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毓见他面色转冷,还以为他是因为她一直赶他走而不开心了,但她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们两个毕竟算是戴罪之身,竟然不但没有认清自己的罪状,还罪上加罪,回宫当天就私会直接亲上了。
咸毓后知后觉羞怯了起来,推搡着身前之人快走,以免夜长梦多。
楚蔽别无他法,只能看着她让开了身子,然后亲自帮他打开窗门,让他快走。
楚蔽:“……”
也罢,他也只能依言行事了。
倒也没有出现依依惜别的情形。
他示意她自己回去歇息,便跳出了窗。
咸毓一直目视前方,忍住没有去看他离开的背影。
他走的时候无声无息,她连感受他脚步声远去地机会都没有。
而她忍着没有同他道别,也是因为怕自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而失落。
刚才意外的短暂相聚像做梦一样。但她又真真确确的感受到,两人还没亲够。
窗外吹进来一阵夜风。
咸毓双手捂住脸颊,感受到自己脸颊上的热意已经消下去了。
她连忙转身关上了窗门,快步走向床榻,一头子倒了进去。
第284章 咸鱼穿进宫斗文
楚蔽早一步回宫后, 也未立即现身于众臣面前,而是继续窝着不上早朝,期间都在处理自己离京两月以来积留下来的政务,等到万良等回来后, 他也忙得差不多了。
经美人一回宫, 陛下便夜出, 万良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多加阻拦。毕竟无论是先前两人“私奔”、亦或是在宫中的“私会”,两者之间似乎也大差不离了。
连陛下都觉得无伤大雅, 万良更加不会棒打鸳鸯。
但是这早朝, 是不是得提上章程了?
陛下不上朝的这两个月,起先自然有不少刚正不阿的官员自告奋勇进宫求见,然而皆是无功而返。
没想到登基之后还算勤政的陛下忽然就荒废朝政了, 到底是因什么旧疾复发还是旁的原因?这一两月来,弄得满朝上下人心惶惶, 背地里亦是暗流涌动。
直到前不久悄无声息的楚蔽回宫之后,倒是召见尤相,虽说还不上早朝,但到底是让臣子见着了皇帝的近况。
尤相一大把年纪了, 身子骨不见得比称病罢朝的楚蔽好, 他倒是想关心陛下的身体安康, 但三两句话后就被楚蔽纠回到了政事上。在其位谋其职, 尤相自然先紧着一个多月不早朝积攒下来的政务。
好不容易将积攒下来的政事处理完后, 尤相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陛下似乎仍旧没有上早朝的心思。而且前不久甚至派了自己的心腹内侍出京寻觅得道术士,着实有些荒唐了些。
有些话一忍再忍, 等到万良回来之后 , 不敢同陛下说的话, 尤相就在再一次进宫时顺道找了万良。
一直以来万良算是陛下跟前代言之人了, 有时候陛下冷脸了,还是万良替陛下多说几句,好让尤相等朝臣不会当面被撂了冷脸。
尤相明白自己是劝不动年轻的皇帝,便主动询问皇帝身边的万内侍,问陛下是否有什么心结?因为他算是近日来面圣过的几人之一,他瞧着陛下不像是重病不起的样子。
朝堂内外关于陛下隐疾的那些传闻,尤相作为三朝元老自然也听说过一二,但他一大把年纪了,有些事情比陛下还看得开,倒是觉得陛下还年轻,没必要太心急。
万良头一回替陛下在外当面吃瘪,他闭紧嘴巴没有解释一句,愣是替陛下巩固了隐疾的传闻,听了尤相好言相劝的许多话。等到送走人之后,一张老脸也快挺不住了。
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陛下放任风言风语无尽传播,竟然至今都没想过将辟谣之事提上议程吗?
万良止不住地替陛下考虑了起来。
无论如何,当下摆在眼前的紧要之事,不是辟谣便是上朝,陛下该动作起来了,而不是正当是个荒废朝臣的昏君了。
……这些七万八绕的事情,原先无姬是一点儿都愿参与的,但前不久宫里几乎是他硬着头皮包揽了群龙无首的掩饰,他既后怕也不由地支持了万内侍的态度。
今日楚蔽起得也不早,等到他坐在御案旁安静看奏折时,不一会儿墙角边就出现了仿若遛弯的无姬。
无姬自然是被万良打发过来的。他不说,楚蔽也瞧得出来。因为若是这小子自己有事,早就兴冲冲走上前来了。
楚蔽知晓这两人又是想来劝他,此时他搁下手里的奏折,抬眸看向无姬说道:“万良人呢?”
刚忙完事回来的万良默默地从殿外走了进来,失望地看了一眼半句话都还未说的无姬。
他上前问道:“陛下今日得空,不如去见见史玄道人?”
旁的先不说,“戏台子”都搭起来了,会见一眼道士也未尝不可。日后的章程也能更顺利些。
楚蔽冷声回道:“没空。”
无姬也料到了陛下的回答,他朝万内侍摊手,仿佛在说:就说陛下没兴致见什么道人吧。
万良摇摇头,复又禀报道:“史玄道人想要求见陛下。”
无姬在一旁打配合,故意说道:“陛下连朝臣都懒得宣召,他一个道士凭什么嚷嚷地要见陛下?”
果不其然,无姬说的反话终于将楚蔽再次勾起了目光。
比起陛下炯炯有神的目光,无姬立刻就撑不住了,他苦着脸讨饶道:“陛下,属下也没法子了,那道士才来了一日不到,便寻死觅活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强抢民女了呢。
在这之前,无姬从未想过万内侍专程出宫、隆重再三请来的道士会是这般德性的。照理说不应该是得道高人的模样,超凡脱俗的吗?
楚蔽本来仍旧不在意道士的死活,这时一旁的万良却又同无姬说道:“还不是你惹出来的得祸?”
无姬简直冤枉啊,那道士他也是头一日见,都还未眼熟呢。
他当着陛下的面辩解道:“属下什么都没做呐,属下只是去烧了经美人的衣裳。”
楚蔽刚垂到桌案上的目光终于又抬了起来。
不远千里请来的道士进宫后不适应,本不算什么大事,若非要说不一般之处,乃是请进宫的路上史玄道人是同经美人结伴而行的,这本是万良为了帮经美人掩人耳目一举两得的事,但等到进宫后,经美人转眼之间“消失不见”了,可把史玄道人吓一跳。
史玄道人进宫之路颇为倒霉,身上的伤还未养好,心灵上的挫折也是因为道友作伴得以支撑,可没想到进宫之后他那年纪轻轻的道友就在他身边不翼而飞了。
史玄道人当天便是夜不能寐,担心得要死,嚷嚷着求见万内侍找说法,质问他们将他的道友如何了。
路上一口一个道友也就罢了,但万良在宫里也容不得这史玄道人还惦记着“道友”,若是冲撞到了陛下跟前,那这史玄道人还是多担心自己好过于担心所谓的“道友”了。
但史玄道人可是见识过这个老内侍手段狠辣的一面,根本不敢掉以轻心,当发现自己的小道友没了踪影之后,他头一个怀疑的便是他们坐了什么。
他心惊肉跳地不敢置信,他们才来了一日,他的小道友就被这吃人的皇宫残害了吗?真是没天理了!
万良算是两仪殿里最为长袖善舞之人了,进宫后的这般变故又是他的预料之内的事,因此他只需花费些口舌,暂时将这个赤诚之心的史玄道人安抚住便可。
可孰料无姬这小子转头又刺激了这个史玄道人。
无姬实则也是无辜得很,他不过是活动筋骨,与同伴们一道将经美人转移回了咸池殿。
办完这事之后,其他都不是他的事了。
他唯一还需要善后的点便是得赶快解决了经美人换下的道袍。
这道袍自然要毁尸灭迹了不可,肯定是烧了最好。
于是无姬为了省事,直接就近丢进了附近的炼丹炉中。
在陛下还未派万内侍出宫请道士时,宫里已经搭了这“假把式”一个多月了,京中现成的道士也被请进来露过脸,因此那炼丹炉倒是真的,炉子里的火也不是假的。
货真价实的大火炉,可不就是烧衣裳的大好炉子么。莫说是经美人换下的廉价道袍了,就算是宫中的锦衣宫装,也能保证丢进去之后烧得灰飞烟灭,一片都不剩,妥妥地处理干净为止。
可是,好巧不巧那个史玄道人亲眼看见了无姬丢进去的过程。
史玄道人当下就急了。
他们到底将他的小道友如何了?!小道友进宫后便不见了人影,眼下连穿的道袍都被这侍卫丢进了炼丹炉里!
史玄道人顿时细思极恐,汗毛都竖起来了!
无姬不像万内侍一般,有耐心同每个人左右逢源虚与委蛇,他被缠上来质问的史玄道人闹得不耐烦了之后,回复对方的话也变得胡编乱造了起来。
这道士问那么多干嘛?人不见了,就乖乖闭嘴便可。
若真是被处死了他又能如何?再问下去,当心自己的脑袋也被丢进烤炉里!
史玄道人当即就两眼一抹黑,险些气晕过去。
他们道士的炼丹炉才不是这宫中吃人的炼丹炉!
他们快把他的小道友交出来!
当初不远千里去请一个名副其实的术士,自然是希望将打起来的“戏台子”愈演愈烈,可没想到这史玄道人进宫后,不仅没有乖乖听话陪他们打配合,还揪着经美人的踪迹不放。
原先本是一个息事宁人的转折章程,被无姬随手烧衣裳的意外,酿成了一时更大的僵局。
史玄道人哭天抢地的担心自己道友的安危,问他们要人,不然他宁死不屈,绝不答应他们为陛下炼丹。
万良和无姬也是头大。他们肯定交不出来史玄道人的“小道友”了。
史玄道人有本事找陛下要人呐……
两仪殿内。
楚蔽甩开了桌案上的奏折。总算是愿意搭理两人过来说的事了。
无姬在底下小声问道:“陛下,你肯见那个道士了吗?”
若是史玄道人死活不肯配合他们炼丹,那也算是他们的计划遇上了小小的阻碍。
但万良和无姬了解陛下的脾性,若那史玄道人一而再地不愿配合,陛下亦是会无所谓,大不了再换个法子,才不会朝这小小的道士退让呢。
因此两人眼下也拿不准陛下的心思。但他们心中,总归是希望现成请来的史玄道人能回归正规。
楚蔽示意两人近前说话。
他朝走过来的万良问道:“回来路上她与你们一道同行,那道士如何做派?”
万良心中无奈,回来路上的琐事他在昨日都一五一十禀告陛下了。
他尽量说得平静寻常些:“陛下,史玄道人感念道友在路上的安危,他……应当是真将经美人当做自己的道友了。”
咸毓女扮男装的功夫楚蔽先前也见识过,之前与他们在侍君馆“亲密无间”的蓝景也一直没有看穿。眼下看来,那史玄道人不仅同蓝景一般瞎了眼,而且还同那小兔崽子一样喜欢粘人?
先前那个假意义结金兰的无姬,楚蔽也就忍了,毕竟算是她半个家人。但没眼力见的道士楚蔽却没个耐心了,他冷声道:“办不好便换一个。”
万良脸皮一抖,只能问道:“难不成奴婢再为陛下出宫一趟?”
无姬以手扶额,插嘴道:“别啊,万内侍我不想你再离宫了。”
有些事的确只有万内侍办的来,无姬一点儿都不想再包揽更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