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许怀谦没有忘记他修建这个商铺的初衷:“不过,因为这个商场又宽又大,且风吹不到,日晒不到,又是商部出资修建的。”
“商部那边规定了,大家可以租铺子,但是在商铺里劳作的必须是女子、哥儿。”
现在缙朝的男人都有田地,有手有脚,不懒都可以养活自己。
但是因为改田法涉及的事太多了,至今许怀谦和沈温年都不敢动沈北以外的田法。
缙朝其他地方的百姓还过着女子、哥儿没有田地的日子。
不给他们增加工作岗位,给男子增加工作岗位,还提什么要把商部并入朝廷。
“这……”朝中大臣又犹疑了,这两年做生意的女子、哥儿虽说也多了起来,但在他们这些当官的人心中,觉得他们始终上不得台面。
论正儿八经地做生意,还是得有头有脸的男人来做比较合适。
“我倒觉得挺好的。”裴望舒自从升任为户部左侍郎后,就成了许怀谦的左右手。
这会儿见许怀谦需要援手,毫不犹豫地就跳了出来:“女子、哥儿多耐心细心,且肩不能提手不能挑,让他们在外头风吹日晒地做一些粗使活计暴遣天物,不如把他们安排到商场里细心做事的好。”
“且商场又不是走商,女子哥儿在里面也比在外面风餐露宿,抛头露面的好。”章秉文也站出来说话。
他跟朝中大臣接触得比较多,明白他们的心理,顺着他们的心里话说。
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办事的结果了,以前许怀谦要做什么事,都凭着一腔义气在跟朝廷刚。
而他现在有帮手了,有需要的时候,有帮手站在他身后,底气也要足些。
三人你一言,我一言,很快就把朝中大臣给说服了。
毕竟,若不是商部的这次的广场修筑得太华丽了,都快跟皇宫媲美了,朝廷可能压根就不会管这事。
说服了朝中大臣后,商部那边很快就实行了招商计划。
以一家铺子一个月十两银子的租金对外招租。
这个价格看似很高,但想想做起来后的人流量,又显得不是那么高了。
商部这些年因为展销会和开办学校,手头上笼络了不少商家的资源。
但一个月能付得起十两银子租金的人还是少数。
但没有关系,总有冤大头。
比如说裴望舒,他私底下找到商部,一开口就要了三间铺子:“我要用来卖我望月居的衣服。”
这些年,裴望舒的衣服在京城卖得可好了,就没见生意下来过。
如今商部修建的这个商场,一看以后就是一个大卖场,人流量很大,他一个做生意的老油子,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商机。
签订了一个租赁五年铺子的合同,银货两讫后,他转头就在商部门口挂了个招聘的信息。
沧海商场望月居招聘女子、哥儿店员,年岁在十五岁至四十岁区间都可以,口齿伶俐,能说会道,识文断字的优先。
如今的商部可是有不少女子、哥儿天天往这里跑,在他们门口发布招聘信息,看到的女子、哥儿定然不少。
果不其然,他的招聘信息还没有发布出来多久,就有不少女子、哥儿凑近去看了。
“望月居,是京城卖衣裳的那家望月居吗,我要去,我要去,他们家的衣裳做得可漂亮了,我去应聘店员,不知道能不能够有有优惠。”
裴望舒望月居里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贵了,寻常女子买不起。
不过望月居也做低端市场,就是那种便宜的平民百姓穿的衣物。
不过这种衣服就完全没有美感可言了,就统一的一个模子,只是分了大小罢了。
但胜在价格低廉,薄利多销。
因此望月居这三个字在京城人尽皆知,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高门大户都知道。
一听望月居去沧海商场包了三个店铺要卖望月居的衣服,其他做衣服的铺子也坐不住了。
谁不知道望月居是客人追捧的铺子,挨着望月居的其他衣裳铺子,每到望月居出新款的时候,都能搭着享点福,生意比平时里好上好几倍。
以前是望月居不挪窝,其他铺子眼红也没有办法,但现在望月居新租铺子了,其他做衣裳的铺子,都想去蹭个红利。
纷纷来商部,将裴望月铺子周边的铺子都给包圆了。
这就导致裴望舒租的三楼商铺,全成了卖衣裳的。
歪打正着合了许怀谦的意,要是卖衣服的和卖吃食的混在一起,那才糟糕呢。
京城卖衣服铺子齐齐这么一行动,京城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沧海商场不是什么天宫也不是什么商船,而是一家大型的商场。
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少人都表示不能接受。
这么漂亮的地方用来做生意未免也太浪费了——
但随即一想若不是用来做生意的,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这辈子也别想进到里面去看看。
当即就没有任何怨言了。
全都在讨论:“也不知道这商场何时开业,好想去看看。”
那么漂亮的地方,内里一定也很漂亮吧!
就这样商铺还没有开业,热度就被炒了日来。
但这不是最令人津津乐道,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商部里面只要女子、哥儿,因此不少租了商铺的店家,全都在招聘。
一时间,京都的女子、哥儿们可吃香了。
王大是个重男轻女的,但他命中无子,妻子一连生了五个女孩都没有给他生出一个儿子来。
因此他整日看妻女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不仅对妻女冷嘲热讽,还时常拳脚相加。
他的妻女也不是没想过逃离他,但她们一没有钱,二没有谋生的技能,离开了他,她们能去哪儿呢?
王大的妻子倒是可以跑回娘家,但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还带着五个外甥女,哪儿娘家养得起?
王大是混,但好歹给他们一个地方住,也给他们一口饭吃。
因此再有叛逆之心,王大的妻子和五个女儿都忍了下来,她们想,等到她们嫁出去就好了。
但这日,王大姐从街道上听到了一则沧海商铺招聘女店员的消息,而且只要女店员的消息。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昨日才被父亲打了一顿,还没有消散下去的淤青,又想起父亲酒后说,要把她嫁给一个大她二十岁的人当续弦,给人当后娘,只因为那人给的聘礼高。
原本胆小怯弱看到人就怕的性子,一咬牙,上前去问清楚了要求。
一听没什么要求,只要手脚健全,年龄足够,不懒,不小偷小摸,只要应聘都有岗位。
那么大一个商场呢,除了招聘店员的,商铺里还需要有人做卫生,以及看管一些地方,以及搬运一些货物等等岗位。
而京城的女子、哥儿,胆大的早就自己去做生意了,识文断字的也被商部应聘去当大人了,剩下的人,早找够这么多人,还真是够呛。
好在世上爱钱的人还是挺多的,至少胆小如鼠的王大姐,在听到一个月至少都有三钱银,还包吃住的时候,她都没忍住亮了亮眼睛。
包吃住就意味着她可以住在商场里不必回家,不回家就不用面对家中父亲的拳脚相加。
而月钱又能保证她的基本生活,这可真是太好了!
王大姐得知消息忙不迭地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里的四个妹妹和母亲。
“娘你也去吧,我问了,只要是四十岁以上的女子都要呢。”王大姐给妹妹们说了这个消息后,妹妹们都很高兴,虽然最小的妹妹才十二岁,并没有达到招聘的要求。
但是这个年代又没有身份证,年龄大小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我也能去?”听女儿说她们有逃离这个家的出路时,王大的妻子,张氏高兴不已。
因为她昨晚也听丈夫说要把女儿嫁给一个年岁跟她差不多的人当续弦,她也吓得不行。
她今天还找人打听了,那人前头那个妻子是生病了,那人不给她治病药钱被病痛活活给痛死的。
一听到是这样的人家,张氏怕得不行,如此凉薄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待她女儿好。
但她拗不过丈夫,娘家又帮不上什么忙,庆幸,大女儿回来说了这个消息,去了那商部里头,她丈夫就算想嫁女都没有办法了。
听说商部里头的女子、哥儿都厉害着呢,不会随意让人欺负他们的人。
自家女儿去了,又有了保护又有钱挣,再好不过了呀。
到她也知道,女儿走了,她肯定就逃不过丈夫的毒打了。
但没有关系,为母则刚,只要她的女儿们过得好,她怎样都无所谓。
可在听到她也能去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颤了颤。
“能去的娘,你才三十八岁。”王大姐拉着张氏的手,柔声道,“那招聘的人说了,他们缺扫地擦拭铺子的人呢,娘这么爱干净,肯定能够聘上的。”
“是啊,娘,一块去呗。”她女儿们见她娘有些犹豫,也跟着一块劝说他道,“再说了,我们有没有熟人,到时候,你就往小里报几岁,不会有人发现的。”
“而且一个月例钱至少都有三百文呢,我们六个加起来,一月能有一两八钱银子呢,一年下来,我们怎么着都能够攒十八两银子吧。”
十八两银子!
王氏的心狠狠地颤了几下,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她当年嫁给她夫君,也不过才五两银子的聘礼。
如今,她和女儿们一起,一年就能攒这么多少,她为什么还要跟她那个整日说要把她给休了的夫君烂在一起?
张氏想了想她这么多年遭受到丈夫的拳脚相加和冷嘲热讽,以及女儿们跟她一块遭受的苦楚。
狠了狠心,站起来身来,将身下的床单裹起来,吩咐女儿道:“拿东西,我们走!”
“好!”她的女儿们见她娘肯行动了,对视一眼,全都高兴得无以复加。
毕竟还都是一群孩子,要离开家还是怕的,有个大人在就不一样。
张氏做出这个决定也是豁出去了,不走,她的女儿们说不得以后都要跟她遭受一样的遭遇。
走出去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她这个当娘的这辈子都没有为女儿们做过什么,这一次就当为她们做点什么。
张氏和女儿们的东西少得可怜,一个床单裹起来也没有多少东西,逼着点人走,张氏带着女儿走的时候,没人知道她们去哪儿了。
而商场那边招不到人也烦躁,张氏带着女儿一来报名,对他们谎报年龄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仅让她们全过了,还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宿舍。
让她们母女六人待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晚上,王大从他劳作的地方下了工,正准备好好给大女儿说说,嫁过去不愁吃不愁穿,是门好亲事,一推开家门,迎接他的是一个空空荡荡,空无一人的家。
他整个人都懵了,我媳妇呢?我女儿呢?全没了!
除了京城的人,京城外的人不少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尤其是这么些年被皇族和世家霸占了田地,无地可种得百姓们。
“以前盛北区的作坊轮不到我们,现在京城的商场总能轮到我们了。”钱氏跟她丈夫说,“该明儿让家里的哥儿们也去试试,他能说会道的,没准能聘上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