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老奴近来听了一桩丑事,就是锦秀阁的掌柜的,他家夫人多年不育又不准他纳小,他干脆偷偷在外养了外室,那外室也是个有心眼儿的,跟那掌柜的没在一起多久就怀了双身子。”
不过是些鸡零狗碎的事,林月娘听着烦不过,索性闭上眼做假寐状。
却听那婆子依旧兴奋的说个没完,“那外室以为生下一对龙凤胎便能登堂入室,谁知其中一个孩子生下来就死了,还是个哥儿,活下的是个没用的拖油瓶……”
“嬷嬷。”林月娘已经想将她支走了。
“那外室且聪明着呢,她以女换男,将那女婴装做男婴瞒天过海,一直到嫁进去半年后才叫人发现,可是发现又如何,她肚子又大起来了。”
“你说稀奇不稀奇,她竟也想的出这么歪的法子。”
以女充男,瞒天过海。
林月娘总觉得这几句话从脑海中经过时有什么细微的思绪一闪而过。
*
金玉轩被封之后做为它的持有者,孟士宏自然也受连累。
他为官多年好不容易熬到了如今的正五品,本想再借孟宛清之前替太子挡一剑的事拼拼,看能不能晋升一级,谁知官没升倒是连贬几级。
先是在府衙中接连遭到上峰跟同僚的排挤,什么屎盆子都往他头上扣,出了错也由他去背锅,便是每月少的可怜的月俸也几经克扣。
从前他不是没遭过官场的黑暗,也是一步步混上来的,可此次身陷的处境却是以往没过也跟以往不同的。
他那个小畜生真是好大的胆子连二皇子跟四皇子党派的人都敢得罪!
“老爷,不好了。”房嬷嬷面带急色的走进来。
孟士宏闻言眉头跳了几跳,抑着火气,“怎么?那小畜生不敢来见我?!”
她再厉害也是他生的!他还不信他收拾不了她!再说了,前两日跟诸位同僚去吃洒时他们就向他提议,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劝孟宛清辞官归家,也替他省去不少麻烦跟政敌。
孟士宏这辈子只想升官发财,什么公道正义,为民请命一概与他不相干!
如今妨碍他仕途的人既是他亲生的逆子,那便由他亲自解决便是!
房嬷嬷抚了抚气喘的胸口却是道,“不是哥儿,是,是咱们孟府的那些田庄铺面。”
那些怎么了?!
金玉轩被封孟士宏可谓损失重大,东西都被朝廷抄走了,在朝廷抄走之前便已经让孟宛清搜刮了一顿,这些他自然不知,他只知同样的事不能再发生,否则他靠什么生活?
京中那个官员是靠着月俸活下去的?手里都有地契铺子。
他孟府家底本就不厚,手头仅有的这些还是孟宛清生母带来的嫁妆,这些年家里一应支出靠的便是嫁妆里的田庄铺面,为了保住这些大头,他在金玉轩出事后马上找来中人,要将那些田庄铺面全都变卖了。
“那个中人现下人都找不到了!”
什么?!孟士宏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气的厥过去,一把掀翻桌上的茶盅暴怒咆哮道,“他去哪儿了!”
房嬷嬷对此也不知,满面忧忡,“不知道,今日去一问才知道那个宅邸根本就不是他的,是租来的,那些奴仆丫鬟也都是花银子雇的。至于他嘴里说跟京中几位大人都是相识也全是假的,老奴一家一家的问了,那几位大人的门房都说不认识。”
孟士宏一听,两腿一软,瘫在了椅上,两眼直愣愣的望着天,百般气竭又找不到发泄的办法。
都怪他!都怪他太掉以轻心了!
见那人穿金戴银又请他去上好的酒楼妓院吃喝玩乐了几次,且宅邸宏大,妻妾奴仆成群,还以为他真有什么家底人脉。
至于同去吃过饭的那几位大人,他以为他们也与那中人相识。
“如今想来,那几位大人怕也是跟大人您一样被瞒住了,彼此不知那挨千刀的用意。”
是了,一定是这样了!
他孟士宏在官产混了这么些年到头来竟栽到一个小小的中人靠变卖田庄的奸商手上!
如今还不知对方真实身份是不是中人,怕不是专门行骗的惯犯。
“老爷,此事可要报官员?”房嬷嬷见孟士宏气的直捶胸口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模样,很担心他会不会就此气绝。
孟士宏有气无力面色铁青,咬牙道,“报!自然要报!”
想从他手中骗取钱财然后就这么溜之大吉?!呸!想都不要想!不可能!他便是挖地三尺也要将那个奸贼找出来!
“报什么官?我们府中可是出了什么事?还是爹爹碰到什么棘手的事?若真是如此不妨跟我说说。”孟宛清神清气爽的走进来道,手里还端着一碗燕窝,慢悠悠的吃着。
见她一副不紧不慢养尊处优的模样,孟士宏便气不到一处来,呼喝道,“成何体统!端着个碗来见长辈!”
“不是爹急着见我么?”孟宛清莫名其妙简直,“还是说爹忍心见孩儿饿着肚子话没回几句就晕过去?”
“是呀,哥儿胃不大好,若不吃饱头晕得很。”秋桃也在旁认真补充了句。
孟士宏气的牙都要咬崩了,朝她大吼一声,“赶紧给我吃完!”
孟宛清才不理会他,满面微笑的朝房嬷嬷望去,“方才是什么事呀?嬷嬷不妨告诉我。”
“是呀,要不要告诉哥儿?”房嬷嬷问询孟士宏的意思。
问她?!孟士宏亦有几分犹豫了,是啊,如今孟宛清所在的御史台可是比他背景更硬,况且管的就是监管之事,交给她管也不是不可以。
“嬷嬷脸上的表情怎的如此难看,我们府上应该也没什么事吧?”孟宛清说到这装做不经意的说了句,“难道我娘留下的庄子铺子被人骗光了?还是府里有贼心贼胆的人偷偷将值钱的东西变卖了?”
说完这些,她面色肃正的放下手中瓷碗,“若真有这样的事!我头一个饶不了!那些可都是我娘留下来给我的东西!”
没毛病,本朝律法,嫁妆都是留给自己子女的,便是连自己相公跟公婆都无权处置。
孟士宏见孟宛清面色发狠的样子,心是竟是一紧,罢了罢了,这小祖宗狂起来连几位殿下都不怕,若是知道他暗中要变卖她母亲留下的东西指不定怎么做。
“爹,该不会你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吧?”孟宛清就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眼转子转,似笑非笑,“爹应当不会暗中背着我将我娘的嫁妆怎么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