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白家人第一次在京城迎接春节,这一整天,老太太的嘴就没合拢过,她实在是太开心了。有什么能比一手带大的孩子入朝为官更为令人开心的吗?
白亦容这些日子在朝廷里也算是逐渐站稳了脚跟,因此还是有不少人送来帖子,打算春节期间拜访白家。
春节那天,大雾山的山民们自发组织了人,来白亦容家拜访。每一户人家都送上了山珍野味,还有一户人家送来了一头大猪。那头猪养得白白胖胖的,浑身都是膘,而且似乎还是被清洗过的。
那户人家白亦容认得,是他曾经指点过劁猪的农户。
他不知道的是,现如今,劁猪这一事项早就传了出去,还催生了一个专门的职业——劁猪匠。这些劁猪匠经常游走于各个村子,帮村里养猪的人劁猪。另外,这些劁猪匠都将白亦容视为祖师爷祭拜,当然,这是后话了。
既然这些人走了老远的路,只为了送上这些礼物,白亦容自然是没有推辞的道理。他热情地招呼这些人留下来吃饭,大雾山的山民一个个都有些讶异,他们可从没在官老爷的家里头吃过饭。
于是,家里头便热热闹闹地张罗起来了,老太太也开心得很,二伯母却是不高兴了,跟大伯母嘀嘀咕咕道:“原来亦容还有百亩良田,居然一声不吭,还说自己没钱,光是一年的租子哟就得多少。”
大伯母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不过还是说:“我看亦容是个宽厚的孩子,不至于撒谎。再着说了,他不是说了吗,根本就没收多少租子。”
二伯母一副肉疼的表情道:“别人收租子是巴不得赚钱,他倒好,只差将那百亩良田拱手送给别人。那么点租子,跟送人有什么区别。”
大伯母笑笑,心里虽然也有些不满,不过到底是吃白亦容住白亦容穿白亦容的,所以倒也不敢说什么。
二伯母皱了皱眉:“我得好好说他,不行,就跟娘说,娘说的话他肯定得听。”
大伯母却是不再说话了,老太太一向都听白亦容的,二伯母未必说得动她。
说句老实话,大伯母也希望能够住在京城,毕竟见识过这里的繁华,再让他们回到一穷二白的乡下,简直是要人命。再者说,这些日子,他们过得实在是太舒服了,什么事都有仆人伺候,自己不用干活,简直是天堂般的日子。
老太太在的话还好,老太太要是不在的话,那肯定是得分家,就他们穷得要命的样子,分家能分到什么?
她也看得出白亦容对他们的敷衍,平时除了吃饭,几乎跟他们没什么交集。
二伯母则是希望白亦容能够给青青介绍一门好婚姻,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关注着白亦容的动静。看到拜访白亦容的帖子如雪花飞来,她的不满更是到了极点。
为了招待这些来自大雾山的淳朴山民们,白亦容还特地叫来杀猪匠,将那头肥猪当下宰了,中午的时候,所有人都吃到了全猪宴。这让一年到头碰不到荤食的山民们激动万分,也让二伯母肉疼到极点。
败家子!哪有这么奢侈请客的!这些只不过是一介平民,能帮得了白亦容什么事!二伯母眼里都是那头肥猪,心想,这要是自己的儿子非得揍死他不可。
再看白亦容,一脸笑容,这些山民们激动得几乎五体投地,只差将白亦容当神供起来。
中午过后,这头猪便只剩下一些肉和猪下水,足够白亦容家里人多吃几顿了。
山民们没有车马代步,为了早点回到家,便纷纷告辞了。大家说了许多吉祥话,无非就是白亦容和杨思义的比试白亦容必将得胜,大家也会帮白亦容赢得这场比赛的。
老太太等人听得莫名其妙的,这些日子,他们都不怎么出去的,消息也不够灵通,所以对白亦容与杨思义比赛一事完全不知。
等所有山民都走了以后,全家人才开始盘问白亦容,白亦容这才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太太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然后才开口说:“你做得对,确实应该招待好这群人。”
二伯母张了张嘴,最后有些不甘地说:“那可是一整头猪啊,现在猪肉多贵。”
老太太横了她一眼,二伯母对这个婆婆还是挺害怕的,便缩了缩脖子,扯了扯大伯母的衣角,说:“大嫂,你说呢?”
大伯母却是整个心思沉浸在另一件事情上,她直接将话题转移开来:“亦容,你看亦溪什么时候可以拜入周大儒的门下?”
白亦容说:“待会儿,我再考查一下一下亦溪,看他有没有进步。”
大伯母脸露喜色:“伯母我就在这里谢过你了。”
白亦容淡淡道:“他是我的堂哥,都是一家人,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
白亦溪也不算笨,还算懂得灵活变通,如果入朝为官,白亦容也算是有个助力。
这时候,下人通报,说是谢秉章上门拜访来了。白亦容正要考白亦溪,正好将这事给谢秉章来做,他教过众多学生,对考查一事轻车熟路的。
谢秉章出了一些常见的题目后,白亦溪都回答得上来,只有个别比较灵活的题目答得磕磕巴巴的。
“秉章,你看怎么样?”白亦容问。
谢秉章点点头,说:“我认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关键还是在于入不入周大儒的眼。”
白亦溪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随后谢秉章又说:“你对这些书本还不够熟练,回去再多看看。”
白亦溪毕恭毕敬地应是。
谢秉章这次亲自上门,是给白亦容送年货的,他算不得什么大官,所以在京城里也没什么人拜访他。不像白亦容,现在赶上门来巴结他的也不在少数了,怎么说,他也是皇帝的宠臣。谢秉章看自己闲得很,又跟白亦容极其熟悉,便来白亦容家坐一坐了。不然,大春节的,谁会跑到别人家过年。
白亦容毫不掩饰地跟他谈起了吴大海出海一事,又表达了自己近日来的担忧。
说句实话,白亦容也是心里非常忐忑的,万一空手而归,皇上那边他可就不好交代了。
谢秉章安慰他:“皇上必定不会因此降罪于你,你可是他的肱骨之臣。”
白亦容笑了笑,谢秉章兀自来到了白亦容的书架前面,搜刮着他的书本,结果看到了几个罐子。
“你这里放这么多稻谷做什么?”谢秉章打开罐子后,看到了都是稻谷,便道。
白亦容说:“这是我发现的一种野生稻谷的种子,来年开春打算让大雾山的农民种下的。”
正说着,书房的门忽然被敲了几下,白亦容跟谢秉章都愣了下,白亦容问:“谁?”
门外传来青青的声音:“亦容,是我,青青,我来送泡好的茶给你们。”
白亦容独自在家的时候,可没见青青这么殷勤过,她可是连扫帚都懒得碰的懒姑娘,这倒是稀奇了。
“进来吧!”白亦容道。
青青推开门,白亦容注意到她今天穿了新衣服,还特地擦了胭脂。千娇百媚地走了进来,她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
然后一双眼不住地盯着谢秉章,露出了一个小白花一样的笑容:“见过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