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韦氏又不大高兴了,今天回娘家,鲁大郎当真没进屋,在桃花村村里转了一圈,也不知道干嘛去了。当然,韦氏回家也只是略坐坐就走了。
几个月没回去,韦氏这次回去其实也是要钱的。
她可不是什么慈悲心肠的大善人,去之前她就想好了,先看看爹娘对她的态度,要是态度好,缓一缓也成,但是欠条得写好。毕竟也是十三贯,她现在分家修房,手上一个子都没了,能要多少是多少。可要是爹娘对她不好,那就别怪她翻脸了,二哥在家不赚钱,那还有大哥呢,不管怎样,她都要把那钱要回来。
她没和鲁大郎说自己的打算,鲁大郎没进屋,自然也不知道。韦氏深深的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她也算是想通了。生大丫的时候受了那么多罪,娘家人一眼都没过来看过,还指望着她掏心掏肺?啊呸!
这不管是娘家还是婆家,就没有一个掏真心对自己的,还不如手上攒着钱最实在。至于大郎,韦氏又看了他一眼,毕竟是自己选的男人,好赖生活都得过下去,就是想现在她只给鲁家添了个丫头,自然不如宋芮娘,还是尽快再要个儿子,日子也就慢慢好起来了。
韦氏心下叹气,低头哄了哄大丫。
接近鲁家,两辆牛车竟然遇见了,鲁越和鲁大郎同时下车,鲁大郎有些奇怪:“二弟,你们怎么从这个方向回来?”
鲁越笑着解释两句:“进城看了看,给瞻哥儿买了些东西。”
韦氏也看了眼宋芮娘,抱着大丫进去了。
这分的同样的钱,同样修的房,他们怎么就还有闲钱上街去买东西?哪像她真是紧巴巴的过日子,韦氏心里有盘算,她宋芮娘能刺绣赚钱,她怎么就不能呢?
等到年后,她还真得好好寻摸寻摸去。
芮娘去做饭,鲁越去了老
娘房里。
听说盘铺子要这么多钱,鲁老太太也叹了口气。
“怕是帮不了你们了,你打算咋弄?”
鲁越:“肯定不用娘帮我,我打算去钱庄,看能不能支用一点。”
鲁老太太深深看他一眼:“用铁铺抵押啊?”
“嗯。”
鲁老太太:“就这么相信芮娘?”
鲁越:“信,不过这事您别告诉她,就说是租的,免得她心里有负担。那地方我看了,的确不错,就算将来位置不行,倒手卖了也不亏。”
鲁老太太想了想,也道:“行吧,你们两口子的事自己做主,我能说什么,况且芮娘手艺的确好,我觉得亏不了。”
鲁越笑笑:“那我先去忙了。”
“嗯。”
……
芮娘晚饭简单的做了顿疙瘩汤,她从虹桥回来之后就决定不惦记那铺子的事情了,准备先做做酱攒钱,后面再说。
第二日一大早,鲁越就先出门去了。
芮娘没放在心上,只当他要去铁铺。
鲁越的确先去了躺铁铺,不知取了什么东西,很快就出来,又去了钱庄。
再然后,就直奔虹桥了。
那小哥儿刚送走一波客人,也是去看那铺子的,鲁越心中一紧,上去问了问。
小哥儿笑:“我就知道,您还会来的,刚才那也是对夫妻,准备卖茶叶,其实说实话这卖茶叶哪有在这开饭馆赚钱。”
鲁越:“怎么说。”
小哥儿:“哟,客您就别考我了,您门清儿呢,这虹桥是什么地方,来往出城必经之路,商队进咱们京都,这边上就是驿站和马厩,那第一件事不就是先填饱肚子嘛,谁先买茶叶呀?”
“再说了,好茶在城中心都不愁卖,何必在这儿,这出城最后一站,得买点干粮垫吧垫吧对吧,这儿,最适合您了。”
鲁越勾了勾唇:“有前途,这铺子我要了,但二百八也太高了,二百六吧。”
“哟,您这……”
“这隔墙不坚固,我们要全部打通整改的,你铺子的承重柱只有四根,中间弄这些花里胡哨的没用,窗户围栏也要加固,二百六不少了。而且我付现钱,不费事。”
那小哥儿笑了:“您真懂行,行,痛快人做生意!您这边请,我这就去准备地契和印章。”
“这地契写谁的名字?”
鲁越想了想:“宋芮娘。”
小哥儿笑了:“您真是心疼您家娘子。”
芮娘正在家里做酱,毫不知情自己即将拥有一间京都的铺子了。
……
鲁越从铺子出来,身上已经身无分文,可他脸色却洋溢着笑,摸了摸怀中最后五个铜板,决定给他的芮娘买一串糖葫芦回去,他这般想着,脚步更快了些。
可刚刚绕过虹桥跟前,陈三就气喘吁吁的过来了。
“越、越哥。”
鲁越心下一紧:“出什么事儿了?”
今天才初四,年头跟前,出事就不吉利了。
陈三喘道:“老、老孙头……没了……”
鲁越神色一沉,二话没说,就大步和陈三朝老孙猪肉铺走。
……
“哎呀,真是的,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真是可怜,操劳了一辈子,儿子是个不成器的,人又说走就走了……”
街坊四邻都在围观,鲁越赶过去推开人群:“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鲁越来了,快,老孙头猝死了,这刚刚还好好的,忽然就捂着胸口倒地了。”
鲁越沉着脸上去看,人正躺在地上,大夫也很快赶来:“让让!赶紧让让!”
也不知是谁喊得大夫,鲁越赶紧让人,那大夫上去只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走了。”
鲁越忙问:“为啥?!”
那大夫道:“能为啥哟……老孙头一直都有胸痛的毛病,吃了这么多年的药也不见好,你也知道,有那么个气人的儿子……哎……”
“就是,这过年了,老孙头为了多赚些钱,没日没夜的杀猪割肉,这累着了吧……”有知情的邻居忍不住道。
鲁越皱起眉来,那大夫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生安顿后事吧。”
大夫话音刚落,消失多日的孙家人终于来了,孙杰就是老孙家的儿子,一上来看到自己这幅场景,当即就鬼哭狼嚎了起来:“爹呀!爹呀!你咋说走就走了啊……爹……”
围观的人忽然挥了挥袖子,有人还忍不住嘟囔几句:“这时候知道跑过来哭了,早干啥去了,切……”
“我的爹啊……是谁,是哪个庸医把你害成这样的啊……!”孙杰这话音刚落,旁边的大夫脸色就变了一下:“诶,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什么意思啊,你爹是猝死啊,他胸痛,你不知道吗?!”
“你少胡说八道啊,我爹身体我能不知道嘛,他身体一直都好着呢,哪有什么胸痛啊,只是我爹平时老听你的吃一些什么补药,说,是不是你的补药害死了我爹!”
鲁越眉头皱了起来,周围的乡亲们也开始指指点点,有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孙杰,是准备讹人呢。
“你你你……”那大夫气的指着孙杰一连说了三个你字,气的话都说不全了:“怎么会有你这种渣滓败类!你爹就是猝死,你走到哪儿,也是这个结果!少给我身上扣屎盆子,想讹人,你找错人了!”
孙杰还是不依不饶的:“我不信!肯定是你!你跟我去见官府的人,我要报官,替我爹找回公道!”
有人看不下去了:“李大夫,你还不赶紧跑,让这孙子赖上,你的招牌说不定还真的没有了!”
鲁越也看不下去了,此时上前拦住孙杰:“你爹的确有胸痛病,李大夫没撒谎,你不要为难人家。”
孙杰看见鲁越更是一肚子的鬼火:“你也在,正好,我爹平时最喜欢找你了,有个什么大事小事的都找你,这怎么关键时候,你人就不在了?!我爹死了,也有你的一份责任!”
人群有人哄笑:“那人家鲁越也不姓孙啊,你这话不问问你自己,你好意思怪人家鲁越,这年头啊我看就不能太好心,这人太好心啊,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给打进去了。你们说是吧?”
“就是啊,都说有的人脸皮厚,那有的人还不要脸呢,今个儿算是见识了。”
鲁越也不恼,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爹现在尸骨未寒,你与其在这纠结这个事情,还不如想想怎么安置老人家吧。”
孙杰大吼:“我没钱!你们谁害死的我爹谁给安置!都是你们害得!”
那大夫:“我呸!还真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你有本事就叫官府来抓我,我才不管你这破事呢!”说完,那李大夫就走了。
只剩下鲁越,那孙杰还在闹,大有一副鲁越不给钱就不了事的意思,鲁越叹道:“看你这幅样子,那看来有些事情也没必要了。”
“什么意思?”孙杰睁大了眼。
“我出钱安葬,孙叔生前最大的希望是安葬在你娘坟墓边,这个事我来操办。”鲁越说完,陈三似乎想说什么:“越哥——”
鲁越冲他摆了摆手,陈三就没说了。可孙杰眼睛一转,道:“不用你多事!我自己的爹我自己安葬,你出钱就行了!!”
陈三都忍不住了:“你这孙子,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问越哥要了钱,然后再去赌场是吧?孙叔一辈子人挺好的,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
,养了你这个白眼狼。”
鲁越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给钱没有,但是安葬这事儿我负责,对了,你还想要这猪肉铺子的话,就赶紧搭把手,孙叔毕竟是在这没的,你不想看到你们家这铺子,以后都没人上门吧。”
这话说道到了孙杰的心坎上,他立马就闭嘴了,猪肉铺子可是他的摇钱树,千万不能没了。
于是,几人合力气,先买了口棺材,把人安置进去了。
丧事的准备要尽快,鲁越让陈三赶紧去找人帮忙。走出猪肉铺子,陈三不解:“越哥,你干嘛答应他,他纯属无理取闹,还有,这铺子可不能给他,让孙叔知道了,要寒心死了。”
鲁越笑了笑:“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陈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而鲁越回头看了眼孙杰,正在那铺子里转悠,表情一点儿都不像刚死了爹的人,更像是看到了一棵摇钱树。
鲁越心中有自己的盘算,授人以鱼有什么用,贪婪的人,迟早都会吃完的。
鲁越赶着空档,回去把这事儿给芮娘说了。
听说孙叔没了,芮娘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她似乎很难接受。
“这……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芮娘从前每回上街,总能看到孙家猪肉铺子门前那老人,笑着给她多给一副肠、多给一斤肉,这会儿听说了,也忍不住心酸难过。
鲁越搂住她的肩膀安慰了一下:“孙叔走的很快,没什么痛苦,等我先去安顿他的后世,回来再详细和你说。”
芮娘:“行……你去忙吧,不用担心家里。”
“嗯,我去给老娘也打个招呼去。”
鲁老太太听说之后,也十分的唏嘘,听说鲁越想好好操办人的后事,也点了点头。
“二郎,铺子的事……”
鲁越差点忘了这事,笑着看了眼窗外:“办妥了,芮娘她暂时还不知道,您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