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觉得孤好像跟她睡过…”容祀忽然开口,吓得宓乌险些没端稳茶水,“你紧张什么?”
容祀嗤了声,又道,“孤也分不清是梦里还是臆想,真实的要命,连她身上的痕迹都看的一清二楚…”
你大可不必跟我讲你的春/梦。”
你这辈子大概还得靠我的春/梦活,一把年纪了,往后也是不行了…”
你行你还要我配药!”
孤对着她就不用药!”
呵,那你倒是睡啊,人家让吗?”
容祀占了下风,不以为意的抿了抿唇,“孤是君子,不会强人所难…”
你是君子,呵呵…”宓乌掐着腰,似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你是君子你带着胥策胥临爬人墙头,偷闯进屋?”
孤只是看看。”
她嘴上是被狗咬的?”
宓先生…”悠悠一声长音,容祀似笑非笑地盯着宓乌,阴郁的脸上挂起杀人的狠戾。
宓乌猛地一抖,心里暗道:玩不起呢。
非她不行吗?”宓乌临出门,不甘心地又问了句。
容祀摩挲着手指,心知大抵要对不住程雍了,遂趴过去,压着桶沿笑道,“对,待流言散出,孤就英雄救美。”
宓乌:程雍是做了什么孽,遇到你这位明主。
还没走出门门口,那人忽然凛眉正经道,“程雍是不是得升升官,受受赏了?”
为何?”
门口三人齐刷刷看来,容祀慢悠悠说道,“为君分忧,功劳甚大…”
三人恍然:头一回见人把不要脸说的如此堂而皇之。
第83章
容祀向来瞧不起那个废物,可这回,他足足被折磨了三日,好容易在傍晚才彻底占据了上风,将其锁进身体一隅,再不能出来放肆。
他厌弃容忌,正如厌弃曾经那个弱小无能的自己。
被袁氏残害,却无力反抗,那样的废物,本就不配活着。
他是容忌的救赎,是天神一样的人物,他来了,容忌便该感恩戴德的消失,怎好意思跟他去抢这副躯体。
残阳欲落不落的挂在西面檐角,将整个含光阁映照在橘黄之中,暖暖的一层光,渡在脸上,容祀伸开腿,藤椅适时的晃了晃,他横起胳膊,搭在额头,余光瞄到来人。
程雍啊,坐。”
他指了指旁侧的藤椅,程雍看了眼,却没有依言坐下,只是立在一旁,芝兰玉树般遮住了容祀的光。
殿下,您赐的恩赏,微臣愧不敢接。”
你看那树上的花儿,开的最好的都在顶端,硕大明艳,跟你像不像?”容祀握着折扇,指向树顶。
层层堆叠的绒花颜色由浅及淡,越是矮枝,绒花越显得颓靡,仿佛开败了一般。
程雍不解他为何意,只是无端受赏,总有种背后一凉的阴谋感,与他而言,当初破格接手太府寺已然开了先例,此时再迎风直上,恐会招来祸端。
尤其在赐婚当头,他低眉,望见一脸坦然的容祀,正好整以暇的轻扯唇角,似乎等他回答,又似乎笃定地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为君的优越感,对人或事都充满了掌控的欲/望。
殿下是君,君者才会立于顶端,臣是水,辅君前行,自不知那顶端的绝妙。”
只我们二人,不必跟孤见外。”容祀轻嗤,“若你身处孤的境地,想必也会做的很好…”
微臣不敢。”程雍急急跪地,阻了他接下来的话。
对了,你婚礼定下日子来了吗?”
程雍被他一扶,顺势起身,微垂着脸应声,“尚未。”
哦。”容祀又笑了笑,“不着急,好日子都得慢慢选。”
如此,待流言散播开来,程家二老也有时间消化回味,届时会不会允了程雍的婚事,还未可说,只一条,赵荣华不管嫁不嫁给程雍,未来公婆都会对她怀有芥蒂。
程雍也就罢了,色令智昏,否则以他的警觉性,怎会早早听闻了流言,却无动于衷?
容祀忽然就很感兴趣,若此时当着程雍的面反悔,他这样的君子,会不会跳起来跟自己拼命。
当然,他也只是这么想想,他可不想明面上跟程雍作对,毕竟程雍于他不只是君臣关系。他也欣赏程雍的为人,更信任他的忠诚。
安帝登基后,能让容家信赖的忠臣不多了。
下月太子妃进东宫,便是极好的日子,托殿下的福,微臣也偷偷懒,便将婚礼定在那日,想必礼部选的时辰,天时地利人和。”
程雍腰杆笔直,说完,煞有其事的看了眼容祀,见他依旧漫不经心,不露痕迹,仿佛默许了似的。
若不是对容祀了解,程雍兴许真会当他真心实意。
可惜,这桩婚事,自始至终都让他忐忑难安。
像偷来的。
可他不打算还了。
礼部挑的日子,未必就是好的…”
却也是上等的…”
你是等不及了,想早早抱得美人归。”
正是。”
程雍啊,怎么你跟变了个人似的,一说起美人,就不复往日的矜持呢?”
臣怕稍一矜持,娘子就没了。”
呵呵…”
莫名被戳中心思的容祀尴尬一笑,忽然捏着下颌不咸不淡地叹了声,“程雍,最近有个传言,你最好别信。”
殿下放心,微臣从不信所谓传言。”
容祀一愣,按照一般流程,程雍合该问一句,是什么流言,而非这般决绝的堵了自己的话。
明摆着,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就不好奇?”他将身子往前一探,非要从程雍眼中瞧出什么似的。
不好奇。”
容祀轻浮地往后一躺,优哉游哉地晃着藤椅,“可这事孤怎么听说,程大人和程夫人也知道了…”
程雍眼睛一瞪,攥着拳头磨着后槽牙。
容祀察觉了他的反应,颇为满意的舔了舔唇,眼前似浮起那日晌午,自己看到的光景。
那样美的画面,本就该是他的。
可他也是糊涂,怎就将人推给程雍了呢?
既然推给了程雍,缘何又让自己生了妄念?
定是那小妖/精数次偶遇的孽/缘。
他这样克己复礼的男子都受不住诱/惑,那就不忍了。
想必程大人和程夫人也会如你一般,不听不信…”
……
程雍自回府后,便相继被爹娘叫去问话,他们素来讲理,故而即便揣着疑虑,仍是旁敲侧击,询问太子玉赵荣华的关系。
程雍便是如何解释,澄清,两人亦不相信,因那流言传的委实栩栩如生,连细节时辰都能对上,更关键的是,谁敢乱传太子的风/流韵事,除非是他默认的。
细细一想,程大人和程夫人当真不知该怎样劝说儿子。
程雍好容易摆脱了询问,甫一回到书房,便赶忙去书案边取了小匣子,抱出里头的泥人,摸了摸头发,情绪渐渐放松下来。
赐婚后,他一直没单独约见赵荣华,他知道这婚事来得突然,懵懂中更是暗自欢喜,唯恐见了她,听到拒绝的话,将这美好打破。
便是梦,也该多做几日。
可今日的情形,逼得他不得不去找她。
脂粉铺子正在盘货,外面的匾额取下后正在柜上放着,小杏手脚麻利地擦完货柜,一抬头,便瞧见个温文儒雅的男子,身穿一袭月白长衫,冲她微微一笑。
小杏的脸,腾的红了,真好看。
掌柜的在吗?”
他逡巡了一周,没有看见赵荣华,便客气的朝着小杏一笑。
你等等,我去里间叫她。”
小杏眼睛明亮,探出脑袋对着赵荣华勾了勾手,神秘兮兮的说道,“姑娘,有个顶顶好看的公子,找你。”
有多好看?”赵荣华直起身来,拍了拍手心的药沫,想起什么,“我知道了,约莫是来给匾额题字的先生。”
说着,她径直走出门去,脸上的笑来不及收,就对上程雍眉眼含笑的注视。
是你?”
不过片刻,她便跟着笑起来,走上前,杵在柜台内,与他隔了距离。
有事吗,程大人?”
你要题字?”程雍瞧见柜上的笔墨,匾额,信手取了狼毫笔,沾满了墨汁,抬眼问道,“要写什么?”
不用不用,我请了先生…”赵荣华连连摆手,有些受宠若惊。
我写的不比题字先生难看,”他笑笑,又问,“你不说,我便随意写了。”
芝兰坊。”赵荣华见他故意沉下笔尖,忙不迭的往前一站,暗香袭来,程雍不动声色地垂下眉眼,笔力浑厚,很快于最后一笔收尾,将笔放在笔架山上。
你这笔字,我可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