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洞察他们的心思,笑道:“沈家商号永远姓沈。”
沈峻心里一松,笑着恭喜沈香惠。
沈香惠并不在意,收拾一番,去往郡王府。
谢桥听闻沈香惠答应嫁给姬恒,且婚事似乎就定在下个月,怔了怔,连忙道喜:“他看着不着调,成婚后应当会收敛。”
沈香惠搓着锦帕卷成一条,听到谢桥的话,动作一顿,她觉得姬恒改不了了!
“我的要求很低,不求他收敛,只须不要更过火就成。”沈香惠想了想,语气凝重道:“姬恒,我总觉得他不简单。郡王送信到余海,两日功夫做不到,他却可以。你说他,是不是有不为人知的事?”
谢桥笑道:“你不必担心,左右他不干坏事。”
沈香惠点了点头。
谢桥两指搭在她的脉搏上,扶脉。
沈香惠一怔。
“恢复得很好。”谢桥意味深长。
沈香惠脸一红,低声说道:“我不打算再生。”
谢桥正要开口,便见明秀匆匆进来,面色凝重的说道:“郡王妃,不好了。魏青去医馆授课,回来的时候,被蜀王给抓走了!”
谢桥面色一变:“何时发生的事情?”
“半个时辰前。”
谢桥眼底闪过寒芒,冷声说道:“让蓝星去要人!”
“蜀王说要您亲自去一趟!”明秀眼中浮现恼意,愤懑道:“郡王妃,难不成是蜀王妃将您给出卖了?要害蜀王的人是她,转头就将屎盆子扣您头上!太可恨了!”
谢桥抬手制止明秀,眼中闪过深思,蜀王妃的话,并不像是作假!
蜀王突然将魏青给绑了,难道是蜀王妃的事迹败露了?
谢桥揉了揉额角,心中天人交战,她可以不救魏青。可他在医术上天赋卓绝,折损了太过可惜。
摸了摸腹部,谢桥也怕她生产时,有个意外,魏青至少也能派上用场。
有备无患!
这时,蓝玉目光冷冽的进来:“郡王妃,蜀王派人送话,您一个时辰不去蜀王府,便替魏青收尸!”顿了顿,方才道:“蜀王在街上抓人时,有一个大夫为魏青讨公道,被当众打死。”
谢桥面色一冷:“备车!”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为质
蜀王府。
蜀王妃坐在窗前,望着院中的景致,静静地出神。
蓦然,矮墙外,有一行人匆匆而过,中间两个人拖着一个人,快步离开。
蜀王妃眼中微微一眯,招来身边伺候的人:“你去打听一下,府中发生何事了?”一瞥之下,那人脸上带血,动私刑了。
豆蔻惊惶道:“王妃,您如今在禁足,莫要招眼才是。方才的事情与您无关,奴婢去打探,若是污糟之事,只怕王爷又该恼您。”
蜀王妃嘴边泛着一丝冷笑,她败给了徐薇。
她在蜀王食物中下了药,徐薇给拆穿。
蜀王查到她的头上,一怒之下,将她给囚禁。
如今,他有更好的借口,夺去她的正妻之位!心中冷笑一声,徐薇以为将她扳倒了,便可以扶为正妃么?
简直做梦!
“也不知郡王妃可有收到信。”蜀王妃合上窗子,唉声叹气:“他们只怕要得偿所愿了。”
豆蔻低垂着头,并未接话。
蜀王妃陡然看向她:“你帮我去找郡王妃。”
豆蔻抬起头来,眼中闪过慌乱之色:“王妃,奴婢进出自由并未被限制,但是不能出府。上回的信,奴婢央着小橘帮忙走一趟。”
电光火石间,蜀王妃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厉声道:“你去找小橘再帮一回!”
“哦……好,奴婢这就去。”豆蔻小跑着离开。
不消片刻,豆蔻匆忙回来,喘着粗气道:“王妃,郡王妃来王府了!”
蜀王妃倒吸一口冷气,果真她写的那封信,牵连了谢桥!
而此刻的谢桥,正坐在前厅里。
蜀王并未出现。
谢桥并不恼,手里捧着话本,一字一句,看得极其认真。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暮色茫茫,屋子里的光线暗下来。
谢桥翻开一页册子,打着哈欠道:“掌灯。”
蜀王的脚步一顿,目光森冷的看向谢桥,她倒是不见外,一派悠然自得。
本是晾着她,找茬儿。
哪知,谢桥淡定得很。
“久等了。”蜀王随口道一句场面话。
“别吵,还有一点看完了。”谢桥头也不抬,目光落在书页上,极为入迷。
蜀王脸色一沉,拂袖欲走。转念想起寻谢桥过来有要事,压制体内怒火,哼笑道:“你倒是会打发辰光。”
谢桥并未理会,半晌,合上书本,抬眼看向蜀王,他怒容满面,隐而不发,唇边掠过一抹笑意:“随手从马车上拿来消遣消遣,哪知一看,倒也不错。”眸光一转,嘴角微扬道:“王爷,眼下得空了?”
蜀王仿佛听不出她话中的暗嘲,给长随递一个眼色,长随将一封信放在谢桥身旁的小几上。
谢桥淡扫一眼,不必看,已经猜到心中内容。
上面的字迹出自蜀王妃之手,而蜀王妃并未出面,蜀王未死,便是蜀王妃计划失败被囚禁。而后写信向她求救,此信辗转落在蜀王手中。他闯不进郡王府,只得抓住魏青。
谢桥漫不经心抽出一张信纸,看着上面的落款,哂笑道:“我有一个疑问,需要王爷解惑。你是联合蜀王妃,栽赃我,给我下套?”
蜀王冷笑一声:“本王拿自己的命给你下套?如若不是薇儿拆穿,本王早已下地狱!”
谢桥一副你不承认不打紧的模样,气得蜀王脸色铁青,便听谢桥说:“我与蜀王妃是宿仇,王爷是她的体面,你死了,她的日子还能过得痛快?怪道她一向与我不对付,突然上门求救,说你要害她,求我救她一命,幸而我并未当真。可眼下看来,只是我单方面认为罢了!”
蜀王见谢桥信口雌黄,怒极反笑道:“请王妃过来。”
谢桥云淡风轻,眼皮子不抬一下,靠在椅背上,静候蜀王妃。
蜀王见她如此做派,心中拿不定主意,难道只是她不甘做小,置他于死地?
心中想归想,蜀王面上不动声色,谢桥诡谲多诈,不可尽信!
片刻,蜀王妃与豆蔻一同行来。
蜀王妃睨一眼谢桥,向蜀王行礼,一言不发。
蜀王将信递给蜀王妃,沉声道:“你说,这信是何意?”
蜀王妃讥笑道:“王爷会不懂?我做大半辈子的王妃,伏小做低,沦为卑贱的妾侍,你教旁人如何看我?如此,倒不如死了痛快!只是我这一切苦痛,都是你加诸,总归要拉你一起去死!可惜啊,徐薇那贱妾给当众拆穿,当真是可笑,她以为我死了,就能够扶正了?痴人说梦!”
蜀王未曾料到她痛快的认罪,之前如何拷问,她都一个自不吐露!
掰碎她的话,不难听出她为何要写信给谢桥。只是当真是如此?让他误以为是她与谢桥串通,他找谢桥报复,定会得罪郡王府,郡王发疯起来,他也讨不得好!
“你最落魄的时候,是我陪在你身边。你在魏洲站不稳脚,是我与各府夫人交际,替你拉拢下属。如今,你重归京城,享受尊荣的时候,就因为我的身份太低,一脚将我踢开!玉信川,你做梦!我就算死,也不会放手!”蜀王妃眼底闪过浓烈的恨意,语气激越的指责蜀王:“回京次次拖你后腿,是我思虑不周,栽了跟头,未能调整心态,在魏洲太过顺风顺水,心中不甘,想要替你扫除障碍,处处为你着想,而你,你在做什么?”
“你承认了!承认你给我惹是生非?你一个女人,为我打点后宅,生下嫡子。这两样,你一样没有做好!正是你的自以为是,使我节节败退!沦落如此下场,皆因你咎由自取!”蜀王不愿承认是他的无能,初到魏洲他双腿无法站立行走,魏洲官员与地头蛇根本不将他一个王爷放进眼里。的确是她在外周旋,改变处境!
后来,他双腿好了,她退居内宅,一切都由他出面。
回到京城,与他所想相差甚远。想要迅速打开局势,全靠秦蓦。所以,他们动了心思,想将纳兰清羽嫁给秦蓦,为他添加助益,却未曾想因此而开罪秦蓦,一筹莫展。随后,适时收手,顺应秦蓦,关系稍有缓解,哪知这蠢妇,自作聪明与谢桥做对,以至于与秦蓦决裂!
蜀王妃心冷半截,未曾料到,她在他心中如此的不堪重用!
“你有能力手段,会想要踢开原配,娶一个老女人,靠裙带关系往上爬……”
“啪——”
蜀王一巴掌重重落在蜀王妃的脸上,牙龇目裂道:“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不如,即便她出身卑贱,我也非娶她不可!”
蜀王妃感受不到一丝疼痛,脸上一片麻木。一针见血道:“你早已不是当年先帝看好的三皇子,而是一个被不甘腐蚀心智,需要依赖女人与重臣来辅助你上位,过去十几年,你活在仇恨里,重回京城你施展不开拳脚,因你不再心有沟壑,满肚子阴谋诡计!不论你多么的努力,依旧一事无成。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钻营旁门左道,即便将你推上那个位置,你也只是一个傀儡!”
“闭嘴!”蜀王惊怒交加,眼底闪过疯狂与不堪。
蜀王妃尖锐刻薄,极尽嘲讽道:“怎么,被我踩到痛脚了?你不过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不靠自己的努力,指望别人,活到今日也算你运道好!荣亲王?也只有你信他毫无野心!你可知,为何你的岳丈不曾帮你?徐薇那贱人,早就偏向荣亲王,徐尚书帮你,岂不是与自己的女儿为敌?”
蜀王双目赤红,紧捏着双拳,极力克制体内的怒火。
蜀王妃平息激动的情绪,对谢桥说道:“郡王妃,对不住了。我没成想会连累你,如今我们死到临头,前仇旧怨,一笔勾销。”眼底笑容透着诡异,又带着一丝解脱。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她嘴角溢出一缕暗红色的血。
谢桥面色一变,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收回手。
蜀王面对突变的情况,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以为她说这般多,只是为自己开脱,求得他的原谅,面对她吞毒,手脚无措!
陡然看向谢桥,见她面无表情,并不打算进一步施救,怒道:“你不救她?”
谢桥冷声道:“她都要拉我下水给她垫背,为何要救她?何况,蜀王妃一死,不正好合你的心意?”
蜀王脸色极为难看,经受冲击,已经冷静下来。目光不禁复杂起来,原来笃信她与谢桥有牵连,她一死,心中摇摆不定。
秦蓦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反目!
看着怀里的蜀王妃,嘴里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蜀王面色阴沉似水:“当真救不活了?”
“你舍不得蜀王妃死?”谢桥挑眉,这就有点意思了。
蜀王当然不是舍不得,而是蜀王妃死的不是时候。她一死,他如何尽快将陆芷柔娶回来?
蜀王妃仿佛觉察到蜀王的心思,咳嗽几声,气若游丝道:“别费力气,事迹败露,我没有想过活着。我说过,蜀王妃的身份,死都不放手!这样,你休想娶陆芷柔进蜀王府!”
陆芷柔与大业,他只能选择其一!
若是他选陆芷柔,那么她便认输!
蜀王妃费力扯着嘴角,似乎想要笑,嘴角只是动了动,了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