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卫传令说母后要为兰时择婿时,他以为是因着那徐家娘子的事,兰时特意撇清与他的关系放出来的消息,他焦急,却也并未真的以为她要嫁。
如今看来,全不是那么回事。
太子殿下久久凝视兰时的睡颜,心底涌动的情愫再难按捺,低头轻吻在兰时额头,结果站起来一回身碰响了她床帐上的一串风铃。
清脆的叮当碰撞声,引来了皇后娘娘身边的砚书姑姑,她早就候在偏殿附近,只等着娘子回来呢。
砚书姑姑向来不苟言笑,执规甚严,恭敬但强硬地横在太子与十四娘床榻之间。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太子殿下临走看了那风铃一眼,眼中别有深意。
正殿灯火通明,皇后已经换了常服,卸了大冠。
见太子进殿,立即着人捧了面来。
皇后娘娘向来都笑意盈盈地,此刻也是如此,绝口不提他从阿宛房里走出来的事,“今日是咱们太子生辰,先进一碗寿面吧。”
皇后向来如此,点滴都记在心上,记得所有人的喜好,惦记与她相熟的所有人。
所以养出来阿宛也是如此。
太子接过汤碗,认真吃完。
皇后一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这枚骨扳指,小十四没日没夜地打磨了许久,原来是送给咱们太子的。”
太子摩挲了下扳指,温润的触感能够感受到做这扳指的人用了多大的心思,笑意蔓延上来,褪掉了日常老成的那层皮,这才更像个年岁正好的少年郎。
皇后云淡风轻地盖棺定论:“不愧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咱们太子殿下也很有兄长的风范呢。”
作者有话说:
1是苏轼的《点绛唇》
还是想絮絮叨叨说一些,这个场景,是我最初想到这个故事这两个人,动笔写出来的第一个场景。月光之下的二人,并未互通心意,但都是想到了对方。
最近这两天都在赶万字进度,如果文里有什么问题和bug,我慢慢改,一定会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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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送别
她来给飞羽卫好好上一课!
“母后!”
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也能一脉相承吗?
“唉, 本宫困了。”皇后娘娘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随意挥挥手, 示意左右送太子殿下回去。
“晨起再叙吧, 执玉不是还领了差事要替陛下去办吗?”皇后娘娘有慈母情怀,但不多。
挥手挥得更勤了,“办完差回来可就要甄选了, 母后替你操持一番, 你可得给母后争点气,小四那宫里侧妃都纳了俩了, 本宫养了你与兰时两个,结果本宫一个也指望不上!若是来日被阖宫耻笑,本宫就扒了你的皮!”
太子行礼, 想说您可以指望我与兰时两个。
结果皇后娘娘这头痛困乏越装越像,太子也不戳穿她,转身告退。
有些事,在兰时知晓之前,旁人不必知道。
“殿下,十六的大日子, 不若缓一缓再去。”常保在前为太子殿下提灯照路, 想着宴席上陛下吩咐太子巡查东南驻军一事,缓个一两日,应该不打紧。
“无妨,早去早回。”太子殿下用了碗热汤面,发了层薄汗,带了桂花气味的风吹过来, 太子殿下不禁想起了那串败兴的风铃。
他转了转拇指上的骨扳指, 心里清楚地很, 若不是兰时醉了,他恐怕收不到这生辰礼。
母妃病重是在他生辰前后,母妃在她最后那段日子里一直郁郁寡欢,此后每年生辰,他都会不自觉地想起母妃憔悴的病容和整日不住地长吁短叹。
自那以后,他便再也提不起兴致过生日。
不过从今日后,他也还会想到,在他生辰那日,北境鹰群里长出来的雁,在京城离月亮最近的地方,裁了一缕月光送他做礼物。
太子殿下从胸前衣襟里掏出一只没能送出去的锦盒,其实他,也剪了一段日光来,等兰时清醒时再说吧。
桂花酿其实不醉人,但兰时酒量实在差,区区桂花酿也能喝得她找不着北。
第二日晨光才亮,第一缕晨光照到偏殿内室时,兰时浴着亮堂的光坐在床上自暴自弃,她发现她已经有点适应从宿醉中醒来这件事了。
这就是眠花宿柳的感觉吗?
那这放荡小衙内的感觉可太美妙了,沈初霁平日过得就是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吗?
沈相还真是个慈父,自家儿子这德行竟然能容忍他这么多年。
兰时揉着脑袋起身,想换掉自己这身宫装时,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宽了外裳,腰间的荷包也不知所踪。
兰时面色大变,将自己的床榻仔仔细细地翻过一遍,都没找到那小兔子荷包,最后连整个屋子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到。
那荷包里装的是她一点一点磨出来的骨扳指,那骨头是她在北境过年时亲手猎的鹿身上抽出来的骨头。
那扳指,可算是她从前世磨到今生,从前还有机会送出去,虽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有好好收着那扳指,但好歹也全了她的心思。
今生竟然连扳指都弄丢了。
兰时靠着床柱,寻思了一圈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罢了,兰时叹口气,坐到妆台前,这是天意,天意难为,而且,她此生本来就没想将那枚扳指送出去。
定了定心往镜子里一瞧,可不得了了,她怎么连头上的钗子丢了?
这便是醉生梦死的代价吗?
那钗子是司宝司新制的,图纸是上次五哥随家书一起寄过来的,里头藏着暗器和迷药呢。
“娘子醒了?怎么坐着发呆?”雪魄捧着净面水进来,没成想自家娘子已经醒了。
兰时问道:“雪魄,你可曾见过我头上的钗子?”
雪魄昨夜已经被砚书姑姑提点过了,绝口不提太子,只提自己知道的那部分,“月桂玉兔的那支?昨日还见娘子戴着呢。不见了吗?”
兰时点了点头,“还有。”兰时踌躇了一瞬,“算了,一个荷包而已。”
既没绣名又没花押,丢了,便丢了吧。
兰时净了面,看着雪魄捧出来的那件衣服,皱了皱眉头,“这件太复杂了,换个便于行动的。”
那件衣服层层叠叠地,可骑不了马。
“我自己挑吧,你去给我端碗汤饼来,我有些饿了。”
雪魄没等来,兰时一推门,映入眼帘的是仿佛生于庭中的太子殿下。
“殿下怎么在这里?”话是疑问地,但瞧兰时的神色仿佛在说,谁让你在这里的。
太子殿下笑得醉人,端着汤碗挤进门里来,“今日要随东南驻军一道走,走之前来看看你。”
东南驻军,兰时心里过了一遍东南驻军的种种,同太子殿下点点头,“东南驻军在吕老将军治下,军规严明,殿下此去定会一帆风顺。”
太子殿下了悟,看来此行会很顺利。
“不是饿了吗?吃汤饼吧,是你喜欢的小鸭子形状。”
鸭花汤饼,那的确是兰时喜欢的。
但是——
在兰时推拒前,太子殿下堵她的口,“我吃过了,看你吃完,我就出发。”
听了这话,兰时飞速吃完,恭恭敬敬送太子殿下出门。
太子殿下也都随着她,行至宫门口,太子殿下突然回头,兰时退得及时才没撞上。
“手伸出来。”
兰时不知何意,但还是照做。
一只锦盒落到兰时手上。
“我这次要走许久,本想等你生辰时送,可我怕赶不回来,你先拿着,等初一哥哥回来,再补一份给咱们阿宛。”
初一哥哥,咱们阿宛,这都是幼时的称呼,她叫殿下初一哥哥,殿下学着姑母哄她,说咱们阿宛。
兰时心底又些发酸,回过神来想推回去,结果这次是太子殿下行色匆匆,不见人影。
这锦盒兰时并未打开,随手收起来,掐着太子殿下出城的时间,留了信给姑母,先去了藏书楼。
“我嘱托了平翎姑姑,你有难处可去寻她,不过分的事她都会应。”
对面的祈月恍若未闻,兰时也不在意,接着嘱咐道:“四皇子嘴上轻佻,不愿见日后便避开,到底是宫里长大的,心眼比你只多不少,但勉强算个君子,不会强取豪夺,你不必担心。但是——”
说到此处兰时不禁顿了一顿,她见过祈月数次,可她始终不能将这人同苏姐姐联系在一起,她们二人除却面容上的相似,脾气秉性天差地别。
“但是你可莫要做任何冲动的事,任何事都不要。我有天涯故人,你亦然。”
祈月听了这话,攥紧了手里的扫把,死死压制住了才没抬头看她。
兰时也不在意她如何,交代清楚后,马不停蹄地出了宫。
行至卫国公府门前,兰时气沉丹田,大喊一句:“诸位,跟着兰时多日了,不若现身一见吧。”
无人现身。
“那就得罪了!”
兰时朝天一拱手,扯出腰间长鞭,破空鞭去,树稍上,拐角处,最近一个,竟然在卫国公府内。
不过一炷香,通通被兰时药倒了。
迷香加在马车外壁悬着的铜铃里了,她下车的时候假作掐香时燃的。
太子殿下竟然派了七个人来跟她!
那今日她便给飞羽卫好好上一课。
“给我捆了,迷香不熄燃上一日。东叔您亲自守着,有您在,这几个,一个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