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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综合其它 > 东京风华 > 东京风华 第125节
  楚安也瞧见了,心下一惊,立马想到了那屠户妻子,恍然大悟:“她来此处是为了敲钟?”
  顾九松了手,看着那温婉动人的神女像,面色淡漠:“当初屠户死的那晚,他母亲曹氏应该就在神女庙里,而不是如白羊所说的那般,她在傍晚时分来庙里呆了会儿,就又走了。”
  话落,顾九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于白羊的眼疾,秦行知每次都用了“现在”这个词,那会儿都是什么时间来着——
  她望了眼外面的天色,太阳已经落了下去。
  顾九抿了抿唇。
  是白天。
  她大概明白过来了。
  白羊是“畏光”。
  他不是看不见,只是看不清。与常人不同,越亮的东西对于白羊来说越模糊。
  顾九曾经遇到过几次这种病症,但它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患上,所以她当时并没有往深处去想。
  顾九意识到了什么,浑身一僵,她再次看向了那昏昏沉沉的天色。
  吴知州应该就是那六百人中的最后一人,这点几乎可以说是毋庸置疑。那白羊究竟杀了他没?如果杀了,为何他们在刑房里没有发现吴知州的尸体?如果没杀,白羊又为何把人带走了?
  还有那口棺材,若不想惹人生疑,里面便只能躺一人。且白羊身形瘦弱,纵然躺进去,只要把头掩在寿衣内,再控制整个胸膛鼓起来厚度一致,便不容易被发现。
  所以那棺材里的人只能是白羊。
  可既然如此,那吴知州呢?白羊自己都是用这么个办法才出了城门,想要再把吴知州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城,是几乎不可能的。
  是以,吴知州定然还在县城内。
  而白羊之所以费心思把暂且不知死活的吴知州从牢狱弄走,只怕是为了引他们来凤凰山。
  顾九的思绪刚刚落定,外面的天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这时,守在庙外的衙役忽然骚动起来,白羊的声音从一阵紧张的拔刀声中传来。
  “姐姐,他还没死呢。”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考试的宝们,过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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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神降于莘22
  “不是只有神可以审判,人人都可以。”
  黑夜暗沉, 山林寂哑。几簇跃动的火光缀在夜色中,昏黄光影笼罩住众人的视线,兵役们紧握火把, 各个面色紧张,双目紧紧地锁住少年, 生怕这个杀人魔扑了过来。
  楚安也握住刀柄, 目光犀利。
  他低声道:“要不要把人先抓起来?”
  一语未落,白羊已经慢步走了过来, 只不过还未抬脚迈进神女庙,便有两个兵役挡在他前面。瞬间,庙宇外的兵役一涌而上,将白羊团团围住,封了他的退路。
  白羊那双空洞的眼睛眨了眨,似是有了一丝神采, 但那层覆盖在瞳仁上的白翳,仍是未曾消失。
  “姐姐, 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缓缓举起手,“我只是想与你玩个游戏。”
  “我既不相信你, ”顾九冷笑一声,“也没有功夫陪你玩游戏。”
  “好姐姐,不要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嘛,”白羊歪了歪头,神情坦然,“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吗?作为诚意, 我可以回答你提出的所有问题。”
  顾九不知道白羊这几乎等同于自投罗网的行为, 到底是在耍什么花招。
  顾九盯着他, 目光沉沉:“这里共有五百九十九根蜡烛,它们是不是代表着二十年前——”
  “是。”
  不等她说完,白羊已是打断,他继续道:“他们都是我杀的。”
  “我与秦郎中从灵州城附近出发,一路行至西京,沿途经过好些地方,”白羊道,“而这里的每一个铜架都代表一个地方,那六百人分布不均,所以铜架上白烛的数量也不尽相同。”
  说到这,他笑了笑:“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
  白羊说得云淡风轻,其余人却听得胆战心惊,他们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能被大风刮走的少年,竟然杀了这么多人!
  顾九压着火,继续问道:“那其他人呢?除了这六百人之外的百姓,他们与二十年前的旧事全无关系,为何你们要杀了他们?!”
  白羊面露困惑,茫然反问:“他们不是坏人吗?”
  顾九满脸荒唐,沉声道:“那你呢?!你杀了那么多人,你又算好人?”
  白羊似是不太理解顾九为何发火,他皱了皱眉,有些苦恼道:“我又没有做错,姐姐你这么凶做什么?”
  顾九怒极反笑,她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个少年比吴狱卒还要疯狂。
  白羊接着道:“而且你为什么非要去拯救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呢?”
  顾九眸底冷然:“我没日没夜地调查这些,不是为了拯救那些有罪之人。”
  “那秦行知呢?你不要告诉我他是无辜的,”她无意与白羊多费口舌,“秦行知是秦理的亲生儿子,他对那些害他父亲身败名裂的人深恶痛绝,我能理解。可你是西夏人,你与这一切并无瓜葛,为何要帮他杀人?只是因为他当初救了你,所以你便成了他复仇的一把刀?”
  “与秦郎中有何关系,他是个好人,”白羊奇怪道,“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神女的授意。神女说,那些恶人逃脱了凡间的律法,唯一能制止他们继续作恶的方法,只有杀了他们,这样天下的百姓才能生活得更加安稳,也就不会再发生战争,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灵州城。”
  白羊不好意思地笑笑:“而且神女允诺我,只要我按照她说的做,阿衡就会一直陪着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像十年前一般。”
  “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神的存在!”
  “古往今来,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都是与我们一般的人,”顾九道,“那些话不过是秦行知为了利用你所编出的谎言,若是让流衡知道你杀了这么多人,他怎么可能还会陪着你?”
  白羊生气道:“你懂什么!”
  他胸口剧烈起伏,目光犀利如刀:“你无灾无难,平安喜乐,你懂我们这些生活在苦难中的人所经历的痛苦吗?若不是神女,我将永远生活在地狱之中,如今也不会再见到阿衡。”
  顾九紧抿着唇角。
  她不明白事到如今,为何白羊还如此固执这世上有神女的存在,也不清楚秦行知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人疯到这种程度。
  想到吴知州现在还是生死不明,顾九也不再与白羊掰扯是否真的有神女的存在,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但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弄明白。
  自从今日她得知秦行知的母亲唐氏早已身死的消息后,心底便生出了一个怀疑。
  顾九沉默一霎,问道:“西京那些失踪的女子,是不是秦行知做的?”
  谁知白羊却是不答了,他平复了情绪,慢慢道:“姐姐,这个问题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但现在,你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顾九面无表情:“我从来没有允诺过你什么。”
  白羊似是早已料到她这个不配合的态度,平静道:“可如果姐姐不与我玩这个游戏,他们都会死。”
  顾九心底咯噔一下。
  什么叫“他们”?
  现在不是只有吴知州一个人在他手上吗?
  白羊礼貌问道:“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顾九没说话。
  僵持一会儿,看着白羊那副稳操胜券的模样,她还是抬了抬手,让人放白羊进来。
  那是人命,她不能赌,也不敢赌。
  白羊心满意足地走进来,视线中的一切都蒙了层薄薄的雾,但好在眼下已是黑夜,比起白日里的寸步难行,他现在行走几乎与常人无异。
  白羊走到供台前,重新插了一炷香,用旁边的烛台点燃。
  一抹猩红闪烁,几缕青烟徐徐飘浮。
  顾九看着他这番动作,不由绷紧了神经。有了前两次的经历,这意味着什么再明显不过。
  又有人正在死去。
  白羊转过身看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个是包庇罪犯,以权谋私的五品官员,一个是费尽心思杀夫害子,鸠占鹊巢的平民女子。姐姐,你觉得以大宋律法来审判,他们两人中谁更该死?”
  顾九陡然僵住。
  灵奴?!
  另一个人竟是失踪的灵奴!
  白羊催她:“姐姐快选,时间可不等人。”
  顾九神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她毫无犹豫地拒绝:“他们都有罪,但我没有权利去审判他们,也没有权力来决定他们的生死。”
  她冷晒道:“罪由法定,我可不是什么神。”
  白羊却道:“不是只有神可以审判,人人都可以。”
  说到这,他笑了笑:“秦家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秦理死后,百姓们的怨气便转移到了他的家人身上。唐氏有罪吗?她腹中孩子有罪吗?可人们不还是在审判吗?驱逐、辱骂、放火......这些都是人的审判。”
  “虽然不正确,但那也是一种审判,不是吗?”
  白羊指了指那炷燃烧正旺的香,再次催促:“姐姐若是再不做出选择,那他们都会死。”
  楚安心头怒起,一直压抑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了,他拔刀出鞘,锋利的刀刃对准了少年的脖颈:“不见棺材不落泪!”
  白羊对旁人可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他无所畏惧地上前一步,任由刀刃割破皮肤。
  白羊眼神森寒:“杀了我,他们也还是会死。”
  气氛僵持不下,眼见那炷香越燃越短,顾九攥紧了拳头,深埋眼底的戾气涌出:“为什么非要逼我?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顾九怒道:“你们明明清楚事关人命,我做不了选择,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逼我?想把我也拖入地狱,让我同你们一样成为侩子手?!”
  “姐姐,”白羊道,“我之所以叫你姐姐,并不是因为你比我年长,而是因为你也是神女的孩子。”
  少年语气诚恳:“姐姐,你该与我们站在一起的。”
  顾九只觉得这句话奇怪又恶心,她道:“这是秦行知让你说的?”
  白羊道:“是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