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起起伏伏之间,将快乐和疼痛都揉碎,掺杂在一起,昭华公主紧紧的抱着他,感觉到彼此的颤抖,眼神迷离。
佛曰: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缘是劫。
那些她以前不懂的事情,开始明了,原来真的爱上一个人,真如古人所言,情到浓时,只恨不能将两个人揉成一处,紧紧的连在一起,哪怕是疼着痛着也甘之如饴。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任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都不改生死相随的决心。
她开始懂得。
……
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最后,昭华公主招架不住,闭着眼睛,窝在他怀中沉沉的睡去。
自她睡后,秦默微微动着身子,替她盖好被子,月光斜洒,落在她艳若桃花般绯色的面容上,他不由得看痴了,禁不住内心的悸动,垂首,在她眉宇间落下一吻,低低地道了一声,“公主,我爱你。”
这个夜晚甚是漫长,迷迷茫茫中,昭华公主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第六十章 七年前的旧事
那是七年前的一个初夏。
她随当时还是太子的二哥下江南游玩,乔装打扮成商人,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快哉,途径一家茶肆,坐下来喝茶歇歇脚,她见远处有一间破庙,左右闲着无事,便向那处走去,二哥不放心,吩咐几个侍卫随身跟着。
那处地势荒凉,路面杂草成堆,里面有很多她从未见过的花花草草,她玩的起兴,一边走,一边看,快到破庙的时候,远远传来吵闹声。
她心中好奇,向着那个地方走去。
“臭乞丐,快点滚远点,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就是,脏死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杂碎,待在这里好几天了……”
“我阿娘说了,这样的人身上都带着病,一定要离远点,不然会传染的!”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咱们来比一比,拿石头仍他,看谁能打中他的脸……”
“这主意好,谁若是赢了,咱们一人给他五个铜板……”
……
这些话语随着风飘来,落到她的耳中,她眉头一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倒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群人,竟然拿着殴打旁人作为赌注,实在是太过分了。
待她走了过去,瞧清楚了是什么情况后,眉头皱得更紧了,眼前,一群十来岁的孩子怔围堵着一个瞧不清面容的大男孩,那男孩身上的衣裳倒是不错,可惜满是灰尘,早已瞧不出原来的颜色,他蜷缩在角落里,任由他们欺凌。
其中一个野孩子凑了上前,对着他的小腿狠狠的一踩,又远远的躲开,扭身,见他只是动了动,却不曾有任何反应,胆子不禁打了起来,又凑过去踹了踹,似是觉得这样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连忙召唤着身边的伙伴上前,“大家快看,他是个傻子,哈哈……被打了都没有反应,是个大傻子……”
“你才看出来啊,我一瞧见就知道他是个大傻子!”
“臭乞丐大多都是傻子,天生带着煞气,命中克父克母”
“福宝你离他那么近,也不嫌臭。”一个穿着布衣,身材高挑的女孩捂着鼻子,往后退了退,露出嫌弃的神情,“快点将他赶走,瞧见个傻子在这里,真是晦气,赶紧撵走他,咱们一会儿放风筝玩……”
“梨花姐都这么说了,臭乞丐,还不快滚……”
那群孩子对着角落里的男孩,又是辱骂又是扔石头,又是拳打脚踢。
不知为何,瞧见那男孩孤零零的蹲在那里,埋着头被人欺负,一言不发,也不还手的模样,她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只觉得这样的场面甚是碍眼,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因着父皇的宠爱,她随心所欲惯了,瞧不顺眼,自然要拔刀相助,当下站了出来,高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见那群孩子转身看了过来,她拿出公主的气势,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冰冷着眼瞧着他们。
那高挑的女孩在瞧见她后,眼眸里闪过一丝厌恶,瞪着她,“哪里来的野丫头,我们在做什么你眼瞎了看不见吗?还不快滚!”
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为野丫头。
她提嘴冷笑,面前的一群小孩,她还真不放在眼里,也不愿意跟他们计较,平白的掉了自己的身份,当下一挥手,命令跟随着的侍卫将他们赶走。那些孩子虽然顽劣,却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一瞧见高大强壮的侍卫,先前的怒气和猖狂不再,吓得连忙丢下手中的石头跑开。
她缓步上前,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男孩,他看上去十来岁,衣裳破旧,脚下的鞋子更是磨破了头,露出沾着泥巴的脚趾,听到声音,他缓缓的抬起头,脏兮兮的面上一双眼睛清澈,甚是明亮。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有意思的人。
瞧他身量颇高,向来是有几分力气的,一个大男孩怎么连一群孩子都打不过。
“明明有手有脚,怎么跟个木头似的杵在这里,任由旁人欺凌?”她轻笑着又上前了一步。
“小姐不可——”身后的侍卫们瞧见此景,担心他来路不明,连忙劝道。
她却觉得无所谓,面前的男孩眼神如此清澈干净,又怎么会是坏人,她身为公主,自幼在后宫中长大,年龄虽小,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戏码却见过很多,看人自有一套本事,而最主要的是面前的男孩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没有来由。
见他呆愣愣的盯着自己瞧,她又是一笑,这小哥,怎么如此有趣。
她伸出手,脆声道:“小哥哥你别怕,他们已经走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欺负你,你告诉我,你家在何处,我派人送你回去。”
他眸光下移,盯着她的手看了半响,神情有些无措,良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回应时,他终是伸出了手,与她握在一起。
二哥在看到他时眸光微闪,道了一声,“这少年瞧着眼熟。”问他姓甚名谁,年龄几何,家住何方,家里可有何人,他一概不知,只说自己大病了一场,很多事情全然忘记,从河间府来,一路行乞到这里。
二哥在听到“河间府”时愣了一下,眼中的希冀黯淡了下来,他拿出一锭银子,“救人救到底,你如今生无分文,只怕走不远,这锭银子你拿着,再带些干粮上路,寻个落脚处,好好的学门手艺,活下去。”
她在一旁瞧着,见二哥问完之后就要赶他走,嘴一瘪,顿时不乐意了。
这可是她捡来的呆木头,自然归她所有。就算要赶走他,也只能她来赶。
她这般想,也就这般做了,上前拉着他的胳臂,瞪向二哥,“不行,我好不容易捡了个……”察觉到自己失了言,她轻咳了两下,换了个说法,“我救了他,他还没报恩呢,怎么能就这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