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莞。”
薛婉宜站在门口，声音颤抖，脸上带着亢奋和不敢相信。
坐在窗边的女孩虽然长大了，但眉眼仍与小时候一样。
就算不用多说，便知道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苏莞尽量恢复情绪，站起身：“您好……秦太太。”
薛婉宜听她叫自己秦太太太，脸色一变，却暂时顾不得别的，冲上来抱住女儿抽泣起来：“小莞，你没死，太好了……妈妈想死你了……：”
她抱着女儿，尽情倾泻着心中多年的思念与痛苦，许久以后，才发觉不对劲。苏莞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反应，更别提与自己相拥而哭。或许是刚刚见面还不习惯吧？
薛婉宜怕自己的激动吓到了她，擦干眼泪，与她对坐下来：“对不起小莞，妈妈太激动了。你别紧张，啊？”
苏莞看着眼前的女人，没说什么。她真的有那么爱自己么？若不爱，为什么会因为女儿失而复得而欣喜若狂，涕泪交加？可，若是爱，当年为什么又要丢下自己？
薛婉宜又感触道：“小莞，你这些年的事，我听慕白都说过了，我知道你过得不大好，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说着，鼻子一酸，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差点哭出来。
一下午的时间，秦慕白大概对薛婉宜说了下苏莞这些年的经历。
父亲过世后，她住了一段日子的孤儿院，后来被伯父接去抚养。
而后，遭从小订婚的未婚夫背叛，又与未婚夫的舅舅在一起，年纪轻轻，便生下了孩子。
但她也和那个霍北丞在一起，这三年一直在意大利，最近才回来。
一想到女儿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出头，就有这么多与年龄不符合的遭遇，薛婉宜就忍不住心痛，这个年龄，不应该是刚刚大学毕业，最无忧无虑的如花年华吗？
更没想到继女一直爱慕、还为了对方自杀的霍北丞，与亲生女儿竟然也有牵扯，还生了个孩子。
苏莞平静地说：“我没什么，还好。谢谢您的关心。”
“小莞，我听慕白说，你马上又要回意大利了？不要回去，搬到妈妈身边，跟妈妈一起住，让妈妈弥补你，好不好？”薛婉宜眼巴巴。
苏莞唇边绽露一线浅浅的自嘲：“您现在是秦太太，我又不是秦家人，我搬到您身边住像什么话？合适吗？”
“没事，国泰很开通的，知道你还没死，全力支持我认回你，你要是能回到我身边，国泰也会很开心的！”薛婉宜忙将手臂朝前面伸过去，握住她的手。
一口一个‘国泰’，让苏莞没来由感到恶心。
她心里是不是只有现在的老公？
还记得那个被她抛下、一直在等她回家，直到死也没等到的前夫吗？
“嗖”一下，苏莞抽出手，仿佛碰到什么肮脏的东西。
薛婉宜呆住，注意到女儿脸上的嫌恶与反感：“小莞……”
“抱歉，秦太太，我今天跟你见面，不是为了跟你回秦家当千金小姐。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而已。”
薛婉宜脸上浮出巨大的失落，却还是振作：“你想……问妈妈什么？”
“当年为什么抛下我和爸爸远走高飞，之后连个音讯都没有？”苏莞冷冷。
薛婉宜明白她为什么从见面到现在对自己一直不冷不热了，因为对自己当年的突然失踪，还有怨气，唇一呡，鼻头红了：“小莞，对不起…妈妈是有苦衷的……”
苏莞没说话，静听她的下文，只听她被萧瑟染得微微沙哑的声音传来：“你应该知道，妈妈是孤儿院长大的，一直没有亲人，后来长大了，离开孤儿院，跟你爸爸相遇，相爱，组建家庭，才有了你，是吗？”
她睫毛一动，点点头。
“……其实……妈妈不是孤儿。”薛婉宜捂住嘴，控制着情绪。
“你是薛氏集团的小姐。集团董事长是你的父亲。”苏莞静静道。
薛婉宜点头，眼泪顺着头颈的弧度飘扬出来：“是。其实我是薛家的人，但在我五岁的时候，有一次保姆带我出去玩，没看好我……我被拐卖了，卖到了远离c城的京城。”
苏莞一惊，说不出话来。
“那时的我，年龄太小，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依稀记得爸爸妈妈的名字，吵闹着要回去，每吵一次，便被人打一次，打得我最后再不敢闹了。一开始，我被卖到一个无儿无女的乡下家庭，后来又转手买了好几次，每次我只要哭着要回家，就会被打……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除了自己的名字，再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再后来，我十六岁时，终于有一天，趁当时的养父养母不注意，我偷跑了出来，被好心人送到警局，因为我完全记不得自己的父母和家庭了，只能被送到了孤儿院。就这样，我在孤儿院生活，直到成年，离开……后来，遇到了你的爸爸。”
说到这里，薛婉宜苍白的脸上露出珍珠般的华彩：“……那是我一生中最温暖的日子。是你爸爸重新给了我家庭温暖，我和她结婚后，生了你，日子就这么平静而温馨地过着，直到有一天，薛家找到了我。原来，我父亲这二十多年一直没有停下找我，秘密找到我后，得知我当年是被拐卖，经历了那么多不人道的事情，最后在孤儿院长大后，抱着痛哭了一场，然后不顾我已经有了家庭，强行带我回了c城。我不愿意走，说至少要跟你爸爸说一声，带上你爸爸和你一起回去，但你外公就是不肯，最后，我是被你外公打了镇定剂带回去的。”
当年，是……外公强行带妈妈离开？并不是妈妈自愿要走……？苏莞呆了一呆。
“等我被带回c城后，天天闹着要回京城找你们父女，我不敢想象你们父女突然发现我不见了，会是如何崩溃，可是你外公就是不让，他禁足了我，锁住我，不让我出房间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