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也是,嫂子这回是双生胎,毕竟更要遭罪些,但是哥我真羡慕你,双胞啊,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我那天去看老婶婶,她还乐得合不拢嘴呢!!”
芮娘是上个月诊出双生胎的,自从显怀,芮娘的肚子一天比一天明显,才四个月左右,就和怀瞻哥儿五个多月差不多了,本来以为是娃儿胖了些,谁知道周大夫照常上门诊脉的时候足足诊了一刻钟,在鲁越的心越揪越紧时,周大夫才惊喜道:“这、这是双胎啊!”
“啥?!”
别说鲁越和芮娘,就连鲁老太太也差点儿没反应过来,双胎……双胎?!
“你说我二媳妇怀的是双胎?!”鲁老太太差点儿从凳子上摔了下去,好在鲁越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对!就是两个娃娃的意思!”
周大夫显然也有些激动,他从医这么多年,还没经手过双胎的孕妇,再看芮娘也慢慢的反应了过来,激动的看向了鲁越。
全家人只有鲁越还楞在当场,鲁老太太拍了拍大腿笑:“二郎!你乐傻了不成?!”
鲁越是傻了,但也不是全乐的。他短暂的兴奋过后心中也生出了一丝丝忧虑,两个……
生瞻哥儿的时候芮娘就吃了大苦,这要是两个瞻哥儿……鲁越瞬间就握紧了拳头。
“二
郎?”芮娘看向鲁越,神色有些疑惑,鲁越当下没说什么,而是朝芮娘笑了笑:“真好。”
鲁老太太一把兴奋的拉过芮娘:“别理他,这闷葫芦乐傻了!二媳妇,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家里的宝!啥也不要干了,我来!”
芮娘本还想坚持坚持,谁知道又过一个月,实在也是没法逞强了。
双胎的肚子说大就大了,速度极快,刚到了八月,就和怀着瞻哥儿最后几个月差不多的样子。她行动不便,饭馆那边暂时也没插手了,在家中安心养胎。
鲁越的心绪也越来越重,猪肉铺的开业一拖再拖,直到现在不得已了,这才开了起来。
总算是把所有的猪肉都砍完了,鲁越走到水池边利落的洗手洗脸,陈三知道他归心似箭,笑道:“哥你赶紧走吧,这都交给我了,铁铺那边有伙计你也别操心!!”
鲁越走之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辛苦了。”
他的确着急,八月的三伏天要磨死人,芮娘怕热,尤其又是大着肚子,冰窖里的冰现在要每天都送,鲁越为此给了不少额外的钱。
他脚步飞快,在回去的时候还顺便去了趟周大夫那,这是从芮娘确认怀双胎之后的事,他经常私下去周家医馆,问问芮娘的真实情况,又让周大夫教他怎么照顾孕妇才是最好。
午后的鲁家小院十分的安静,这个天气的确磨人的要命,家家户户的人都躲在房里不愿出来。芮娘也在歇晌,但她的房间里,两大盆的冰块上挂着铜扇,慢悠悠的转着,给屋内带来了好些凉意。剩下的芦苇草凉席是二郎亲手编的,比竹篾的软和的许多,桌上的花瓶里静静插着一大把的茉莉花,幽幽吐露着芳香,芮娘根本没觉着受罪,这个夏天她连一只蚊子都没见着,正闭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撺盹。
鲁越回来,先是去净房把自己拾掇了一遍,确保没有猪血味和汗味之后才进了屋子。土炕的角落里睡着他挂在心上的背影,男人一身的疲惫都褪了去,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给芮娘肚子上搭上了一条薄毯。
谁知薄毯一上身,芮娘就醒了。她想也知道身边人是谁,扶着肚子娇娇蹬了蹬腿:“热~”
鲁越低声哄她:“肚子至少要搭盖上,不然着凉了。”
芮娘睁开眼看向他,困意褪去:“铺子怎么样,还行吧?”
鲁越也侧躺在外头,捏了捏她脸蛋:“我走的时候都卖得差不多了,还剩一些,我砍好了让陈三卖。”
“那就好,我知道咱们家猪肉品质不差的~”
“也多亏了你。”
“你养的猪,怎么又亏我了?”
鲁越笑了笑:“今天买猪的好些人都说咱饭馆的猪肉好吃,知道是自家养的猪之后都说难怪,所以才这么好卖。”
芮娘笑了:“你就惯会哄我罢了~你吃饭了吗?”
鲁越摇头:“你不管我,娘应该给我留着的,我一会就去吃。”
“嗯,我这阵子怀孕,弟妹又不在,真是辛苦娘了,诶对了,三弟这回考试,是在八月吗?”
鲁越嗯了一声:“八月中。”
“那不是考完就快回来了?”
原是鲁恒成亲后没多久就要再进府学了,秀才的下一步就是乡试,乡试对无数学子来说都是人生重要的迈进,也就是鲁恒惦记着娇妻刚成亲在家多待了几天,好些同村的,那就是四月底就出发了。
这回是鲁恒第一次参加乡试,考秀才的时候鲁老太太还放心,可这考举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鲁老太太以前和人闲聊的时候就听说过这考举人有考一辈子也考不上的,说那贡院里是环境极差、蛇鼠蚊蝇都有,听得她是心惊胆战。且府学不比书塾,能进去的都是秀才,都是竞争对手,也不知道鲁老太太从哪里听说有个秀才在临考前吃了
同窗给的东西后上吐下泻,别说考试了,小命都差点儿没了。这让鲁老太太接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长吁短叹,就操心着三郎。
全家人想了想,琢磨着不行让柳芽也进城去陪着,租几个月的小院子,照顾三郎起居。这个法子让鲁老太太甚为满意,当场就给柳芽拨了一大笔的银钱,柳芽也操心着独自一人进城的丈夫,想了想,点了点头。
于是六月初的时候,柳芽便也进城去了。
邻里邻居知道这事,都有些不解,背地里没少说闲话。大抵就是说,这乡试三年办一次,一个省不过也就一百人左右中举,这头两年多少一等秀才拼命苦读都不一定能中,这鲁三郎刚中秀才,今年只是刚好赶上,去试试水就得了,还搞得这么大张旗鼓,也不嫌花钱的慌。
这话传到鲁老太太耳朵里,当朝就朝人啐了一口。
“我老鲁家现在有的是钱,关你们屁事!”
一两句话吼得,再没人敢当面说闲话了。
也是,人家现在家里铺子好几间,两兄弟生意都蒸蒸日上的,供个弟弟读书还不是小事一桩。只是那些人嘴里这么说着,却免不了一股子酸味。
鲁越这会儿抱着芮娘想了想,道:“怕是不会那么快,考完后怎么着也得收拾一下,再有个什么事耽误了,回来估计也就九月了。”
芮娘:“九月好,九月天气就转凉了,不遭罪。就是中秋节三弟又回不来了,团圆饼这阵子卖的可好了,要不到时候等三弟回来我再做些。”
鲁越低头:“你不做。”
芮娘笑道:“我知道,柳芽做,我告诉她怎么做就好。”
两人在屋里说话的功夫,鲁老太太在外面喊了一声:“二郎回来了?吃饭没有?”
“娘叫你呢,快去吧。”
鲁越起身:“来了娘。”
鲁老太太笑眯眯的在厨房等:“给,这是给你温的饭,快吃。然后这是你媳妇儿的鱼汤,你喝完之后给你媳妇儿端一碗过去。”
这阵子田氏送来了不少鱼,都让鲁老太太给炖了,隔三差五的就给芮娘补,但芮娘着实都已经喝腻了。
腻是腻了,又不能拂了娘的好心,芮娘好些次都是硬着头皮喝下,鲁越看见了,这回不显山不露水的接过来:“多谢娘。”
“说这废话!瞻哥儿今晚就睡我这儿,你们不管了。”
“好。”鲁越端着鱼汤进了卧房,芮娘一看就有些犯愁,谁知她还没开口,鲁越端起鱼汤就替她喝了,把芮娘吓了一大跳。
“二郎,你……”
鲁越:“我今天去周家医馆了,大夫说双胎精贵,不是吃的越多越好,凡事要适量,我说了你的一日三餐,大夫说够了,这些大补的东西不想喝就不喝,我喝。只是娘一片苦心,就别让她知道了。”
芮娘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心中也暖洋洋的,一时忍不住也搂住了鲁越的脖子:“二郎真好。”
……
京都城。
旁人都道城里好,却不知道普通对普通老百姓而言,京都城里房子鳞次栉比,一间挨着一间,密的都让人透不过气。柳芽和鲁恒在一间微不足道的小房子里住了两个多月了,柳芽勤快,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妥妥当当的,但还是止不住这边闷热无比,空气也不大好。
两人这阵子都没什么胃口,好在柳芽从芮娘那边学到了泡菜的法子,这才硬生生挨了些日子,酸辣开胃的爽口小菜配上白粥,好歹也有些家的滋味,鲁恒每日在府学用功读书,回来有这样一顿饭菜,也算心满意足了。
明天就要进贡院了,柳芽给鲁恒准备了足足的一大包行李。
里面除了换洗的衣物,还有祛除蚊虫的香包,还有以备不时之需的药丸等等,凡是她能
想到的,几乎都在这里面了。
鲁恒从净房回房后,看见灯下为他忙前忙后的妻子,心中是说不出的感动。
“芽芽……”
鲁恒从后面把人抱住:“你别忙了,这阵子你忙前忙后的都瘦了不少。”
柳芽笑:“我不是因为忙才瘦,就是太热了,你不也瘦了吗?三郎在府学辛苦,我做点儿家里的事,不算啥。”
鲁恒心中感动不已:“这次出来陪我,你受苦了。”
“又说这些干啥……”柳芽把包裹最后检查了一遍放在桌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你就是要跟着你走的,别说你这次只是来京都考学,哪怕是咱们家不在京郊在别的地方,我也是要陪你来的。”
“我知道。”鲁恒握住她手捏了捏:“但到底还是苦了你了,要不是我执意要参加这次考试……你我或许……”
“三郎。”柳芽捂住了他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次是匆忙了些,但是咱们不也尝试了一回吗?明天就要进贡院了,别想那么多了,专心考试。”
鲁恒胸中翻涌,还是忍不住将心中话说了出来:“这次是我执意要考,但我不后悔,出来乡试才发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次不中,三年后我定做足了准备再来。”
柳芽笑了:“谁说你一定不中?我今天看那乡试里好些秀才都年纪大了,年纪大也不一定有优势,要我说啊,三郎天赋异禀,说不定就一鸣惊人了呢?”
柳芽一番话,将鲁恒彻底逗笑了。
“这阵子教你读书认字,芽芽进步极快,成语倒是用的妙极!”
柳芽脸一红,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你就会笑我!”
鲁恒忙道:“我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再教芽芽一个,叫连枝比翼……还有一个白头偕老……芽芽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柳芽脸更红了,忍不住拧了他一把:“这些成亲的时候喜婆都说过好多了……看不起谁呢……”
“那芽芽和我就是的,对不对?”
柳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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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八月就满两年,早就满院子撒泼蹦跳了,瞻哥儿一岁八个月,也是整天跟着她后头,在后头就是元宝,最最后头就是墩墩。两人两宠的,你追我赶,别提多疯。
鲁老太太刚包好的饺子,放在院子的石桌上,只要一会儿不盯着,那必然就给你能祸祸了。祸祸之后还满不在乎,面粉弄得满头满脸。
打也舍不得打,骂也舍不得骂,鲁老太太气的只能是跺脚。
“冤家,两个冤家!”
只是过一会儿气消了,冤家又变成乖乖了。尤其是瞻哥儿,用鲁老太太的话说,还真不是她偏心,瞻哥儿现在变成了一个大胖崽,又白又胖,那朝你一笑,简直是心都要化了,就和那年画里的瓷娃娃似的,谁不喜欢?那就是傻子!
瞻哥儿拿捏他奶那是准准的,大丫有时候犯错了,只要瞻哥儿过来求情,那鲁老太太也绷不住了,更别说要是瞻哥儿本人,那更是舍不得说一句的。
鲁越看不下去,说了好些次不能对小孩太宽容,鲁老太太应了,只是当鲁越教训瞻哥儿的时候,鲁老太太就开始教训他。
鲁越:“……”
不过好在,瞻哥儿这孩子没长歪,平素也乖不咋闹人,闯祸的大部分都是大丫,这丫头是真的野,小时候爱哭,现在可不哭了,谁要是欺负到跟前了,那大丫上去就是一掌,对面的小娃就是一屁股蹲,开始嚎啕大哭了。
韦氏管不了这个女儿,只能是鲁老太太亲自教导,大丫这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二房。
韦氏倒也不是不想管,只是顺哥儿这孩子有些过于娇气了,自从满月之后不过小半年,发了回烧,拉
了回肚,还出了回疹子,着实是把韦氏吓得够呛。一面照顾儿子都分身乏术,对女儿,更是也分不出啥心来。更别说鲁大郎现在只顾着赚钱,家里钱管够,人没有。鲁老太太就是想教训,有时候也找不见一个影子的。
“老嫂嫂!”八月底总算是气温凉了些,好久不下山的田氏抱着石头登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