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母亲渐渐被拉远的身影,张宇有些痛苦地扭过了头,不忍、也不想再看下去,满眼满心都是浓浓的愧疚,悔不当初。
其实,早在收到法院传票的那天,他就和母亲说过“精神损失费”等可能的赔偿,这两天,她通宵摆摊赚钱的举动,分明说明她也已经接受这个既定的结局,却仍这样闹着,忍不住抱着一丝希望,不愿他背上法院的惩罚,盼他可以成材……
“妈,对不起……”毕竟刚成年的,没经历过社会的磨练,即便再怎么装成无所谓,心里到底还是在意的,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崩溃,张宇缓缓蹲下了身子,将脸埋入双臂,泣不成声。
被告的母亲被拖出法庭,被告在法庭上泣不成声,不能继续正常的开庭流程,一时间,局面有点失控。
法官早在开庭前便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从视频中,知道了沈凌薇曾经遭遇怎样的事情,看到眼前情景,虽心有不忍,却也只能叹一句罪有应得。
拒绝了法官提出的调解后,因为向班主任请的是半天假,现在过去还没到两小时,沈凌薇便干脆坐着沈时遇的车回家了。
上法庭这样的大事,再想瞒着沈母,基本是不可能的。这边,沈凌薇刚一到家,那边,身穿一条浅灰色长裙的沈母便匆匆从二楼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的管家也是一脸紧张,询问她在法庭上具体发生了些什么。
知道沈母担心,沈凌薇也没有不耐烦,顺从地跟她一起坐到沙发上,便将法庭上发生的所有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以后,如果还有这种事发生,可千万不许再瞒着妈妈了。”知道法庭上没再出岔子,沈母松了口气,下一秒,想到女儿曾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了那么多委屈,便忍不住温热了眼眶,又是心疼又是怪责道。
“知道了啦。”不想继续挨批,娇答一句后,沈凌薇便耍赖地钻进了沈母怀中,扭扭身子摇摇头,重生一回,别的不说,撒娇的功力倒是明显见长。
被女儿这样撒娇,沈母只觉整颗心都软得快化了,哪还舍得继续批评,直接搂在怀中,一口“小乖”一口“宝贝”地喊着,丝毫不见方才的怪责,那副毫无定力的模样,完全不亚于沈时遇。
有的人,生来便该受万千宠爱,便该被所有人捧在手心上娇宠,显然,沈凌薇便是其一。
“妈,妹妹的班主任发了作业给我,明天要交,我先带她上去了。”突然,沈时遇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将手机掏出来,看完短信,他如此道。
高考,对于所有关注孩子未来的家长来说,似乎都是一个绝对的高压线与警戒词,处于现在这个紧张而关键的时刻,沈时遇甚至只是说了“作业”两个字,便足够让沈母打起十二万分精力去注意。
毕竟,在这个极端不公平的社会,高考是极为少数的“公平”,即便是沈家这般卓越的企业家,也不会得到任何加分项。
沈凌薇最近突飞猛进的学习成绩是沈母近日最为夸傲的事,去哪家的宴会都不忘带着说两句,一听说有作业,赶忙将她的书包递给了沈时遇,边催他们上楼,边让沈时遇抽空辅导一下沈凌薇做作业。
“时遇,等下就让凌薇在你房里做作业吧,她不会的题你教教她,也就最后这几天了,你作为哥哥,多帮着些妹妹。”沈时遇是名副其实的高材生,大学毕业拿的还是双学位,对于他的水平,沈母一万个放心。
“知道了,妈。”接过沈母手中的书包,闻言,沈时遇顺从地点了下头,恭敬地答了句,便走上了楼,徒留沈凌薇一人在他身后,欲哭无泪。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学习了,成绩也不差,为什么还是和上一世一样,沦落到这个“冰山大魔王”的手里啊!
第11章 第十一章
上一世,因为深陷“校园暴力”的折磨,本以高分考上高级中学的沈凌薇,自高二起,成绩便呈直线下降,直到高考临近,仍是只有堪堪专科的水平,不偏科,差得很平均,却是急坏了望女成凤的沈母。
想当初,为了提高她的成绩,沈母请过不少家庭教师,男女老少全齐,然而,无奈的是,尽管她使劲了浑身解数,沈凌薇的成绩还是毫无起色,最后,逼得沈母实在没招了,才终于将视线放到了沈时遇身上。
那时候,沈时遇已经回国,虽说忙于分公司的创建事宜,但抽个空,稍微辅导一下妹妹沈凌薇的学习,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他从小就成绩优异,大学毕业时甚至拿了双学位,其间固然有他本就聪明的原因,学习方法的重要性亦不可忽视。
总之,能在短短一个星期内,从仅仅能考专科的水平一跃而为三本,还是在她完全没有专心学习的情况下,由此,沈时遇的水平以及“可怕”程度也就可见一斑。
受了沈母拜托,要辅导沈凌薇做作业,为了方便,沈时遇便干脆把电脑和文件搬到了办公桌更大的书房里,两人挨着坐,一个工作,一个学习,倒也算得上和平共处。
坐在沈时遇身旁,听着他时不时翻看文件与在电脑上打字的声音,回想起上一世被折磨的痛苦经历,沈凌薇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腰背却是下意识挺得笔直,坐姿端正得仿佛小学生。
回复了一份助理发来的紧急文件,高度集中的精神一瞬间松懈下来,沈时遇起身,去楼下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回到书房时,无意间瞥了眼沈凌薇这样刻意的坐姿,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无奈。
这丫头,从小到大,似乎总是惧他更甚其他任何人。
想着工作上应该暂时没有需要紧急处理的文件了,沈时遇便正了正神色,敛起面上不经意流露出的疲惫,将盛有咖啡的杯子放到了手旁桌面上,走到沈凌薇身旁,倾身凑近桌案,看她正在做的题目。
身为“时薇”总裁,最近还在准备分公司创办事宜,沈时遇的时间几乎可以用分秒必争来形容,昨天晚上,更是通宵和远在m国的员工开了个视频会议,今天又配沈凌薇去法庭,直到现在都没能休息一刻。
如果说,沈时遇都算闲人的话,那这世上应该也没有几个忙人了。可是,即便他忙成了这样,又累又困,头还阵阵地疼着,在遇到和沈凌薇相关的事时,他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最对她有利的决定,牺牲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来辅导她学习。
很多时候,所谓的“没有时间”不过是个借口,充分显示了那个人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就好像,沈时遇从来不是一个很闲的人,可对于沈凌薇,他却是随时有空且无所不能的。
爱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有了软肋的同时,也有了最厚实的盔甲,而这份盔甲,便足够使他成为一个愈发强大的人,只为保护心中深藏的那片柔软。
随着沈时遇俯身的动作,沈凌薇只感觉有股清冷的薄荷香凑近自己,而当那微微温热的暖气轻呼在她的脖颈处时,她本就挺直的腰背瞬间僵硬,无法克制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同时,一种酥麻微痒的快·感亦在骨中穿梭,极尽撩扰,却也缠绵入骨。
“做辅助线。”见她久久不动,沈时遇皱了皱眉,冷声道,“别发愣。”
听到沈时遇的声音,沈凌薇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在想什么,她的脸霎时红了,耳朵也烧烫烧烫的,仿佛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时被人抓了个正着,羞耻极了。
刚才,解题思路分明还清晰无比,然而,现在她再看,别说理清解题思路,就连组成题目的那些文字,她几乎都要认不出来,仿佛浮起来成了古文字,不可识清,更别说想到辅助线要添在哪里了。
“我不会。”在沈时遇的盯视下,沈凌薇紧张极了,思绪乱飘,就是怎么都静不下心去看题目,许久,才垂着头,对着依旧空白的试卷,低声弱弱道。
闻言,沈时遇又看了一遍题目,确定只是道中等难度的老题型后,眉头便深深蹙了起来:“想。”
她就知道!
听到意料之中的那句熟悉的回答,回想起上一世被迫在题海中徜徉了长达一周的地狱般的经历,沈凌薇握着笔的手忍不住紧了紧,神色悲愤。
虽说,自己想出来的答案的确会印象更深刻些,但是,她要是想得出来的话,还会丢脸地承认自己不会吗!
气闷地鼓了鼓腮帮子,努力忽略身后那个带了些许薄荷清香的温热,沈凌薇试图让自己重新投身于学习,却怎么都看不进去,死盯了半天,依旧一片空白。
心知自己的注意力早已不在眼前这张无趣的试卷上,对这样的结果,沈凌薇倒也没多少意外的感觉,只是,下一秒,突然被环住的闭塞感以及手上那抹转瞬即逝的温热,都让她猝不及防。
“这里。”拿着她的笔和尺子,沈时遇缓缓在她试题的配图上画了一条线,与沈凌薇思路不同,转念一想,却是更简单些。
作为一个即将奔向高考战场的高三生,沈凌薇当然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将这个新颖而简便的解题方法整理出来。
只是,理智再叫嚣,也抵不过情感上的难自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