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老太太已经不愿意说什么了,躺在炕上长吁短叹,鲁越坚定道:“既然如此,那就更要报官了,大哥,这事咱们家也解决不了,只有让官府来处置,你现在去,还算主动坦白,你被程袁坑骗也是不知情的。”
鲁恒:“大哥说的对,不过上回娘说的那个事情,我回去这几天也多方留意了一下,上回说的户部侍郎有一位姨娘,的确是程家的人,程袁这些年,利用他这个姐夫的职位,应该也逃了不少的赋税,只是户部侍郎品阶在我之上,且翰林院所负责之事——”
鲁老太太摆手:“三郎不必说了,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就当不知道这事,娘只怕影响了你。”
鲁恒摇头:“那倒是不至于。”
鲁大郎咬了咬牙:“行!我明天去一趟官府衙门!击鼓鸣冤!”
鲁老太太:“行,你明白就好,让二郎和你一块儿去。今年朝廷忽然起兵打仗,对咱们家都有不小的影响,你安生把这件事给我解决了!否则别说你姓鲁!”
鲁大郎不敢再说什么惹老娘生气的话了,回了自己院子。韦氏方才也在外面一直听着,一回去便立刻道:“大郎!你真的要去报官?你万一出了、出了什么事情……那顺哥儿……”
“我有什么办法,娘还有二弟三弟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想……”
韦氏咬牙:“你和我说句实话,你和那姓程的,这几年黑账,到底亏了多少钱!”
鲁大郎烦躁的抱住头
:“别问了!我也还没细算的!就、就初步欠下的现银大概有两千多……还不算仓库里的那些囤货……”
韦氏眼前一黑:“两、两千……”
“我的天爷啊!我不活了!你带我走吧!”
“老天爷啊……你怎么还不带走我啊……”
韦氏撒泼的劲儿上来,鲁大郎这次却只能生生受着,他痛苦的抱住了头,任由韦氏哭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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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这边,芮娘今天听说这事后也十分的惊讶。
“没想到程家居然这么黑心,大哥被坑了这么多,应该是笔大数目吧。”
“保守两千贯。”鲁越道。
芮娘倒吸一口冷气:“两千……”
这个数目,就是鲁家现在所有的家产加起来,怕是也不大够的。
用钱去解决是不大可能了,而且这么大的窟窿也不能完全由鲁家承担,芮娘道:“看来报官是唯一的法子了,至少在官府的裁决下就算是赔,也不大可能赔这么多。”
鲁越搂着他的肩膀嗯了一声:“明天我陪大哥一起去看看。”
“好,那你万事小心,有什么事一定要提前和我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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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鲁越和鲁大郎便到了衙门门口。
“大哥,去吧。”
鲁大郎站在台阶下迟迟不敢上前,鲁越拍了拍他的肩膀:“长痛不如短痛,相信官府。”
鲁大郎犹豫了犹豫,终于鼓足了勇气慢慢一步步的挪到了鸣冤鼓边,接着,就抡起了大鼓,一声接一声的敲了起来。
很快,衙门里就跑出来了几个捕快。
“何人在堂下击鼓鸣冤。”
那几个捕快很快就带着鲁大郎和鲁越进了公堂,这里鲁越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那县老爷自然也认得他,鲁大郎这几年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自然也是认得。
鲁大郎跪倒在地:“草民鲁氏大郎……有冤情奏鸣大人,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哦?有何冤情,说来听听。”
…………
程家。
程袁正在设宴款待有人,小厮忽然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在他的耳边低语几句,程袁脸色忽然变了变:“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日……”
对面友人见到程袁脸色一变,问道:“出了何事?”
程袁哼了一声:“那鲁大郎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跑到官府去告我,他也不打听打听,我程袁是怕一纸状文的人吗?!”
那友人一愣:“鲁大郎……?就是与程兄先前一同做蚕丝绸缎生意的那位?”
“是他,他也不想想,他一开始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布庄的掌柜,这几年能吃香喝辣,是靠着谁打点关系打通人脉的,要不是我,他现在还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成日发愁呢!”
那友人笑道:“程兄神通广大,当然不怕这一个小小的生意人了,鲁家……不过这鲁家三郎,前两年好像入仕为官了?”
程袁冷笑:“齐兄,他家鲁三不过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庶吉士,怎能和你家中相比啊,别说你了,只要我和我姐姐通个信,他们家今年的铁铺、饭馆、布庄,都有苦果子吃!我怕他?可笑。”
“程兄说的是,翰林院庶吉士……我倒是听说,这位庶吉士当年在殿试的时候中了二榜,可见文采还是不错的,年中,翰林院对年限到了的人会予以提拔,他升为修撰,也指日可待了……”
程袁闻言思忖片刻:“当真?”
“哈哈,程兄你有一位在户部当职的姐夫,我家小舅可是在吏部当差……这吏部主管官员的升迁之事,我当然知晓一些。”
程袁渐渐笑了:“齐隆兄啊,今日你幸好
在此,你放心,我程袁做生意从来不在一棵树上吊死,朝廷需要绸缎,我就和鲁大郎合作,那朝廷现在需要粮食,那咱们联手,岂不美哉?”
齐隆:“程兄说的是,你动作也的确是快,拿下甜水村的鱼塘是第一步,接下来,养猪场、养牛场、屠宰场、肉铺、粮仓,方方面面我们都可以横纵联合,百姓们的钱袋子、粮袋子被我们掌握在手中之后,还何愁啊?”
“哈哈哈。”程袁仰天大笑两声,与齐隆痛饮一杯。
“齐兄,你今日在我府上多留片刻,我先派人去解决了鲁大郎状告之事,待回头与你痛饮!”
“好,程兄,你先去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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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越和鲁大郎走出衙门时,大郎的腿有些软。
“二弟,县令老爷是什么意思?为何叫我不要离家听候传唤啊?”
鲁越:“大哥,县老爷也要调查,这段日子你哪里也别去了,就在家中就行。”
鲁大郎叹气:“那我也没地方去啊……”
兄弟两一路朝回走,鲁大郎垂头丧气,没多久,布庄里的伙计便匆忙过来了:“东家,您让我好找!布庄有好些桑农在找您呢!拿着当初您签下的字条要求咱们马上回收蚕丝,不仅回收,还要按照当初签订的租赁合约赔偿他们的损失,毕竟朝廷马上就要恢复农耕了,这些地里的桑树还有家家户户的蚕怎么处理也是个问题。”
鲁大郎一愣:“笑话。即便是按照合约,那桑树和蚕的处理还要赖在我头上了?那当初能赚钱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给我折算成本呢?不管!”
“可、可是他们把布庄堵了个水泄不通……那些东西即便不处理……也的确要赔偿损失啊……”
鲁大郎一时无语,道:“阿嫣呢?让她出来帮我挡挡,她最是精明能干,先帮我打发拖延一阵!”
“阿嫣……阿嫣姑娘……”
那布庄伙计吞吞吐吐。
鲁越见状有股不好的预感,问:“她人呢?”
“她昨日下午就没来布庄了!今日也找不到人!”
鲁大郎一愣,立刻回头和鲁越对视一眼,两人脸色都沉了下去,心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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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再这样我就报官了!”
除了布庄,大郎院子门口现在也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韦氏死死守着院门不让这群人冲进来。
“布庄找不到鲁大郎!我们只能来他家堵!让他快一点履行合约,我们还要早一点种回农田!”
“就是!让鲁大郎出来见我们!”
鲁越和鲁大郎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两人均是一愣。
“他奶奶的,又找到我家里来了……”
鲁大郎想跑,被鲁越拦下了:“大哥,逃避也没办法,去和他们说清楚吧,就说你先解决和程家的事情,自然会出一个解决的法子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鲁越说完,鲁老太太也从屋内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在弟弟和老娘的注视下,鲁大郎咬了咬牙,只好走了过去。
“鲁大郎回来了!”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百姓们便一窝蜂的围了上去,大郎顷刻就被人群疯狂围住,七嘴八舌的,吵成一团。
鲁老太太在不远处看着,也懒得上前,看了眼鲁越问:“二郎,还顺当吗?”
鲁越:“说反正都说清楚了,官老爷肯定还要传唤,大哥暂时只能在家中等着了。”
“嗯,冤孽。进屋吧,不管他了,他自己惹得事情让他自己解决。”
“好,娘您也进屋吧,周大夫说了您要好生休息。”鲁越扶着鲁老太太进屋去了,二房这边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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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四日,鲁家大房这
边都没个消停,陆陆续续都有人上门来找。鲁老太太没让二郎三郎任何一个人去插手这事儿,只是把大丫和顺哥儿接了过来,这几日就在二房这边住下了。
第五日时,官府终于来人了。
鲁大郎看见官府,竟如同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他这几日做梦都是在被人围追,这样的日子,还不如让他进去清净清净算了!
“官差大哥,你们是来传唤的吧?是要和程袁对簿公堂吗?”鲁大郎客客气气的迎了上去,谁知那几个官差气势汹汹,开口说的话便将他砸了个晕头转向:“对簿公堂?你的确有事要对簿公堂,鲁大郎!有人状告你欺压百姓,用不正当手段诋毁同行!强迫百姓改稻种桑!甚至还买通官府残害官员!即刻和我们去一趟衙门!”
鲁大郎愣住了,韦氏也愣住了。
从二房走出来的鲁家人都愣住了。
“不、不是……官差大哥,我是状告程家的那一个啊!怎么,怎么反被状告,谁啊,谁状告我!胡说八道!”
“有什么话到公堂上说,带走!”
两三个捕快即可上前押了人,这回可不是客客气气的了,而是像带犯人一样把人带走了,鲁大郎还在挣扎,路过二房的时候不断的回头:“娘,娘!”
鲁老太太眼睁睁的看着官差把人带走了,韦氏哭着上前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娘!您可要救救大郎啊!这到底是,到底是……”
韦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顺哥儿和大丫虽然不明所以,也一起跟着娘哭,鲁老太太心肠再硬,也终于忍不住叹气:“二郎啊,你去问问三郎,让他打听一下吧,尽力就行。”
鲁越点了点头:“好。”
……
鲁恒今日当差归来,在翰林院门口便遇见了自家二哥,听鲁越说完今日的事后,鲁恒略沉思片刻便点了点头。
“二哥稍后,我立刻与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