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已被她打断:“这叫什么话,掌柜的便是我夫君,又怎么了?”
吓得刘庾司直拱手作揖,他才要上前,院子里又涌进来一些侍卫队来,门还开着,他回头望见,可是松了口气。徐良玉也扬起了脸来。
该来的迟早都会来,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找寻她,还这么悄然无息地安插人在各个行会里。
她站在门口,抬眼,蓦然紧了眸子。
李贤为首疾行,身后还跟着抱着糖豆的青萝,小家伙紧紧搂着她的颈子,埋在她的肩头一动不动的模样,她一眼望去,顿时咬唇。
片刻,到了门前,李贤顿足。
徐良玉一副平常打扮,分明也就是普通妇人模样的,一身故青裙,白衫子、桃粉帔子,但是因是穿在她的身上,他看在眼里,竟觉风情无限。
三年没有见过,他浮躁的心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
四目相对,她也只怔怔看着他。
青萝才走过来,立即将小糖豆放了地上,小家伙回头瞧见阿娘就在门口站着,这才放开紧抓着的青萝衣袖,急急跑了过来:“阿娘!”
她一副惊恐模样,跑得很急。
徐良玉忙迎了出来,糖豆直奔了她的面前,这就张开了双臂:“阿娘抱!”
伸手将女儿抱在怀里,小家伙忙是埋首在她的肩窝处,紧紧搂住她便不放手了:“阿娘我害怕。”
徐良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回眸瞥着李贤恼道:“有什么话,便与我说是了,吓唬孩子干什么!”
他缓步上前,脸色也是怒意沉沉。
哪有吓唬孩子,他才见到女儿所受到的惊吓才比较大,小家伙长得极其像他,站在青萝面前时候,也是不经意一瞥就留意到了。
先是觉得孩子眉眼熟悉,再仔细看着她的举动,越看越是心惊。
如若当时买了糖,糖豆就跑开了或许他不能确定,蹬蹬蹬跑了青萝前面,直管她叫姨,她也就三四岁模样,不,几乎是在看见她正脸的时候,就一眼认定了,是他的骨肉!
从前也例行见过李瑛李珞,彼时念着一丝善念,草草敷衍了事。
送了张良娣和孩子们离开也觉吃穿不愁便好了,从无想念,更无悸动,这见了糖豆,他扶着她幼小的肩头,骨子里的亲情血液顿时燃了起来,烧得他体无完肤。
眼看着小家伙扑入徐良玉的怀里,他目光深邃顿时瞥向了刘庾司。
可是给他吓得不轻,其实也不怪他,开始时候送了密信去,便没有提及这个孩子,当时也是急着邀功,没有核实这小孩子的身份,光只将徐娘子的下落送了过去,后来再惊觉这小家伙样貌和李贤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时候,已经联系不上太子殿下了。
徐良玉紧紧抱着糖豆,知道自己走不了,转身往回。
她抱了孩子坐在椅子上,忙是揽了胸前来:“我们糖宝怎么了?不害怕不害怕,阿娘在这里呢,什么事告诉阿娘阿娘抱着糖宝,不怕啊!”
糖豆两只小胳膊还搂着她,回头来偷眼瞧着缓步走过来的李贤,伸手指了指,忙又埋首在了她的怀里。她身上还有一块糖渍,买了糖回来,李贤便拉了她到面前,他按着她的小肩膀,不让她走,一开口竟红了眼眶,还落了一滴泪下来,她开始也只看着他,问他是谁呀,他却是非要抱她,吓得她将两个糖也扔了,哇地一声就哭了。
因是挣扎不休,不肯让他抱她,还打了他好几下。
还是青萝给她抱过去才好一些,他再想和糖豆说话,她却不理他了。
上了马车,他试图与这小家伙沟通,可糖豆就在青萝怀里不看他,也不与他说话,他说什么我是你阿耶,她才回头瞪了他,气势十足地吼了他一声,说你不是!
然后又不理他了。
现在到了阿娘的怀里也是紧紧抓住她的胳膊,不露面了。
李贤走了她们娘俩的面前,神色复杂,从喜到惊,从惊到怒,从怒到恼,从恼又到无奈渴盼,他甚至小心翼翼地对糖豆示着好,然而,她却似是受到了惊吓一样,他又不敢上前了。
给一干人等都撵了下去,谁也不许上前。
他盯着徐良玉的眉眼,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你来告诉她,告诉她我是她阿耶。”
徐良玉抿唇瞪了他一眼,想要违心说不是,也说不出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这孩子说不是他的也没有人相信,那眉眼间的样貌,扬眉间的神色,一样一样的。
她抱着孩子站了起来,也不理他,这便往出走。
李贤当即拦住她的去路,脸色不虞:“你还想往哪里去,嗯?”
三年不见,他专横的模样似乎没有变过,不过她并不惧怕,半分都不怕,徐良玉扬起脸来,声音更大,比他更是恼怒:“你干什么!别挡路!你吓到她了,我先回去,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说着无视他,绕过他去。
李贤薄唇微动,也只跟了过来,眼见着许多差役还堵在门口,当即摆手示意退下。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徐良玉身后,竟是有点不知所措:“去哪里,我来抱她。”
别说徐良玉不肯,就是小糖豆在阿娘怀里探出半张脸来,也是警惕地瞪着他,她有了阿娘的庇佑,胆子大了许多,瞥着后面的李贤,十分冷淡:“坏人,你别跟着我们!”
小脸绷得紧紧的,竟也有三分厉色。
李贤还要与她言语,徐良玉回头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众目睽睽之下,男人顿时抿紧了唇,光只跟了他的身后,很快,一行人便是出了院子,柳相宜才是反应过来一样,抱拳告辞,裴老拄了拐杖,还擦着汗,忙是送他,人都走利索了,才回头走了刘庾司的跟前:“这这就完了?要不要给殿下备下客房?我瞧着太子殿下的模样,也不甚欢喜似地。”
药行的人可是立了大功,倘若再招待太子的话,可谓声名大噪。
刘庾司却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能找到太子妃,已经是大功一件了,殿下不会回来了,他自有去处,此事万万做密不得传将出去,否则大祸临头。”
天家的事向来说不清的,裴老当即应下来。
刘庾司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官服,也是笑,转身出来,太子殿下欢喜不欢喜还得看还用猜么,就看他刻意放缓的脚步,小心翼翼瞥着那母女脸色模样,又恼又怒什么也说不出口的神色,便知道了。
广州好天气,他得回去给发妻修书了,真是要升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