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檠业没再说什么话,转身走出:“家里要用人,不可能都从香港那边派,自己找是对的,不过……”
他淡淡提醒商邵:“你这样的身份,不应该留太漂亮的佣人在身边,为你未来太太着想,还是找普通点的好。”
商邵的房子到处都是窗,将外头视野一览无余。
夜色下,一辆小车从前庭驶出,灯光微弱,气势短小。
这显然是一辆经济型的代步车。
商檠业沉默看了半晌,倒也真有些疑惑了。
难道,不是商邵金屋藏娇,是真来应聘的?
应隐扶着方向盘,一直到开下山路了,心跳还没平复下来。
她确实要回家,这辆小车也确实是拿来用的,但总觉得剧本有哪里不对……
三十公里的路,幸好这厂商没打虚假广告,让她电力满满地开回了家。
庄缇文撕开了大小姐身份,住回了市中心的豪华公寓,只有俊仪在这儿独守空房。
见了应隐,她仿佛迎接九死一生归来的奥德修斯,热泪盈眶地扑了上去:“呜呜,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应隐有气无力地踢掉鞋子:“什么也别问,我要先泡个澡。”
泡了半小时,她才觉得回魂。
商邵早先给她发了微信:「怎么真走了?」
应隐在床上翻一个身,延迟回复道:「本来就要回家的,明天要跟导演吃饭,还要去公司解约。」
商邵过了一会才应:「我给你重新买台车,别开那个,我不放心。」
应隐赶忙回:「我有车,那个就是买着玩的。商先生,你爸爸走了么?」
商檠业本来是要留宿的,但商邵这大小加起来两千平的房子,宁愿用三百平来展示一幅福隆真迹,也不愿意多做一间客房,显然是不欢迎任何人打扰。唯一的客房又被商明宝占了,他只能去住酒店。
商邵刚把商檠业送出门,便给应隐拨了电话:“他刚走。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她太懂事,商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问:“身上还疼吗?”
其实还有一点,但应隐摇摇头:“不了。”
简单聊了几句便各自挂断。
应隐精疲力尽,睡得很快,不知道商邵正在来的路上。
他是自己开了车过来的,副驾驶上放着一枚纸袋,纸袋里是医生配的药。压着限速开,幸好深夜路况畅通,红灯也没遇上几个,抵达时,应隐只来得及做了半场梦。
那梦不太愉快,被半开窗下的谈话声吵扰。
“商先生?”
“她睡了?”
“睡了。你怎么来了?”
“来送药。”
“什么药?”
“嘘,别吵醒她。”
此后一路无话,只有落在花砖上的脚步轻缓。
上了楼,程俊仪不想让他进房间,犹豫着:“我去叫醒她?还是你把药给我?商先生不避嫌吗?”
商邵提着卷了封口的纸袋,有些无奈地看着俊仪,没说话。
俊仪傻了几秒,福至心灵忽然懂了,脸涨成了个番茄。她火速往旁边一闪:“那那那……”
商邵比起一根手指,俊仪立时安静了,用气声:“需要我帮你把车停好吗?你还走么?”
“看情况。”
法式对门被无声拧开一扇,灰黑的夜色中,一道身影显得很淡。
商邵先是慢条斯理地脱了外套,继而才隔着被子压了上去。
应隐已是半睡半醒,一时间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真的,“嗯…”了一声,闭着眼找他的唇,要他的吻。
商邵的拇指抚着她眼角眉梢,一边吻上去。
唇是热的,舌也是热的,气息更热,带着忘俗又让人上瘾的香味。
应隐缓缓清醒过来,睁开眼,在升得高高的月色下,看清了商邵的五官轮廓。
他洗过澡了,穿一件贴身的t恤。
“商先生?”她语气意外懵懂,像没料到。
“不知道是我?那你在跟谁索吻,嗯?”
应隐解释不通,声音轻轻:“梦到你了。”
这四个字真要命,商邵深深地看他一阵,抚着她的脸,更深地吻下去。
屋内一直没开灯,两人的声音只近耳语。
“怎么突然过来了?”应隐的胳膊伸在外面,环着商邵的颈。
月光下一截玉色。
“不放心你。”
“让俊仪招待司机喝茶。俊——”
商邵捂住她的唇:“我自己开车过来的,她去睡觉了。已经快一点了。”
应隐的心如铺在浪潮上,起起伏伏,气息也跟着升落。
她的眼神在黯淡的影中也很亮,像是有意见,又像是有期待。
“要我走,还是要我留?”商邵音色沉下来问。
应隐答不出话,想到那半场不愉快的梦,两臂在商邵肩上交叠,主动亲吻上去。
她要他留。
高支棉的被单,在两人拥吻之间发出窸窣摩挲的声音。
吻着吻着,被子显得碍事,被推到一边。
两人贴得亲密无间。
应隐气喘着,枕商邵怀里,从睡意中彻底清醒了过来。
“你父亲有没有怀疑?刚刚好尴尬,我是去换衣服,不知道……”
“不要紧,是明宝带错了路,不怪你。”
应隐带着鼻音“嗯”一声。
“既然撞见了,怎么不等我介绍?”
“没想到。”应隐无声地弯了弯唇角,“下次再说。”
她如此轻巧地揭过去,商邵没再问,只是很深入地抚吻她。
“我给你带了药。”他很认真,但呼吸里的温度骗不了人,“现在上?”
“已经好了。”应隐轻轻挣扎起来,被他压束得服服帖帖。
耳廓被他讲话的潮热笼着。
他说:“乖,让我看看。”
可是,又没有开灯,怎么看?
这点黯淡的光线,只够应隐看清一管白色的小药膏。那药膏盖子被旋开,挤出一抹在指腹上。
伤口就在浅处,他看着她的双眼,轻柔地帮她将药抹平。
应隐经不住他的深沉目光,只能闭上眼,细眉拧紧,睫毛微蹙。
药上了半天,收效甚微。
商邵亲她的耳垂,讲话还是那样低沉而波澜不惊的,但很过分:“药都被水化开了,宝贝是不是好不了了?”
确实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
应隐被他握住脚踝时,满心底都在想,明天一定要把微信名改成「隐隐带伤上班」。
第53章
从应隐家去公司,比从海边庄园出发更近一点。商邵被生物钟唤醒时,冬日的清晨才蒙蒙亮。
按他平时的作息习惯,他会在五点五十分起床,去河道上独自划一个来回的皮划艇,然后去鲸鲨馆,陪ray坐一会。一人一鱼聊不上天,思绪都沉静在它的游弋和彼此的对望中。
做完这些,他才会在餐桌前坐下,雷打不动地喝上一杯意式。在用餐前,康叔已将今天外文网站的头版推送打印好,放在他的餐桌旁,以供他扫阅。
每天早晨七点四十五,商邵准时出门,前往公司。在港·3上的时间,是难得属于他自己的阅读时间,古典哲学很耐读,一天不过翻阅十数页,远比不上大学时期的阅读量。这是他在枯燥公务中,用以保持清醒和思辨的方式。
晨曦自微敞的百叶帘中投下淡影,老虎纹浮动在那张墨绿色的丝绒贵妃榻上。
商邵睁开眼,花了一秒想起自己正身处哪里。
没有船,没有鱼,也没有报纸,他一时不太知道,多出来的时间该用来干什么。
应隐的睡眠习惯是朝外边侧躺,因此是背对着他的。商邵将人强行捞回怀里,在额上亲了亲。
她觉浅,即使精疲力竭,眼皮也还是颤了颤。睁不开,光动唇,含含糊糊而充满依赖:“别走……”
“不走。”商邵搂着人,看她累透了的模样,心底也有一秒钟的反省。
昨晚上没想折腾太久的,但结束时也快两点。他有理由,因为她还伤着,动作不能大,只好缓缓地磨。
应隐也不知道是喜欢还是难耐,哼哼唧唧像小动物。
倒是不用换床单,但腿上湿淋淋,谁的澡都是白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