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昌盛帝造反将他们囚禁后,她也没有去过问。
而沈家为了讨好她,也从来不在她面前说这一茬。
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陈烈酒居然会提及。
一想到曾经的少女时期,皇后自己都有些唏嘘,有时候这人的命运真是说不清楚。
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也有跌落泥潭的时候。
虽然很不喜欢这个曾经欺负过她的表姐,但毕竟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况且,她也被囚禁了这么多年。
皇后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什么你欺负过我,我就要折磨你到死。
冤冤相报何时了。
人老了,都慈悲了:“我这个表姐以前虽然嚣张跋扈了些,但不得不说,她的文采很好。”
皇后还记得,以前她们一起在一次上课的时候,每次夫子让她们做诗,她这位表姐都能拔得头筹。
甚至京都的才子还有一掷千金,只为买下她这位表姐诗词的。
可惜那些男儿郎,她表姐一个都看不上,唯独看上了当年名不见经传的昌盛帝。
不过不得不说,她的眼光很好,瞧,这天下最终还不是落到了昌盛帝手中。
要不是造化弄人,先帝先把她许配给先太子,说不得现在的皇后位置还当真会是她的。
毕竟,当年她表姐要是铁了心要跟她争,她还真的争不过。
“你们眼光很好。”皇后慢慢从回忆中脱离出来,朝陈烈酒颔首,“请她做夫子,她不会辜负你们的。”
这些年,前太子妃囚禁在文昌殿里,皇后也不是没有去看过她。
经历过这样一场浩劫,她身上那股嚣张跋扈的气焰早就没了,她现在是一块历经世间沧桑的璞玉,不需要雕琢就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这也证明,昌盛帝对她这位表姐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情。
他都已经是皇帝了,就算是前太子妃又怎样,只要他想,一样可以得到。
可昌盛帝每次去文昌殿找前太子的时候,都是以见嫂嫂的礼,礼待她。
皇后不相信,当年前太子妃别他苗头,昌盛帝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所以现在皇后释然得也特别快,就算当年前太子妃把她折磨死也没用,昌盛帝心里依然不会有她。
无论如何,她都是那个赢家。
她的丈夫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所以她对她无所畏惧。
“我让人带你去文昌殿吧。”皇后答应后,人也爽快,“我是答应了,至于人家答不答应,还得看你说服不能说服他们。”
“他们?”陈烈酒惊讶了一下。
“嗯。”皇后点头,“前太子可能因为被囚禁多年的缘故,并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前太子妃毕竟是他的妻,他要是不同意,前太子妃也出不去。
陈烈酒心沉了沉,怎么请个夫子比他做生意还要难,还得过五关斩六将的。
但再难他也得去闯,他陈烈酒就不是那种临阵退缩的人。
由于糯糯小朋友离不得人,让皇后玩了一会儿,陈烈酒就把他抱去文昌殿面见前太子和前太子妃去了。
进行前他还怕禁宫太偏僻阴森,吓到糯糯小朋友,但还好。
文昌殿只是比起其他宫殿偏僻点,宫殿内的一应陈设都还在,甚至还有不少太监宫女伺候着。
就是门外多了一群看守的禁军。
陈烈酒是皇后的人带过来的,皇后的人给看守的禁军们说了几句话,又把皇后的腰牌给他们看了看,他们这才把陈烈酒和糯糯放行。
同一时间,在工部不停烧玻璃,已经几天没有洗过头的许怀谦和章秉文,两个鸡窝头黑眼圈靠在一起。
许怀谦的脸要苍白一点,章秉文的要红润一点,两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即将开炉的琉璃炉。
这段日子,他们通过不停的实验,已经掌握就一些基础的方法,成与不成就看这一炉了。
要是成了,以后他们就能量产玻璃,许怀谦畅想的那些东西,都能够研制出来。
要是不成,他们还得重头来过,一样一样的重新试。
所以两个人都有些紧张,为了等这一炉,连洗漱都不洗漱,揣着手就在炉子旁像两个叫花子一样候着。
这时候,要是有其他人路过,绝对想不到这两人一个是户部侍郎,一个是工部主事。
“出炉了!出炉了!”
由于许怀谦和章秉文守着在,其他人也不敢掉以轻心,时间一到就大声张罗着人开炉。
炉子一打开,看到那色泽透亮没有一丝杂质的琉璃,所有人都在惊呼:“成功了!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许怀谦和章秉文也上前,看到他们梦寐以求的琉璃色泽,章秉文眼泪都要下来了:“师兄,我们成功了!”
第120章 持酒平天下9
“是啊, 成功了!”许怀谦也感慨万千,没有金手指能够成功太不容易了!
“不要等,现在就给我把这琉璃吹成中间厚边缘薄的或者中间厚边缘薄的凹凸圆形。”刚从高炉里出炉的玻璃还处于液体状态, 想要把它变成玻璃, 还得冷却固化。
在场的人又被许怀谦的语出惊人给震惊到了:“许大人, 不把琉璃吹成器具吗?这么漂亮的琉璃制成器具,肯定晶莹剔透, 价值连城!”
“不要。”许怀谦摇头,再价值连城,也没有他畅想的那些东西作用大, 好看有什么用, 再好看的玻璃制品他都看过了, “这琉璃我还有别的用处, 你们只管按照我说的方式做就行了。”
“哦。”工部作坊的人拿许怀谦没办法,再兴致缺缺也只能按照许怀谦的吩咐将琉璃制成许怀谦要的那种色泽透明“毫无用处”的一些凹凸圆形。
“师兄,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许怀谦没有把自己心中的计划透露给章秉文, 这会儿章秉文看到全部呈凹凸形状的圆形,也懵。
许怀谦递给章秉文一块砂纸:“磨吧。”
刚吹出来的凹凸镜还模糊得很,想要达到远视的效果, 还得不停的打磨抛光才行。
缙朝没有砂纸,许怀谦手上的砂纸是他自己用琉璃砂等研磨物质用树胶粘在浆纸上制作而成, 跟现代的砂纸大差不大把,但使用寿命肯定是低于现代砂纸的。
“别说师兄,你这玩意还挺好用的。”章秉文拿着许怀谦的砂纸, 二话不说就跟许怀谦打磨起凹凸镜来, 看着手上刚吹出来还挺模糊的凹凸镜慢慢变得清晰透亮,章秉文不得不佩服起他师兄这头脑来, “同样都是从村子里走出来的,怎么师兄的头脑就要比我们好用得多。”
章秉文发现了,从在青莲书院接触到成婚后的师兄开始,他师兄的头脑和眼界明显高于他们之上。
“那是因为我会动脑子啊。”对此许怀谦不可能告诉他自己的是穿越的,只能从旁引诱,“你看,磨刀有磨刀石,磨家具有锉草,抛光金银玉器有竹片兽皮,打磨像我这样的琉璃,要是没个打磨工具,用上面那些东西得打磨到什么时候去了。”
章秉文被许怀谦忽悠得似懂非懂:“哦,所以师兄就想到了把这琉璃砂融于纸中,纸是软的,很容易变动。”
当然不是,他是在现代看到过,但章秉文这样说,许怀谦还是脸红的点了点头:“嗯。”
“师兄脑子转得真快!”章秉文被许怀谦的头脑所折服,“要不师兄别在户部当侍郎了,来我们工部吧,就凭你能把琉璃色泽烧得这么透亮,当尚书都可以了,只要你开口,平调很容易的。”
“不了。”许怀谦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调过来了,你让你们工部的侍郎如何自处啊?”
朝中的官位都是有定数的,一个萝卜一个坑,许怀谦过来了,总不能让工部侍郎去户部当侍郎吧,最后的命运就是他下去,许怀谦过去。
人家在职位上干得好好的,为何要受着无妄之灾啊?许怀谦对抢人家的职位不感兴趣。
而且他这段日子扎根在工部就是为了这玻璃,玻璃做出来了,他就不来了。
他对这每日烟熏火燎的地方不敢兴趣。
“好吧。”章秉文一想也是,转而不再叙说这个话题,专心打磨起手上的凹凸镜来。
两人磨了半天,磨的许怀谦手上全是深浅不一的伤痕,章秉文这才将一个磨得透亮的凹凸镜交给许怀谦:“师兄你看这样可以吗?”
正好许怀谦手上的也差不多了,他用麂皮喝着一些膏类将凹凸镜抛光好,选了两块,一块凸的一块凹的,放在他早就准备好的纸筒上固定好,调试了一下觉得没有问题后,拿给了章秉文:“你看看。”
“这什么?”章秉文见许怀谦把这个按了两块透块凹凸琉璃的纸筒放在眼睛上看了看,他有有样学样的看了看。
许怀谦笑:“你用了就知道了。”
章秉文拿上去的时候,颇为不屑,但看了片刻后,他突然张大了嘴巴,整个人惊讶成这样:“!!!”
“啊,师兄!”章秉文把眼睛上的纸筒拿下来,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远方一处他看过的地方,又把纸筒放在了眼睛上,拿下来的时候再次惊叹,“师兄,这啊!”
“啊啊啊,啊个头啊。”许怀谦拍了拍他的脑袋,“就是你想的那样,这叫千里镜。”
“——千里镜。”章秉文呢喃着这个名字,朝许怀谦高兴道,“好名字啊!”
说罢,他又把千里镜放在眼睛上看了看,估算道:“这要放在视野开阔的地方,真能看到千里。”
当然他们现在在工部作坊,肯定是看不到那么远的,至多能看到一两百米开外的东西,再远的就模糊了。
但这也不错了,用在斥候身上绰绰有余了。
“还能调。”有了玻璃,许怀谦一切好说,“能调到把百米外的蚂蚁看清楚——”
许怀谦话还没说完,章秉文呼吸一窒:“这么神奇?”他看着手中的两块琉璃片,一个纸筒,也没看出这玩意有多神奇,就能发挥出这么大的作用?
“当然了,只要一直调试着磨下去,眼前的事物就会越来越清晰。”事实上有了玻璃,只要不停的打磨,一直打磨到你想要的度数,制成天文望远镜,看到月亮也不是什么难事。
许怀谦在穿越过来前,就看到一个民间的天文爱好者,用两块大玻璃制出了超级望远镜,比正规的科学家做出来的天文望远镜拍出来的其他星球,还要清晰。
就是不知道他把天文望远镜制造出来了,这个世界的人会不会怀疑人生,因为他们现在还处于有神论的时代,突然告诉他们天上没有仙,有的只是一些荒无人烟的星球——
许怀谦不敢往下想了,管他呢,那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他现在只需要把更清晰的望远镜做出来就行了,许怀谦想着又递给章秉文一张砂纸:“磨吧。”
已经看到初步效果的章秉文,为了许怀谦那个能看到蚂蚁的理论也是疯了,不停地拿着砂纸跟许怀谦一块又继续打磨起来。
另外一边,陈烈酒抱着糯糯也进到了文昌殿宫殿内见到了前太子夫妻。
如皇后说的那样,前太子并不是一个特别好说话的人,常年被关押的郁气聚集在身上,即使上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饱读诗书的文气,还是能看出他的阴沉。
一见面,前太子嵇淮瑞就对陈烈酒阴阳怪气的:“怎么我的好皇弟去战场上打仗了,都还不放心我这个皇兄,竟然派个哥儿和奶娃娃来监视孤?”
“太子殿下。”陈烈酒并不认识前太子,但看他穿着莽服,又自称皇帝为皇弟,立马对他行了礼。
“太子殿下?”嵇淮瑞似笑非笑地瞧着陈烈酒,也不自称孤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的朝廷有了新的太子,你这样叫我,让现在的太子知晓,不治你一个谋逆之罪?”
“太子殿下严重了。”陈烈酒才不怕他的恐吓,“臣能够站在这里面见殿下,焉知不是现在的太子授意?”
嵇淮瑞不说话了,想也知道,昌盛帝不在,没有太子和皇后这位带着带娃娃的哥儿如何能够进得来。
“你倒是个胆大的。”嵇淮瑞微眯着眼睛瞧着陈烈酒,见他抱着孩子没有丝毫的退缩之色,收了收目光,“但我并不认识你。”
在嵇淮瑞半生风光的年华里,并没有这样一位胆识过人的哥儿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