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中林将武进狠狠揍了一顿之后其实自己也懵了。
其实,他不该动手。
他们魏家跟武家是世交不说,他与武进也算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武进这人虽对外不是个玩意儿可对他向来还算不错。
他打他,没理由的……
可是。
可一想到孟宛清昨夜被他们这样欺负过他一口气堵在胸中不上不下怪难受的,他不断伸张着发麻的手指,刚刚揍的骨节都破皮了,露出里面的皮肉来,鲜红的一块。
他漫无目的往前走着,脑子乱成一团。
“夫子叫我进去帮他找点东西。”
“好。”
走着走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转过头去只见孟宛清笑容满面的跟看守明轩斋的仆从说了句什么然后进去了。
明轩斋是书院夫子所处的地方,她来这儿做甚?
魏中林反应迟钝的站在那儿好一会儿,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跟着过去了。
他要进去自然比孟宛清更轻易。
只是对仆从打了个手势对方便明其意不作声,他则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明轩斋里到处是置放书籍的古架,一排间隔一排,他便在这期间寻找她的人。
走着走着,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是她!
魏中林做贼心虚心不禁跳了跳,然后躲在那儿看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只见孟宛清进来驾轻就熟的便从今早收到的卷页中找出了孟朗的来,然后当他的面直接撕掉了孟朗所写的那张。
这……
直将魏中林看的蹙目,她这是做什么?报复吗?
不是。
接着看便会看见她又抽出一张宣纸来,拿过狼毫蘸了蘸墨,看她这个样子他不禁想笑,她不是目不识丁么?又想鬼画符什么?
可接下来的事证明他太天真了。
孟宛清当着他的面挥洒自如,于宣纸上肆意笔墨,行云流水,将行书写的笔走龙蛇,奔放雄壮。
他惊的眼睛都忘眨。
只见她写过之后似是意识到自己写的不妥,又换纸重写了一遍,模仿产孟朗的笔迹。
其实刚刚她在旬试上什么也没有写,不过是在构思这篇文章。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以孟朗肚子里那点墨水完全达不到这篇文章的斐然锦绣,到时必有夫子拷问,呵……
想到这,孟宛清唇角勾起冷笑。
这声冷笑激得魏中林心中一凉,忍不住走出道,“你竟会写字?!”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孟宛清猝不及防,脸上有惊愕亦有警醒,转瞬却化为再也捕捉不到的深晦。
魏中林却未意识到,走上前便将那文章放到眼前,不过读了寥寥一二行已是心惊肉跳,难以名状的震惊。
若非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信向来草包一个的孟宛清竟能写出如此文采斐卓的文章。
在他震愕间,孟宛清却是已动杀意。
这件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不错,就在里面。”
在她开始摸索袖袋准备动手时外面却响起了一道声音。
魏中林闻声马上将手中纸张放下然后拽过她的手,“我知道有一处离开的后门。”说着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便带她溜走。
一路弯弯绕绕,柳暗花明。
最终安全逃离。
可孟宛清看着他的目色依旧深不可测。
魏中林倒是没留意到她的异色,仍沉溺于刚发现的惊人秘密中,话都说不清了,“所以,传闻是假的?”
她没说话。
“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做呢?”他搞不懂,实在不明白,“你既有如此惊才绝决的才学,何必藏着掖着。”
时下正是用午膳的时间,这儿处于林园僻静处,没什么人。
不然她也不会由着他在这儿自说自话。
“所以呢。”他讲了许多她只冷淡淡问了一句,“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魏中林被她问住了,半天都没搞清楚她是何意思,过了许久才后知后觉,有些吃惊又有些难受,“你是不信任我?”
信任?
信任这两字的代价太大了,她如何敢轻易付诸。
“虽然我也没想好怎么做,脑子里有些乱。”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震惊,一个平时连你都瞧不起的人有朝一日发现竟是潜龙在渊,不可置信的背后也有复杂难言的个人情绪夹杂在里面。
原来处处不如你的人实则处处比你强。
好吧,他有些酸。
孟宛清紧盯着他一刻也没松神,这儿比刚刚那个地方适合动手。
在这弄死他也最适合不过。
反正她懂医理会用毒,到时候别人也顶多以为他无意尝了什么有毒的东西。
或许,她等会儿可以将他骗到膳堂去用膳,然后找机会下手。
在此期间绝不能让他有机会将事情说出去。
“原来你们在这儿,我找了好大一圈。”苏柏累的够呛,气息也不稳了,半跑半走的过来。
一看见他孟宛清陡然有些警惕,警告意味的看了魏中林一眼。
魏中林见她全身竖起刺的模样便有些好笑,真当他嘴巴这么大?从她的表情看上去貌似他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不知为何,他有些小得意。
呵,他与她共享一个秘密。
“你来找我们做什么?”他问苏柏。
苏柏却是凝眉不理解的望着他,“你刚才好端端的为何要跟那武进动手?还将他打的这样重,你知不知道动手的后果是什么?等你过几日回府侯爷定饶不了你。”
魏中林见他提这事忙上前捂住他的嘴,“你瞎说什么,别说。”
“什么别说。”苏柏一脸懵。
孟宛清却是滋味难言的看向魏中林脸上躲闪的神色,有些心虚又些羞惭。
他动手打了武进?
“什么时候的事。”她不禁开口问。
苏柏摇头,很是无奈,“就在刚刚旬试结束后。”
“因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中林心情有些不好或是武进平日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吧。”
“……”
听到这儿,孟宛清也不知自己是何感受,只是意味难明的看了他一眼。
魏中林气恼的对苏柏道,“就你嘴巴大,到处瞎说什么。”
“什么什么。”苏柏莫名其妙,“为什么不能说?再说,我不说难道其它人也不会说?孟洵又不是外人为何不能让她知道。”
哎呀,跟他讲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