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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去找他的时候才知这位郭大人当真狡诈得很,不是不在府,就是生病,亦或是出门,总之每每有事叫她见不到他人。
  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可是朝中的一品官员,还是个正一品,便是他如今被人弹劾指控,也没有成为阶下囚,只要这样的情况持续一日,他始终就官大一级。
  便是他家看门的小厮也是狐假虎威,没少给孟宛清脸色看。
  而其它协同办案的几位大人就像是有默契般,统统袖手不理,他们几位党派不同,勾心斗角,顾着内斗还好,有时扯上孟宛清当真令她脑门生包,左右为难。
  有给她传递假消息的,有挑拨离间的,也有怂恿她做蠢事的。
  孟宛清接手这个案子还没出十日当真脱胎换骨般成长许多,行事也更机滑,跟那些人打交道不至于太累也不至于被人下套。
  可她心里还是很累,尤其是每每回府对着宋贤的牌位跟思念时。
  宋贤生前她拜托他替自己找“孟宛清”一事,如今宋贤死后这件事相当于就搁置在那儿了,她自己私下亦一直都没放弃过寻找,通过各种渠道,人牙子,却渺无音讯。
  她知道她不该暂停这件事,只是,在此局势严峻之时,她只能暂时放下此事。
  若孟洵在此时被找到恐怕才真是坏事一桩。
  她现在虽没查出郭正背后的事,可她也自知自己成了朝中那几位的眼中钉,随时都有被诬陷锒铛入狱的危险。
  洵弟,抱歉,姐姐找你的事暂且缓一缓。
  *
  又是一年冬至。
  上一年冬至孟宛清都想不起来有没有吃饺子,好像吃了,又好像没吃。
  月华跟秋桃她们包了好多饺子,各种馅儿的都有,孟宛清对着炭盆暖手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却是自己还欠赵景行一个香包的事。
  那个五毒袋她到底没能从沈如锡那儿找到,赵景行说他夏日不用药浴,眼下都入冬了给他备一些总是会用到的吧?
  孟宛清去她自己的小库房里挑了挑,里头都是现成的做好的药草,最后再用香包装起来就好了。
  “哥儿,不在家里吃饺子么?”秋桃看见她披上斗篷便知她要出门。
  孟宛清将手炉揣上吩咐道,“马三,将饺子装些,要生的不要熟的。”熟的容易凉,还是送到四叔府上让下人做成熟的好些。
  今日天色不大好,乌压压的,风也朔朔。
  孟宛清出门的时候后悔自己没多穿一些,可人已经上了马车再后悔也来不及,只能将怀里手炉抱的更紧。
  一路车马辗转,抵达赵景行府邸外的时候已沥沥淅淅的下起了小雨。
  马三撑开纸伞将她送到府邸外,这是规矩,他在外等候着。
  “我一会儿就出来。”孟宛清嘱咐他在马车上等她别着了风受了寒,说完,将兜在头上的风帽放下,拎着食盒便走进去了。
  一路通行无阻,府里的下人几乎都熟识她了。
  孟宛清望着园中被雨水打湿的草木,更有被风吹落的花叶,挂在长廊上的红灯笼照着这湿雨朦朦,烛影潦草。
  廊下惟她一人影子,拉的极长,极长。
  心头竟莫名有些孤单,一时加快步伐想快些见到他。
  *
  赵景行的府邸很大,放眼望去楼阁林立,房屋错落。
  可他却摒弃那些唯独住在书房。
  他的书房,她不止一次去过,那儿有文伯仁万壑松风图轴,有陆机草隶平复帖卷,有整个大京都罕见稀有来自外邦的紫檀重檐楼阁式嵌珐琅更钟,那钟发出的声音跟罄差不多,清幽幽的,悦耳动听。
  她最感兴趣的却是那一套御制的文具箱。
  第一匣盛嵌玻璃松花玉石盒砚一方,朱墨一锭,黑墨一锭,湘妃竹管笔一枚,黑漆管笔一枝,象牙尺一枝,白玉图章一方,镏金宝规一件,白玉笔洗一件等等。
  还有第二匣第三匣,均是纳罕又珍稀的好物。
  想到这孟宛清唇角不禁泛了泛笑,呆会儿进去她再细细瞧瞧第三匣跟第四匣里面装了些什么,上次看的太匆匆。
  心里这么想着,人已经走到书房外了,才进去准备喊人的时候却闻到书房里若有似无的一阵幽香。
  这香,不像四叔平日焚的沉香。
  有种……怎么说呢,有股浅若幽兰般的轻息。
  她脚下步子不禁顿了顿,原本要喊出口的“四叔”暂时压下了,朝着烛火通明之处走去。
  今日,便是烛火也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
  像是被琉璃盏罩住,又像是被帐幔遮住,连她的眼也被这淡晕的颜色蒙住了般,带着几分不自知的惘然慢慢的,慢慢走向那烛火幽亮之处。
  在通往内室的隔扇时,她呼吸突然屏住了。
  她看见赵景行闲倚在床榻,像是刚沐浴过,身着一件月白色中衫,他极少穿白色,却原来也那样显衬,俊眉修眼,鬓发如鸦。
  衣领许是没来得及扣上,微微有些松敞,露出内里紧,实的胸,膛。
  一道疤痕便这么触目的显露在外,尽管疤痕狰狞,却是身经百战浴血沙场的勋绩,便是在彼时,沐浴后歇息看上去也充斥着男儿不羁的血性。
  他不是一个人。
  床榻旁还有个女子,那个女子半跪在床榻边替他艾灸,尽管只着一件藕色袄子,梳着普普通通的乌黑辫子,但孟宛清还是能猜测到,定是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美人儿。
  四叔他……什么时候有了通房么?
  还是相好?
  那女子虽衣着寻常,但她身份绝对不止婢女那么简单。
  孟宛清自诩了解赵景行,他若不感兴趣,谁又能近得了他半步呢?
  “大人当年沼山一役在雨水里浸泡了几天几夜,从此雨雪天腿总会隐隐不适,必是寒气入体,需时常灸一番将寒气排出。”女子说话的声音也好听,温而软,却无半分献媚矫作,听得出,她与他相识的时间很长了。
  赵景行许是才沐浴过,浑身松泛,加之艾灸时热意涌起,颇为舒服。
  他阖了阖眼,很是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