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焦樵就怕没人搭理自己,那样就不能把水搅浑了。一听到张凤武的名字,干脆站了起来,指着武建章的鼻子发出了灵魂拷问。
指桑骂槐、拐弯抹角、含沙射影、血口喷人、敲山震虎等一系列泼妇骂街的招数全用了出来,再加上表情和肢体动作,极具挑衅性。
“姓焦的,你把话说清楚,我为什么要心里有数!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清白,你们两口子在背后干的事也好不到哪儿去!”
被人当面戳破了脸皮,武建章是真不能忍了。官场上讲究做人留一线,不到百分百必杀的时候轻易不会戳破窗户纸,哪怕心知肚明也得装糊涂。
现在可好,自己不光成了害怕公审的腐败官员,还有刺杀灭口的嫌疑。这个大帽子要是被扣实在了,真有可能成为内务部调查的借口,那样一来就死定了。
“好啊,咱俩谁当被告谁当原告你先挑,一起进行公审说清楚,谁不敢谁是我孙子!”只要进入了骂街环节,焦樵就谁都不怕了。
没错,这些年大家的屁股都不太干净,但在不干净的范畴里还是存在很大差异的。有的算不作为、有的算渎职、有的是打擦边球、有的则是赤果果的犯罪。真要是彻查起来,有的顶多免职,有的就得锒铛入狱了。
在这方面他敢和联盟里绝大部分官员进行面对面比较,而且比较方式完全借鉴了洪涛的办法。咱不用内部低调处理,想撕破脸就别捂着盖着,弄个天下皆知多痛快,谁输了谁就身败名裂!
“你骂谁!再骂一个!”
武建章还是不够成熟,居然让焦樵三言两语给逗出了真火,蹭的一家伙从座位上窜起来,跟着一起进入了街头骂战模式。
“谁亏心我就骂谁,见过捡钱的,还没见过捡骂的!”焦樵当然不会怂,露胳膊挽袖子继续挑衅。
这样一来,啥身份地位全成了假面具,两个男人立马化身一对儿斗鸡,要是没有会议桌隔着肯定就得拳拳到肉了。
坐在两人附近的部长们就算想看热闹也得假装劝架,结果不劝还好,一劝事态立马升级。两个人各拖着好几个人往一起凑,把沿途的椅子全撞倒了,会议室瞬间成了菜市场。
由于动静太大,听得外面站岗的空勤团士兵都不得不推开门缝看一看情况,生怕真伤了人,那不成笑话了,光防着外人,结果刺杀没来,部长把部长打成了脑震荡……
第1108章 人心向背7
“咣咣咣……咣咣咣……全放手!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是想欺负我无能,还是打算把政府折腾散架!来来来,谁不服谁和我试试,谁输了谁辞职好不好!”
眼看着政府部长会议成了蛤蟆坑,蓝迪仰头看着天花板长长呼了口气。太窝囊了,和当年的复兴联盟比起来,自己这个政府首脑当的简直就是委曲求全,没谁真从心里当回事。
但半途而废不是他的性格,再说了,秘书长还有个杀手锏,可以在满足一定条件时解散政府重新组建。如果谁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那就别怪自己六亲不认,来个鱼死网破。
见到蓝迪真要急眼,焦樵和武建章也不再满口脏话,气呼呼的坐回了位置,只剩下用眼光互相过招。其他部长副部长们自然也纷纷落座,会议室里很快又恢复了秩序。
“……理事长,焦部长做出的决定确实事出有因,来不及走完流程。如果没有军队快速介入,现在要不就是流民涌入基地,要不就是三环路上血流成河。
我相信任何一个场面都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也是对联盟整体非常不利的。但规则又不能完全放弃,所以关于空勤团进入基地的事情,我建议进行投票。”
但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干耗着同样很尴尬,问题的关键还是空勤团。蓝迪再次点上香烟,把脸笼罩在烟雾里,小半根之后终于有了决断。不偏不倚,让在座的所有人决定到底算不算严重违规。
“理事会保留弹劾的权利……”既然是政府部长会议,那做主的肯定是秘书长,初秋不管多不乐意也无法越俎代庖,只能代表理事会不咸不淡的施加些压力。
至于说让部长们进行投票有没有机会把焦樵拿下,初秋根本就不奢望。蓝迪已经明确表态了,那中立派就不会投反对票,光靠政府内部改革派的数量不足矣达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好了,现在回归主题,先把各部门的情况讲一讲吧。”投票的结果毫不意外,支持空勤团进入基地不算严重违规的票数占到了三分之二。
蓝迪也不管初秋乐不乐意,话锋一转把会议主题拉了回来。现在他必须全面掌握流民集会的影响范围和程度,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们在两个小时之内已经损失了七成劳动力,随着消息的不断扩散,目前人员流失还在继续,基本上所有在建工程都停了。除了少量军工厂,大部分企业也停工了。
另外津门港和黄烨的流民也有了大规模聚集现象,如果不尽快采取补救措施,到明天这个时候,港口和油田也会面临无人上班的局面。
我刚刚和长春、西安方面联络过,情况也不乐观。当地流民应该和京城流民有直接联系,一旦他们动起来,我们的生产、运输、农牧、能源开采加工产业都将陷入停滞状态。
最麻烦的是有些工厂的设备必须连续运转,否则会造成不可逆的巨大损失,短时间内无法弥补,比如油井和炼钢厂的高炉。”
做为联盟最大的部门,后勤部长吕叶江南率先开始了工作汇报。他手里掌管着各种物资储备,有严格的收入和支出计划,一旦被打乱影响面非常大。
“基地附近的公路运输已经断了,铁路目前还算正常,但搬运工严重不足。我正打算和吕叶部长商量下,能不能先调配一部分工程兵协助货场装卸。如果不能让到站的火车顺利卸货,整条铁路都将被占用。”
接下来是交通运输部的宋长生,他所在的部门是雇佣流民的大户,不管公路还是铁路,司机可以是正式居民,但搬运工基本都是流民,更不要说全部由流民组成的运输公司。现在光有火车卡车已经没用了,路没断,可和断了差不多。
“城东的孙长忠呢,他的运输公司能不能在关键时刻顶一顶,报酬方面可以放宽限制。”后勤部的困难比较大,但不是不能克服,在重点工矿企业中还是存在很多正式居民员工的,全面恢复生产不成,保住重点设备应该可以。
可运输行业就难了,总不能把工程兵全调去当搬运工吧,一天能救急,两天、三天、一周呢?眼下还得尽可能从流民中想办法,只要有一部分流民留下来,就可以起到分化的作用,为此付出些额外代价完全值得。
“我从得知消息就一直在联络他,可始终没得到回复。派出去的联络员已经回来了,说他没有在公司,去哪儿了谁也不知道。现在城东安全区差不多快变成空城了,流民们都去了城南,想找人太难了。”
宋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全是尴尬。交通运输部是最先在流民区里搞灰色产业的,忠义和长风两家运输公司每年上贡的数量曾让诸多部长患上了红眼病,随之孙长忠的大名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但最先出现大丑闻的也是交通运输部,副部长居然和人妖死在了床上,而这个人妖还是忠义公司的经理,要多被动有多被动。
眼下正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关键时刻,自己的表现依旧很拉胯,居然连孙长忠的人都找不到了。不用任何人分析,下一届政府里很可能没有宋长生部长的铭牌了。
“不用找啦,他就算还活着也没有统御运输公司的能力了。根据内务部外勤人员的汇报,城东安全区流民队伍的带头人除了两位理事之外,就是长风运输公司的孙宁。
他是孙长忠的拜把子兄弟,一直是两家运输公司的二号人物。可是自打从信阳回来之后,就和孙长忠产生了不小的矛盾,还亲自去平安运输公司拜访过,并在当街骂了胡杨和王刚。”
林娜亲自去案发现场了,代表内务部出席会议的是蓝玉儿。在人选问题上各位部长早就习惯了,没有任何异议。蓝玉儿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最高级别的会议,情绪上一点都不紧张。
“李部长,农业机械和采油设备的生产情况怎么样了?眼看就要开春了,到处都需要春耕播种,klmy油田也得投入设备改造,人员调配已经完成了,如果设备跟不上,联盟的损失会很大。”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蓝迪的工作真不容易干,各方面都要想着,还得分清楚轻重缓急。今年是东亚联盟彻底消化吸收疆省胜利果实的第一年,要是开头不能一炮打响,他这届政府的业绩就要大打折扣,很容易成为竞争对手拿来攻击的材料,对后年的大选非常不利。
“只要津门港和西安基地没有大乱子,生产任务可以保证。但运输方面必须给予保证,我们采用的是分批生产集中配套的方式,原料、零配件都需要大量运力。”
李想还是那副能用一个字说完坚决不说两个字的性格,在蓝迪询问之前一直都在笔记本上埋头计算,结果有喜有忧。
“秘书长,别一个个的算了,只要是生产部门,无论工业、农业还是能源矿业肯定都离不开运输,仅靠少量汽车无法弥补。如果铁路部门再失去装卸能力,也等于没有。
我觉得目前最关键的任务是保住长春、西安和津门港三个分基地不受流民集会的影响,咱们三分之二的轻重工业、能源矿业都在那里。”
这时褚婷突然发言了,她不光是蓝迪的妻子还是文化部副部长,于公于私都要为秘书长出谋划策。俗话讲旁观者清,听了这么半天,多少有了点心得。
第1109章 从天而降
“眼下京城安全区的流民集会已经形成了规模,如何处理也不会马上回归正常。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如果可以控制住蔓延速度,让损失降低到最小,给后期的处理手段留出足够多的空间,不至于太过被动。”
突如其来的新思路,让正在使劲儿琢磨自己部门目前困难的各位部长为之一愣。初秋没有生产任务,比较清闲,带头鼓起了巴掌,表示了真心的赞同。
同时她还隐约指出了后续处理环节的多种可能性,假如三个主要分基地不受影响,联盟政府就可以不急于和集会的流民谈条件,稍微拖一拖,说不定就能等到变化。
当初孙飞虎的乌托邦就是这么被拖散的,松散的流民组织与政府机构比起来还是凝聚力不足,时间一长,再用压力和诱惑多方试探,就会像石灰岩遇到水一样慢慢溶解了。
“……各位部长,大家认为现在必须实施军管了吗?”蓝迪当然能听懂这番话的潜台词,可依旧拿不定主意。
在自己执政期间对安全区实施军事管制,除了能证明这届政府的工作不太给力之外啥好处也没有。可是不这么干,目前又找不到合适的解决方案,总不能眼看着各行各业陷入半瘫痪状态。
“反对!强硬手段只应该在所有办法不奏效时才可以使用,眼下我们要做的不是用军管去掩盖问题,正相反,而是该去主动了解情况,找到合适的办法解决问题。
公然暗杀联盟官员,才是流民集会的导火索。他们没有冲击基地,只是声讨凶手,要求政府严惩凶手,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除了流民想知道是谁杀害了洪涛,我个人也非常想知道。只要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再给出妥善的处理办法,流民自然会散去,同时还会对政府增加信任感,而不是通过武力,硬逼着他们低头!”
不等在座的部长们想清楚该怎么回答,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高挑的身影踩着清脆的步点大步走了进来,边走边说,态度坚决语气铿锵,让会议室里原本沉闷的气氛随之一震。
“周部长……你怎么……”蓝迪和在座的大部分部长一样,对此人的出现有点惊愕。
“幸亏我及时赶了回来,否则有些人就要浑水摸鱼了!理事长,我在飞机上就听说了,有不少位理事正在安全区里带领流民集会,理事会是不是该先做个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而不是急吼吼的建议军管!
这么做除了掩盖一些问题、激化政府和流民之间的矛盾之外,对现状没有丝毫帮助,倒是给凶手提供了有利的掩护。只要某位军官抬抬手,真相就永远也看不到了!”
周媛回来了,她和焦樵一样没有马上进入会议室,而是在外面推开一条门缝先听了听会议进程,打算把相应的问题在脑子里思考一下,免得进去之后一问三不知。
谁承想听着听着就听见了初秋的建议,再也顾不上缜密思考,马上推门而入,打断了部长们的表态。而后立刻向初秋发起了质问,这是政府工作会议,你个理事长巴巴的跑过来旁听可以,但应该把嘴闭紧,不要越权。
“周部长,你这么说是在公开指责刺杀者与理事会、武装部有关吗?”
刚见到周媛出现时,初秋除了惊愕之外还有些慌乱,下意识的拿起桌上的香烟叼在嘴上,发现没有打火机,才想起自己已经戒烟很久了。
但当周媛气势汹汹的把矛头直指理事会时,她还是迅速调整了情绪,敏锐的抓到了对方的口误,把武装部拉进来当挡箭牌,以此赢得更多思考的时间。
“周部长,你是否有证据证明军队参与了刺杀事件?”焦樵就算知道自己属于垫背的,也不得不出面澄清事实。现在谁和刺杀事件沾上边,谁就是众矢之的,会被群起而攻之。
“难道不可能吗?携带大口径狙击枪、随随便便进入红区,如果没有军方协助,有几个流民可以做到?哦对,也可能是疏忽,只是太巧了,正好赶上洪涛去牧区视察!
几个月前我们就是在这里做出过决定,禁止任何一方对他采取强制手段,更不允许人身伤害。他选择了相信我们的承诺,结果呢,当年的好兄弟、好战友、好部下……还有好妻子,为了紧紧抓住手里的权力,亲手把他送上了死路。
现在还有脸和我要证据,你们如果还有点良心,就该问问自己配不配做个人,该不该大言不惭的坐在政府部长的位置上,披着人皮却不干人事!
蓝迪,我在门外听了几分钟,在这几分钟里你除了想尽办法保住位置,可曾多问过他一句话?当年他就不该把你、还有你们这群王八蛋从丧尸手里救出来,一群忘恩负义的小人!”
但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周媛,她去东南联盟出访时自管区刚刚成立,前途未卜。出访途中听说洪涛把自管区搞得有声有色,平稳度过了严冬,心中十分高兴。
特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当地联盟领导人,想以此证明一直困扰着幸存者管理层的流民问题不是绝症,已经有人想出了解决办法。东南和西南联盟派出特使前来,点名要和洪涛当面交流也是出于此种目的。
可就在她克服了重重险阻,坐车、骑马、甚至步行了上百公里,绕过发生险情的路段兴冲冲赶到长沙,登上联盟空军的飞机提前返回报喜时,中途却得到了一个噩耗,洪涛遇刺身亡!
巨大的悲痛和落差差点让她当场晕过去,但还有一丝信念让她坚持着没有晕倒,希望洪涛还是像上次一样诈死,不管怎么样也得看到尸体才会认命。
但回来之后看到场景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曾经的救命恩人身死、成千上万流民集会声讨,可是各位部长连同秘书长和理事长却坐在会议室里商量着怎么用最小的代价蒙混过关,半点解决问题的意思都没有。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刘全有和其他十多个人为何会放弃理事身份到安全区里带领流民集会了,之前本以为又是派系斗争玩的逼宫把戏,合算人家比自己看得明白,早就对目前的联盟管理层失去了信心。
只可怜那个傻子,总觉得人是会变的,只要能把规则完善,恶人也会成为善人。殊不知掌握规则的全是恶人,他们怎么可能允许别人改变规则。如果靠正常手段拦不住,那就把提出问题、打算解决问题的人消灭,比如暗杀。
“请把门关上……周部长先不要激动,当年他不止一次说过,当人拿到权力坐上这个位置之后,绝大多数都会变,变成政客,就像现在这样。
这并不全完是坏事,想维持联盟的正常运转就得有人来干这个工作,不是你我也要有其他人,完全抛开私心无欲无求是不可能的。
我和各位部长包括理事长的首要任务是保证联盟稳定发展,如果刺杀者真和在座的人有关,我个人可以保证,坚决不会有任何程度的妥协。
但林部长还没有回来,我们也不清楚事件的具体细节,暂时无法做出任何判断。如果周部长有相关建议,可以提出来供大家讨论。”
周媛的喝骂让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不愿或者不敢与那双噙满了泪水的眼睛对视,连门外站岗的士兵也有些动容,用复杂的眼神盯着一屋子联盟高官,想看看谁能站起来辩白。
第1110章 死而复生
可惜他们看不见,蓝迪脸色铁青、双手握拳、缓缓站起身,先让士兵关上房门,再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阐明了自己的态度。
刚刚的指责确实让他内心感到了震动,还有些许愧疚,但理智又告诉他,身为联盟最高行政长官不能被情绪左右,更不能意气用事。自己的每个决定、每个建议,都牵扯到成千上万人的生活,甚至是生命。
“我建议马上成立特别委员会,与流民取得联系展开沟通,为下一步谈判做好准备。在这之前不要有过份刺激情绪的举动,只要集会参与者没有明显破坏和颠覆行为,工厂停几天又何妨,与几百几千条人命相比播种机可以晚几天。
另外东南联盟和西南联盟的两位特使也随机一起来了,目前正在西山机场,该怎么安排由希贝克决定。我累了,身体也不是很好,无法继续担任职务,外交部的工作暂由希贝克先生代管吧,正式辞呈晚些再写。”
建议有,还是两个,但周媛不打算听取部长们的意见,也不想成为参与者,把公文包交给了代替部长出席会议的希贝克,很优雅的用手指肚抹了抹脸颊上的泪痕,起身绕过会议桌向门口走去,不再看任何人一眼。
外交部长在政府部长会议上当场提出口头辞职,让满屋子人再次陷入了石化。蓝迪站在原地腮帮子上的肉不停抽动,手里的铅笔直接被攥成了两段。
周媛的辞职如同大巴掌,结结实实的抽在了他的脸上。在自己执政期间造成了安全区流民动荡,还有一位部长因为对政府不满而辞职,如果这样还能连任,那东亚联盟就真的没人可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