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药嬷嬷进来,下意识地穿鞋下床,给药嬷嬷让位置,让她给云珠把脉。云珠发现他要走,小手紧紧地抓在他,一个劲地朝着他摇头。
陆玥泽反手握住她的手,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柔声地和她说:“云珠,不怕,爷不走,爷就在这里陪着你。你乖乖地躺下,让药嬷嬷给你看看。她是医术高明的老嬷嬷,一定会有办法的。”
云珠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泪,乖乖地躺在了,但是抓着陆玥泽的小手,却依旧没有放开,甚至害怕他趁她不注意就离开,她几乎是用手指扣着陆玥泽的手心的。
陆玥泽此刻的心都在云珠身上,哪里能顾得上自己手心上的指痕。云珠越用力扣他,他反而越安心,至少她此刻还有力气来闹他,他又怎么能不安心呢?
药嬷嬷给云珠把了脉之后,盯着陆玥泽看了许久,又盯着云珠看了一会儿,还朝着一旁候着的平喜也看了一眼,一脸莫名,开口只说了一句:“夫人这不过就是来了癸水,你们这里怎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这也未免太大题小做了吧?!”
陆玥泽:“……”
平喜:“……”
云珠也是一脸莫名,她躺着床上,扭着头去看陆玥泽,发现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之前担心的神色荡然无存。她觉得奇快,又去看平喜,见她脸色也没有了之前的紧张,云珠更是奇怪了。
难道,她没有得什么大病?难道,她不用死了?
陆玥泽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清咳出声的,立即吩咐平喜:“你去伺候夫人。”他说完,脸色微红,躲到了屏风后面。
平喜去伺候云珠,陆玥泽就把药嬷嬷抓了过来,询问她云珠的此刻的身体状况。
药嬷嬷老实回答:“夫人毕竟年岁已到,虽然癸水来的晚了些,但是来了终究是好事。老身刚刚为夫人请脉,夫人的脉象平和,并无大的异常。如此看来,夫人的身子只要好生养着,应该没有大问题。”
“嗯,爷知道了。药嬷嬷,你只要尽心尽力地伺候夫人,我陆玥泽绝对不会亏待你一分。”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药嬷嬷,爷想请你一直照顾夫人的身子,直到爷认为你可以离开为止。”
陆玥泽这话一出,药嬷嬷顿时就觉得自己额头上全都是汗,整个人下意识地就想要推辞。只是她那些推辞之词一个字还没了及说出口,就听到头顶的陆玥泽声音冰冷的声音传来:“药嬷嬷,我陆玥泽是什么样的为人,西南商道上的传言一定不少,你定然也是听过的。我今日也不是威胁你,只是要告诉你,如果你能尽心尽力地伺候好夫人,我陆玥泽定然让你风风光光的。在整个西南府界,或者整个中原大国,你也找不到能有我陆爷给你的待遇了!但是,如果你要是耍了什么心思,别以为你能瞒过我,我陆玥泽天生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下场是什么样,你自己清楚。”
药嬷嬷自然知道,陆爷这话不是假的。她低着头,权衡了半晌,最后和陆爷谈了一个条件:“陆爷给的待遇,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的,如果让老身照顾夫人的身子骨,老身定然全力以赴,甚至可以拿命担保,只是老身实在是医术有限,夫人的子嗣……只能听天由命,老身实在是无能为力……”
陆玥泽轻轻一笑,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爷有没有孩子,这不重要,但是爷要爷的夫人健健康康,长命百岁,这一点你能办到吧?”
药嬷嬷忽然觉得自己的压力更大了,夫人不过就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看起来又那么瘦弱,这万一是个命不长的,那岂不是……
陆玥泽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犹豫,直接就扔下了一句:“如果你办不到,到时候,你就带着你的一家老小给爷的夫人陪葬吧!”
“陆爷的叮嘱,老身自然全力以赴。”药嬷嬷实在是不敢再说了,她生怕再说下去,这个陆爷就一点机会也不给她了。但是她也知道,陆爷之所以是陆爷,他就是有那样嚣张跋扈,威胁她的资本!
只是,药嬷嬷似乎有些迷糊,她刚刚听到的是“爷有没有孩子,这不重要”,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难道不是“夫人有没有孩子,这不重要”吗?毕竟,夫人没有子嗣,陆爷日后也可以和别的女人生啊?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药嬷嬷索性也不想了,又开始苦恼,该怎么照料陆爷夫人的身子骨了。
陆玥泽回到里屋时,里屋已经收拾干净,云珠的衣服已经换过,床单被褥也已经换成了新的。他的小姑娘就坐在床上,一脸不安地看着他。
陆玥泽看见她,“噗嗤”一声,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他大步朝她走过去,坐到床边,和她说话:“真没出息,竟然哭成了这样!这是好事,不要怕!”
大概是因为知道云珠没事,他笑得更加开心了。他一把就把云珠搂了过来,抱着她亲了几口,感叹地说:“我的小姑娘,你终于长大了!”
云珠靠在陆玥泽怀里,小脸有些发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得了不治之症,要死了,没想到刚刚平喜告诉她,这是每个姑娘家都有的,而且按照她的年岁她应该早就有了,现在算是晚的了。而且,前几日,她身前的疼痛,也是姑娘家自然的反应,根本就不是她要死了,怪不得陆玥泽只给她找了药嬷嬷,却并没有让她吃药。她没有生病,就是闹了个乌龙,还是个天大的乌龙,弄得那几日陆玥泽都跟着她一起紧张不安。
云珠有些无辜地揪着手指,在族里,没有人告诉过她这样的事情,她是一点也不知道。
她悄悄地抬起头,眼睛偷偷地去看陆玥泽,想看看他是不是生气了。结果,她的眼神一看过去,就和陆玥泽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陆玥泽忽然就笑了,伸手过来,双手捏了她的脸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故意板了脸地吓唬他:“云珠,你现在长大了,日后你要是再敢在爷的身上乱淘气,爷就把你就地正.法,记住了吗?”
云珠点了点头,只是不明白陆玥泽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淘气?什么是就地正.法?她完全不明白,想要去问他,却见他放开她后,脸上全是笑容,似乎心情大好,好像遇到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
云珠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有说,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不过,看到陆玥泽这么高兴,她也忍不住高兴了起来,小嘴一咧,眉眼弯弯地就笑了。
她怎么一笑不要紧,也不知道究竟扯动了哪根筋,肚子瞬间就疼得不行,她一下子就没坐住,倒在了床上。
陆玥泽虽然刚刚威胁了云珠,但是他知道,那不过是他自己逞口舌之快罢了,一日未和云珠成亲,他就一日不会动她。就算是他难受的要死,他也不会动她的,这是他陆玥泽的原则问题。不过,看到他的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点头,他还是忍不住雀跃了起来,越来越期待和云珠成亲后的日子。
忽然,耳边一声痛呼,他一侧头就看到云珠倒在了床上,抱着肚子可怜兮兮的,小嘴里更是哼哼唧唧地叫个不停,这样刚刚还一脸喜悦的陆玥泽,瞬间就如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看着云珠这副模样,陆玥泽也跟着慌乱了起来,急忙去喊平喜,又派人去喊药嬷嬷。
药嬷嬷过来看过后,也没有开什么方子,只让平喜准备了三样现成的东西熬水,给云珠灌了进去。
这三样东西分别是黑糖、生姜、红枣。
陆玥泽一听,大概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看着云珠,他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子莫名地就红了。药嬷嬷把一些注意事项又跟云珠讲了一遍,又看了一眼一直杵在一侧不肯离开、听得极其认真的陆玥泽,低了头,没敢再说什么。
只不过,她心里倒是一直纳闷,这陆爷好好一个大男人,怎么连女人的事情都听得这么仔细?她听说陆爷本是京城皇都人士,难道那边的男人都如陆爷一样,有这般爱好?反正在西南之地,她是没有见过如陆爷这般对这种事情感兴趣的男人。
陆玥泽是第一次听说竟然这么多的注意事项,他觉得自己要好好记牢才行。
云珠是个迷糊的,就算是有平喜在身边,也定然是时常注意不到的。至于这个药嬷嬷,虽然会一直留在云珠身边伺候,但是显然不能日日近身伺候,那么他就要替云珠多注意些才行了。
晚上时,云珠躺在床上,似乎很是不舒服,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这几日因为以为自己要死了,又把陆玥泽粘的太紧了,见他已经睡了,她也不好再去打扰他,只得自己皱着眉头,可怜兮兮地躺着。
忽然,她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暖意靠近,随后她就落入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陆玥泽似乎是被吵醒的,声音里还带着沙哑,贴在她的耳边问她:“不舒服?”
云珠点了点头,她感觉他身上好暖,忍不住靠了过去,直接就钻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陆玥泽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把云珠搂进怀里,只是反手把她整个人翻了个身,让她的背靠着他的胸膛。
云珠有些失望,收回了手,缓缓地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不敢再去吵他。突然,她感觉到有一只温热宽厚地大掌放到了她的肚子上,一下一下地,轻轻地替她揉着。
一股暖意瞬间就流遍她的全身,云珠觉得,自己的肚子一点都不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二更!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情敌见情敌
虚惊一场的云珠,几天之后, 终于又活蹦乱跳了。
陆玥泽见她趴着小榻上, 晃着两只小脚丫, 笑眯眯地玩着金珠子,他这才算是真的放了心。又有精力对金子感兴趣了,证明他的小姑娘这次是彻底地没事了。
他这几日只顾着云珠的身体, 一直没在空出时间去忙自己事,今日见云珠小脸红扑扑的,气色不错, 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笑着和她说:“你和平喜在这里玩, 爷出去忙点事情。”
他的手刚摸上云珠的头, 云珠就整个人凑了过来,小脸在他的掌心蹭了蹭, 就跟家里养的小猫似的。她听陆玥泽说完, 立即就点了头,听话又乖巧。
陆玥泽临走之前, 让人又给云珠抬了几箱子金元宝过来。云珠看到地上摆满的箱子,惊讶地小嘴都合不拢了。陆玥泽站在她的身边, 看着她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弯腰从箱子里拿了两只金元宝,“当当”地撞了两下,塞进云珠的小手里, 一脸豪气道:“媳妇儿,你家爷有的是金子,你就是拿来想扔着听声玩,都随你如意。”
于是,云珠就觉得她自己幸福极了,简直就是置身于金子之中了!
她笑眯眯地跳下了小榻,一蹦一跳地朝着陆玥泽的方向跑了过去。
陆玥泽张开双臂,等着她扑进自己的怀里,准备把她抱个结结实实的。
可是,结果云珠只是从他的身边路过,直接就朝着地上的那几箱子金元宝扑了过去,整个人都趴在箱子上了,恨不得抱着箱子亲个不停。
依旧张着双臂陆玥泽:“……”
被忽略的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了!尤其是当他还赶不上那些金子时!
不过,陆玥泽看着趴在箱子上云珠,见她一点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也只能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蹲在她眼前,点了点她的鼻头:“你呀你,这是不难受了,立即就变小财迷了!”
云珠歪着脑袋,趴在金元宝上,一个劲地笑个不停。
陆玥泽也不跟她计较,起身拍了拍袍子,说道:“你自己在这里好好玩,爷先出去办事了。”
云珠眼睛看着陆玥泽,似乎有些依依不舍。
陆玥泽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终于笑了:“这回知道舍不得爷了?这样才对嘛!”
云珠听了之后,似乎也想了想,然后立即就笑了,起身扑到陆玥泽怀里,扶着他的肩头,踮脚也去亲他。
被亲了个正着的陆玥泽不由地红了脸,拍了拍云珠,无奈地说:“乖,别和爷闹了,这几日堆积的事情太多了,爷必须要去处理了。”
两个人依依不舍,你侬我侬的,总算是告了别。
陆玥泽这几日因为云珠生病,几乎没有见过外人。商队里的人自然也不好过来打扰陆爷,都默不作声地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不过,在这船上,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坐得住的,其中就有那位穆大人的侄子穆凡成。
他的叔父,是西南府界的穆大人,曾经和陆玥泽打过一些交道,甚至这一次陆玥泽来桓晃之地一事,也是和这位穆大人有些交易的。他在族里,与自己的叔父算不上亲厚,不过这一次他的叔父竟然让他一路跟着陆爷,让他努力和陆爷关系亲厚一些,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叔父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真的让陆爷的船把他捎上来。
虽然陆爷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客人对待,但是既然他的叔父已经替他先铺了路,他就不能白来一趟。眼瞧着船路行程已经过了大半,即将靠岸,他却依旧在船上寸步难行,甚至从第一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陆爷。他能见到的人中,唯一算得上大人物的,就只有陆爷商队的那位陆总管了。
那位陆总管,可是眼高于顶,根本就不理他。
穆公子想,他不能继续这么等下去了。等停船靠岸之后,他能接近陆爷的机会,就更加地渺茫了,他必须要抓住现在的机会。既然,陆爷商队上的事情他不能插手,那么船上的那位张姑娘,他应该可以利用一二。
何况,他想到那一日,在陆爷书房的窗子外看到的那一抹红色的倩影,真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姑娘啊!
“听闻,这几日陆爷的人身体不适,所以陆爷才会如此繁忙的?那么,船上的那位张姑娘,可有打听出什么?”
穆公子这次上船,只带了自己的两个随身小厮。两个小厮和他一样,都是人生地不熟的,根本就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其中一个回话:“公子,小的只知道,那位张姑娘的爹爹就是陆爷船帮的掌柜的,这一次开船的总负责人就是这一位。听闻那位张姑娘是张掌柜的一位平妻所生,至今还未曾婚配,其余就什么也打听不出来了。”
“哦?平妻所生?”穆公子听闻之后,似乎有些犹豫。
他知道,在商人眼里,正妻和平妻都是差不多的,但是在他们官宦世家,嫡庶分明,这所谓的平妻,说白了就是一个妾,也就是说,这位张姑娘就是个商人的庶出之女。
“这样的身份地位,做本公子的正妻,似乎有些低了,倒是做妾刚刚好,可是……”穆公子自言自语地道,“毕竟是陆爷船帮掌柜的女儿,如果就怎么提了让她做妾,这实在是有些打陆爷的脸,不妥不妥。”
他沉思了片刻,又想到甲板上那么一抹娇红倩影,忍不住心里痒痒的,暗骂了一声,那个船帮的张掌柜真是艳福不浅,也不知道娶了个怎样美人的平妻,才生下怎么好看的一个姑娘。
他想到那个姑娘的面容,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身份低就低一些吧,长得漂亮就行,本公子这就向陆爷去跟这位张姑娘提亲,娶她做正妻!”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他身侧的两个随从立即就说着好话,拍着马屁。
穆公子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胸有成竹,他能屈尊降贵让那个张姑娘做他的正妻,那个张姑娘听了之后,定然是感激涕零、欣然同意的,觉得自己的祖坟真是冒了青烟!
夫人这一病,陆爷所有的精力都在夫人身上了,其余的事情已经无暇顾及。作为商队的大总管,德福这几日可谓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船上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一件能瞒得过他的。他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引来不必要的结果,到时候陆爷怪罪下来,他就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陆爷出气的。
自然,这些事情中,也有些人是他重点关照的。一个是张姑娘,那是他心仪的姑娘,他自然要花费些精力,让她在船上过的自在一些。另一个,就是穆大人的那位侄子,来路不明,目的不纯,他可不敢放任他在陆爷的船上随意乱来。
“你说什么!那位穆公子,这几日都在打听张姑娘的消息?”听到自从手下人来禀报,德福顿时就怒了,气得地说不出一句话!
你奶奶的,姓穆的,本大总管还没有想办法把你轰下船呢,你竟然敢觊觎本大总管的心上人?!
陆德福黑着脸,问那个手下:“那么,张姑娘那边,他可有去打扰过?”
“回总管的话,这几日张姑娘一直都没有出过屋门,就算是用餐都是在自己房间里用的。所以,就算那位穆公子有了些别的心思,这主意也打不到张姑娘身上。”
因为压根张姑娘就没出过门,他哪里来的机会?
德福听到这里,心里也有了数。张姑娘毕竟是船帮掌柜的姑娘,自家爹爹就在船上,就算是不知道陆爷究竟为了什么事情这般雷霆大怒,但是作为船帮掌柜的张明川,还是知道趋利避害,这个时候就不能让自家姑娘去惹陆爷,索性怕自家姑娘撞到陆爷的怒火上,就干脆不让她出门,直接就躲一躲算了。
一想到自己未来的老丈人是个有眼色,陆德福顿时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对那个敢觊觎张姑娘的穆公子更是恨的咬牙切齿,命令手下,道:“你们几个,给我把那个什么穆公子盯紧了,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就连他去茅房都不能放过,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