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里讨论一起上班的事,翰林院都快为许怀谦提出那些建议给炸开锅了。
要著书推行于天下,重新改革科举,这最重要的就是著书。
皇帝连朝臣都没有找,直接找到了翰林院大学士韶雪风,让他全权负责此事。
韶雪风一听闻此事,就召集了一众翰林官员,在商讨了。
“重新改革科举。”
“著书推行于天下。”
“这是真的吗?”
“都交给我们翰林院?”
翰林院的众位官员都不是傻子,一听韶雪风说完事情,转瞬间就从里面捕捉到了好处。
现在天下学子修习的书都是从书院或者各州府、县城的书局购买的,与他们翰林院官员关系不大。
他们翰林院虽然掌管天下书籍,可他们翰林院的官员们除了修书撰史、起草诏书、经筵侍讲,平日里就没有别的事干了。
虽说清贵,那也只是能进内阁这一条清贵罢了,但翰林院的官员何其多,能进内阁的就那么几个,剩下的官员大多数都默默无闻。
修一辈子书,没人记得。
可要是能著书推行于天下,供全天下读书人习读又不一样。
想想,四书五经的为何被读书人奉为圣典?那还不是因为天底下的读书人一旦过了启蒙阶段,就得开始学它们。
若是他们著的书也能让天下学子像四书五经那样捧为瑰宝卒读,那他们这些翰林院官员是不是也会像孔子、孟子那样,受天下读书人敬仰?
天底下没有那个文人拒绝得了这么大的诱惑,翰林院的一众官员也不例外。
他们当官是为了什么?
除了为了为国干事、为民谋利,更多的还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名留青史。
为国干事和为民谋利想要光宗耀祖都太难了,但是著书对于他们这类在翰林院里天天和书打交代的人来说,那便是家常便饭,轻轻松松不会吹飞之力就能办出来的事。
想想,他们著的书推行于天下后,以后别人讨论的都是他们翰林院著行推行出去的书,随口说一句某某大人的某某书籍写得是真的好,这不就跟刻碑一样名留青史了?
碑只能影响一方天地的人,而书却能影响整个天下的人,甚至是他们后世好几代人,还有什么比这类的名留青史更加令人震撼的事?
韶雪风笑道:“当然是真的了,陛下金口玉言那还能有假?”
听到他们的顶头上司都这样说了,一众知道这事准没跑的翰林院官员个个都兴奋不已。
“著!”
“不管什么书我们都可以著!”
机会都已经给他们了,要是他们还抓不住,那他们就枉当官这么多年了。
多元化科举,不就是将著书的种类增多么,他们翰林院有着全天下没有的书籍,他们还怕著不出种类多的书籍来?
就算不会也没关系,可以学!
“但你们也别高兴太早。”韶雪风见手底下的人,一个个高兴得没有出息的样子,摇摇头,“这个意见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提出来的,我估计我们的书著成什么样,一定要他点了头,才能过关,或者说,要著什么样的书,一定得由他来决定。”
韶雪风想起陛下召他过去说了这件事后,对许怀谦极为推崇的模样,不禁暗暗叹气。
他先前都已经注意到了科举只注重时政的弊端,却没有如许怀谦一般能够想到去著书。
至多地就是想到能不能多推行一些科举试题,而不要单侧重一样。
同样的多推行试题,就意味着天下学子要学的东西同样要增多,他先前还在想怎么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没想到人家新科状元,脑子一转就想到著书,把要考的学识圈在一个范围内,而不是再跟以前一样,杂乱无章的学习,不就很好地把问题解决了么?
而且韶雪风看到的不仅仅只有此,他看到了一样,公平性。
要问天底下当官的读书人哪里最多?那必定是世家里出来当官的读书人最多。
因为他们有家族的底蕴,天生就比别人看得多,会得多,学得多,科举对他们来说,不算太大的事儿。
可是平民读书人呢?
他们光是能够读书这一项,都能把一个家庭给榨干了,更别说是去科举路上那些额外的书籍了。
如果把所要考的知识划分在几本书的区域里,这样每个人学的都是一样的,只要肯努力,肯用心,每个人都有上升的机会。
“新科状元?”
“许怀谦?”
“又是他?”
听到他的名字,一众翰林院的官员已经不陌生了,因为他先前考试的卷子,大家都传阅过,知道这位新科状元,想法谓之常人要新奇、大胆不少,因此,此刻听到韶雪风说这个想法是他提出来的,众位翰林院官员竟然有种在意料之中的感觉。
“他至多就时政一项能力出众,还能包揽其他所有书类不成?”
多元化科举,除了诗词歌赋,时政,以外,旁的都要有,天底下的书类这么多,他许怀谦一个人都要包揽完不成?
“怕就怕他想要专横?”
毕竟,这个想法是人家提出家的,人家想要科举考什么,心里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到时候人家根据自己的喜好定书籍,他们这些人,一样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或许我们可以等他上衙试探试探?我觉得这位新科状元,既然提出了多元化科举这个思路,他就不会是一个专横的人。”
他要是专横的话,铆着劲不让陛下改革科举就好了,毕竟,天底下的学子,现在还把他的乡试卷子当时政入门书在研习。
只要时政科举一直不改革,天底下通过他的时政试卷考上进士的人,都可以算作他的门生,以后是可以被这些进士尊称一声恩师的!
他这一改革科举,他这影响力瞬间缩小了许多,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
“说得也是!”
“那我们就静候他来吧!”
翰林院一众官员在翘首以盼等着许怀谦的时候,许怀谦正在试穿他的新官服。
镂花金座,中衔蓝宝石,上衔砗磲的官冠一戴,前后绣鹭鸶的补子的官服一穿。
陈烈酒都没忍住眼睛一亮:“好看!”
“是吗?”许怀谦抿着唇,扯着身上的衣服不太满意道,“就是这个颜色我有点不太喜欢。”
深绿色。
虽然他平时也穿浅青色的衣服,但这么绿的衣服他还是第一次穿。
“为什么不喜欢?”陈烈酒给许怀谦整了整衣领,“这个颜色很衬你的肤色。”
许怀谦的肤色是那种病态白,平时穿浅一点的衣服还能遮掩一点,这深绿色的衣服一穿上,那苍白的肤色一下就凸显出来了。
配合着他那张不俗的容貌,一看就有那种惹人怜爱楚楚可怜的味道。
是陈烈酒最喜欢他的一款模样。他就喜欢怜爱和蹂躏这样的小相公了。
“因为他是绿色的!”许怀谦该怎么跟他说,在他那个时代,男人穿绿色的衣服,代表他被绿了,就很令人不舒服。
陈烈酒不解:“绿色怎么了?”
许怀谦只好跟他讲了一个绿帽子的典故。
“哈——”还是第一次听这种故事的陈烈酒觉得好好笑,“可这不应该是人的错吗?为什么要把人的错误归在颜色上面。”
“就像你讲的这个绿帽子的故事,”陈烈酒给许怀谦扣好腰上的朝带,“要是犯错的那人换一种颜色给丈夫做帽子,那个颜色是不是也会成为一种罪?”
许怀谦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得有道理!”是他观念太过于深入了。
“别纠结了。”许怀谦看了看他家小相公那张白得发光的脸,“朝中士大夫都这么穿,这个颜色代表着荣耀呢。”
好多人想要一件深绿色的官服还要不到呢!
“不信,我拉你出去走一圈,你看他们羡不羡慕你!”说着,陈烈酒就把许怀谦往门外一带,早就在他们等候他穿官服出来的陈家三人,同时:“哇!”了一声。
陈小妹出声:“二哥,你好贵气啊!”先前许怀谦穿绫罗绸缎的时候,也很贵气。
但那种贵气,只是富有的贵气,现在的贵气就不一样,是有权又有势的那种贵气!
看到陈小妹那小迷妹的样子,许怀谦开心点了:“是吗?”
“当然是了!”陈金虎肯定道,“我以前看到二哥总怕靠近你把你弄碎了,现在嘛,有点想给你下跪的冲动了。”
毕竟,官与民不同了。
“嗯嗯!”王婉婉认同地点头,他们二哥这官服一穿,可不就很有种让人给他见礼的冲动。
“可别!”许怀谦终究不是古人,不太能那么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跪礼,“我怕折寿。”
院子里的其他三个陈家下人,原本是有想给许怀谦下跪,好好给许怀谦这位新上任的六品官过过官瘾的,一听到许怀谦这话,忙把动作止住了。
折寿啊。
那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陈家人口简单,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下人,就是宅子大了点,打扫起来有些累人,可每个月月钱并不少拿的刘贵夫妇并不抱怨,因为陈烈酒允许他们夫妻二人的女儿在陈家随意玩耍。
他们夫妻二人是从外地逃难来的,先前夫妻二人也不是没有试过卖给别人家,可那些人要不是不要他们的女儿,要不就是要让他们的女儿一块为奴。
只有陈烈酒同意他们带着女儿一块入府,且不让他们的女儿为奴为婢。
他们的主人陈烈酒说了,要保护好他夫君许怀谦,要是他夫君许怀谦不在了,他就会卖掉京城的一切,回杏花村与夫同眠。
陈府钱多事少,主家还宽容,要是陈烈酒把他们转卖了,他们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好运,能碰到一个这么好的主家。
因此,两人打从心底里希望许怀谦这位入赘大人能够长命百岁。
另外一位新加入陈府的盛一,也同样不希望许怀谦有事,许怀谦虽然跟他家姑爷一样出生平民,又同样是入赘之身。
但他有才能,又是新科状元,还得皇帝重视,未来前途不可估量,跟着这样的人,前期是苦了点,后期绝对能飞黄腾达!
前提是许怀谦的命得维持到那个时候!
下人们在想什么,许怀谦并不清楚,接收完家人赞叹的眼神,终于放下了绿衣服的芥蒂,和陈烈酒一块美美的上班。
缙朝的翰林院官署位于皇宫的东侧,靠皇帝上朝的金銮殿格外得近,只有几条街的距离。
在翰林院后面一点就是六部、钦天监、宗人府等等一类的官署,因此这里也叫文官署一条街。
与文官署对应的就是武官署,不过那就位于皇宫的西侧了,距离这边的距离还远着。
由于陈烈酒驾的是官车,沿途官署两侧的巡逻的侍卫们虽然好奇,那家的大人这么大胆,用一个漂亮哥儿当车夫,不过还是没有多事的过问,任由他们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