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想错了,主要碰上了一个满嘴就没实话,还能把瞎话说得无比真实的老混蛋。没走出两公里,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小伙计突然一头扑倒在地,口鼻里冒出粉红色的血沫子,两条腿不停蹬踹着,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身后的男人。
“别怪我,俗话讲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忘。当特务就离不开挨黑枪,你这叫死得其所,应该高兴才对。ks就别想了,我也不是啥反抗军,聊了这么半天只是想多了救赎者和苦修会的情况。”
“你讲的挺好,我都听懂了,给你留个全尸,即便老天爷看见也得夸我仗义。这些年死于你告密的人肯定不少了吧?记住啊,下辈子最好别干这种缺德活儿……”
“哦对了,你肯定想知道我是谁吧?来,看清楚……不许闭眼,否则我把你救活再打一枪!我不是啥甘肃威武人,出生在京城,叫佑罗,家住东三环xxxxx。”
“记住哦,化成厉鬼之后就去这个地址祸害,千万别手软,有什么招儿就往死里整。嘿,你的生命力还挺强,成吧,那我抽根烟等着,你不死我不走,就这么负责任!”
洪涛当然不打算带着个苦修会的密探去ks,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给人留点念想就少一分和自己拼命的风险。现在走的够远了,旁边正好有个山崖,下面就是湍急的河水,月黑风高杀人夜嘛。
也不知道是洪涛的枪法太烂,还是小伙计生命力特别顽强,足足等了两根烟时间才肯咽气。要问为啥不打脑袋……还不是洪涛太善良,看不得血忽淋拉满地脑浆子的场面,才选择了打肺。
这样在死之前还会有一段时间钻心的疼,可是由于血液堵塞了气管和鼻腔又喊不出声来,只能呼哧呼哧的拉风箱。
小伙计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再好好看一看壮丽山河,想一想过往人生,考虑好下辈子该咋办。那个地址也不是自己家的,而是焦三的家。也别说没有厉鬼,万一有呢,焦三可就抄上了。
接下来就是把尸体推下河岸,弄点土把地上的血迹盖住,再把弹壳捡起来。这可是好东西,虽然伊宁基地到现在也造不出子弹,却可以用大口径炮弹的发射药进行复装,所以弹壳很值钱。
做完这一切,洪涛又溜溜达达返回了镇上,买了瓶私酿烈酒,也找了个烧烤摊凑了过去。有酒喝就有肉吃,流民们也太不在意谁多吃一口少吃一口,这些野味都是在附近打的,不值钱。
洪涛没怎么喝酒也没怎么吃肉,更没怎么和流民们聊天侃山,而是专心致志透过雪镜盯着斜对面烧烤摊旁边坐的五个人。
他们就是旅店伙计所说形迹可疑的淘金客,脸庞消瘦戴眼镜的小个子男人应该就是刚刚站在桌上喊话的。他看上去气质有点像方文麟,举止比较文雅,脸刮的挺干净,年纪应该快50岁了,短发里夹在着不少白丝。
还有两个比较壮的中年汉子,他们和自己一样大晚上的依旧戴着雪镜,满脸胡子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和流民一般无二。
剩下两个人掩盖的也挺严实,不光有雪镜,甚至兜帽都不摘。可是无论怎么藏,仔细观察的话也能发现和流民有不同之处。
比如说用小刀削着烤肉吃,每片还特别小。再比如咀嚼的动作幅度都太文静了,一小口一小口吃的很慢。再比如有个人拿酒碗的时候,小拇指和无名指总是不由自主的翘起来,俗话叫做兰花指。
“怂玩意,跑到敌占区里还带着娘们,活该被认出来!”洪涛看了一会儿,等这五个人吃完站起身走回旅店,基本就有结论了,那两个带着兜帽的人里最少有一个是女的。
第466章 是祸躲不过
除了吃饭的气势和拿东西的手势比较阴柔,走路的姿势更加暴露了身份。即便她已经很刻意的改变了,却瞒不过洪涛这双阅女无数的眼睛。
如果小伙计也在场,洪涛肯定会先让他抽根烟再开枪。训练有素、眼光挺毒嘛,对一切敬业的人都应该予以奖励,不管是干啥的。三百六十五行没有高低贵贱,只有分工不同。
大概半夜一点多,街面上终于清净了下来,各家店铺也把属于自己的桌椅、烤架搬了回去,还派人打扫了打扫,才纷纷关门准备休息。
看起来今天这种类似狂欢的活动并不是第一次,只要流民聚的多了,谁也不用号召,自然而然就形成了。
洪涛还是去了老地方,也还是频繁的打瞌睡,无时无刻不关注着街面和旅店里的动静。一直到天蒙蒙亮,除了几只野猫或者是黄鼠狼探头探脑的闻着肉味去倾倒垃圾的地方翻腾,再没一个人出来走动。
“咣咣咣……咣咣咣……”就在太阳刚刚从东方露出小半张脸时,铁匠铺里走出个壮汉,即便清晨的气温有些低,他依旧穿着短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拿起锤子,照着挂在铁匠铺门口的一根破铁板敲了起来。
仿佛是上课的铃声,原本宁静的街道很快就骚动了起来,铁匠铺、杂货铺纷纷摘下厚厚的门板和护窗板,打开大门准备营业。
旅店里更是人声嘈杂,一拨又一拨穿着各种颜色破斗篷的流民,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三五成群的向河边走去。
还有个光头大汉站在路中间不停吆喝着,催促手下的流民雇工别偷懒,赶紧带好工具集合,还威胁说如果今天拉不回来足够重量的钢筋就没有晚饭。
很显然,这家伙是个回收废旧钢铁的工头,他和他雇佣的流民不是要去废墟里找值钱物资,而是去废墟边缘捡破烂,顺便拆房子收集废钢筋。
这种工作虽然收益很低,只能勉强维持吃喝,却是很多流民的首选。他们没有能力也没有胆量去从丧尸堆里找值钱的物资,只能从事这类工作,总不能等着饿死。
这倒让洪涛稍稍松了口气,昨天来的晚,真不知道这条街的旅店里居然住了300多号人。如果他们都是去库尔勒城里淘宝的,那自己就不打算靠近了,人太多容易发生意外。
洪涛没有急着过河,就坐在角落里看着老铁匠修理捕兽夹。他不急,没必要和这么多人抢着上船。河边只有一条小铁船,一次性也就能送过去二三十人的样子。自己的两匹马就得占据一半空间,去了估计也是挨骂的。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把早饭吃了吧,大多数流民显然是没有早饭的,所以不能太招摇,得缩在斗篷里偷偷吃。
“哗啦……”刚咬了口压缩饼干,正准备去摸水壶,结果水从天降,还是温热的。这一头一脸,顺着雪镜直往下滴答。
“呀……”旅店门口有人轻呼了一声,黑影一闪没了。
“艹,我都是佑罗了,还敢有人用洗脚水泼,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吧!”对方闪的快,洪涛的小眼睛看的更快。那家伙手里拿着个铜盆,就算不是洗脚水肯定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兄弟、兄弟,真对不起,我这个同伴刚睡醒,眼还没睁开,是真没看见不是故意的。这样,早饭我请了怎么样?”
就在洪涛起身准备去店里问问,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时,旅店里快步走出个短头发的男人,来到面前又是道歉又是赔不是。看到洪涛手里拿着半块被淋湿的压缩饼干,赶紧也从怀里掏出块带包装的双手递了过来。
“你这位朋友如果不把兰花指、吃饭细嚼慢咽和用温水洗脸的毛病改改,早晚会倒霉的。”
洪涛没接压缩饼干,手里的半块随手扔进了马圈,提起包裹和鞍袋就走。趁两人交错身体时在男人耳变交待了一句,对站在几米外那个低着头的家伙看都没看。
道歉这位就是昨晚站在桌子上劝大家不要斗殴伤人,又被旅店老板认定是反抗军的老者。看上去应该没那么老,只是脸上的皱纹和白头发有点多。可能是早上刚起还没来得急戴眼镜,但鼻梁两边的压痕挺明显。
而用水泼自己,现在远远站在后面装老实的家伙,就是被自己看穿的女人。这家伙是真不知道死活,大早上的还用温水洗脸,咋不去泡个澡呢。
流民能每天用河水洗把脸就不错了,半个月去河里洗个澡的就算特别讲究。连伊宁聚居区里的流民也不敢活的这么奢侈,能养成这种习惯的不能说百分百不是流民,却也凭空增加了疑点。
本来自己没必要去警告他们,可昨晚才为这点事杀了人,如果他们还不收敛继续暴露,最终被苦修会的密探抓住,小伙计不是白死了,自己也白浪费一颗子弹。
铁匠铺的人倒是挺勤快,也挺讲信用,既然收了烟卷,早上起来第一个活儿果然就是先修洪涛的捕兽夹,三个人一顿叮叮当当,很快就把弹簧换好了。
但当洪涛牵着马离开旅店走到河边渡口时,发现那5个人居然也在码头上站着,大概站了20多分钟渡船才回来,那5个人等洪涛牵着马上了船也跟着一起上来。
“兄弟,能不能商量件事儿?”戴眼镜的男人掀开兜帽,走过来递上根烟。
“不会……”面对这么诡异的事情洪涛连掩饰都不掩饰,直接睁着眼说上了瞎话。他刚刚来码头时明明叼着烟卷,现在这么说就是在提醒对方:我很警惕,也不喜欢你们,别没事儿找不自在。
“……”戴眼镜的男人没有再说话,一直等到船到了对岸,大家走了几百米之后,周围没人了才再次挡在了洪涛面前。
“我们要去西边,有个人的身体不太适合长途跋涉,想雇你和你的马,看什么价格合适?”
洪涛自打下船就一直停在河边没动,想等这5个人走到前面。现在他身上有两把打开了保险的手枪,弹匣里一共27发子弹。
有两匹马当掩体,先发制人对付他们5个短时间内胜算对半。如果能形成对峙,自己又没受重伤,胜算可以提高到八成,那时候自动步枪和手雷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是雇还是抢?”五成几率已经不算低了,洪涛底气很足。
“……只有我们两人,他们会走南边的路线,不存在抢的可能。”眼镜男笑了笑,轻轻向后面摆了摆手,两名壮汉带着身材比较瘦的人缓缓向南边走去,只有那个疑似的女人没动。
“你们就不怕我半路翻脸,把她抢走卖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她年纪并不大,卖到苦修会去肯定比你给我的钱多。”这就让洪涛有点不太明白了,如果五个人一起上还有赢的希望,现在就剩两个人胜率岂不是更低了。
跟踪啥的就别想了,从这里无论往南还是往西都是一马平川,没有地形可以利用,肉眼望出去就是几公里远,怎么跟啊。
跟着痕迹追踪?这么想的都是电影看多了,在森林里玩这套没准还成,但到了湿地、隔壁、沙漠交互的地形里,就是个笑话。
虽然这几年降水比较多,也有些植被了,可毕竟沙漠还没变成绿洲。不用大风,三四级就能漫天沙尘,就算踩着高跷走路故意留下小坑,转眼也会被掩盖的啥也没有。
第467章 反抗军
“呵呵呵,看来兄弟你还不太了解救赎者的规矩,成功举报叛逆者的报酬并不比贩卖年轻女人低。你也肯定不是早上才发现她身份的,要是想翻脸应该早就翻了。”
“我知道你不想惹麻烦,实际上如果有办法我们更不想。但接应的人没有按时出现,我们不得不分开走。向西这段路我们没走过,听说不太好走,她的身体怕是不能适应,如果有马代步会好很多。”
听了这个很靠谱的威胁,眼镜男忽然笑了起来,非但没担心还反过来讥笑洪涛是半瓶子水。然后开诚布公的说了他所面临的困境,好像并没刻意掩饰身份。
“她应该不是反抗军吧?我搞不太懂,是什么人需要你们用三个大活人当诱饵也得保护?”眼镜男人分析的对,自己对救赎者的很多具体规矩确实不太懂,但这件事也不像对方说的那么简单。
“……”对于这个问题,眼镜男迟疑了。
“我是东亚联盟派来的特使,要去与反抗军首领见面,了解疆省幸存者的详细生存状况!”
这时一直站在后面只听不说的女人突然撩开了兜帽,里面还裹着黑色头巾。她没停手,继而摘下风镜和面纱,露出张靓丽的脸,还有一嘴的普通话。
“……东亚联盟的代表团不是去伊宁基地了吗?我亲眼看到的!”这张脸洪涛没印象,年龄应该不会超过30岁,但能确定她是来自东亚联盟。
从那里出来的女人都他妈特别自信,虽然自己离开了七年多,如果林娜、周媛、褚婷没有在政治斗争中败北,那里的女人只能更自信。从这个女人的气质上看,那三个女人应该活的挺滋润,至少没全军覆灭。
“东亚联盟从来不会听信任何一面之词,所有情况都必须亲自调查。这位大哥,你应该是流民,在我们那里也有流民,但他们生活的并没这么艰苦,也是可以成家立业、结婚生子的。我这次来实地调查,就是想搞清楚这里的真正情况,也是想帮助你们重新获得做人的尊严。”
既然已经暴露了真实身份,女人也就不再装了,小嘴叭叭叭的挺利落,在阐述事实的同时还小小的给洪涛灌了点迷魂汤,很有周媛的风格。
“我顶多把你们送到库车,怎么走、什么时候走、走哪条路都听我的。同意的话现在上路,不同意就别耽误时间了。”
只可惜她的经验比周媛稚嫩太多,光学会了套话却没根据环境和对象不同灵活运用,效果自然是非常不理想。但目的还是达到了,洪涛突然改变了态度,答应送一程。
“好好好,没问题……来,徐代表,您请上马吧!”眼镜男和女人对望了一眼,痛快的答应了条件。看起来他也不像表面上那么沉稳,心里急得很呐。
“我还是先走一段吧,实在不成再用马代步。”可是那个姓徐的女人好像并不领情,把头巾风镜戴好,扣上兜帽率先转身走了。
“兄弟,我觉得她并不比你差多少,最终上马的指不定是谁呢。说起来你也不仅仅是想要找匹马代步吧?把我留在这里是不是很不放心?”洪涛也没上马,和眼镜男并肩而行,谁也不肯走快一步把后背交给对方。
“呵呵,我的身体虽然没有那么好,却也不会为走几百里路发愁。既然咱们已经成了同路人,我也就开诚布公些,有了你的特别通行证,万一碰上巡逻队能减少很多麻烦。东亚联盟的代表对反抗军非常重要,比几个人、几万发子弹更重要。只要她能把这里的真实情况汇报回去,救赎者的末日就不远了。”
洪涛还是想简单了,或者说有些事并不是靠人脑子能都想全面的。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人家是为了自己的特别通行证。
很显然,自己在通过巴伦台检查站的时候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再延伸一下,在塔什店镇里不光有救赎者苦修会的密探,肯定也有反抗军的暗桩,真是复杂啊。
“你就那么肯定在东亚联盟治下流民们能摆脱厄运吗?”
事已至此洪涛也就不矫情了,更没打算反悔。他之所以答应护送两个人去库车,并不是打算为推翻谁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只是不忍心看到这个姑娘曝尸荒野。
或者被救赎者抓走当修女,即便以她的姿色至少也是黑衣修女,保不齐还能当上红衣修女,毕竟也是别人的玩物,高级玩物依旧是玩物。
“你可能不信,但我敢肯定,由东亚联盟来领导疆省的幸存者日子会比现在好。当年我们曾经有幸去过一次他们的基地,受益匪浅啊。”
“如果不是我们中有些人害怕失去权利,很抵触和他们接触的过于紧密,也不会被张斌和萨宾趁机夺了权,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眼镜男好像对东亚联盟的管理方式持肯定态度,说起这件事忍不住唏嘘了起来,还提起了当年的往事,语气里充满了悲怆。
“可你想过没有,东亚联盟是很强大,但他们并没强大到完全碾压的程度。一旦救赎者和东亚联盟开战,死的可能就不仅仅是流民了,数量还可能更多。”
从这个男人的话语中洪涛能听出来,以前在伊宁基地里担任过管理职务,现在也应该是反抗军的领导者之一。他想纠错,让流民们过上相对好一点的日子。
但好的愿望并不见得能起到好的作用,历史表明,靠拉拢外人来处理家事的,往往达不到初衷甚至背道而驰。前门赶走了狼,后门进来虎的悲剧已经上演过不止一次了。
“嗯,你说的很对,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在七年之前东亚联盟还叫复兴联盟,在一夜之间吞掉了实力很强的西北联盟。”
“也就是因为那一次,乌市和伊宁的幸存者团体才不得不合并。而就在一年多前,占据了东北三省和部分内蒙地区的四省联盟突然宣布与复兴联盟合并成立了东亚联盟,实际上还是被吞掉了。”
“据传闻说这两次东亚联盟都是采用空军突袭,直接斩首,死伤人数非常少。”面对质疑,眼镜男好像早就想过怎么回答,不光有答案还有两次成功的例子,很有说服力。
“不一样啊……疆省幅员辽阔、地势复杂、气候变化多端还四通八达,再加上如此众多的少数民族,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在东亚联盟那边,谈何容易。”
洪涛都有点无语了,东亚联盟是如何突袭四省联盟的自己不清楚,可突袭西北联盟那可是自己指挥的最后一战,其中风险之大,联盟内部的大多数人都不清楚,何况外人乎。
可传闻这玩意真是厉害,光强调了成功者光辉的一面,对风险却一字不提,太容易迷惑人了。要不是当初自己在复兴联盟里的地位声望无可比拟,谁也无法反对,突袭行动从一开始提出就得夭折。
问题是现在东亚联盟里还有这样说一不二的领导者吗?还有那么充足的燃油和飞机吗?就算有,距离伊宁最近的机场也在千里之外,任何一款使用活塞式发动机的飞机也无法飞过来再飞回去。
伊宁基地还不像三原县城那样是个大平地,它位于山谷之间的狭窄平原。冬天就别想了,再牛逼的伞兵也扛不住大风,能把人直接吹到隔壁国家去。夏天这几个月里还多雨,要不就是厚厚的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