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回?
除了毒娘子那次,还有一回?
云夕疑惑的目光不由落在朵朵身上,经由这么一提醒,她也嗅到了朵朵身上微不可闻的药味,她担忧问道:“你受伤了?”以朵朵现在的身手,居然还会有受伤的时候。
朵朵咬了咬下唇,狠狠地瞪向明左亭,明左亭反而笑得风光霁月的样子,让她看了越发恨得牙痒痒的。朵朵在云夕面前,声音不由气弱了下来,“表姐,只是小伤而已,没有什么大碍的。是我不小心疏忽了才会受伤。”
明左亭继续拆台,“的确是小伤,险些就捅进了你的心脏。”
“明、左、亭。”朵朵再好的性子都忍不住动怒了,眼睛喷射着愤怒的火花。
“小、伤?”云夕一字一顿问道。
朵朵听这声音就知道表姐是真的发火了,原本的怒火立即被一盆凉水给浇了个透心凉。
“看来你这几日的经历也很丰富多彩嘛。”云夕的声音是压抑不住的怒火,有对朵朵的,也有对自己的。早知道她当初应该同朵朵一起走的,不该对她身手太过信心,因此就放心让她走。
她转头对明左亭道:“虽然你还是很讨厌,不过这次我还是多谢你了。”
明左亭神色平淡,“不必谢我,我也收到了谢礼。”
只是具体什么谢礼,他却没有说。
云夕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朵朵身上,说道:“你该好好同我说一下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了吧?”
朵朵抿了抿唇,还是说了出来。
说起来朵朵这一路上不可谓不小心,除了用一些灰尘遮住她的花容月貌,衣服也特地换上不引人注目的粗布衣衫,以免招惹人眼,引来贼匪的关注。虽然她打得过他们,但是带着孩子和赵夫人母子,还是和平为好。
虽然也有遇到不少的难民,不过她还是顺顺利利地到了凤凰县。凤凰县是万事屋的地盘,有赖三他们在,朵朵根本就不必担心他们的安危,在凤凰县休息了半天后就准备启程出发。
只是回来的路上,却遭遇了刺杀。刺杀她的人每一个武功都是上佳,人数至少也有二十人,一副药将她们全都斩杀在剑下的气势汹汹的架势,让她们可谓是险象迭生。
加上那时候一个白衣教成员差点被杀,朵朵为了救她,这才受了伤。若不是明左亭带人及时赶到,她半条命就要去了。
直到现在,朵朵依旧不明白,她到底是惹了什么样的仇恨,对方非要对她斩草除根。
后面他们也陆陆续续遇到了几次的刺杀,只是因为有明左亭和他下属在,所以都成功打退了对方。后来朵朵将所有人都乔装打扮了一下,这才顺顺利利抵达丘州。她的化妆水平虽然不若云夕那般高超,但是也得了她几分的精髓。
在自己的表姐面前,她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朵朵自认为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与人为善,按道理来说,不该有人这般恨她呀。
云夕听着她这一路上惊心动魄的经历,心中也腾起了一股的怒火。倘若是刺杀她的话,还可以理解,她得罪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加上几个皇子同云深关系也不好。可是朵朵的话,实在没道理。朵朵对外的身份也就是她的表妹,平时也没得罪过人。
除非……
她忽的想起,朵朵还有一层的身份,她可是白衣教的圣女兼教主。
朵朵被刺杀……宁霏冒充白衣教的圣女……这两件事是同时发生的话,怎么看都有猫腻。
云夕灵光一闪,直接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对方不会是想要杀死朵朵这个真正的白衣教教主,让宁霏自己壮大声势,最后威逼白衣教,然后上位吧?
若是这样的话,倒是解释的通了。只是对方大概没想到宁霏的身份会被云夕直接戳破,她所做的那些行径都被揭穿,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云夕将宁霏的事情说了出来,朵朵怔了怔,“是吗?难怪对方一开始还有留手,想来当时他们最初是想留下我的性命吧。”
只是看朵朵她们一个个武功高强,手下留情的话反而会遭殃,出手这才变得狠辣起来。
明左亭听完云夕的推断以后,颔首道:“说起来,江湖上前段时间有人花重金想要收购人皮面具的秘方。”
明左亭并非无的放矢之人,他突然提起这件事,显然是觉得和朵朵有关。
云夕不觉毛骨悚然,倘若对方原本计划是剥了朵朵的脸,做成人皮面具的话,倒是可以直接替换了朵朵的身份,成为白衣教的教主。
不过对方显然想得太过简单了,作为她的表妹,朵朵有没有被替换,她难道还会不知道吗?
朵朵握住她的手,说道:“姐姐,我没事的。”
云夕哼了一声,这算哪门子的没事。
明左亭见她们姐妹两明显有话要说,微微一笑,很快就离开了屋子。
待到他离开后,云夕忍不住问出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他怎么会来到这里?怎么恰好就遇到你,并且救了你一命?”
若不是云深先前曾经同她说过,明左亭勉强能够信任,只怕云夕早就怀疑到他头上去了。
朵朵道:“他帮我,也不过是为了雪凝功罢了。”她说起这事,脸色平静。她不认为明左亭会无缘无故帮助她,在得知对方的目的后,反而感到十分安心。
云夕道:“你不会真给他了吧?他要这雪凝功做什么?”
雪凝功可是白衣教的镇派武功,寻常的成员也只能修炼最粗显的。原本这武功所有人都可以修炼的,只是后来白衣教也出过几个叛徒,差点将武功给外泄了出去,那之后红姑便开始严格了许多。
长老、教主和护法才能够接触到完完整整的雪凝功。
朵朵道:“他也只说,他修炼的心法出了差错,需要用到雪凝功,好让体内达成平衡。”朵朵抿了抿唇,说道:“我当然不可能将雪凝功给外泄出去,只是给了他最外围的粗显心法,也算是感谢这两次的救命之恩。”
最外围的心法,明左亭若是有心,用点小手段的话,还是可以拿到手的。这也是朵朵会轻而易举答应下来的原因。
“只有这个吗?”
朵朵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还答应了他,日后会时常同他切磋。”明左亭说了,时常接触到最上层的雪凝功对他有所帮助。
云夕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因此便放下了这件事。左右有她看着,怎么样也不会让朵朵真的吃亏了。
朵朵继续道:“我倒是问了一下他来丘州的原因,他之所以过来,也是因为宁霏她们顶着白衣教的名声,弄得声势浩大,已经惊动了京城那边。”
朵朵的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京城中甚至有官员表示应该要册封她们,为了她们这段时日做出的贡献。”
云夕这下可以确定,还真的是有京城势力想要掌控白衣教,利用白衣教了。谁让白衣教因为红姑的缘故,加上拿出了脚踏式纺织车,名声正盛。白衣教所建造的那些纺织厂也进入了世人的眼中,因为良好的待遇而饱受好评。
她摇了摇头,说道:“等丘州的消息传到京城里,到时候不知道要有多少官员落马呢。”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喜闻乐见,谁让这些人将主意打到她妹妹头上的,甚至还想着除了她妹妹。
不过等回到京城,查一下上书人的名单,多少也能够抽丝剥茧,摸出幕后黑手了。
云夕又亲自检查了一下朵朵的身体情况,朵朵虽然受了伤,但伤势并不算严重。尽管如此,云夕还是盯着她上了千鹤膏以后,才松了口气。
朵朵梳洗过后,换上衣服,下午便陪同云夕一起参加这慈善会。
为了能够多募集一些银子,葛知府可谓是将丘州有点身份的人都给请了过来,平日一些看不太上眼的富商夫人也一并邀请。这些商人为了能够在云夕面前露脸,并不吝啬多拿出些银子。
让云夕惊讶的是,早上才出了大丑的胡瑾萱也来了,她身着浅蓝色的广袖流仙裙,将自己打扮得宛若从天而降的嫦娥。
只是……偏偏撞衫到朵朵了。
朵朵今日穿的也是广袖流仙裙,衣服还是用云锦和蝉翼纱做的,这两样本身都是贡品。胡瑾萱虽然穿的衣服也是好料子,但是同贡品相比,差距一下子就显了出来。
无论是布料的质地,还是做工,胡瑾萱的都被朵朵给甩了一条街。论相貌的话,朵朵本身也不会比胡瑾萱差,加上修炼雪凝功的缘故,身上比起常人多了清冷纤弱的味道。
这就导致胡瑾萱站在朵朵面前就这样被比下去了,就像是赝品出现在正品面前一样。
一些原本看到胡瑾萱到来,神色不太好的人,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幸灾乐祸了起来。
其中更是有人开头问道:“夫人身边又是哪家的姑娘,长得可真齐整。”
葛夫人是知晓朵朵身份的,笑着介绍:“这是云夫人家的表妹。”
她心中也感慨,这云夫人听闻只是农女出身,原本以为她家能出她这么一个已经是集全了全家的灵气了,谁知道表妹也这般非同凡俗。
朵朵现在也不是初到杜家那个胆小含羞的姑娘,落落大方地同大家寒暄,态度亲和却透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对比起胡瑾萱的冷若冰霜,大家自然觉得她好了。
一句句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冒,朵朵经历过不少阵仗,但也不虚,她也不至于会为了这几句的赞美而飘飘然。
等基本寒暄过一圈了以后,云夕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出来意,“这些天看着那些百姓面黄肌瘦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几个大人为了他们也是日日操碎了心,我便想着集齐大家的力量,看能不能帮上一点的小忙。”
过来的人都是做好心理准备,早就知道这事,因此一个个表示愿意将自己的梯己都献出来。
这个表示愿意捐五百两,那个表示愿意捐一千两,反正没有一个低于一百两的。
云夕道:“我这次外出,也没带多少银子,只能和表妹随意捐三千两。”
朵朵自然也算在她这一份之上。
葛夫人不好越过云夕,同样捐三千两。倒是几个富商夫人,财大气粗的直接捐赠了一万两。
云夕看人家拿出不少银子,主要目的是为了在她面前露脸,也不好一点表示都没有。她略一沉吟,说道:“我那店里有款千鹤膏,等我回京城以后,也送一些过来给大家好了。”
千鹤膏的名声即使是丘州的人也是知道的。不仅是疗伤的圣品,还能够去除疤痕,美白肌肤,在场哪里会有人不想要。只是千鹤膏即使是京城里的人都不好买到,更别说她们了。
听到可以拿到千鹤膏,不少夫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其中一个妇人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的坚决,说道:“我愿意捐两万两银子。”
“张夫人,这笔钱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你可得想清楚啊。”另一个夫人忍不住劝阻道,看得出她同这位张夫人关系不错。
葛夫人低声同她介绍,“那位是张千总的妻子。”
云夕立即回想起来了,账本上也曾提过张千总的事情,上面说他有一个义子,结果这义子实际上是他的私生子来着。这位张夫人的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云夕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那千鹤膏要制成也十分不容易,即使夫人将自己的压箱嫁妆都捐出来了,我也没法送太多哦。”她不能给大家一种她的千鹤膏很容易拿到的错觉。
张夫人脸上涂抹了不少的脂粉,只是依旧遮掩不住憔悴的神情,她嘴角勾了勾,说道:“我那女儿身体一直不太好,我便想着将银子散去,看能不能帮她祈福一下。”
其他人听了这话,也就没有什么怀疑,一个个感慨起了她的爱女之心。两万两银子只怕就是这位张夫人全部的家当了,她能有这样的决心实属不易。
云夕却严重怀疑,她压根就是知道了那所谓的义子是外室的私生子。只是心中却依旧有些疑惑,就算她知道了,不是更应该将银子留给女儿,好给女儿伴身吗?
只是这些话当着人前,倒也不好说出来。
葛夫人将每个人捐的银子都写了下来,数额最多的便是张夫人,至于胡夫人……她是在场的人捐得最少的,也就象征性地捐了二两银子。葛夫人面色如常地写了上去。
胡夫人道:“我家公公说了,等这次洪水褪去后,他那书院中会多开放几个名额给平民百姓,也算是尽了一份心意。”
其他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住撇嘴咂舌了。
说实话,那胡山长所开的府学,每年的束脩便要三十两银子,普通的平民拿得出这笔钱才怪呢,还不如免了一些贫民的束脩才实惠。胡家因为那府学的缘故,时常有人送礼,所以胡家是真不穷的,胡小姐头上所带的钗子一只也得几十两银子。偏偏这样的人家,却只捐出十两银子,还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语,也莫怪大家提起他们一家子,总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了。只是大家若是想将家里的孩子送到那府学,也不好得罪胡夫人,所以尽管心中对她十分鄙夷,却也不好太过明显。
云夕同其他人不同,却是不必讨好这胡夫人,她微微一笑,“胡夫人倒是大方。”话语之中带着丝丝的讽刺。
胡瑾萱拿出了一张画,然后将画展开来,一脸出尘道:“这是我花了几日时间作出的画……”她眸子落在云夕身上,说道:“云夫人可以将这画作卖出去,到时候换得的银子便当做是我的一片心意。”
尽管胡瑾萱并不缺钱,却不想直接捐出银子,那样的话实在太过俗气,她不愿让那些铜臭味沾染到她,所以便退而求其次选择将自己的画拿出来。
她一脸的不舍,一副割舍出心爱之物的样子,“若非现在是非常时刻,我哪里会将自己的画作流落在外。”
云夕听了这装十三到极点的话语,嘴角都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她看了看这幅画,这画上是一片的梨花林。胡瑾萱的画作水平不错,但也就是不错而已。她在京城中见过的真正才女不少,比如陆翊染的好友严舒静,那位便是地地道道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画。
只是人家也不像胡瑾萱这般自傲啊。
尽管心中不断弹出腹诽,云夕面上却已经带着无懈可击的浅笑,“那还真是多谢胡小姐的一片心意了。”
胡夫人道:“这画上在丘州卖实在可惜,不若夫人带到京城去好了。想来那边识货的人更多,也能卖出更多的银子,也不算是辱没了这幅画,让它有个好的归处。”
云夕差点被这对自信到了极点的母女两给逗笑了,她们两个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这幅画放京城的话,一百两银子都是看在胡瑾萱那张脸上了。若是在丘州卖的话,说不定还能卖出点好价格,毕竟还是有一些少年挺吃“仙子”这一套的。
云夕道:“等我送到京城的话,那至少也是六月了,卖出画再送回丘州,时间拖太长了。”到时候老百姓都已经安顿得差不多了,那点银子又能拿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