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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杰考上警院那年刚满十八岁,那时他的老师对他说无所畏惧的人天生就适合做缉毒警察。
  但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能做到真正的无所畏惧的,可以再分成两种人。
  他们分属两种极端,一种是刚踏入警院的周杰:无父无母,了无牵挂;一种便是坐在他对面的许琛:生来就是常人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阶级,一切对他来说都轻而易举,所以不怕失去。
  一直以来,毒品犯罪都趋向低龄,自新世纪后更是严重,他们专门任用年轻人,甚至未成年为他们贩毒,运毒,制毒,以及杀人。
  从升入缉毒局的领导层开始,沉远就在筹划一支年轻的队伍,专门招收因为年龄不够被警院拒之门外的孩子。往缉毒卧底的方向培养,由沉远亲自教学。
  周杰听沉远说过很多次冬至,以饱含夸赞与期待的语气。这是沉远十几年来最得意的徒弟,还没成年就已经能单枪匹马去拦截毒贩。
  天才。沉远用这个名词来形容代号为冬至的少年。
  周杰向许琛伸出手,“你好。”
  许琛并未给以回应,只是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姿态随意地点起一支烟。
  周杰也不觉被下了面子。在他的认知里,天才有傲气很正常,而且他是逃离缉毒队伍的怂货,被看不起也正常。
  许琛当然不知道周杰是怎么看自己的,不过他也不在乎。一支烟过半,他才开口,“我要带她走。”
  周杰疑惑,在少年与他对视的瞬间顿悟。少年来势汹汹,目的明确,眼底有誓不罢休的火光。
  “小月现在是我的女儿,”周杰脸上有岁月风霜的痕迹,眉头皱成很深的川字,“我想你应该知道情况。”
  “她是我的爱人。”
  爱人这个词语过于正式。由他这个年龄段说出口未免有一种小孩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然而事实上,大多数人在成年后所宣之于口的爱意大都包含利益,家境,亦或其他现实因素的考量。
  爱并非一定要由年龄,阅历等个人因素来作为土壤才能得以生长。它诞生于情感的本能。只不过有的人视为珍宝,有的人弃之敝履。
  “但是小月她现在...”
  少年目光炯炯,似有杀气“你和沉远就不怕,随安在地底下知道你这样拿他女儿做局吗。”
  三十年前,随安与周杰,沉远同为室友。是警院最优秀的学生,号称警院三剑客。后来周杰为了妻子安心,转为民警,而随安进入卧底队伍,沉远则一路高升。
  三年前的那次特大跨国贩毒案的破获,是沉远坐上局长之位的重要节点。也是那次收网,随安与妻子被毒贩集团的头目坤沙残忍杀害,而他们的女儿随清风也被绑架,警方最后将她救出时,整个人已经处于应激状态。
  由于坤沙逃脱,随清风是唯一一个见过他后存活下来的人。警方只能一次次地向她询问,做笔录,最终做出了犯罪画像。
  但随清风也因为重复多次的应激反应彻底疯了。只要接触到以前的人或事,都会给予她巨大的精神创伤。
  “我以为警方会给她安排一个新的人生,”许琛忽而笑了,这是一种从不会出现在他脸上的苦笑,大约是他的面部肌肉也不习惯这种笑容,看起来就像是在哭,
  “那时候我只能隔着玻璃看她,她躺在那里被医生绑着,我想着就这样吧,她忘记我就忘记吧,只要她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只要她不再痛苦,我一辈子见不到她,只要她能好过一点,我就够了。”
  或许许琛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从未在外人面前诉说过这些。
  这些话对于他来说像是魔咒,从说出第一个字开始,他那颗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心就开始产生裂缝。
  他听到自己的胸膛里有个哭声传出来,那是不属于他的声音。他从小到大都很少哭,就算哭也只是默默地流眼泪。
  他静了静,听清了那个声音。那个在他身体里回荡了一千多个日夜,渗入他每一厘骨血的声音。
  那是十五岁的随清风在哭。从他心底最深处溢出的哭声,还有呼啸的风声。她的哭声很小很小,在说她很疼,在说放开她。
  而他只能隔着病房的玻璃,什么都做不了。
  周杰脸色惨白,身上的精气神化为颓然,“我们这是为了抓住坤沙,同样是为随安报仇。”
  静城是坤沙的家乡,也是他最初开始组建贩毒集团的地方。他逃脱后,警方一直在国内外多方寻找,但都一无所获。他就像是蒸发了一样。
  许琛并不反驳周杰的话,只是冷笑:“我会带她走。”
  “坤沙并不一定在静城,我们已经布局了三年,都没有他的下落,”周杰正襟危坐,目光有压迫感,“这只是一个假设,并不会”
  “就算伤害她的概率只有万分之一,我都不会让你的这个假设成立。”许琛打断他的话。
  周杰拍桌子,“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直属缉毒总局的人员!你要违反你上级的命令吗!还有没有大局观!”
  “上级?”许琛笑笑,又恢复了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她。你们所谓的职业荣誉,家国大义,都和我没有关系,我要的只是她好好的。
  她就是我的大局。”
  “这些话你可以一字不差地去和沉远说,”他微微颌首,手中的烟灰续了长长一截。
  “等她高考之后,我会带她去其他城市或者其他国家过普通人的生活,今天我来找你,是让你断绝和她的关系。”
  许琛把旁边沙发上的密码箱打开,里面码着满满一箱子人民币,“一百万。出了这个门,别人问你,你就说把女儿卖给我了。你继续做你的卧底,我会保守秘密。”
  他竟然用保守秘密来作为威胁!周杰猛然站起,怒目俯视,“你的信仰呢!我看你反了天了!”
  许琛但笑不语。他本来就不是有信仰的人,信仰也束缚不了他。在他看来,只有软弱愚蠢的人才会坚持信仰。他在三年前就已经知道软弱让自己失去了什么。万幸余生还长,他又找了回来。
  周杰的怒火被许琛的态度激得更盛,他掀起桌上的密码箱,直接砸向面无表情少年。
  许琛翻身躲开,钞票散落一地。
  “因为她叫你一声爸,我不想跟你动手,”他拉开姿势,进入备战状态,“但我真的很想揍你。”
  两人拳打脚踢,你来我往,酒瓶碎落一地,谁也没占到好处。
  周杰身量比许琛稍矮,体型精壮,但因为常年的基层工作有了小肚子。迅疾的交手让他有些疲惫,他靠在沙发扶手微微喘气,已露颓势。
  许琛游刃有余,掉落在地上的果盘里插着一把水果刀,他脚尖压住刀柄,往上一踢,稳稳接住。周杰有所察觉,抓起一瓶酒撞碎作为武器回击。
  电光火石间,许琛晃身迎击,毫不犹豫地侧踢周杰的小腿,趁周杰吃痛,抬腿扫向他的肩膀。
  酒瓶落地之时,许琛翻身压在周杰背脊,牢牢锁住他的身子,抓着他的头发撞向遍布狼藉的地面。
  周杰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满脸是血也只是气喘唏嘘,不发一声。若是旁人是他的对手或许会敬他是条汉子,但对于许琛来说,只觉得他恶心万分。
  自认为有气血,是为了顾全大局,所以就能牺牲她的人生,让她去涉险。这不过是打着英雄旗号的孬种。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什么说辞,只要让她离开你家,”许琛转玩着刀柄,舌尖顶了顶腮,他刚才挨了一拳,鲜血挤在喉咙里咸的难受,
  “不然,我不止会泄露你和沉远对坤沙的收网计划,既然你知道我,那沉远应该也和你说过我接触过不少卧底和线人。”
  “让她心甘情愿地离开你和你的妻子,知道吗?”他要的是她回到他身边,然后在亲手把她找回来。
  “你...”周杰吐出半口血,劝说道:“小月她已经接受了我们是她的父母的疏导记忆,你...你就不怕你把她带走之后,她想起以前的事,再受到刺激?你会后悔的,她”
  “后悔?”许琛也吐出一口血沫,“你这话是觉得,我把她交给你们就不会后悔了吗?你们认为给了她一个她想要的生活是吗?”
  “你所谓的生活是你为了做卧底,为了布局引她来这里打工,还是把她逼到走投无路割腕自杀呢?
  我是真的看不起你这种废物。”
  许琛拉过周杰贴在地面的一只手,笑道:“三年前,我见过她割腕之后,就在想是不是她离开后就能活下去,警方说她已经有了新的记忆,会像个正常人一样。
  我信了你们,可是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又想到了死呢?”
  刀尖迅速地插入周杰的手腕,但滑动的速度却慢下来。这种钝刀子割肉的痛苦让他脸上的冷汗和血混到一起,他咬着牙解释:“我没有逼过小月,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自杀过。”
  天花板上的镭射灯七彩斑斓,灯光里的少年眉眼含笑,笑容嘲讽但目光坚定,“我并不想在意她想自杀的真相是什么,你不知道没关系,我要的是她经受的痛,你也感受一遍。”
  对于许琛来说,愧疚是没用的东西,他要的是感同身受的痛,以同态的伤害施加其身,才会产生真正的忏悔。
  刀刃随着许琛的话音落下,切开男人粗壮的腕骨,血肉筋脉外翻。有血溅到他脸上,他站起身,随便抹了一下,淡笑道:“你也有女儿,如果今天我让你办的事做不到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假设一下她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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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的不会写男主视角...油油的_(:3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