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更是无奈,却也不再抗议她对蓝景的关怀。
忽地,他伸出自己袖中的手,在她面前展开手掌,露出了手心之物。
“这是什么?”咸毓凑过脸去瞧看,“这是蜜饯吗?”
他竟然拿出了一小包蜜饯在她眼前。
楚蔽颔首道:“买来给你吃。”
虽然名义上都是在用她储蓄中的钱,但楚蔽出门一趟,极其顺手给她买了这。
反正卖蜜饯的铺子就在药铺旁,他也一点儿都不耽搁脚程。
咸毓不解,抬头问道:“给我吃?不是该给蓝景吃吗?”
楚蔽皱眉:“给他作甚。”
他是给她买来解馋的。
若是蓝景那小子,他怎会想到给他买蜜饯果脯?
咸毓一愣。
合着在他眼里,生病吃药的蓝景和蜜饯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只是出门顺便给她买了点儿小零食?
……也就他干得出来这种事了。
可咸毓也不可能厚着脸皮借花献佛把他转成给他买的蜜饯转赠给要喝药的蓝景,所以她只能收下了他的好心投喂。
而且她又不能出去当着蓝景面吃这些蜜饯,所以她立刻就接了过来开吃。
楚蔽在一旁看着她鼓着腮帮子,他低声问道:“好吃吗?”
“嗯!”咸毓点点头,“好吃。”
她心里也暖暖的。又一时不知如何回礼。
这时她想了起来,说道:“对了,我们给你剩了三个馒头。”
楚蔽:“……”
他能不吃那小子吃剩的馒头吗?
上午的气温还不是最热的时候,再加之里间更为荫凉,楚蔽也不急着带她出去。
他随意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状似自然地问道:“你我何时动身?”
他可并不愿再逗留下去了。
可咸毓却并没有计划过时间,她当然是等着蓝景的感冒好了,她嘴里吃着甜滋滋的蜜饯,思考了起来:“唔……”
楚蔽观察了她的面容,然后忽然转而说道:“这天如此之热,我方才出门都冒汗了。”
“啊?”咸毓果然凑上前来问道,“你还好吗?眼下还热吗?”
楚蔽含糊其辞地回道:“还行。”
咸毓立刻转头去找折扇了,这折扇还是她昨晚匆忙之际顺手从侍君馆里带出来的唯一的物件了,她递给他道:“你快扇扇。”
楚蔽欣然接过,却并未立即展开,而是先问道:“你难道不热?”
——再逗留下去,她迟早是要热的。
可咸毓没听出来他的言下之意,还好心地摇头回道:“你先扇着吧,我眼下还不热。”
现在这点儿的温度她还是能承受的。
而且要论最热的应该是喝药的蓝景吧?
一想到这里,咸毓下意识地走出去看蓝景,她咽下最后的蜜饯,出声问道:“蓝景,你药喝了吗?”
却不知身后的楚蔽自然又是面色一沉。
他们两人也不过是说了一会儿话,时间并没过去很久,药碗还有些烫,因此蓝景也还未喝药。
“没呢,阿兄。”蓝景虚弱地回道。
咸毓见楚蔽跟着他一同出来了,于是她问他道:“你再瞧瞧,他何时能好?”
好了他们三人就能出发离开这里了,以免夜长梦多。
楚蔽冷冷地看了眼下一脸菜色的蓝景,而后回咸毓道:“他喝了这碗便能好。”
咸毓闻言颇为惊讶:“这药这么灵的吗?”
于是她立即伸手挥了挥药水表面的风,让药凉得再快些,然后同蓝景说道:“我瞧着也不烫了,蓝景你快喝吧。”
她对楚蔽的话深信不疑,也迫不及待地希望蓝景能早些康复。
蓝景依言行事,双手端起冒着热气的药碗,毫不犹豫地喝了起来。
就在这时,楚蔽又在一旁缓缓回道:“自然当真,因这都是些猛药。下药重些,他便能早些药到病除。”
咸毓:“……?!”
蓝景:“咳咳咳……”
呛到了的蓝景满头大汗地抬起头来,和咸毓一样惊讶地看向楚蔽。
咸毓急忙问道:“那这可行吗?”
怎么听起来有些恐怖?
蓝景却又低头再次喝了起来,他一口气将剩下半碗药都喝了,咸毓阻拦不及,只能在一旁问道:“你觉得怎么样了?”
蓝景搁下药碗,朝咸毓露出安心的笑容,回她道:“说好相信阿兄的,我无碍。”
楚蔽收回目光,淡声说道:“那你再睡会儿。”
生了病的蓝景不再像寻常时那么活蹦乱跳,楚蔽让他趴下继续睡,他也乖乖听话真的又睡着了。
咸毓在一旁亲眼观察蓝景的呼吸渐渐平稳之后,才敢再次出声,她轻声问一旁的楚蔽道:“蓝景这病……到底是如何了?”
之前是她犯懒不闻清楚,细枝末节的都着由楚蔽掌控,但当她听他说用了猛药之后,就算不觉得他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咸毓也终于认真询问了。
楚蔽一脸平静地回道:“他出汗又淋雨、还受了惊,病来如山倒也不稀奇。”
毕竟昨日蓝景的确很卖力。
“‘受惊’?”怎么还受惊了呢?咸毓闻言有些意外,“他还挺胆小?”
“……”楚蔽沉默以对,替蓝景承认了这个“缺点”。
而实则昨日他在那期间也朝这小子施展了几分压力,若是非要揪出成因来,倒是也可以有他的一份。
但这就不必细说了吧——
“嗯,”楚蔽淡定地回了一句,“他是胆小。”
沉浸在睡梦中的蓝景一概不知,自己被义兄抹黑了一把。他喝了药之后立即困意来袭,但是在睡梦中时,身子骨又渐渐不舒服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忍了一阵子,最后是身子忍不住了,他才呓语地出声道:“好冷……”
咸毓正和楚蔽坐在不远处分馒头吃,她听见蓝景的声响之后,便问一旁的楚蔽道:“他在说什么?”
楚蔽望也不望一眼,辣手撕下一角馒头,随口回道:“自然是‘梦话’。你我莫要打搅他。”
头一回咸毓还真被他唬住了。但又一会儿后,蓝景还在断断续续地呓语着:“好冷……好冷……”
咸毓这回直接站起身来,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她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好像是在说‘好冷’?”
楚蔽仍然坐在椅子上,冷冷地说道:“许是如此。”
咸毓放下手中的馒头,走到趴在桌上睡觉的蓝景身旁时,果然听见了他再次呓语道:“好冷……”
咸毓听得很清楚,蓝景就是在喊冷。
可这大夏天的,大家热还来不及呢,他怎么还会觉得冷呢?
于是咸毓试着在蓝景头顶轻声询问道:“你冷吗?”
睡梦中的蓝景好像在回答她的话是的:“……好冷,阿兄……”
咸毓顿时眉间微蹙,她举目四顾寻觅,可是他们这里不可能有被褥之类的东西啊。
原本夏天睡觉时大家也无需盖这些,所以这会儿蓝景莫名其妙喊冷时,咸毓只觉得他简直就是求助无门,她一时也好像快要爱莫能助了。
这时楚蔽也走了过来,沉声同她说道:“许是药性。”
咸毓也不懂他所谓的药效之类的原委。她再次左顾右盼之后,忽然想起了他们还有换下来的脏衣裳,她连忙转身去里间取来,但一摸布料,发现还有点儿湿,并没有因为天气转热之后等全部变干了,所以她还得临时去晾晒这些潮衣裳。
而咸毓也不敢晾得太外面,所以她只能打开朝南的一扇窗户,将几件还有些潮湿的衣裳铺开来晒在阳光底下。
忙完这些之后,她又再次来到蓝景身旁,对还在呓语喊冷的蓝景安抚说道:“你再忍忍,蓝景。”
她无法感受到蓝景的冷意,反而因这么一来回走动,额间沁出了一道薄汗来。这天可真热
然而此时在场的三人中,竟然也只有她一个人热到了。
一旁沉默不言地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楚蔽已然是浑身冒着冷气了。
他再也不顾她的动作,伸手拉起了她,欲往回走。
咸毓一下子被他拉离桌边,不由地问道:“去哪?”
楚蔽只是冷冷地回道:“吃、馒、头。”
咸毓:“……?”
可是他刚才不还是一副很嫌弃那三个馒头不愿吃、然后还让她帮他再吃一点的吗?
两人再次坐回了原处。
比起她的真嚼真咽,她总觉得楚蔽吃馒头细嚼慢咽的速度比假吃的人都慢。所以导致到头来还是她吃的分量最多了。
咸毓看着他一脸平静地样子,再次提醒道:“你不多吃一些吗?一会儿我们便没吃的了。”
楚蔽抬眸看她,回道:“何以见得?稍后你饿了我便再出去为你买便是了。”
咸毓怔愣,接着又摇摇头不怎么答应,她担心地说道:“总是出去,会不会不大安全?”
楚蔽自然有把握以自己的本事不会被人瞧见,但他此时却有意面色微沉地说道:“方才……我在药铺,竟还撞见了那家侍君馆的人也在抓药。”
“什么?!”咸毓果然震惊地伸手捂嘴,轻声问道,“那他们有没有看见你?”
她问了之后,又觉得应该没有。不然楚蔽现在也不会安然无恙地还在这里,更不会到现在才闲话家常似的同她提起此事,甚至完全是一副可说可不说的模样。
她后怕地拍了拍自己胸膛说道:“怎会如此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