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副将见到秦蓦出来,高兴得差点哭了,一个糙汉子,激动地手足无措,朝她窮身鞠躬,眼底感激之情显而易见。
谢桥手心收紧,怕是真的有重要地事。
一瞬不瞬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快步离开,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顷刻间,被大雪覆盖。
良久,谢桥反应过来,他忘记穿斗篷。
“蓝星,你给郡王送斗篷去。”谢桥心里一点都不好受,作妖逼迫他妥协,可折磨到他,并不是滋味。
得!
她在自我折磨。
望着桌子上的菜,冷了撤下,换上新的。已经不知换了多少次,依旧冷了。
拿起桌子上的一碟糕点,塞在蓝星的手里:“你告诉郡王,我吃了。”
蓝星端着碟子,不动。
“我不会再作妖。”谢桥心想,秦蓦未妥协,她妥协了!
蓝星扫她一眼,似乎在确认,在谢桥的怒视下,匆匆离开。
谢桥站在门口,等着蓝星回来。悠扬的目光落在挂在木架上的斗篷,嘴角微扬,透着讽刺。
她果真任性!
明秀端着膳食过来的时候,谢桥一言不发,坐在桌前,认真地用膳。
蓝星回来的时候,带着秦蓦的话来。
“郡王妃,郡王说您晚膳前回府即可。”
谢桥手一顿,摆了摆手,终究有些意兴阑珊。
抹了抹唇,喝一口水,爬到床上睡觉。
整个无字楼,被低气压笼罩。
——
话说,兰阳手里揣着谢桥给的药,离开郡王府。
大地一片白茫茫,映照天地间一片亮光,仿佛永远没有黑夜。
郡王府大门紧闭,兰阳撤回视线,有一刻,她想要留在这里,不回去。不去面对冷然毫无温度的屋子里。可,那是她终究要回的地方。走了几步,倏然,脚步一顿,目光落在马车旁那道身影。
柳自清披着银狐大氅,姿态悠然站在马车旁,雪光映照下,风姿卓然,宛如雪中霜花。
听到身后动静,缓缓转过身来,见到兰阳的刹那,面上含笑,朝她走来。
兰阳看着柳自清,一步一步朝她而来,一身雪衣随着步态摇曳,更衬得他俊雅容颜,高华若雪,不禁微微失神。
他来接她了?
“回府了。”柳自清在兰阳面前停下来。
兰阳捏紧手心,她是冲动下离开柳府。那时候他躺在榻上翻阅古籍,她凑过去发现是正是那本野史,见他盯着她注解的字体上,便想要夺回书籍。
哪知他避开了,她一个不慎,跌进他怀中。他身上散发着幽暗冷香,鬼使神差,她便亲上他的唇。
他似乎也有所意动,二人痴缠在一起。
最后的关头,他抽身而去,门扉被他重重摔上。
他生气了。
她心中委屈,连日来雪珂缠着他,即便他不理会,雪珂也不气馁,形影不离,她心中闷得慌,所以来找谢桥。
哪知,他会过来接她。
望着他伸过来的手,兰阳眼睫微微颤动,手里的那一小包药粉,捏得更紧几分。
“你怎得来了?”兰阳手指拢紧身上的斗篷,他专注的望着她,在他面前耍不了小动作。而若是递出左手,与他递出的左手不顺,必定会令他生疑。微微咬着唇,她不握着他的手,必定又会令他误会。
进退维艰。
柳自清目光微暗,她咬唇,便是有为难之事。
“你为何不抱我?”兰阳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成亲以来,你都没有抱过我。”
柳自清眼中布满诧异,一闪而逝。
兰阳张开双臂,等着他接下来的举动。虽然是为了化解她的处境,急中生智,可这会儿,心中却是极为期待。
“自清,我们是夫妻……”
兰阳话未说完,被他抱进怀中。
兰阳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怀中。
一路上,相顾无言。
到了柳府,兰阳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回到屋子里。
碧莲见到兰阳,泪水掉下来:“少夫人,奴婢去打热水,您就不见了,吓坏奴婢了。”
兰阳拍了拍她的后背,看向柳自清。
柳自清解开大氅挂在屏风上,去往净室。
兰阳目光微微一闪,示意碧莲出去。
碧莲摇头,不肯走。
“我有话与姑爷说。”兰阳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抹坚决:“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许进来。”
“少夫人……”
“这事关我的幸福。”
碧莲方才红着眼出去。
兰阳听到净室里有动静,柳自清还未出来。捏着手心里的药,仿佛滚烫灼手。心口扑通扑通凶猛的跳动。吞咽一口唾沫,兰阳压下心口的慌意,揭开茶盖,手指发抖的拆开纸包,将药粉倒进去。
“兰阳。”柳自清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唤一声。
兰阳吓得手一抖,茶盖‘嘭咚’发出声响,盖在茶壶上。手忙脚乱将小纸包揉成一团,丢在桌子下面。
“你走路怎得没有声响?”兰阳面色隐隐发白,拍着心口,剧烈的心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柳自清的目光若有似无扫一眼桌底,温和道:“吓到了?”
兰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柳自清坐在榻上,招手道:“过来。”
兰阳紧张地咽了咽唾沫,眼角余光扫一眼茶壶,斟茶,端起茶杯。大约是心虚,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
兰阳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喝杯热茶暖暖身。”
柳自清目光落在眼前的茶杯上,眸子里逐渐深邃。
兰阳心中一颤。
柳自清扫一眼桌上的茶壶,并未接过去。淡淡的说道:“兰阳,你可有话要与我说?”
兰阳端着茶杯的手指骨发白,紧紧盯着他幽邃的眸子,紧咬唇瓣。
柳自清极有耐心,等着她开口。
兰阳觉得他似乎洞察一切,自己站在他的面前,仿佛跳梁小丑一般,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心里突然蹿上一股邪火,冷笑道:“你知道的,对么?”
柳自清默然不语。
兰阳紧张的心,突然之间,平静下来。看着柳自清淡然地毫无表情的脸,心里一片苍凉。
“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兰阳眼眶发热,一股酸涩涌上鼻端。
她太卑微,也太卑鄙,需要用这样一个手段,得到他——她的夫君!
“兰阳……”
“柳自清我受够你了!你若是在意褚明衍,不信我喜欢你,这么在意,为何要娶我?你不愿意碰我,是嫌弃我脏么?”兰阳说到心酸处,泪水落了下来,说到这个地步,断然不可能打退堂鼓,哽咽道:“无论是你休我,还是继续生活在一起,今天我都要一句明白话。你若是还放不下心中芥蒂,那么我们便和离,你休了我也可以,我无法忍受你对我的冷漠,无法忍受貌合神离的婚姻。你愿意接纳我,我们便做真正的夫妻。”
柳自清维持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狰狞的青筋显露他此刻在极力的隐忍。
兰阳见他无动于衷,心跌倒谷底,话已经摊开说,她便奔着要一个结果而来。
不论是和还是离,她都要一句话。
褚明衍,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个屏障。
令他们生出隔阂。
而深深扎刺在他心里的那根刺,能不能拔出就在此一举。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兰阳受不了令人崩溃的沉默。
这时,柳自清忽而起身,并未看她一眼,朝门外走出。
他还在逃避!
兰阳捏着茶杯的手,骤然一紧,大力的恨不得捏碎。一股血气涌上心头,仰头将一杯茶水饮尽。
“啪嗒——”
柳自清察觉到她的举动,面色阴冷的挥落她手里的茶杯。
“我喝了。”
柳自清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气,捏开她的下巴,厉声道:“吐出来!”
兰阳下颔被他捏得生痛,猛然推开他:“别自欺欺人了,已经下肚的东西,哪能说吐就吐得出来?”目光发狠地盯着他,冷声说道:“柳自清,你不要我,你就把我送到褚明衍床上去!”
柳自清眼底充斥着阴煞之气,暴怒地恨不得撕了她。
兰阳看着他,冷冷地笑几声,趁着还有一丝清明,摇摇晃晃朝外走去。
手腕一紧,被柳自清扣住,力道大得仿佛要被他被捏碎。
“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