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罢了。”纪恒瞧着她,又道,“阿芸,其实,再过几日,我也……”
他欲言又止,谢凌云忽然灵光一闪,想到那日五公主说的话,惊呼一声:“啊,你的生辰也要到了,是不是?”
她记得五公主说,太子纪恒的生辰是十月十二。他们只差了三天。
他跟她提起这个,莫不是想向她讨寿礼?
纪恒含笑点头:“是呢,原来你也知道。”
“那我提前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谢凌云一脸认真地道。
纪恒笑笑:“嗯,还有呢?”
“还有?”谢凌云皱眉,还有什么?她身上也没什么可给他的啊。她荷包里就只有皇帝给的玉佩,她拴上了红绳,一只随身带着。
“你,没什么给我的?”纪恒眼含期待。
谢凌云想了想,道:“哦,我荷包里有两个生津丹,你要么?”
纪恒嘴角一抽:“你就不能把荷包给我?”
“不能。”谢凌云老实摇头。记忆中的一些画面忽然出现在面前。好像端午节的时候,她帮了他,他就要把荷包并夜明珠给她玩儿。
“阿芸,过几天是我生辰……”纪恒的声音减低。
不知道是不是谢凌云的错觉,她竟隐约听出了一丝失落。她有点不自在,可是荷包真的不能随便赠人。这一点她很清楚,她若真送了他荷包,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于是,谢凌云极为认真地道:“是的,所以我要提前告诉你,你让我考虑的,我考虑好了,不成。”
说了好一会儿,以为她已经被说服了,谁知她又绕了回来,而且态度坚定地告诉他,不成。
纪恒有些焦躁:“所以你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就是不成?让我息了心思?”
“……”
“阿芸,我说过了,你担忧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那些都是能解决的。你不是我的长辈,你也不必担心自己做不好皇后。你只管遵从你内心的想法就行。”纪恒轻声道,“阿芸,你不想嫁给我么?”
他尽量忽视手心里的汗意,心跳一阵加速。他也很奇怪,明明最初他只是想着学武功的,怎么变成现下这样,一心想娶她了呢?
“我……”
谢凌云刚一开口,纪恒莫名一慌,打断了她的话,说道:“阿芸,要不,你再想想?”
“嗯?”老实说谢凌云也有点懵。那天纪恒为她勾勒的未来太过美好,自由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可是后来回去好好想想,她又觉得他说的一切美好归美好,似乎不大现实。而且,他们之间不能成的。
她今天一条一条摆出不能成的缘由,他却一次又一次告诉她,那些都不是问题。
谢凌云难免有些动摇。
纪恒提议她再考虑考虑,她也就悄然松了口气,顺势点头:“好,那我再想想。不过,你……”
“嗯,好好想。”纪恒笑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这动作他仿佛做了无数次一般,熟悉而又自然。
他心知不该久留,但还是忍不住不提离开一事,而是说起了别的:“阿芸,等皇兄就番,将来你也不用与妯娌相处,会更自在些。”
“豫王要就番了么?”谢凌云觉得奇怪,皇帝还活着呢。她隐约听说本朝皇子封王后,一般都是留在京城,等皇帝过世,新皇登基才去封地。也有终其一生都在京城的,怎么豫王要去就番么?
纪恒有些意外她的关注点,他含糊嗯了一声:“王爷本来就是要就番的。”
只是因为他重阳遇刺一事,豫王就番的日子提前了而已。父皇说,等过阵子夏氏身体好些了,就让豫王携妻妾就番,无诏,不得回京。至于豫王养的那些奇人异士门客,也要遣散。
而且,听父皇的意思,他的几个皇弟,等成年封王后,也是要直接就番的。
纪恒心念微动:“阿芸,若是给你一群奇人异士,你能把他们教的像你一样么?”
“什么?!什么奇人异士?”
“有天赋的学武之人。”纪恒道,“比如速度很快的侏儒,会遮掩相貌的奇士……”
“是江湖中人……吗?”谢凌云声音有些发颤,遮掩相貌,是易容术么?
“唔。”纪恒摇头,“不算吧。”豫王门客,虽说游离在庙堂之外,可也绝非江湖中人。
“哦。”谢凌云的兴趣减少了一些,不过收徒教人,她还是很欢喜的。但她不能表现出她的欢喜和期待。她想,那样他会继续诱惑她。
“阿芸……”
谢凌云抬头,打断他的话:“太子,你该走了。或者我该走了。”
“你……”
谢凌云神色不变:“咱们这样说话都与礼不合呢。再说的多些,阿娘会说我的。”
纪恒情知她说的是事实,只得点头道:“好。我该回去了。”他不去看那玉匣子,信步出了存晖堂。
忠靖侯还在存晖堂外,见他出来,便迎上前去:“殿下?”
纪恒看看忠靖侯,笑道:“侯爷,东西带到了,话也带到了。时候不早了,孤这就回宫了。”
“殿下不饮一杯再走么?”
纪恒含笑摆手:“不了不了,改日吧。改日孤再来拜访侯爷。”他也不见忠靖侯府的其余人等,直接带着侍从离去。
太子走后好一会儿,忠靖侯才想到去问阿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阿芸怎么会于太子有恩,究竟是五公主有话要给阿芸,还是太子有话要与阿芸说。这两者,区别很大。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 ̄~)~我一直很萌~( ̄▽ ̄~)~
第63章 生辰
面对祖父的询问, 谢凌云垂了头, 轻声道:“也没什么, 就是女孩儿间的几句话。”
——她不想教祖父知道纪恒要求娶她一事。她心说,反正是成不了的, 何必教更多人知晓?
忠靖侯看了孙女一眼, 沉吟道:“既如此, 你先回去吧。”
“是。”谢凌云低声应着,施礼离去。
刚走两步, 却听祖父在身后道:“阿芸, 等一等。”
“嗯?”谢凌云不解, 驻足回头看向祖父。
“东西落下了。”忠靖侯声音不大, 然而谢凌云听得一惊。
祖父所说的东西,是指那个玉匣子,她先时放在了桌上,纪恒并未带走。谢凌云有些慌乱,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笑笑:“是,方才忘了呢。”
她几步走至桌边, 收了玉匣子, 放置袖中,又施了一礼:“那孙女告退。”
忠靖侯摆手道:“慢着。”
谢凌云依言站在一旁,低眉敛目,等祖父示下。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 才听忠靖侯不紧不慢地问:“你于太子有恩?”
谢凌云琢磨着他能说出这话,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又不确定的。她想了一想,干脆说道:“上回重阳节,阿芸和七哥去西山,与太子和豫王在一处歇脚。就帮了一点儿忙,恩情倒称不上。”
见祖父面色凝重,她又继续说道:“只是宫里不提这件事,我想,许是不便教人知道,也就没有告诉祖父。”
忠靖侯皱眉:“所以,殿下此番是为了跟你道谢?怎么不停你提此事?”他声音大了几分,待看见小孙女白净的脸上有些迷茫,又有些惊恐,暗暗叹了口气。终是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谢凌云点头:“是。”
她走后好一会儿,忠靖侯才给自己斟了杯茶。不过茶早已经冷了。
谢凌云回到自己院子时,看到了仍在等她归来的谢蕙。
谢蕙急问:“阿芸,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谢凌云摇头道:“没事啊,没什么的。”
“嗯,没事就好。”谢蕙随口应着,心里却隐约有些不大舒服。阿芸方才急急忙忙出去,肯定是有事嘛。然而转念一想,阿芸也十三岁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也很正常。
这么一想,她就释然了,笑道:“阿芸,明日就是你十三岁生辰了呢。前一阵子,我只顾着七姐姐出嫁的事,把你的生辰也给忘了……”
她一提到生辰,谢凌云不免会想到刚刚离去的纪恒以及五公主,他们所赠的玉匣子并玉镯还在她袖中好好躺着呢。哦,对了,纪恒的生辰也在这几日。他问她讨要礼物,她好像什么也没给他。
她有些心虚,轻声道:“忘了也没关系,又不是什么整数。”
谢蕙失笑:“那哪儿行?”
阿芸次次都给她厚礼,她怎能忘了阿芸的生辰?她姨娘死后,父亲与她也不大亲近。她唯一觉得亲近点的,只有阿芸了。
见阿芸嘿嘿笑,似乎不以为意,谢蕙轻轻握了妹妹的手,心说,以后有了机会,一定好好对待阿芸。
嫁女与娶妻不同,今日谢家虽然忙碌,但到底要忙的事情有限。薛氏作为婶婶,更是早早就忙完,收拾了准备休息。
谢律喝了些酒,略微有点醉意。他将醒酒汤放在一边,拿了热毛巾敷面。好一会儿,他才喝了醒酒汤,说道:“七姑娘嫁出去,接着就该是蕙儿,再然后就是阿芸了……”
薛氏收起钗环,应道:“喝醉了?蕙儿不是订下了么?就在三月。阿芸不急,明儿才十三岁呢。倒是那次说的怀信跟金家姑娘,可以过明路,正式定下了。”
谢律“唔”一声,懒懒地道:“嗯,你看着办吧,怎么着都行。”
薛氏哂笑,心说,金家姑娘是你选的,你自己都定了,还怎么着都行?
“怀信这孩子,近来越发不像话了。”谢律皱眉道。
进京以来,他忙着公务,没怎么管谢怀信。他也想过给谢怀信捐个前程,可是常常十天半月见不着谢怀信的人影,也不知他整天忙着什么。
薛氏随口应道:“可能成了亲就好了,有媳妇儿劝着,会懂事一些。”——在谢律面前,她很少说谢怀信兄妹的不好。
谢律点头,对这个儿子他颇有点恨铁不成钢。明明在绥阳时,谢怀信看着挺好的,他不禁怀疑,是不是那时他把这孩子宠坏了?
不愿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谢律起身去屏风后洗漱。
次日一大早,谢凌云便起身,换上了鲜艳点的衣衫,来给阿娘请安。这是她这辈子过的第十三个生辰,许多事情她已经很熟悉了。
薛氏照例给了她一套头面,谢凌云笑着道谢后收了。现在不用,以后肯定能派的上用场。
谢凌云出门的次数不多,她在京城里没几个故交好友,而且她的生辰,也没必要大办。先时她寻思着当日唐诗雨生辰给她递了帖子,如今她生辰要不要也请了唐诗雨过来。但又一想,若只请了唐诗雨一人,未免显得尴尬。——她们二人并未亲厚到这种地步。
她犹豫了一下,跟谢蕙商量。然而她刚一提唐诗雨,谢蕙就红了脸,好一会儿才道:“不必,你这又不大办,没必要的。你若请了她,倒显得你跟她是闺中密友。”
谢凌云点头:“是,而且她来了姐姐也尴尬。”
谢蕙当即红着脸去掐妹妹:“什么我也尴尬?胡说八道!”
两人笑闹一阵,到底还是没给唐诗雨下帖子。
于是,谢家九小姐生辰这一日,与往常并无太大分别。尤其昨日还是谢七小姐出阁之日。
不过到了傍晚,宫中有太监奉了皇帝旨意,来给谢九小姐祝寿,并送上皇帝的贺礼。
谢凌云望着御赐的一百个寿桃,目瞪口呆,心中感叹:皇帝可真是有心了。虽说这寿桃是宫里的御厨用面粉做的,甚是可口。可是,一百个她也吃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