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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谢氏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身后的侍女连忙扶着,她怕是直接就倒了下去,“嬷嬷,无论如何,你给通报一声,让我见见太后,她不会不管清漪的,她不会不管的……”
  眼瞧着她的手伸了过来,容嬷嬷赶紧后退了一步,面不改色,看着谢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讥诮,她也是个明白人,是非曲折自然是瞧得明白。
  太后这些年来对李家可以说是仁至义尽,旁人不能理解,她跟着太后几十年了,是最能体谅的,太后对朝阳郡主那般好,全然顾及着李家的面子。
  平日里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太后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自然会劝公主忍耐,以和为贵,凡事,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也就那么过去了,何必为了一些小事伤了和气,可如今,朝阳郡主公然抢了公主的驸马,将皇家的面子狠狠的踩在脚下。
  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她都做得出来。
  她这不仅仅是损害了皇家的颜面,更是狠狠的伤了太后的心,毕竟太后是真的疼爱她的。
  这件事情,是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太后这次,是绝对不会帮着李家的。
  容嬷嬷想清楚了这里头的关键,看着谢氏的眼神就越发冷淡了,“夫人还是回去好好劝解下朝阳郡主吧,她三日后便要嫁给世子爷为妾,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场喜事,可要好好操办一下。”她重重地咬着“妾”这个字,见谢氏面色唰地一下子惨白了下来,扭身,带着宫女回去复命。
  在她身后,谢氏像是散了架一般,整个人倒在侍女身上,心里的悲痛只增不减,她空洞的眼望着面前紧闭着的宫门,那守门侍卫的眼神讽刺,生生的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抚着额头哀嚎了一声,痛哭了起来。
  连太后都不帮忙了,她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啊,难道真的要与人作妾?
  谢氏这一趟吃了个闭门羹,灰溜溜的回去了。
  如今,各式各样的传言满天飞着,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说辞,每一个版本都不尽相同,但普遍的,所有人都肯定的说,朝阳郡主已经与世子爷在酒楼里行了好事,二人未婚先偷的罪名是是实打实的,这一点,不容置疑。
  喜欢热闹,喜欢听趣闻是很多百姓们的本性,尤其这趣闻还是达官贵人们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很多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一听说公主跟世子爷的婚事黄了,皇上下旨将朝阳郡主许配给世子爷为妾,众人都拍手称好,都说这婚事退的好,这若是不退,公主日后还不定会受多大的委屈,既然朝阳郡主跟世子爷早已暗心相许,那他们在一起便是。
  民间有句俗话,这女表子配狗,天长地久,就让他们二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省得去祸害他人。
  一夕之间,朝阳郡主的名声大臭,市井街头什么样的话都说得出来,倘若她不是出身显赫,只怕早就被人拉去浸猪笼了,哪里还会让她如意地嫁给世子爷,而世子爷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唯有昭华公主一人,成了很多人同情的对象。
  这未婚就退,虽然错不在于她,可终究女儿家的名声也不好了。
  这京城里头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谁敢让自己的儿子成为驸马,这若是成为驸马,可就是捡漏,是会被人耻笑的,甚至还有人不咸不淡的扔出几句酸话,说这这好端端的,世子爷跟朝阳郡主好了,定然是昭华公主魅力不够,手段不行,不够温柔,也不够知暖知热,所以才留不住男人……
  消息传到佛安寺时,昭华公主正斜歪歪地躺在软榻之下一边晒太阳,一边吃着坚果,一边和安宁郡主闲聊,秦默安静地站在她身后,面色如常,唯有素衣一人,时不时的抬起头瞥向秦默,再看看公主,咬了咬唇,心思深沉。
  在听到传言说严如是是被朝阳郡主陷害之时,昭华公主丢下果壳,斜了安宁郡主一眼,“瞧瞧你看的好事!”
  她扭头,撇向站在一边的秦嬷嬷,“这消息,传的人多么?”
  “很多。”秦嬷嬷抬头看了公主一眼,递了一个名册上去,垂下头,低声道:“韩尚宫将前朝史册送来过来,同时给了名册,公主先前在街上收的那卖艺丫头巧巧颇有慧根,武功不错,身子灵活,婢子再□□一段时日,日后跟外面接头的事情,可由她去办。”
  “嗯,你办事,本宫放心。”
  昭华公主翻着名册看了看,安宁郡主连忙伸长了脖子凑了过来,被公主狠狠的瞪了一眼,她头一缩,怏怏然笑了起来,又重新坐了回去。
  公主将名册放下,沉声道:“严如是还没有走吗?”
  今日一早,严如是便急急忙忙的赶来了佛安寺求见她,被羽林军给拦住了,他在外面守到现在,都未曾离开,非说要见她一面,要将事情解释清楚。
  第六十五章 引导舆论
  秦嬷嬷抬起眼,看了看公主,见她神色无常,这才低垂着眼帘,道:“守卫们已经赶过几次,世子爷一直赖着不肯走,跪在庙前,寺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他一直在那里说自己是被下了药,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说即便是退了婚,这件事情他也一定要说清楚,说他不在乎世人会说什么,只怕公主您会误会他。”
  安宁郡主是个爆脾气,一听就火大了,蹭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他竟然还有脸说!本郡主活了这么久,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他这分明是想将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大男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他若是一力承担下来,我反倒佩服他几分,如今倒好,直接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李清漪身上,我虽反感她,可这严如是跟个苍蝇似的,也实在是让人恶心……”
  安宁郡主越骂越气愤,扛着她的大刀就要下山找严如是算账,被昭华公主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昨日事发突然,严如是被人逮了个正着,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他无力反驳,也就让安宁郡主捡了个便宜。
  如今这会儿,他已经回过神来,更是有备而来,就安宁郡主这样莽莽撞撞的性子,真的冲上去跟严如是对上,还不得被严如是带到坑里去,任由他利用诓骗。
  安宁郡主嘟着嘴,满脸不乐意,“阿姐,你不见他,又不让我去,难不成,咱们就干坐在这里,任由他在外面胡诌八道,将罪过全都推到李清漪身上?”
  “急什么?”昭华公主瞥了她一眼,“婚都退了,我与他已经毫无关系,他如何说,如何做,跟我有什么干系?”严如是如今所作所为,为的什么她一清二楚。
  这但凡男女之间发生了关系,世人皆认为是女子吃亏,他严如是一个大男人,又是世子,什么样的女子寻不到?根本不愁婚姻,可朝阳郡主就不同了,她婚前失贞,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便是乖乖的一顶粉轿子抬进严府做个小妾,第二条,便是一条白绫活活的勒死自己,死前反咬严如是一口,好歹留个名声,将这件原本铁板钉钉的事情变成一桩悬案。
  李清漪那样的人,自私自利,也最惜命,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是绝对不会寻短见的。
  只怕此刻,最着急的是李家。
  严如是定然也是瞧准了这一点,才趁着这大好的机会赶过来,这佛安寺香火旺盛,每日来来往往都是香客,他挑了人最多的时候来此,趁着人口众多,他往庙前这么一跪,看上去像是颜面尽失,可其实呢?
  这样做,一来,显出他的诚心,他是真心实意要跟她道歉的;二来,事情已经发生,若是旁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定会想方设法地将这件事情漂漂亮亮的圆过去,这时候要做的不是祈求她的原谅,而是去李家提亲,低调的将朝阳郡主迎娶进门,将此事翻过去,日子久了,人们也就不会再想起此事。
  他却反其道而行,来向她请罪,这行为落在众人眼中就是不明智之举,在她这里讨不到好,也有可能得罪李家,两头都落不到好,可也正因为如此,世人会觉得他严如是是真的无辜,是被下了药才跟朝阳郡主欢好,这件事情上,他也是受害者。
  有了这个认知,那接下里的一切都有了完美的解释。
  他与她退婚并非他所愿,他迎娶朝阳郡主是无奈之举,他跟李家交好,不仅无罪,反而是他负责任的体现,世人也会认同他的做法,毕竟他与她的婚事已经翻过去了,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既然娶了朝阳郡主,就对她负责,一点毛病都没有,就算日后他另娶妻纳妾,都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他是被逼着娶朝阳郡主的,此事对他而言本就不公平,他另寻新欢又如何?
  严如是打的什么算盘,昭华公主看得一清二楚,见身旁的这皮猴儿一副坐不住,死活要跟严如是大干一场的样子,无奈叹息,安宁此刻若是去辱骂殴打严如是,只怕正中他下怀。
  此刻,他越惨,世人越同情,他以后的事情就越好办。
  她怎么能让他得逞呢?
  昭华公主眉头一抬,心中有了主意,她挑着坚果扔到嘴里,见安宁一副严如是欠了她几万两银子的神情,噗嗤一笑,嘎嘣嘎嘣吃着零嘴,将严如是的打算说了出来。
  安宁郡主听了之后,呆愣在那里连连乍舌,良久,似是缓过神来,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人怎么可以这样不要脸!”
  “不要脸又如何?左右这事情办了就好。”昭华公主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严如是是一个能够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之人,这一点,她一清二楚,“这场戏,既然开始唱了,就别停下来!他做了一半,那另一半,也该本宫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