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跑的这几天,天天坐牛车, 坐得他腰都快散架了,他家阿酒更是坐不了一会儿就直接下车走路,说是牛车颠得腰疼。
“不疼。”陈烈酒摇摇头,他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跟坐车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走路。
乡间小路全是深浅不一的坑,牛车走在上面颠簸得他想吐,还没有走路叫他舒坦。
“你呢,我给你揉揉。”想着,陈烈酒就把手伸在许怀谦的腰上,给他揉了揉腰,他只是坐一会儿都颠得受不了,也不知道许怀谦这个身子骨弱的怎么坚持下来的?
“还好,我都习惯了。”嘿嘿,他有老婆,他老婆还给他揉腰腰,他好幸福哦。
可能因为经常坐牛车的原因,许怀谦都能自动在牛车上找到让他舒服的姿势,不让自己被颠簸得那么难受。
前提是,不遇到大坑石子一类的颠簸,要是遇到这种没办法,再难受也得自己受着了。
“乡间小路太烂了。”许怀谦说得轻松,陈烈酒还是心疼,他这个娇气又病弱的小相公,他是一点都不想他受委屈的。
可在乡间他有没有别的办法,府城的路倒是好,可他们又搬不去府城。
许怀谦认同地颔首,乡间路都是由一块地割干净草,人在上面走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出一条路来了,不下雨还好,一下雨全是泥水汤汤,别说是牛车了,两条腿在上面走都难受。
他倒是怀念现代的柏油路,可这里又没有沥青,他也不会烧水泥……
“要是可以修路就好了。”也不求把路修成水泥路那样光滑平坦,只求平整不颠簸,下雨不成汤就行。
“修!”陈烈酒听他这么一说,任督二脉一下子就打开了,“我给你修一条路!”
“——啊?”许怀谦震惊得差点从陈烈酒身上滑下去,赶紧坐起来,打断他老婆的异想天开,“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别激动。”
“不激动。”陈烈酒看许怀谦一脸紧张的样子,揽着着他坐在床边,细细讲给他听,“也不是临时才想起来修路的,我不是还想烧砖么?”
“这砖烧出来也不能只卖给村里人,镇上人家也得买吧,村里路这样烂,我先前还在愁,砖又不比炭,在地上摔烂了捡起来还能用,我们把路修了,不仅我们自家好走,也方便生意。”
许怀谦心还是有些紧:“可是这路好修吗?”别说在古代了,放在现代修路都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有时候不是政府不想修路,而是这里面牵扯的问题太多,解决不了,只能先搁置。
“陈氏宗族应该没有问题,村里人能说服的说服,说服不了大不了绕路,”陈烈酒沉思想了想,“至于官府,吴县令怕是巴不得我们把路修了,这可是他的功绩啊!”
“好吧。”见他老婆什么都想好了,许怀谦也不给他唱反调,转而问道,“这路你怎么修?修成府城那样的?”
府城的路就是用夯土夯实,晴天好走,下雨天一样泥水汤汤。
“不,不那么修,”陈烈酒摇摇头,“我以前在外面走镖有见过大户人家在夯土上铺石子的路,下雨天泥巴不粘脚。”
“不行,村里不行,”许怀谦忙打断陈烈酒的话,“你这里前脚刚用石子铺了路,后脚村里的小孩就能给你把石子扣出来打水漂玩。”
不是许怀谦把人往坏里想,是村里小孩有时候就这样,他们又小,大人教了也不懂,而且就算你去找他们大人说也没用,人家反过来说你小气,两颗石子都不给小孩玩。
“我知道,”陈烈酒点头,“所以我不打算那么修,我想先用熟土把路面夯实,先修一条府城那样的路,然后再在上面用石灰黏土拌着碎石渣子铺一层表皮,这样路面不就干净整洁了。”
许怀谦张了张口,有被他老婆的大气惊到,府城都没有这么大的手笔,他有!
而且他脑子还转得贼快,知道石子可以铺路,立马就联想到了碎石子渣子。有人会扣碎石子,碎石渣子总没人扣了吧。
“惊讶什么?”见许怀谦张大了嘴面对他,陈烈酒笑了笑,“等修好了以后,叫怀谦路怎样?”
许怀谦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太羞耻了,这岂不是让十里八村都知道他老婆给他修了一条路了?
“不要,我没做什么贡献,还是按照原来的叫杏花村路就行了。”许怀谦摇摇头,他知道古代有喜欢把某个人做了什么贡献命名,比如他穿越前看过一本《我在古代当王爷》的穿越小说,主角为了拯救国家做了火、药出来,就差点被命名为火、药王。
陈烈酒修这条路,他又没做什么功绩,有什么资格叫怀谦路?
“谁说你没出贡献的?”陈烈酒不认同,“你看啊,不管是烧炭还是烧砖,都是你提出来的,这路也是我为你修的,还有你出钱了呀。”
家里的钱都是许怀谦在管,要修路就得他拿钱,他拿钱了怎么能叫没有贡献呢?
“还是不要了。”太羞耻了,许怀谦脸皮子薄,在私底下秀秀小恩爱还行,秀大恩爱好社死的。
“好吧。”见许怀谦不同意,陈烈酒只得意尽阑珊地选择尊重他。
他觉得用许怀谦的名字好有意义的!不明白许怀谦为什么不同意?
好多人想要这样“名垂青史”的机会都还没有呢!
见老婆不再沉迷用他的名字给路起名字,许怀谦又拉住陈烈酒的手,细细说道:“修路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修好的,你别急,要是遇上什么问题,你也别憋在心里不给我说,我虽然看不见,但帮你排忧解难还是可以的。”
以前许怀谦当公务员的时候,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处理过很多,帮不上陈烈酒大忙,小忙还是能够帮上的。
陈烈酒见他无时无刻不在操心,笑了笑:“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先养好身体,把眼睛治好,等你眼睛治好了,什么忙帮不上?”
“身体要养,忙也要帮!”许怀谦坚持道,他怎么可以让老婆一个人操劳呢?
“你还想不想要你的脸了?”见说不听他,陈烈酒直接从许怀谦最在乎的地方下手了,“要是养不好身体,你的脸会迅速苍老下去,到时候变得又枯又难看,你还怎么上金銮殿,当你的探花郎?”
“有这么严重?”许怀谦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自己的脸比眼瞎前光滑了许多。
而且他最近也没怎么吐血了,除了身体耐不住寒穿得要比常人多一点以外,感觉上好像比以前轻松很多了。
“嗯。”陈烈酒吓唬他的点了点头,旋即看到他那双被布条一直蒙住的眼睛,皱了皱眉,“你就这么想当探花郎?”
“当然了!”探花可是朝廷公认长得最帅的,打马游街的时候,姑娘、哥儿看的都不是状元,是探花。
他给不了阿酒一个最健康的老公,但是他能给阿酒一个最帅的老公。
两相一抵,别人看在他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就不会嫌弃阿酒找了他这么一个病秧子赘婿了。
反而会想,这么好看的病秧子,换他他也愿意啊。
陈烈酒不知道许怀谦的想法,看他对当探花这么执着,蹙了一下眉,想当探花,就意味着他还要科考。
其实经历过这件事后,陈烈酒不想许怀谦在继续科考了,他觉得有个秀才名头也够了。
现在村里人看在他秀才夫郎的名头上,已经对他尊敬了很多,可许怀谦还要往上考,就意味着他还要乡试、会试、殿试。
只是考个秀才的院试,他都把眼睛弄瞎了,陈烈酒不敢想,他去乡试,人还出不出得来?
但就跟许怀谦支持他一样,既然这是许怀谦选择的路,他也不会拒绝。
他能做的就是支持他,给他把前路铺平整,让他在这条路上,走得更平顺。
许怀谦说完,见陈烈酒久久没有说话,开了开口:“阿酒?”
陈烈酒回神:“嗯?”
许怀谦有点不开心了:“你在想什么?怎么这么久都不搭理我?”
“我在想——”陈烈酒原本挺想把自己心里的话说给许怀谦听的,话到嘴边突然问了一句,“梁静茹是谁?她为何可以给你勇气?”
许怀谦侧过头:“嗯???”
不是吧,他就随口那么一绉,就被他老婆给记住了?!
许怀谦想起来了,他之前就是随口说了一句烧炭烧砖就让陈烈酒给记住了,才让他在杏花村拉扯起这么大一个家业。
天啊,他不会还说过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叫他听见过吧?
“没、谁,”许怀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打马虎眼道,“随口乱说的!”
“是吗?”陈烈酒狐疑,那手机、电视、空调、飞机这些又都是些什么?
不过他没有问出来,他知道他这个抢来的小相公好像有很多不为为人的秘密,他现在不愿意告诉他没关系,他可以等,等到他愿意告诉他的那天为止。
许怀谦还不知道他的小秘密都在他老婆面前暴露很多次了,一个人就算再小心翼翼,在现代生活过二十几年的生活习惯是不会一下子就能隐藏住的。
他平时里很不起眼的小抱怨,跟人说话时不经意的透露,睡觉时没有意识地呢喃,这些可以在别人面前打马虎眼,可又怎么可能瞒得住日日睡在他身旁的枕边人?
许怀谦也不是不想说,而是他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直接告诉陈烈酒他是穿越过来的人吧?会不会吓到他?
古人对鬼神一说的态度向来都是敬而远之,他可不想他的老婆因为他是穿越的就对他敬而远之。
他还想跟他老婆黏黏糊糊到天长地久呢。
因为要修路还要烧砖,而且许怀谦的眼睛还没好,陈烈酒就把许怀谦的秀才宴给推迟了。
正好再过两个月就是许怀谦成年的生辰了,他打算那天秀才宴、生辰宴、婚宴一块办,日子有些赶,他一天忙得飞起。
许怀谦听到他这是又过生日又结婚的,整个人吓得不轻,陈烈酒这是要把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全都给他操办完么?
陈烈酒直接给他否认了:“是为了省钱!”因为修路,他们现在手头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这些一块办,就不用让别人吃三次席了!”
乡下人家,都穷,就不要指望他们能送多少礼金了,收回成本都难,多办几次,钱都给别人吃掉了,不划算。
但人生难得几回高兴,热闹热闹也不无不可,索性一次办个大的,省钱又能高兴,多好!
“好吧。”许怀谦被陈烈酒说服了,也觉得把钱拿给别人白吃多心疼啊,办一次就差不多了。
不过,他也不是天天就闲待在家里,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等待生辰宴的来临。
再怎么说,这也是他两辈子第一次结婚,就算不隆重也要温馨浪漫。
他是看不见,可他又没有残废,做不了其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还是可以的。
比如说打络子。
这次不打那些漂亮又好看的络子了,打的都是双喜络子。
红色的丝线,一个个串成漂亮又鲜艳的红双喜,看着就让人觉得喜庆,叫王婉婉和陈小妹好不羡慕。
尤其是她们还知道,许怀谦靠打络子还挣了二百两银子后,对他更为崇拜。
她们二哥怎么就这么厉害?好似天底下就没有难得住他的事!
“别愣神,继续读!”许怀谦打着络子听王婉婉和陈小妹给他读书,见她们没有动静了,敲了敲桌子提醒。
“哦——”两人从他的指尖回神,“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读完了!”陈小妹把千字文最后一个字读完,放下书本,忙不迭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大吐了一口气,表示轻松。
可憋死她了!
许怀谦听她这一系列的操作,笑了笑:“别忘了,待会儿你还得教陈五、陈墙两个人识字。”
“知道了!知道了!”陈小妹甩甩手,她没忘,她只是暂时性遗忘一下。
听她没有懈怠,许怀谦这才放心地把注意里集中到了他手上的红色络子中。任重而道远啊,他才打两三个大的红双喜,离他想要把陈家院子挂满还有好大一截。
“我先去看我的小鸡去了,天冷了,越来越不敢照顾了。”陈小妹看了一会儿许怀谦打络子,见他修长的手穿过去穿过来,一会儿就出来一个字,好看是好看,可也无聊得紧,打了哈欠,还是准备去照顾她的小鸡。
进入冬天,她的小鸡越来越不好孵了,坏鸡蛋越来越多。
许怀谦告诉她,是因为冬天受过精的鸡蛋没有春夏两季受过精的鸡蛋好,她可以选择将孵小鸡的作坊停工,等到春夏两季再继续孵。
陈小妹一脸的不认同:“可是很多人都已经给我定过小鸡苗了,而且做生意不都是有赔有赚么?我总不能就因为生意没那么挣钱了,就把生意停掉吧?”
从五月份到现在,最开始的那那批小鸡全部都长大了,开始下蛋了,村里人见这用炕敷出来的小鸡真能行,纷纷到陈小妹这里继续订购。
帮自家买还不算晚,还要帮外人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