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留在当地,联盟打算派驻多少军队和多少基层干部,有没有这么多人才储备?如果打散迁徙,怎么应对南北生活习惯不同的问题?”
这就来将军啦?洪涛觉得高天一的进步不太大,表面上沉稳了许多,可骨子里好大喜功、眼高手低的毛病依旧没有痊愈。
别急,问题才刚刚开始,军事方面只是凉菜,热的还在后面呢!古人云,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翻译过来就是打败对手相对容易,因为敌人在哪儿都是明的。
可是想占据一片陌生的土地,面对不太熟悉的人群,还能治理得井井有条就非常难了。到时候连敌人都看不见,但每天都在承受进攻,稍有疏忽就会前功尽弃。
“这个问题嘛……我个人的意见趋向于打散迁徙,联盟在人口数量方面是占优的。实际上东南联盟要比救赎者更好融合,毕竟都是汉人,在生活习惯方面没那么多差异。”
对于这个问题高天一回答的就没那么干脆和笃定了,可能是还没仔细想过,没有现成的计划,也可能是压根就没重视起来。
但他并不太为难,救赎者这么复杂的情况,目前处理的也算平稳,到时候大不了再增加几个安全区,或者干脆在长江沿线增加一个基地,比如武汉,容纳几万人根本不算事儿。
“哼,你可能想简单了……如果我没来到这里,现在可能已经爆发过不止一次大规模械斗了。他们的生活习惯、想法和咱们完全不一样,光靠想像无法理解,必须深入到他们的群体里面才能慢慢建立起来信任。
你也乐观的太早了,现在的新移民数量仅仅不到一半,来的还都不是太穷、不太贫苦的群体。这些人大多受过教育,也有点小家产,包袱大了胆子就小了,不会轻易舍命相搏。
过一两个月你再看吧,那些原本就饥一顿饱一顿的疆省流民眼睛里除了吃喝之外,有个狗屁的法律。饿了,没的吃了就要偷就要抢,一个人力量太单薄就几个人、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干。
他们只关心今天晚上有什么东西果腹、在什么地方睡觉、能不能多吃一口、会不会被冻死。不解决这些问题,你和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说未来更是瞎扯淡。
你还错误估计了一个实事,南北差异一点不比东西小。咱们国人有个习惯,不同地域的人互相歧视。一个村里都能分成两个姓互相争斗,村和村之间打起来比抗战还玩命。
他们说啥你我根本听不懂,他们想啥咱们也不知道。管紧了,他们会认为咱们欺生,是北方人对南方人的迫害。管松了,他们能快速抱团形成势力,很容易引发更大规模的冲突。
到时候你会发现,东南联盟的移民一点不比疆省的省心,区别无非就是一个流于表面更容易发现,一个暗藏心底很难揣摩。
就我个人而言,流于表面的反而更容易处理,暗藏心底的才是大患,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爆发了,之前根本没有征兆。在没有比较可行的解决方案之前最好不要去尝试着融合,试了就退不回来,投入的精力和物力都是天文数字。
另外你想过没有,西南联盟会眼睁睁看着咱们在长江以南搞建设吗,对于我们而言他们才是真正的南方人,更有共同语言。不用大动干戈,只需没事儿散布散布谣言,就够当地基层管理者忙的,怕是想解释都解释不清。
到时候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军事镇压,杀他个血流漂杵人头滚滚。可是这么一来就和初衷相悖了,突袭东南联盟是为了什么?
土地吗?肯定不是,目前联盟的耕地不是不够用,而是没人耕种。交通要道吗?也不是,如果联盟想进攻东南亚,完全没必要从陆路走过去,那样的话太远也太耗费补给。
人口,联盟需要的是人口,有了人才能继续发展。也不用全打仗打死,就算杀三分之一也是一两万人。咱们天天喊着让大家多生孩子,结果转头就大量杀人,这不成卖py逛窑子,来回瞎折腾了嘛。
如果杀戮能彻底解决问题也不是不可以尝试,但这个办法被历史多次证明是真的不成。就算暂时压服了,将来呢?只要一遇到危机,当年被咱们杀死过朋友、家属、邻居的人就会反戈一击,来找咱们报仇。
你刚刚也说过,联盟的长远目标并不在国内,而是要占据整个东亚、东南亚甚至中亚。那我请问你们打算怎么占据?文不通语不明,想说服都没条件,就靠一路走一路杀过去?”
对于高天一的解决办法,洪涛给予的评价非常低,也就是为了能继续沟通下去,否则就该骂人了。不过他并不认为高天一笨和蠢,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没有经历过多次穿越,遇到这类问题的时候恐怕比眼前这位还狂妄、还乐观。
在如何经营一个小团体的问题上,洪涛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有更多本事,但在怎么管理一个大型团体甚至国家方面,还是有不少经验教训的。
有些问题不经历一次,可能永远感受不到它的可怕和困难。而没有到达一定的高度,谁又有机会去经历呢。等真正遇到的时候往往就没有了正确的解决办法,只能先顾着眼前,然后进入恶性循环。
可怕的不是不会,而是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或者说认真听了但没有能力辨别真伪,更不愿意慢慢尝试。为了快速掌握更大、更多的权力,故意忽视了这些问题。
“……老洪,我觉得你是不是太悲观了。有些问题我们谁都没遇到过,结果不一定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完全可以边干边总结边改进。
我承认,人口确实很重要,可也不能因噎废食,只盯着人口束手束脚,失去大好的发展契机。眼下正是联盟壮大的最佳时期,如果错过了,等其他幸存者团体壮大起来,再下手可就晚了!”
第980章 街心对话5
高天一就属于这种人,他的出发点不一定是坏的,振兴民族,不管从哪方面讲,顶多算个民族主义者,肯定不能算坏人。
可是出于对权力的过度渴望,在有些问题上就变得过于激进、过于冒险。宁可让幸存者蒙受巨大损失,也不愿意失去掌握权力的机会。
古今中外对这类人统一称作野心家,他们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带来短暂的发展进步,但一切的一切都有个前提,就是必须获取足够的权力。为了这个玩意,他们可以舍弃一切,且永远不会满足。
实际上日常生活中也能见到这类人,京城话叫做钱狠子。他们为了挣钱可以不择手段,无所顾忌,且挣钱的目的还是挣钱。钱对于他们来讲就是终极目标,从一种工具变成了人生的全部意义。
“那你认为该怎么去面对丧尸和丧尸病毒呢?就算把全世界都占领,丧尸和病毒依旧存在,时刻威胁着所有人。在它面前皇帝和流民是平等的,谁也不可能因为位高权重而幸免于难。
我在两年前让周媛从疆省带回来过丧尸灰熊的组织样本,完全证明了动物也会感染这种病毒,或者说病毒正在变异。
这次在信阳我又亲眼看到了丧尸犬,它们具备狗的智商,一方面能被活尸驱使,一方面又能指挥丧尸。如果我们不闻不问,假以时日,联盟的对手可能就不是其他幸存者团体了,而是有指挥有纪律的丧尸大军。”
听了高天一的回答,洪涛就知道光靠讲道理已经无法阻止这个人去追逐权力,可是出于善意还打算再试试,看看能不能用恐惧让其冷静些。
“关于动物感染丧尸病毒的情况,医疗科研部门一直都在做相关研究,目前能给出的结论还是比较乐观的。
灰熊和野狗的变异应该属于特例,不具备普遍性,也看不到快速传播的趋势。只要我们的动作足够快,在解决完另外两家之后,完全有时间掉过头来再去清理丧尸。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没有统一的体系,就算我们单方努力,得不到另外两家的配合,同样无法解决动物感染的问题。他们也不可能允许联盟军队跨越辖区,去自己家里清理丧尸。
老洪啊,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知道你眼光长远,凡事总是惦记着全人类。可我们毕竟活在现实里,如果连眼前的麻烦都解决不了何谈拯救全人类。太过超凡脱俗、好高骛远,不如脚踏实地、稳扎稳打。”
果然,在高天一眼里,凡是阻碍他谋取权力的事情都是坏事,或者不重要,即便存在危险也被刻意忽视掉了。而且说辞很具备蛊惑性,大一统、民族崛起、国家振兴等等高大上的词一顿整,嘴里说的都是主义,心里琢磨的都是权力。
“……他们来了,说起来也有小十年没见过那个胖子了,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
古人云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面对被权力蒙蔽了双眼的高天一,洪涛纵使长了张能让死人睁眼的嘴,明白全世界的道理,也无济于事。
现在就是顺者昌逆者亡,谁同意他的观点谁就是伙伴和朋友,谁反对,谁就是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必将除之而后快。与其招人讨厌招人恨,不如少说为妙,先不要彻底划清界限,为自己多留一些时间准备。
马车上下来的果然是潘文祥和张柯,两个人虽然都是胖子,但类型不太一样。潘文祥属于大骨架壮硕型,这么多年的末世生活也没改变他身上的宅男属性,肤色比较白,胡须很轻,表情木讷,眼光闪烁。
张柯则要小一个型号,除了脸蛋子圆鼓鼓的,身上的肉并不太多。加上他更喜欢体育项目和锻炼,肤色要黑的多,性格也更活波,见人总是带着微笑,眼神也没那么飘忽。
“……洪叔,自打听说您回来我就想过来看望,拖到今天才来不会怪罪吧!”
当两个人目光对上之后,潘文祥先是楞了,好像把该说什么给忘了,五六秒钟之后才张嘴打招呼。表情有点怪异,像是惊喜又像是悲痛,就差再掉几滴眼泪了。
“少来这套,我在驱逐舰上就给周部长、林部长、焦部长、蓝秘书长发了电报,无必要别探视,他们不可能不告诉你。来吧,这里虽然没有风扇和精美的装潢,却有疆省美食,咱们边吃边聊。”
对于这种表情,洪涛大概率会认定为虚情假意,但此时已经没必要去探究人家对自己是不是真情意了。现在的潘文祥是联盟军方的三把手,在有些方面和武装部副部长并驾齐驱。
身边还云集了一大批所谓的鹰派军官,俨然是改革派、保皇派、中立派之后的第四大派别首领,就算有情义也得往后放放,为自己的小团体争取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高主席在对讲机里没说太清楚,如果知道是您请客,就该把我珍藏的茅台酒拿来!”
潘文祥确实不再是那个木讷拘谨的宅男了,对迎来送往这套东西已经锻炼的很是纯属,入座之后不等洪涛和高天一发话就率先聊了起来,很是自如。
“错,不是我请客,而是洪队长。其实想拿的话,让我的车夫去一趟也不远,来回半小时足矣!”
高天一对张柯和的潘文祥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前者只是微微点头伸手做出请的姿势,没有任何过份隔阂和亲热的表现,后者则直接张嘴怼了回去,看似为难,实际上只有比较熟的人才会说话这么直。
“拿就拿,给别人喝舍不得,给洪叔喝,别说一瓶,全拿来也是应该的。那谁……去和我家那口子说一声,把柜子里的茅台酒取过来,快去快回!”
潘文祥回应的更是得体,不光话说的豪爽仗义还有实际行动,回头冲着高天一的车夫吼了一嗓子,看样子他不光和高天一比较熟悉,连车夫也认识。
“小潘,你结婚了?”
对于潘文祥的个人问题洪涛并没关注过,说实话,自打回到京城,只要有机会,他对联盟给部门的官员,尤其是一二把手,不管认识不认识,全都仔细研究过,唯独没太留意过这位参谋长。
原因很简单,有焦樵和张涛在上面,他这个参谋长不管怎么会经营也不太可能掌握军队的实权。这不是个人能力问题,而是性格问题。
焦樵自然不必说了,就算本身能力差点,可有林娜在后面盯着,该拿住的必须拿稳,不该丢的肯定一个也不会丢。
张涛则是另一种风格,他和王简很像,是实干家,但又比王简圆滑,更善于人情世故,还有很耀眼的成绩,想从他手里夺权也是难如登天。
身为军人,可是掌握不了军队,那还有什么价值呢?影响力这个玩意吧,在政府里可能有点用,但在军队中就要打折。
根据周媛、张涛、高桥等人提供的高层意见,潘文祥和他所领导的激进派更像是麻将牌里的混儿,单独拿出来屁用没有,必须依附主力牌型才有可能锦上添花。看上去挺有用,实际上很尴尬也很被动。
“是,四年了……”
“潘参谋长一表人才,毫不费力就把四省联盟的公主给娶回了家,当初不知道羡煞多少光棍,也包括我在内!”
张柯一来就对矮桌上的麻辣羊蹄发起了进攻,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抓着羊蹄,啃一口喝一口,旁若无人,直到此时才说了第一句话。
第981章 街心对话6
“哦,厉害啊!有孩子了吗?”
现在洪涛终于有点明白以潘文祥的平凡能力为什么能坐上军方三把手的位置,还弄起一个小团体,原来是靠着媳妇娘家的人脉。
四省联盟虽然被吞并的比较早,但在人口和资源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各方面的人才自然也不会少。融入了联盟之后,即便不能在政治上公开抱团参与权力斗争,却可以暗中找个代理人去维护他们的利益。
潘文祥说不定就是他们找的代理人,放眼当时的联盟,像他这样资历老、年纪小、还单身的青壮年确实不多,算是个优质王老五。
“老大3岁了,是个丫头,老二的预产期在冬天,到时候您一定要出席满月酒,还得帮我家小子取个好名!”对于家庭潘文祥和焦樵差不多,都是很满意,这一点从说话的语气、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免了、免了,我起名的技术有目共睹,如果不想让你儿子叫潘仁美,趁早死了这条心!”洪涛还真不是谦虚,也不是刻意回避潘文祥,是真比较头疼起名。
“张柯,看看人家小潘都两个孩子了,你怎么就一点不着急呢?做为联盟官员,理应带头相应号召多生孩子。你倒好,连个媳妇都没有,明显不够格啊!
高主席,我多句嘴,理事会应该发起个提案,以后营长、科长以上的官员必须结婚才能担任;团长、处长以上的官员,至少要有一个孩子才可以批准!”
本来已经和高天一聊的没啥话可讲了,也摸清楚了对方的思路,不想再做无畏的努力。潘文祥和张柯的到来,正好给洪涛找到了话题,顺着结婚生子就说了下去,绝口不再提联盟南下的大战略。
“有道理,鼓励生育做为联盟的基本规则虽然一直都在实行,近几年确实有点缺乏重视,是该重新提一提了。”
高天一虽然还想趁热打铁说服洪涛加入他的大帝国阵营,可也不能硬生生的把话题掐断,只好顺着说下去,不过眼神却时不时的扫向潘文祥。
“上梁不正下梁歪,规则的制定者都不遵守,下面的人当然就没有动力喽。”面对洪涛和高天一的联手打压,张柯依旧没放下羊蹄,只用了十分之一的脑子就把这个话题给聊死了。
“这是说谁呢?我还是高主席?”被人当众戳中了要害,洪涛有点恼羞成怒,但坏心眼并没被怒火冲淡,随口一提就把高天一也捎带了进去。
相比较起来,这位理事会常务理事会议主席恐怕嫌疑更大,自己现在就是个流民,连个瓦片都算不上,他才是联盟的栋梁。
“洪爷爷,您大晚上的把我和潘参谋长喊来,不会就是要逼婚的吧!非要逼也成,救赎者里有红衣修女,都是漂亮姑娘。您和她们熟,干脆给我找个合适的,只要经过政审马上就可以结婚!”
羊蹄终于啃完了,张柯擦了擦手,喝完杯中酒,长出了一口气,还拍了拍肚子,好像已经有了艰苦作战的准备,正式应战了。
“想得美,我不忍心把好姑娘推进你们这潭脏水里,想要媳妇还是自己找去吧!潘参谋长,说说你的作战计划,茅台酒来了,你们三绑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喝多了可就没法聊正事了!”
对于张柯的挑衅洪涛看在眼里乐在心中,面前坐着三位联盟高官,可三个人居然是三条心,吃饭喝酒况且如此,平日在工作中如果需要合作,难度可见一斑。
张柯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很明显就是暗示高天一或者初秋有问题,大概率应该是高天一。他是军事情报部门的主管,虽然不具备对内调查的权力,但捎带手、不小心、偶然碰上蛛丝马迹也不算犯规。
“……那我就先大概讲讲,不足的地方由张柯补充。是这样,经过几年的侦查和情报收集,参谋部大体上掌握了东南联盟的兵力部署和战术安排。
他们的主要作战力量三分之二全集中在长江南岸,包括二十多艘内河船只改造的炮艇。在防空方面,他们也汲取了西北联盟和四省联盟的教训,在长沙北侧、东侧和岳阳等地布设了上百门高射炮。
另外对于机场和高速路也做了手脚,能毁掉的毁掉,毁不掉就在上面设置障碍物,让飞机无法安全降落。仅剩的黄花机场是个陷阱,那里不光有大量高射机枪,还有不少便携式防空导弹。
在这种情况下,常规的地面进攻和空袭显然难度很大,联盟海军也无法占领长江把兵力运送到洞庭湖以南地区,好像是个死局。不过穆勒司令提出了一个迂回作战思路比较有意思,经过两年的准备,目前基本满足了条件。
东南联盟充分考虑到了我们空军的优势,但他们也有苦衷,兵力和装备不足,无法做到全面防御,只能把防御重点集中到长江以南和长沙附近,后方比较空虚。
这些情报已经被情报部门证实过了,如果我们的运输机能够避开岳阳,从常德和益阳中间地带穿过去,绕到长沙西南方向空降,就可以从50公里左右的距离顺着湘江进入cs市区发起突袭。
到时候光靠驻守长沙的少量军队和警察完全无法阻挡空勤团和伞兵的攻击,只要拿下他们的政府和军事指挥部门,势必造成大规模混乱,严重影响前线部队的判断力。
趁着混乱,联盟陆军会强渡长江占领武昌车站,利用当地的火车和铁轨快速南下,配合空勤团和伞兵彻底占领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