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人说。”长乐咬着唇,看着她爹慢慢道,“阿稚是嫡长子,但不是最长的。”
一瞬间太子就变了脸色,他瞬间就懂了女儿的意思。
他问长乐:“你自己也这么想吗?”
他愿意将商部纳入朝廷,是因为他看到了商部价值,而且当年商部的组成也是他极力撮合的。
说真的太子不反感女子、哥儿进入朝堂,他作为上位者,他接受的思想是只要是能够利用的人,都能为他所用,管他是什么人。
就算是敌人他也可以接纳。
但他不喜欢手足相残,如果许怀谦撺掇他女儿谋夺他儿子的皇位,他——
他想说,他必定不会让许怀谦好过,可他发现他现在根本就动不了许怀谦,至少不能因为一个还没有实施的事情动他。
“没有。”长乐摇头,要不是许大人今天跟她说了这样的一番话,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我只是在想,父亲母亲逼着阿稚学习,而放纵女儿的事是否是正确的。”
自古男子就被教育成家中的顶梁柱,传授他诗书,传授他为君之道,传授他天下的道理,而女子只能学些浅显的诗书,绣绣花,喝喝茶,看似在优待女子,苛责男子,但这个做法真的正确吗?
“阿稚学的东西我也可以学。”长乐跟太子说,“即使以后我什么都没有,我也可以去考商部的任职。”
她不要做依附弟弟的郡主,她想做她自己,即使最后她父亲什么都不给,她也不后悔。
“介时我还可以辅佐弟弟,我是他的血亲姐姐,又是女子之身,我可以做得很好。”
“求父亲成全。”长乐叩在地上,她不是想争权夺利,她只是想替阿稚分担一点,看看那皇权,她这个女子之身,究竟能不能和阿稚这些男子一样能担。
如果可以,以后阿稚不成气候,她可以帮阿稚分担,如果不可以,她以后就会是阿稚最得力的辅助大臣。
虽然知道长乐没有争名夺利的心思,但太子还是怒不可遏,长乐长乐,长长久久的快乐,全家人都希望她以后快快乐乐的做个长乐的人,而她一旦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要与这个封号无缘了。
他握紧了拳,质问女儿:“你可知道,以女子之身走这条路会有多辛苦!”
“我知道。”长乐当然知道,看阿稚有多痛苦,她就知道,她只会比阿稚更痛苦。
可是她觉得许大人说得对,父亲母亲这样一味的给阿稚施加压力是错误的,同样都是父亲的子女,她也有肩负起重任的责任,比起未来做个无忧无依靠弟弟的公主,她更希望自己也能够成为自己的一片天。
“许怀谦!”长乐铁了心要跟阿稚一起学,太子恨毒了跟长乐如此说话的许怀谦,原本他的女儿也可以无忧无虑的以后做个公主,现在却要自己走上一条荆棘之路,一想到他的女儿以后要过得很苦,太子就痛苦不已。
天底下没有那个父亲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儿活得很辛苦,只想她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度过此生。
但许怀谦这样一说,长乐就再也回不去以前的长乐了,她以后只能和阿稚一样,负重前行。
“太子殿下。”许怀谦早就知道太子这个老六肯定会来找他,因此早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骂吧,骂吧,当臣子的无论怎么做都会被挨骂的。
“你很好!”冲到许怀谦面前的太子原本想要劈头盖脸地骂许怀谦一顿,但是话到嘴边他却转了转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几个字。
“谢太子殿下夸奖。”面对太子没由头的怒火,突然就变了调,许怀谦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着应声。
他也觉得自己挺好的。
“继续保持。”太子看许怀谦这样,突然拍了拍许怀谦的肩膀,然后对着宫殿外喊了一声,“长乐,阿稚进来。”
长乐牵着阿稚从门外走了进来。
许怀谦看着他们,突然心头冒出来一个很不好的念头不好,太子这个老六今天没有发火,肯定大事要干。
果不其然,许怀谦这个念头刚升起来,太子就对长乐和阿稚说道:“长乐、阿稚快给许大人见礼。”
两个小孩同时给许怀谦跪下了,跪得特别麻溜,许怀谦那敢收这两个小孩的跪礼,吓得赶紧躲,但他躲到哪儿,两个小孩就跪在哪儿。
“长乐——”
“阿稚——”
“拜见老师。”
第134章 持酒平天下23
听到两个萝卜头跪地叫自己老师时, 许怀谦头脑一懵,思绪都空白了片刻。
他就说这个太子老六没按好心,他这会儿也是没有胡子, 要是有胡子, 他胡子都要气飞, 这两人要拜他为老师,他以后还有安宁日子过吗?
于是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太子殿下, 臣的学问并不好,这郡主和阿稚的学业,还是另请高明比较好。”
这帮人带孩子, 还要负责教导他们成才, 除了没有爹的名份, 爹的活儿是全干完了。
关键这还不是他亲孩子, 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还不能教不好, 许怀谦觉得他这要是应下了,就纯纯大冤种。
“许大人怎么就学问不好了。”太子眯着眼看许怀谦,“如果孤没有记错的话, 许大人当年可是才名冠天下的状元郎,多少人为许大人一册时政卷抓破了头皮。”
“如今这才多年过去, 许大人就说自己学问不好了。”太子微笑着看着许怀谦,脸上已经没有刚冲进来时一脸的愤怒了,“莫非许大人当年的状元郎是作弊得来的?”
你丫才作弊!
真是为了把孩子甩给他带, 脸都不要了!这个当爹的一点的不称职!
“臣当年的学问也只有时政科稍微好上一些, 其他都普普通通,入不得眼。”许怀谦说什么都不肯接下这桩事, “给郡主和阿稚当老师委实有些不太够格,还请太子殿下再三思量。”
“孤已经思量过了。”太子这会儿看着许怀谦一个头两个大,始终不肯接下这桩事的模样,心里的怒气稍微散了些,总之看到许怀谦不爽,他就爽了,“孤觉得许大人跟长乐说得话,很有道理,孤不能因为阿稚而忽视了长乐,也不能因为长乐而压迫阿稚,既然许大人能够有如此长远的眼光,孤觉得,这教导孩子一事,教给许大人很妥帖。”
“毕竟,朝堂还没有许大人如此深谋远虑,不偏不倚,连女子都能教导的老师出现不是。”
这话就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许怀谦,你教唆的,就由你来负责吧。
许怀谦:“……”
许怀谦瞬间就有种,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自己坑自己的感觉。
早知道太子这个老六会把锅又甩回给他,他绝对不多那句嘴!
“对了,长乐和阿稚一母同胞。”太子不管许怀谦的无语,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孩子,“两个都是孤的心头肉,孤不希望看到他们姐弟俩手足相残,孤希望许大人能够做到一视同仁,阿稚学的长乐也要学,同理长乐会的阿稚也不能落下。”
许怀谦双手揣在袖子里,听到太子这些话,脸狠狠地抽了一下。
阿稚学的长乐也要学,许怀谦觉得这个简单,以长乐的聪慧,阿稚现在学的那些就跟小学生看幼儿园习题一样简单,但长乐会的阿稚也要会……?
就凭那天长乐能在纸上工工整整的写下“敏而好学,不耻下问”这几个字,这孩子绝对把论语给学完了。
而现在连个大字都写不太好的阿稚,想让他把论语学好,没个三五年根本做不到。
这已经不是坑了,这是许怀谦自己把自己给埋了。
“你加油!我看好你!”说完,太子还学着许怀谦时常对底下人说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怀谦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脑子飞速在转动,cpu都要烧干了,不行不行,不能让他一个人把这个重任接下,死也要拉个垫背。
“太子殿下,臣一个人教导郡主和阿稚还是太单薄了些。”许怀谦想了想跟太子商议道,“不如这样,平日里让郡主和阿稚去商部的学堂上课,等下学回来,臣再教导他们。”
商部的学校,山长可是前太妃,这可是太子的婶婶,就算没有教导好,太子也不能拿他亲婶怎么样。
拉座大山过来,许怀谦瞬间就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小了些。
左右两个孩子都给他跪下了,他今天这给两个孩子当老师的事也跑不掉了,把问题最优化,最合理。
太子想了想,许怀谦除了时政一项出色以外,其他还真是平平无奇,要全天候的由他教,他也不一定能够放心,
而且许怀谦平日里还有公务要做,也没有办法顾及到两个孩子,找个人从旁协助许怀谦是最好不过了,
他婶婶别的什么不行,教导孩子这方面他还是放心的。
但他怕前太子妃对长乐和阿稚有所芥蒂,毕竟她的孩子,都被自己父皇给噶了。
皱了皱眉,有些犹豫。
“不如这样,让长乐和阿稚匿名去上学吧。”许怀谦看太子为难,又给出了主意。
长乐和阿稚都是三代了,外表根本就看不出他们是昌盛帝的孙子,只要他们自己不说,没人知道他们是郡主和太孙。
而且两个小孩也不能总跟着他们大人,他们也得去接触同龄人才是,挑选进宫的伴读畏惧皇权都以曲意奉承两个孩子为主,根本就起不到交朋友的作用。
男孩子好说,抢个玩具打个架说不得就走到一块去了,女孩子,谁来给长乐当伴读?
还是去商部的学校好,里面女孩子哥儿男孩子都有,大家在一块读书,什么样的朋友都能够交到。
“行。”太子暂且也没有别的方法,只得暂且答应,“那就暂且让长乐和阿稚冠母姓。”
教孩子这事既然给了许怀谦,太子就信任他,疑人不用了用人不疑,但是对两个孩子他还是看中:“不过有一点,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如果他们有个什么伤害,我拿你是问。”
“臣清楚。”许怀谦当然清楚了,别看他平时对糯糯也挺不负责的,但看到他受伤之类的,也会心疼,都是当爹的,怎么可能不清楚。
许怀谦答应是答应了,也给自己拉了座强硬的大腿过来,但是许怀谦一想到以后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心里头还是挺不舒服的,回去就抱着陈烈酒大哭了一场。
“阿酒——”许怀谦趴在陈烈酒怀里,伤心难过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二十九的男人,跟个三岁小孩一般。
“怎么了?”陈烈酒好久没有看到这样可爱的小相公了,摸着他的脊背,温声问他。
“太子有毒。”许怀谦咬牙切齿的把太子进宫,非要把两个孩子塞给他当学生的事讲了讲。
“我太委屈了,我一个都没甩掉,现在又来一个。”许怀谦想到他以前可是最不喜欢小孩子的,现在却要天天跟小孩子打交道,就跟感觉自己跟那地里的小白菜一样,苦呀。
“没关系。”陈烈酒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让许怀谦竟然如此失态,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事,抱着他的脊背,安慰他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孩子或者小哥儿吗?长乐一来,你就当自家女儿带就行了。”
生,这辈子陈烈酒是没办法再给许怀谦重新生一个了,索性,有别人家的孩子陪着他也是一样的。
“这样一想,也还过得去。”听到陈烈酒说让他把长乐当自己的女儿带,许怀谦突然觉得,无痛当爹也没什么不好。
不用陈烈酒生,还不用他们养,一来就会走路吃饭,甚至还听话懂事,除了不会叫他爹以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是吧,这样一想是不是心里就舒服多了。”陈烈酒就像是哄糯糯一样在哄许怀谦。
趴在陈烈酒腿上的许怀谦轻轻应了一声:“嗯。”
“但我心里还是不舒服。”还没享受够老婆温柔乡的许怀谦趴在陈烈酒腿上,说什么也不走,“有了这两个孩子,我以后的清闲日子都没了。”
不管他拿不拿长乐和阿稚当自己的孩子,既然答应了人家要把两个孩子给教导好,那就一定要教导好。
“时政一项,甚至别的一些基础的我都可以教他们,但是再难一些我也抓虾。”在自家老婆面前,许怀谦也不担心丢脸不丢脸的问题,“他们现在还小,我还可以教导他们,等他们大一点了,我又该怎么教导?”
总不能让他去把那些他不会的都给融会贯通吧,不要啊,那会儿他都三四十岁了,各方面的能力都比上年轻人,到老了还跟着孩子一块学,就没有他这么劳碌命的。
陈烈酒想了想,笑着叫了许怀谦一声:“阿谦。”
“嗯?”许怀谦应了一声。
“你太可爱了。”陈烈酒原本想说你好憨哦,但是想到那样说许怀谦不好,又换了个词,“你忘了,你还有一群朋友了吗?”
许怀谦每天要忙公务,还要忙着带孩子,再让他学习,陈烈酒都怕他这个病殃殃的身板遭不住。
但许怀谦别的什么没有,他人脉广啊,一堆好友,加之翰林院里还有一群他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