张老三那脸色也一下黯然了起来,遭逢大劫,张家没出阁的女儿也就罢了,嫁出去的那些,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嫁给贾赦的是和他年龄只差了一年的妹妹,本就是一起长大,情分不同于旁的姊妹,倒没想到……
没想到……
他心里酸涩了好一会儿,才抬眸看着贾赦道:“人总得向前看,你现在也挺好的。”
回京之后虽然他家闭门谢客,可是贾赦和司徒曌那点事儿,他们一家子还能没听说?更不知有多少有心人等着看笑话呢。
这俩人又都不算是外人,且他妹妹毕竟已经去了。
司徒曌和任何一个可能做贾赦填房的女人多少还是,有区别的,这琏儿不还是能常回来伴在老爷子的身边,在老爷子身边被教导?又不用担心受气。
只是这些话他也不好明说,且看着贾赦还知道感怀下他妹妹,这才稍微说了那么一两句,也就透着“我们一家子不管你现在的日子怎么过”的意思。
贾赦不明所以地接着就被自己的小舅子拉着去给他讲道去了。
小舅子也是探花出身,如今这功名被褫夺,当官儿是没了指望,除非皇帝脑子抽筋再发了疯重新给他恢复了自己的功名,否则当官儿是没什么指望的,这没了指望,媳妇儿又在望,这不就跟脱了缰绳的马一样彻底地要放飞自我了?
贾赦看着他感兴趣倒也是能教就教,这也是他有了一个灵石山打底,阔气地很,否则换个人试试看,那么多的聚灵阵要是没有灵石供应,全凭着外界抽调,指不定整个京城的灵气都要给他们抽光。
这哥俩干的好事儿,张家其他爷们也不是不知道,不过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也并不过问。
毕竟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出不能围观做宰,还能隐居当名士,当大儒,这要当道士也不是不可以,总之也是一种活法。
被小舅子折腾一圈儿,被老丈人留了吃饭,等再回到家里,大老爷也没了刚刚的伤春悲秋,刚揣着被仨舅子联合塞满的肚子回家,就听人来报喜道:“大老爷,九爷府上差人来报喜呢,说他家添了一个小世子,好叫您知道呢。”
贾赦差点给气乐了!
他这里是王妃的娘家吗?
什么叫给他来报喜?这可不是要提醒自己他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要让自己记得给他儿子准备点好东西?
真真是竟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厚颜无耻的九爷如今正和自己的王妃嘘寒问暖呢。
九王妃郑氏此时无比餍足地看着自己刚刚竭力生下来的儿子,摸着小家伙的小手,问道:“王爷呢?”
刚刚老九仔细关问了她一番,又细细地看了看儿子就没了人影儿,九王妃倒是不担心他是被别的什么妖精给拐走了,毕竟她这别院里没任何一个敢在这时候给她添堵的人,那几个莺莺燕燕也都不在府里。
便有她的奶娘笑道:“王爷专门请来了宁国府的珍大爷,以及咱们十爷,如今您母子平安,王爷也不敢吵了小世子殿下,倒是正和两位爷说话呢,刚还听说五爷也过来了。”
这亲弟弟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老五得了信儿就来了。
他如今也是有差事的人,这才中午才回来,家都没回就直接来了老九这里,因这院子也就屁大点的地方,刚一进院子就听人跟他回禀老九王妃生了一个儿子。
这五爷也就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大跨步地往里面走,走了几步就到了书房,还没进门就听老九在那儿吹贾赦:“天师不愧是天师,这说丁点事儿没有还真没有,竟真是顺顺利利地就生下来了,倒是让你小子在我这里坐了一上午,且等着我家那小子满月酒的时候我好好敬你!”
洗三什么的那是女人的事儿,这要敬贾赦和敬贾珍,当然是要到满月酒的时候。
贾珍倒是也跟着笑了笑,他今儿个守了一上午可不就是为了让老九安心么,顺便赚点人情,他赦叔说了没事儿当然没事。
老十在旁边趁机道:“这没两天估计我家的那个也就要生了,到时候珍兄弟你一定要来我家坐一上午,我且跟你说,我真心里啊,可是每天都心惊肉跳地。”
老十没好意思说他听太医说,他九嫂的肚子比他媳妇儿的小了一圈儿。
这大了足足一圈可像是个紧箍咒一样拴在了老十的脑袋上,让他紧张不已,不过倒是他家王妃赵氏笑他担忧太甚,毕竟他是二胎。
她当年生头一胎的时候她家王爷紧张,这等生第二胎了还这样,至于吗?
赵氏满心想要吐槽到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变成了受用,毕竟这担心的虽是她的肚子,不也有她吗?
“这有什么,到时候我妥妥地还是坐着,肯定轮不到动用我赦叔的宝贝的。”贾珍笑说。
“什么宝贝?”老五进门问道。
这大热的天,老九之前因为媳妇儿生孩子紧张地出了一身汗,这书房内就多放了几个冰盆,如今冰凉凉地,倒是让这位五爷也觉得舒坦不少。
九爷见状连忙打发人去给他端碗酸梅汤来,笑容满面道:“原本只是让人到府里跟你说一声,倒没想到你居然亲自过来了。”
这果然还是亲哥嘛。
五爷并没说自己家都没回来而是直接拐来地,不想搭理这货,转而对贾珍笑道:“珍兄弟且说说看什么宝贝,也叫我开开眼界。”
贾珍笑道:“这可是我赦叔用来治病救人的家伙,这还是莫要轻易拿出来。”
一听这玩意儿随便拿出来是有点不好的兆头,五爷立刻改了话,道:“说起来,江南的事儿你们可听说了?”
“听说了,怎么能没听说?这没两天我就要过去,这下爷可是风光了!”老九说到这里突然觉得不对啊,过几天还去江南?他这儿子的满月还没过呢,他哪里舍得去江南?
老十笑道:“苦活累活可都是让二哥和八哥都给干光了,你过去就是捡便宜的,到时候指不定多少富商巨贾要扒着你呢。”
贾赦除了自行车、口红这种东西外,还弄出了新式马车,以及三轮车等,这下全国最有钱的就变成了他们那位之前穷的不能再穷的四哥和他们的父皇。
这矿藏大部分都是国有,铁矿还稍微好了一点点,铜矿那可是被严格看管,少有轻举妄动就是杀头灭族的重罪,他们父皇当初也留了一部分给自己,也是内库的进项之一。
这皇帝也总要给自己来点钱路吧?
如今这不管是自行车还是三轮车什么玩意儿,还有要从四川那边要弄什么沥青坑里弄沥青修路,还有人造沥青什么的,都不知要砸下去多少银子,那么大的消息出来,可不是惊动了整个江南?
更别说这两天又新搞出来的新式织布机了!
这玩意儿一出来,不知道多少人心思变!
这么多新的财路,不管攀上了哪一条,又都是几代人的富贵,盐商们哪里还敢闹腾?海禁那边又已经有船队陆续回来,那两江总督都亲自去码头盯着去了,更是让人派军封锁了码头,每日严查,生怕有人走私,断了地方上的财路。
这地方上有了钱,那还不是要修路修路,要济贫能济贫,以后也不用动不动就跟上面化缘哭穷,想着法子钻营,又怕什么不出政绩?
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那边的变动之大,就是京城都每日有所听闻,大家都津津乐道。既赞了四爷的英明神武,又夸那二爷和八爷能干,弄出了这样轰轰烈烈的大场面,回到京城这两位的帽子还能不升一升?
老九和老十心里着实高兴,并不为财路,还为了他们的八哥。
“那我也去不了。”老九苦着脸道:“我怎么着也不能在我儿子满月的时候不在京城,不行不行!”
贾珍托腮道:“您这怕啥呢,放心好了,到时候让我赦叔和您二哥在那边沟通下,给你弄个传送阵,你就眨眼间过去了,这京城和江南的消息就变成了每日都能互通有无,也好让陛下安心。”
其实在贾珍看来也没什么不安心的,毕竟不管是造车还是搞那些新式织布机,都没什么紧要的,因为他赦叔又弄出了新武器,丢了工部几把新式火枪,他身上就带了一把防身呢。
“啥?传送阵?那这下两江总督还得瑟个什么劲儿啊。”五爷一听就笑了,有了这玩意,老四岂不是心中一动就能立刻前往江南,以后这天下谁还自以天高皇帝远就任意妄为?
“嘿,那传送阵也不是想弄就弄的,三位爷想想这玩意儿每开启一次要开启多少银子?也就江南富庶,又要在江南多建几个铁矿,然后就地做那什么新式织布机,这不弄个传送阵又怎么能安心?”
虽然说传送阵每次只能传送十个人,不过他可是做这玩意儿做多了,听他赦叔说过只要能摆得起,这一次能让一二百人通过的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我还听说四爷打算就这几日里让我老子和十四爷带的兵和京畿大营搞一场实际演练呢,一对三,这次演练基本上满朝文武都要看,城西二十多里那一块儿如今已经开始布置了。”贾珍说到这里也是一脸的兴奋,这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他老子练兵一百多天,也总该有一点点成效,一对三输了也不要紧,问题是要是万一赢了,呵。
“我也听说了,为了这事儿我还专门去兵部一趟呢,听说也不是全部要真枪真到的对干,比如有比拼火枪谁射的准的,有比单兵能力的,也有马上对战的,反正到时候咱们去看热闹就行了,不过这天热的啊……”
老十说着就冲贾珍直乐,“你爹如今也是个国公爷了,这宁国公和辅国公扳手腕子,想想也是激动人心啊。”
贾珍嘿嘿地笑了下没说话,他对自己的老子深有信心,当他不心疼他老子么?这辛辛苦苦练兵这些天,要是丁点儿成绩没出,到时候事事不如人,那才是真丢人!
老五道:“对了,老九你那口红都已经开始卖了?”
五爷虽然掺和了一股,不过他和老九是亲兄弟,哪里能信不过这个弟弟,竟是从来都没有问过,如果不是这几天五王妃跟他抱怨说那口红忒是难买,居然连她娘家的嫂子和侄女儿都托到了她这里,他还不知这事呢。
五爷原本和五王妃也是相敬如冰,这人到中年才有些少年夫妻老来伴的味道,再加上那五王妃性子有些个憨直,倒是让他多有喜爱。
如今他心里也回味过来了,如果他这个王妃不是个仁善的,他那蹦跶到天上去的侧妃怕也生不下来那么多的儿子,早死了。
故而对王妃的娘家人还是跟着看重了几分,不过他一个爷们,也不好直接让老九送到家里去,还是饶了一个圈儿。
“你居然都听说了?”老九做了一副惊讶状,接着洋洋得意起来:“哪里是卖的好,如今除了太偏远的省府,这口红都已经算是卖遍了全国!”
老九精心挑选了几家做胭脂水粉的商号,专门在人家的铺子里卖自己的货,当然也没少给人甜头,原本就是有那心里叫苦不迭地,如今哪个不是快要把牙都给笑掉了?
“嘿,这东西难买着呢,昨儿个我听我家的跟我说,她娘家的不少亲戚都托上了门,说如今接到了拜帖,如果从自己的荷包里掏不出一个好看的小镜子,一个什么限量的口红,都要无颜见人了。”贾珍说到这里也是大摇其头,完全不懂女人为何这么好哄骗。
九爷一听就笑了,喊来人吩咐了两声,接着就有人推了一辆小车进来,那小车一看就是用特殊玻璃定做的,里面有一排排地小抽屉,每一栏抽屉内都是各种方管圆管细长管的口红。
九爷对他们道:“看到没,这些都是新款。每一个壳子上都是编号零零壹,谁也不给。”
全给他王妃留着呢。
“这壳子有累死的,嵌各种宝石的,珍珠的,甚至能放进去自己的画像的,自己画画定制的,金箔的,还有天师题字的。我还让不少人做了册子,都是刺绣的,各种限量款地全在这册子上,然后高门大户全都送个册子过去,谁要是看中了就赶紧买,买完了就没了。”老九说到这里又不禁意味深长地对贾珍道:“估摸着托到你家的,就是原本看中了,结果后来没了。或是说了要买,没等到下手也没了……”
这放出去的话,下次小姑娘出门没拿出去,这岂不是丢了脸面?
这一丢了脸面问题就大了。
贾珍立刻道:“那册子回头个我两本?”
“还给你两本?你家原就有。那册子上面都有编号呢,卖了就真没了,模具都当场杂碎放店里一角的。”
他们虽是和其他的老号合作,能最短的时间将自己的东西卖到全国,但是九爷也没忘记在原本天福楼的位置改成了一个总号,那边除了放了一些样品外,最多的就是砸坏的模具。每一个模具旁边都有一个限量的口红,没有编号的。
老十不禁摇了摇头:“听说已经有仿造的呢,也不知谁那么缺德卖的,结果倒还真有人买了,结果被眼睑的发现,结果那买了的太太也是气不过,直接到你那儿比着验货去了,一验就出了问题,这不就丢尽了脸面了?真吓人。”
十爷也想不通女人对这玩意儿的痴迷,一个壳子买不到就买不到呗,居然还能被人骗……
“这事我知道,谁造假的已经找人扭送到官府去了。”九爷说到这里就冷笑了起来,“也不看看谁的生意!”
“你这尽是限量,独一份的东西又能卖多久?我觉得不是长久之计。”五爷提点了一句。
“倒也有卖地便宜的,这点怎么可能忘。”九爷心说,这手边上的银子我还能视而不见?
五爷也没多说,一口喝了那酸梅汤,这才起身道:“行了,我也要回府里一趟,换身衣裳,等下还有事。”
知他忙,九爷等三人起身相送了他。
毕竟现在也不是看孩子的时候啊。
贾珍待五爷一走也有些坐不住,他如今也忙,临走前他还不忘对老十道:“十爷您放心,这几日我都在府里,要是有什么是事儿,您尽管吩咐一声,我立刻就过来。”
毕竟这十王妃什么时候生孩子,也是说不准的事情,总不能要生孩子的时候还要提前报备一下的吧?
“感激的话兄弟我就不多说了!”老十说着就拍了拍他的肩,低声在他耳边道:“你琢磨着如果我想将信儿给送到张老爷子那边去……不是麻烦他老人家,是张家大爷,你觉得可行否?”
贾珍立刻瞪圆了眼睛,看老十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这老十居然能想出来这一招儿?
老九隐隐听了一耳朵,也不过是心里笑了下,他家崽子刚出生,就算是想送到那边去也要等个四五年,结果这小子还躲躲藏藏的,怕甚!
老十当然不是怕他听到,是怕人家张家老大根本不鸟他好吗?
这办不成没人知道也就不会丢了面子,要是办成了,自然是欢欢喜喜昭告天下。
“你这么看着我是……”老十心里一紧,难道帮着问问都不成?
“不,我只是觉得十爷你有心了。”贾珍意有所指道。
老十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整个人的脸都黑了,这小子这是损他呢还是损他呢!
贾珍哈哈笑了两声才道:“行了行了,我这就到家问一声我赦叔去,不过能不能成这可是我们叔侄两个都不能说了算的啊。”
“能帮忙问问就已经是感激不尽了。”老十感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