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道安德森王朝的奠基人每一场战斗都有如神助,以少胜多、化险为夷,在那位大英雄的人生里充斥着不可思议,但只有少数人知道,那是他的莺为他带来的人心和斗志、那个人为他带来永恒的胜利。
“等等……那是头儿的王妃吧?!”
“是……是王妃!”旁边的士兵激动道:“他来找你了!”
“头儿看见了,”霍恩一脚踩在破晓坠地的海盗旗上,他释放的空间力量在瞬间夺去了周围所有星盗的性命,这支被挫掉锐气的正规军在刚才奇迹般重拾了勇气:“好好战斗!小伙子们!”
震天的高喊响彻在被热血覆盖的苍凉星球,为国家捐躯的勇士于临死前痛呼远方的爱人,至诚的忠魂上体现出神赐的生,如此沸腾的环境下,金发绿眸的青年依旧能清晰无比看清那个人的位置,满身的伤口和血,霍恩用空间爆掉彼此之间的障碍,有些心疼地一把将他拉进怀里:“你来这儿做什么?”
朝灯舔了舔唇边的血渍,眉目间勾人的艳色愈发明显:“找女朋友啊。”
“……回去再收拾你。”
青年的嗓音不觉间暗哑,他放开朝灯,色彩浅淡的眸子缓慢阖拢,强悍得远超出a级的空间蔓延到无边无际的彼端,霍恩抬了抬手,眨眼之间,百万大军无声湮灭为粉末。
“上帝赐予我智慧、青春、耻辱和恶斗,我将以我的光荣报效联邦。”
青年的声音落在空旷的战场上,硝烟在绿色的眼里静谧沉浮,损失惨痛的星盗们渐渐处于下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在场的安德森战士一个个跟随他嘶吼出声,眼泪和血液顺着他们年轻的脸庞滑落,东方的天空弥漫出晶莹剔透的粉红,黎明霞光在沉寂长夜后划破巨大穹顶。
“我的名字任人践踏,我的国家醉生梦死,我的心脏住满魔鬼,我一路狂奔,直到世界在脚下燃尽。”
他们取得了不可能取得的胜利,军人们拥抱又分开,一边跟随他们的领导者呐喊出宣言,一边跪在战友的尸体旁痛哭流涕。
“我在星期一死去,又在星期五重活——”
“我在星期一死去,又在星期五重活!”
“我生而,在泥泞中成王。”
“我生而,在泥泞中成王!”
百年前的古战场,那时叱咤风云的霍恩·安德森一步步攻占下全宇宙,这段刻在他墓碑上的豪言壮语,虽在岁月间被生长而出的花枝覆盖,却成了每一个联邦人终生不忘、抵抗惨烈命运的挚情剖白。
我生而,在泥泞中成王!
第17章 囚鸟花冠
最后一名星盗倒下已是日光大盛。
破晓的成员除了人类,还有宇宙中其他力量超凡的种族,这部分星盗在死后化为原身,类似动物的畸形头颅滚落在被血浸红的土壤里,视觉冲击格外强烈,安德森士兵们活捉了破晓这次行动的指挥官,当她被押着从自己旁边经过,朝灯不由自主愣了愣。
那是个看起来最多十四五岁的小女孩。
漂亮的金属色短发,刘海下一双大而深邃的眼睛,双眼皮轮廓非常明显,白雪般的肤色让她看起来就像个纤细精巧的人偶娃娃。
女孩的身子十分瘦弱,最奇异的要数她的眼睛,当她抬头与自己对视,朝灯清楚看见了她右眼的异况。
那是个有着两只瞳孔的淡色眸子。
女孩目不转睛凝视着朝灯,天真无邪里透出难以形容的诡异,她右眼的两只瞳孔忽然极速旋转起来,背后的霍恩将朝灯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低声道:“别看她。”
后面的士兵逼迫女孩向前,她扭过头继续看着朝灯的方向,一直到她成为视野里一个模糊的小点,朝灯都能感到那种回望的目光。
“她……”
“丽丽,破晓的十位高层之一,悬赏金三十二亿,”霍恩语气平淡地陈述:“她已经超过九百岁了,那只重瞳的眼睛能看见未来,之前联盟跟她率领的星盗对上都以惨败告终。”
“哇,”朝灯戳了戳霍恩的手臂:“那你不是很牛逼?”
“因为你在,”霍恩抓住他乱戳的手,看似轻巧,实际不容置疑地将朝灯的手缓缓抬起,非常暧昧地舔舐上他戴着订婚戒指那一处,饱满的指肚被坚硬的牙齿轻咬,漫天盖地的快感令他双颊润起潮红,霍恩听着朝灯从唇缝间溢出的絮乱呼吸,边吻边呢喃:“刚才看见你的一瞬间,就想把你钉在床上不停地操。”
“……”
噢,有意思。
注意到老大这边的动静,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士兵激动得要命,不少人都在先前的战役中对王妃印象深刻,长成那副祸国殃民的模样,还能打,这样的美人,老大估计捧在手心里都嫌不够。
“头儿加油啊!”
“王妃也加油啊!”
“他们都叫我……”霍恩笑得流里流气地顶了顶他,朝灯情不自禁小声闷哼,看似又羞又气地刮了他一眼,霍恩被他的模样撩拨得不行,痴迷地抚摸他的头发、脖颈和耳垂,眸色不觉深暗:“我的小公主……我的、我的…”
他把人抱起来,下属们的鬼哭狼嚎被扔在身后,霍恩一把将朝灯按进一人乘的飞行器,强迫他坐在里边,自己进去后利落地关上了门。
无法进一步观摩的士兵们发出失望的叹息,沉闷中突然有人兴致勃勃地提问:“你们猜头儿要弄多久?”
“四小时?”
“哈!太小看人了,看老大刚刚如饥似渴的样子,起码十小时。”
“十小时怎么够!如果我抱得到王妃那种极品……啧啧。”
最开始发问的士兵一巴掌抽他脑门上,笑道:“活腻了吧?这话你有种对殿下说去。”
“他哪儿敢啊,”又有人接过话茬开玩笑:“看头儿那护妻的架势,碰一下绝对废了你。”
事实上,所有人都猜错了。
直到第二天傍晚,霍恩才一个人从飞行器里光着上身出来,他全身都散发着慵懒的气息,明显又结实的腹肌随着吸烟的动作慢慢起伏,往日剔透的碧色眸子此刻散漫半阖,一双长腿下蹬着军靴,淡金的发丝在落日余晖里漾出温暖色泽。
“我感觉……头儿像个天使,”年轻的士兵捂住眼睛:“再看我他妈要爱上他了。”
“天使个头,”旁边的同僚啐骂:“禽兽差不多,这都多久了,还抽事后。”他大着胆子往飞行器里看了一眼,嘀咕几句后,在好奇心的趋势下走向霍恩:“头儿,王妃呢?”
霍恩瞥他一眼,慢悠悠地吐出白烟,直到原地站着的士兵心里直发毛,霍恩才抬了下眉毛:“我的空间里。”
“……”
禽兽啊。
干完了就把人圈起来,领地意识要不要这么强,而且……空间还能放活人?
空间能放活人,好神奇。
个屁哦。
目及之处全是黑暗,没有声音,也没有光源,朝灯趴在原地一动不动,从手指尖到脚心都酥软成一滩泥,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这种被剥夺五感的处境让他极其不适应,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他的眼前才猛地刺进了亮色。
“好些了吗?”
身体跌进温暖宽厚的怀抱里,耳畔萦绕着青年提琴般磁性的优雅嗓音,朝灯点了点头,想想道:“过多久了?”
“距离你哭着睡过去……一天吧。”
霍恩漫不经心回答他的问题,同时将手边早早准备的食物递给朝灯:“吃点东西,我们要出发了,你现在想跟我不拦着你,但到了我觉得危险的时候,你必须走。”
“……”
不嘛,不服。
“还是你想一直待在刚才那里?”霍恩笑得十分温纯地威胁:“我才a级,不小心打不开空间,把你关里面一辈子就糟了。”
“……好吧,依你。”
果然是个不择手段的渣男。
想到自己不久的将来要对他做的事情……噢,突然,有点虚呀。
吃过饭后,霍恩前去和参谋长议事,他带领的军队有三艘星舰在这次混战中部分破损,今后的航行和作战方式都需要适度调整,朝灯等他离开,立刻把霍恩的叮嘱扔到天边,偷偷摸出去想透口气。
跟覆盖严密防护网的翡冷翠不同,这颗尚未被开发的星球夜间的天空通透疏朗,银河于头顶蜿蜒而过,仿若触手可及,月光漫上远处的群山,在重重叠叠的山峦顶默然回响。
他漫无目的在庞大精密的星舰边打着转,偶尔碰见的年轻士兵会结结巴巴同他打招呼,朝灯一一笑着回过去,待走得不想走的时候,他才注意自己已经到了阵营的边缘。
在这里,破晓迎风张扬的星盗旗被士兵们恶趣味地画上了大叉,高高悬挂的方盒子里探出女孩的头,她整个人都被押在盒内,只有头留在外面,女孩的脖子恰好卡在方盒的上表面,那儿勉强留了个能够活动脖颈的小洞。
金属色的头发在狂风中散乱,丽丽奇异的重瞳又一次飞速旋转,朝灯与人偶般的女孩对视,极快地勾出一丝微笑。
若不是霍恩阻拦,他倒不介意窥视自己的未来。
“您还是同那时一模一样,”他听见丽丽开口说话,她的声音似掺了酒,余音中拖出温婉的、云雾似的调子,女孩的脸,女人的声音,朝灯不作声,她继续道:“您的未来是一片混沌,没有光明,缺乏黑暗,我无法将它看清。”
他刚想说话,便听见风中传来丽丽吃吃的笑声。
“但它像您,非常、非常美。”
“……你认识我?”
朝灯略微蹙眉。
没有回应。
金属色头发的小女孩将下巴放在束缚她的方盒面上,那只重瞳旋转的速度慢了下来,她似乎极度疲惫,很快便闭上了双眸。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前,朝灯听见丽丽云雾般的音色,她正在同他告别。
“拜~拜~”
背对着她挥了挥手,掩掉面上复杂的神色,朝灯掏出先前从霍恩那儿偷来的烟叼在嘴上,随着往肺里吸气又呼出,烟雾缭绕间,他看见一大群士兵向自己掠来,朝灯眯起眸,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这是个什么款式?
冲在最前方的霍恩几个闪身停在他面前,青年修长的身形在夜色里模糊,没等他开口发问,背后巨大的轰鸣令朝灯猛地回头。
“霍恩·安德森!!”
丽丽的身体从束缚她的方盒中跳出,背后象征破晓的黑色星舰顶端的骷髅旗迎风招扬,就在朝灯同她谈话结束的瞬秒,丽丽的同伙们来到了关押她的方位,且从星舰的规模和配置、下来解救的高大男子随身释放的狂暴空间来看,这艘星舰很可能同样隶属于破晓的某个高层。
她金属色的发泛起冷光,雪白的皮肤于飓风中撕开细小血痕,丽丽的身体悬浮在空中,人偶似的脸上,淡色重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游旋。
“你永远、永远留不住他。”
她只微微张了口,声音却高亢又急促,全场人都能清晰听见,丽丽音色里原本柔软的女人味完全散尽,冷酷得宛同某种审判,她张开双臂,破晓的星舰在夜空中倏忽闪烁,白光过后,连同浮在空中的小女孩一起,全部没了影子。
霍恩最想留住谁?
他侧头看对方,青年淡金色的额发下堪堪露出眉宇,一双碧绿的眸子幽暗异常,他第一次见到霍恩露出这般冰冷得仿若机器的表情,从他身上传来的、空前绝后的恐怖压迫感,令任何人都想立即跪地称臣。
“滚回去。”
霍恩的声音不轻不重,在场的士兵们在那样动听的嗓音下不由自主同时退步。
好好好滚滚滚。
朝灯脚刚抬起来,就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松松的力道,却令人觉得像被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缠上。
哦漏,要毁。
“听不懂吗?”金发碧眸的青年短促地笑了声,几米开外,经历过战场血洗都不曾畏惧的士兵们忽然感觉从脚底升起无法抑制的寒意:“都他妈滚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