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蓦阴冷的看向秦玉,负在身后的手紧握又松开,骨节咔咔作响。
秦玉面色亦是大变,怔然的说道:“怎么走了?”
玉倾阑嘴角微扬,透着讥笑,看着她自导自演。
秦玉心中慌乱,玉倾阑的眼神分明就是说她在做戏,怕秦蓦对她更加失望透顶,秦玉六神无主的四处张望,心里头后悔没有第婢女,否则她就能盯着谢桥的行踪。看见一个婢女端着点心行来,连忙问道:“你可看见坐在这里的人去何处了?”
婢女朝一个方向指了指:“他们朝前头的竹林去了。”
秦玉看着秦蓦与玉倾阑头也不回的离开,心凉了半截,不敢再拦。愤恨的朝前头的竹林跑去,葱葱郁郁的竹林安静得只听见微风吹拂着枝叶翻成碧浪的沙沙声,小径左边前面有一块巨石,石头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轻薄的碧纱散落在地上,仔细一看是挽在手臂里的披帛。
秦玉眼前一亮,听到里面传出‘不要’的细小声音,忽略掉其中透着的害怕与惊惧,心中暗骂谢桥淫贱。放轻脚步走过去,看到相拥在一起的二人,秦玉受到惊吓,放声尖叫。
“啊——”
这一回并非是她作态,而是真的受惊。秦玉难以置信的看着相拥在一起的太子与苏素馨,只觉得头晕目眩。
不是谢桥和燕王!
太子和苏素馨!
怎么会这样?
秦玉心里乱了!
不待她理清头绪,听到阵阵脚步声传来,回头望去,只见姬瑜与谢桥打头,带着人朝这里直奔而来。
太子慌张的松开苏素馨,目光阴戾的瞪着秦玉,脸色阴沉难看。
他想迎娶苏素馨,拉拢丞相做后盾。无论他如何威逼利诱,都无法让丞相松口。他只好从苏素馨身上下手,好不容易将人骗来,打算生米煮成熟饭,哪知被秦玉坏好事!
若非怕身边人带的太多,招眼,并没有安排人守在外头。
哪知正是如此,坏了机遇!
苏素馨抱着双臂,靠在石头上,浑身瑟瑟发抖,面色惊惶,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太子说林子里有兔子,带着她来捉兔子。她知晓太子想要拉拢父亲,原以为是想要讨好她,得到她父亲的支持,哪里知晓太子对她起龌龊的心思。
见到谢桥一行人,苏素馨哭得更厉害,伸出手喊道:“救……救救我……”
谢桥见她素白的手腕上被勒成红痕,目光微眯,觉得太子当真是不成器,之前对她也是怀着龌蹉算计。如今,更是故技重施的对待苏素馨,一点不长进!
“馨儿,你快过来!”姬瑜招了招手,看向她身边的太子,面色冰冷。
苏素馨泪眼朦胧的看着衣冠楚楚的太子,害怕的浑身打颤:“我……我腿软,走不动。”
姬瑜拉着谢桥的手一同走上去,搀扶着苏素馨,便听到太子森冷的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本宫带苏小姐抓兔子,吓到她而已。”转而,语气透着威胁的询问苏素馨:“苏小姐,你说是不是?”
苏素馨点头,又摇头。
太子推开姬瑜,握着苏素馨的手,含笑道:“吓傻了?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她们可不知道你想说什么。”顿了顿,太后阴鸷的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本宫说一句,对了,你点头,错了,你摇头。”
“本宫是不是带你来抓兔子?”
苏素馨点了点头。
“你受到惊吓?”太子嘴角微扬,凝着笑,笑容透着森然,仿佛她不点头,下一瞬就露出尖利的獠牙。
苏素馨点了点头,随即似拨浪鼓一样的摇头。太子说的对,可是却模糊了他的恶行!
“我是受到惊吓,那是因为……因为……”苏素馨咬住唇,说不下去。若说太子轻薄她,那么便正中他下怀!他这么费尽周章的对她做下流的事,无非就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父亲无奈将自己嫁给他!肿成核桃眼,愤恨的瞪着太子,恨不得要抓花他的脸,看他还笑不笑得下去!
太子眼底的笑意更盛,苏素馨是聪明人。回到府上只怕也不会告诉丞相,就怕丞相会因为她损坏清誉将她嫁给他!
本来他也希望顺势闹开,可他知晓闹得人尽皆知,丞相会将苏素馨嫁给他。但是丞相极为好脸面且极为顽固,心中必定会有芥蒂,不会支持他!
所以他设计苏素馨,并不想被人撞破。只待事成,哄骗苏素馨自己求丞相答应婚事。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却节外生枝。
“因为你方才看到一只大鹰,吓得你跌一跤,本宫将你扶起来。”太子替苏素馨将话说完,不待苏素馨开口,对众人说道:“幸好你们来了,误会必定要说清楚,免得被人瓜田李下。”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在秦玉身上,其中蕴含的煞气,令秦玉面色发白。
太子可不是秦蓦,坏他计划,会饶恕她!
想要辩解,可又无从辩解。太子与苏素馨并没有发生什么,她的解释反而更招太子嫉恨。
可是不说,太子也将这笔账记在她的头上。
这个锅,她是背定了!
秦玉握紧拳头,死死瞪着谢桥,她不知哪里出差错,误打误撞得罪太子!
苏素馨抹干眼泪,将屈辱尽数吞咽回肚子里。
谢桥睨一眼太子,视线落在苏素馨发红发亮的唇,心中冷笑,有眼的人都知太子对苏素馨做了什么。可是不能说,也不会说。
这里的人,谁也不会得罪太子。
只是秦玉……
谢桥眼底闪过刺骨的冰芒,燕王是习武之人,有人靠近的时候便发现了,燕王带着她从暗道里离开。
谁也不知道,伸展台的石桌底下有一条暗道。
更耐人寻味的是西伯府,一个伯府里,为何会有暗道?
燕王肯将西伯府的暗道展示在她面前,说明他已经将她当作‘自己人’。
也算今日里一个好消息。
众人散去,姬瑜狠狠剜太子一眼,扶着苏素馨回到她的屋子里。
苏素馨趴伏在榻上痛哭流涕,虽然太子威胁众人,可她被轻薄之事,却是事实。心里恨透太子,他这么说无非是笃定她不敢告诉父亲。可她宁愿一辈子守在家庙里,也不想阴险狡诈的太子得逞!
“打水。”苏素馨胡乱擦干泪水,洗脸后重新上妆,回到西伯老夫人的屋子里,走到蒋氏身旁附耳说了一通。
蒋氏面色陡然大变。
淑妃品着茶,透过袅袅烟雾,瞧见变色的蒋氏,眼一眯,脸上漾着一抹浅笑:“本妃许久不曾见过苏小姐,出落得这般标致,不知可有说亲?”
蒋氏脸色气得发白,摇头道:“我舍不得馨儿,想多留在身边两年。”她也不是个傻的,淑妃这样问,显然是有意结亲的意思:“只是,这姑娘留来留去留成仇,眼下已经及笄,我便带她出来走动走动。”
淑妃眼底闪过精光,太子那蠢货,倒是成全了她。
丞相门生遍布朝野,她如何不心动?早就打过主意,但是丞相放话并不愿将女儿嫁进皇室。眼下,蒋氏却是松了口。
“这么水灵的姑娘,想必门槛早已被人踏破。”淑妃招了招手,示意苏素馨到跟前来。
苏素馨也知晓淑妃话中的意思,杵着没有动。
蒋氏暗中推一把,苏素馨忸怩的走过去。
淑妃拔下手上冰纹翡翠玉镯,套进她的手腕:“越看本妃越喜欢,日后常进宫与我说说话。”
在座的夫人们变了脸色。
苏素馨低垂着头,并未发现,乖巧的点头。
蒋氏知道淑妃这是要定下苏素馨的意思,与其嫁给太子,她倒中意燕王。可发生这样的事,蒋氏呆不下去,寻了由头带着苏素馨回府。
苏素馨拨弄着手腕上的镯子,嘟囔着说道:“淑妃她手头不宽裕?”有瑕疵的镯子也戴出来,还拿着送人。想起西伯府的拮据,觉得应该是穷。很多世家多是不宽裕,看着光鲜体面,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罢了。
今日排场并不大,太子来祝寿恐怕是奔着她来。想到此,狠狠擦了擦蜕一层皮的唇,心下犯起一阵恶心。
“这是皇上送给淑妃的定情物。”蒋氏解释道。
苏素馨手一顿,久久没有说话,接着快速的拨动镯子。
蒋氏看了,知晓她心情不好:“母亲自会让你父亲给你公道。”
苏素馨趴在蒋氏的肩头,许久没有抬头。
蒋氏察觉肩头的湿热,心中长叹,回府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丞相,丞相勃然大怒。待到天黑,命人将燕王求了许久的字帖送到燕王府。
算是允诺了婚事。
而西伯府,并未因为蒋氏的离开,有任何的影响,依旧热热闹闹。
太子的确是为苏素馨而来,她不轻易出府,他难寻机会。今日里好不容易出来,他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只是今日事未成,只怕会更加防备他!
阴冷的目光看向秦玉,秦玉只觉得后背阴飕飕的,想像蒋氏一样离开,可她不能,越是这样越心虚,只怕她还没有回到李府就被弄死。
此时此刻,她倒希望能够回边关!
可是……
秦玉抬眼朝谢桥的方向望去,她脸上依旧是浅淡得宜的笑容,那样的刺目,令她想要毁去!
她怎么还能笑出来?就是因为她,自己才被太子恨上!
秦玉偷偷朝一旁无人的花园走去,‘啊’地一声,被人拽着扔在地上。
太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秦玉,她脸上并无一处与秦蓦相似,可两兄妹都让人厌恶。
“不,表哥,不是我!我是被人陷害的……”秦玉利落的翻身跪在太子的脚边,梨花带泪的说道:“我是遭人设计,不是有意要撞破你们。我……我是看见容华和燕王在一起,她已经是我哥哥的未婚妻,还与旁人勾缠,找我哥哥来看穿她的真面目,不知道怎么回事,来的时候他们不在那儿,问一个丫头,她指着小竹林……”
秦玉见太子依旧一脸阴霾,浑身发颤,咬牙道:“现在回想起来,他们肯定发现我了,所以故意陷害我。让我撞破你的计划,苏小姐肯定对你生恨,这样岂不是如燕王的心意?”
太子并不知道淑妃与蒋氏的话,眉头紧皱,便听秦玉继续说道:“蒋氏已经同意淑妃口头婚事。”
“啊——”
太子一脚踹翻秦玉,他相信她最后一句话,秦玉没有这个胆子敢再撒谎!
燕王、谢桥?
真的是他们设计?
若不是他们设计,为何他这边事出,那头淑妃趁热打铁,定下苏素馨?
秦玉大气不敢出,捂着被踢痛的心口,动也不敢动,就这么仰躺在地上。眼底喊着泪水,她还不曾被人这么对待过。倏然,眼角余光瞥到站在不远处的玉倾阑与谢桥,他们二人遥遥望向这边,全身的血液冲向头顶,秦玉只恨不得昏死过去。
她的丑态,被玉倾阑瞧见了!
她的狼狈,被谢桥看进眼里,此刻肯定在心里嘲笑她吧?
玉倾阑只听见秦玉说的最后一句话,便见太子踢翻秦玉,想必前面的话也并非好话。弹了弹纤尘不染的袍子,站在秦玉几米之远,嗓音微凉的说道:“太子这是在做什么?”
“本宫在收拾贱人,你要管么?”太子忌讳秦蓦,可不怕秦玉。秦玉自以为她所作所为秦蓦不知,把秦蓦当作傻子来算计。可实际上秦蓦早已知晓,不过是顾念手足亲情罢了。只有这个蠢女人,自以为是天衣无缝。
他就算杀了秦玉,秦蓦也不会眨眼。
所以,太子教训秦玉,丝毫不给脸。
“太子何时这般心慈手软了?”玉倾阑轻笑一声,似讥,似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