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时间没有明白她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余天权忽然觉得背脊骨寒凉。余家两老也反应过来,虽然憎恨李梦寻竟然当初跟人私奔也不愿意嫁给自己的儿子,但是为了家族的名声,他们还是选择维护李梦寻。
而且,因为当年意外娶错媳妇之事,一直觉得亏欠了李家,可眼下倒好了,明明是她李梦寻不守妇道跟人私奔在先,待此间事了,他们余家大可去找李家要补偿。
两老几乎是一个眼神相对就达成了统一意见,然后由着余家老夫人站出来,银发皱皮刻薄脸,一双眼睛浑浊却充满了自信,只听她尖细的声音刺耳的响起:“放肆,天权乃我余家天骄之子,岂能是你一个外人能说动就动的?”她自信,眼下的余家可不是当初的余家,岂能是梦寻寻一人之力所能撼动的?
却没想到她话音才落下,便有一个声音从外响起,但见一个年轻的白袍小青年面带微笑的踏入厅中,手中拿着素色折扇,犹如闲庭信步一般,很自然的走到厅中来。“此言差矣,织梦君乃我白玉王城四大诸侯之一,虽说你余家乃伽罗王地界子民,但是胆敢冒犯我白玉王城诸侯,本就当诛。”
白袍小青年自顾的说着,途间看见在场的荆墨,有些意外,随即作揖打了一个招呼,便继续到:“不过我白玉王城的织梦君向来是仁心佛手,从不轻易取人性命,如今只是要这小子感受一遍当日的罪过罢了,这算是最仁慈的了。”
他自顾的说着,完全没有去关注听到梦寻寻身份之后面色大惊的余家两老。至于那余天权,更是额间青筋暴涨,满目惊恐的看着余家两老,毕竟这个时候他清楚的知道,母亲是指望不上的,至于父亲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他自小被李梦寻保护宠得太好,被养得有些像是坐井观天的青蛙一般,而且在湖东这一片,他的话就如同王爷们的圣旨一般,所以他不知道,他以为已经了不得的余家,在一位诸侯面前,到底是有多么的渺小。
可余家两老不一样啊,他们到底活了那么多年,走过的桥比余天权走的路都多。同样的也清楚的明白,一个诸侯到底是何等的恐惧,他们只是小小湖东的一个家族罢了,莫说能同诸侯相比,就算是同那些大世家相比,他们连个最末等的旁支庶族都不一定能算得上。
如此,他们如何不恐惧。
“祖父,祖母,救我!”余天权看到两老的脸色变化,越发的慌张起来。他最是清楚自己的祖父祖母是何等的看中身份权势,不然的话,当初怎么会毫不留情的将梦寻寻赶走。
可他声音才脱口,但见那梦寻寻一掐指间,一幅幅昔日他如何害余小楼的画面便从余小楼的脑子里飞出,然后犹如缕缕丝线一般,钻入余天权的脑中。
一时间,余天权开始惨叫起来,那些以往他们母子背地里如何暗算余小楼的种种,如今全部应验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众人根本看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只是看余天权像是疯了一般,一会儿在地伤惨叫打滚,各种凄苦的叫声,每一次好像都频临死亡一般。
许久,那余天权总算停了下来,只是整个人满身的冷汗,像是失了魂一般,虚脱倒在地上。
而这个时候,李梦寻也从冰魄中挣脱而出,一下扑倒儿子身边,“权儿,你怎样了?你怎样了,千万不要出事!”她抱着那一脸苍白,两眼无神的余天权,目光又恨恨的朝余铮投递过去:“余铮,他是你的儿子,你怎能亲眼看着他……”
可是这一次,李梦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余铮厉声打断:“够了!”他的声音里,饱含了无比的愤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看着犹如纨绔般,过得鲜光的儿子,背地里却受了这么多苦头。
李梦寻愣住了,这是余铮第一次冲她大吼,甚至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足可以见余铮现在的态度了。
她忽然扔了儿子,像是个疯婆子一般朝余铮撕扯过去,“你说,你是不是听到那个小白脸说她是什么白玉王城的织梦君,所以跟你父母一样,是不是又在盘算什么?”
不得不说,李梦寻这些年在余家的媳妇不是白当的,最起码已经摸透了那两老的性子。
眼下,二老的确是在琢磨,怎么让梦寻寻忘却前嫌?还是直接将这李梦寻母子交出去呢?他们余家算不得什么,那湖西李家在织梦君的面前,自然也算不得什么了。她松开余铮,忽然一把抢过那放在桌上的化魂瓶,对准了余小楼母子,目露凶光。
余家老爷子当即就立刻冲过前来,很是不客气的将李梦寻一掌打过去,一面义愤填膺的骂道:“你个毒妇,想不到竟然在背后如此害我余家嫡长孙,今日看老夫如何饶你?”
余老太爷这变化实在是太莫测,李梦寻根本没料到这老头说翻脸就翻脸,一点防备都没有,着实的挨了一掌,连退数步,心肺间更像是碎裂开一般,无数丝鲜血争先恐后的从喉咙里挤出来,化魂瓶更是碎裂在她的身下,那片片碎片刺进她的身体里,顿时腐蚀一片,不只是身体,还有那魂魄,似乎也在开始慢慢腐烂。
余老太太和余老太爷这数年的夫妻不是白当的,当下就默契的站到梦寻寻和余小楼旁边,一脸自责愧疚,“小楼,我与你祖父竟不知你这些年受了诸多苦楚,一直被那对恶毒的母子蒙蔽其中,你莫要恨我们。”
余家老太爷也走了过来,“对,今日既然祖父已经知道你们母子被恶人所害,自然会为你们做主的。”
两老如此从善如流,陆小果眼睛都看直了,这变化也着实太大了吧?
而刚缓和过来的李梦寻更是因为他二人的话气得半死。
只是对于余小楼来说,是何等的讽刺,当年自己被这对母子暗地里害的时候,祖父祖母岂会不知,只是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却睁着眼睛说这等瞎话,他倒是小看了他们的脸皮厚度。
不过陆小果也很意外,梦寻寻竟然是白玉王城四大诸侯之中那个大名鼎鼎的织梦君。传说她是梦族最后的遗孤,有替人织梦之能,但是却不知何原因,离开了白玉城,让那织梦府空了许多年,却不知她竟然四处游走,替人织梦……
而就在此刻,那白袍小青年却朝梦寻寻鞠身问道:“织梦君,您离开白玉王城太久了,王爷说你若是累了,就回去吧,他同王妃都十分想念您。”
梦寻寻没有去管余家两眼发光望着她的两老,而是朝白袍小青年望去:“请大人替我给王爷转一句话,在给我三年的时间可好?”
白袍小青年似乎早就知道她不可能回马上回白玉王城一般,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是笑道:“王爷还说了,不管织梦君在哪里,都是白玉王城的四大诸侯之一,无人可代替!”
“代我多谢王爷。”梦寻寻点头谢过,虽然心中感激花满堂的好意,但却还是不愿意回白玉王城。转而朝余小楼往去:“是母亲亏欠你了,只是你可愿意随母亲到处流浪,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
余小楼目光却是十分坚定:“儿子愿意侍奉母亲,同母亲一般为人织梦。”他也是遗传了梦族的神秘力量,所以当年的事情,哪怕是没有亲眼所见,也能织出。
而当初陆小果接任务所看到的那一幕幕,便是由着余小楼所织。
梦寻寻目中饱含慈爱笑意,“既然如此,我们走吧!”她虽然恨这些人,但是却没有要杀了他们的意思,尤其是那个男人,她曾经是很爱很爱的,还妄想与他长安一身。
见他们就这样要走,余家两老不禁着急起来,不断的朝余铮使眼色努嘴。
余铮自然看见了,所以一直像是雕像一般站在那里的他终于动了。他如余家两老所预想的一样他开口给梦寻寻道歉了。
“对不起。”千言万语,最后他也只能口齿干涉的说出这几个字,便再也无法言语。就在余小楼露出一个轻视笑容之时,梦寻寻却忽然一脸惊恐,失声叫道:“你……你这是何必,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性命!”
所有的人都没有料想到,余铮自尽了,自毁了自己的修为,从内到外。
凭着最后的一口气,道尽自己的悔意:“若是能从来,希望你不要遇到我……”不会遇到他这这种人,她就不会受那么多苦头。
可是人生,岂能是自己能决定的,命运,又岂能是自己能掌握的?
余家两老傻眼了,没有想到儿子居然自寻死路。
但是余小楼很决然,看都没有看一眼死在脚下的父亲,带着火把劝着母亲便走了。
陆小果看了看余家两老,如此贪婪,只怕最后什么好都讨不着吧。当即很不客气的让贪蝗叼起余天权,在李梦寻嘶声裂肺的咒骂中,便与荆墨也离开余家。
余家没了孙子儿子,两个老人翻不出天,何况李梦寻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余家老太爷的。
但是,当陆小果走出余家大宅之后,荆墨却忽然停驻脚步,回头朝那杏花软雨望去:“你不是说这里很美么。”
“的确很美,怎么了?”陆小果有些不解。
却只听荆墨慢悠悠道:“既然觉得美,那就多看两眼。”
陆小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他会说以后也给自己种出满山的花呢。但是脑子里忽然闪过些什么,有些惊恐的看着荆墨:“你想干什么?”
荆墨看着她那紧张的模样,不禁好笑道:“我能做什么,倒是你见钱眼开,那就该接受这个结果。”
几乎是荆墨话音落下之时,那片宛若仙境的人间竟然瞬间坍塌,花雨飞裂间,无数的惨叫声凄厉的传开。
陆小果只觉得背脊骨发凉,她早就该发现的,那余小楼既然要了阵眼的位置,方才怎么可能如此平静的同梦寻寻离开。可是,不对啊,他既然动了阵眼,那梦寻寻怎么可能不会发现?
就在这时,荆墨提醒她:“你别忘记了,余小楼自己也承认,他也是个织梦者。”
“所以,他会给梦寻寻织梦?”织梦骗梦寻寻,这湖东余家一直在……
陆小果不觉得缩了缩脖子,这余小楼也着实太狠了,他到底是多憎恨余家,连带着那些无关的下人都一并绞杀在这原本是护人性命的阵法之中。“我去,冤有头,债有主,他这次是不是太过份了?”
“若是**德,这一次的杀孽有你一半。”荆墨淡淡开口,目光却往陆小果那腰间储物袋望去。
里面,可不正是余小楼给的灵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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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艳福不浅
那余家杏花虽美,但陆小果因为对于余家没有什么好印象,便也就没有多大的愧疚,也就是站在边上简单的超度了一回那些枉死的仆人,便同荆墨一起离开。
余天权的魂魄被荆墨提炼出来,用荆墨的话来说,这七星魂根本就不该有属于自己的生命,他们的出生,一般都是在幽都帝姬死后,而他们出现在世间的价值,就是用来快速的复活幽都帝姬。
具外域史记记载,也不知是多少年前,幽都的帝姬曾经也进入过衰弱期,死亡过一次,那一次是七星魂第一次出现。
但幽州帝姬据说是个武学造诣极高的人,在那一次之后,她便研究出一种功法,从此一生就不会再也衰弱期。
想来这一次是长生不死了,哪里料到最后,竟然会栽在一个男人的手中。
陆小果以为找到天权星之后,荆墨会带着自己去寻找下一个星魂,却没想到他竟然将自己带回了墨王城。
墨王城,相当于南方帝国的首都,其繁华自然不是陆小果所去过的那些城池可以相比,不过墨王对外还是在沉睡期,因此这一次并未大张旗鼓的回来,但陆小果随着荆墨回到王宫之中,却见那几位诸侯已经侯在一旁,一个个都气势汹汹,满月跟这弦月像是被他们为难过一般,脸色都并不是很好看。
通天侯一点都不稀奇女儿守在地宫门口,但是当他发现那地宫门口的‘女儿’,其实不过是女儿擅长制作出的傀儡之后,立即就知道,墨王醒了。
女儿一颗心都在墨王身上,甚至看得比他这个亲生父亲还要重要,怎么可能会离开地宫门口呢?所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墨王已经醒来。
当时通天候立即就将其他三侯请来。
伽罗王城的历史在前,他们也想试上一试,拼了这一次,也许他们就再也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权力之前,没有谁不动心,所以他们密切的计划,然后最后决定在墨王一醒来就立刻动手,因为那时候是墨王最为衰弱之时,他们的成功机率极大。因此通天候从来没有阻止过连玉日日夜夜守在地宫面前。
他知道,以女儿的性子,若是墨王一醒来,第一时间就会立刻告诉自己,因此有女儿连玉在地宫门口守着,通天候与其他三侯都是高枕无忧的。
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女儿竟然没有告诉他墨王已经苏醒,不但如此,甚至还做了一个傀儡在地宫门口蒙骗自己。
他当时是何等的愤怒,恨不得立刻将女儿抓来责问,可是却无法查探到她的消息,恼怒之下的通天候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墨王刻意抹去了女儿的消息。
与其他三位侯爷商量过后,最后便将目光落在满月身上。
“本王竟然不知,几位如此再意本王的安慰,实在是叫人欣慰。”荆墨像是不知几位侯爷的野心勃勃一般,信不朝殿中走去。
满月和弦月见到王爷回来,立刻迎了过去,尤其是满月,见到荆墨身后的陆小果之后,很是意外。
当然,同样意外的还有通天候,在此之前他还在想,就算他们的造反之心被墨王发现又如何?墨王一直把连玉带在身边,显然视连玉与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而自己是连玉的父亲,通天候就不信墨王真的能将自己赶尽杀绝。
然而,事实上连玉早就被弦月困得跟粽子一般禁锢着,而他通天候在墨王的眼中,也从来不是岳丈。
此刻四人神色复杂,看到镇静自若忽然出现的墨王,先是一阵心惊,随即都纷纷上前恭贺道:“恭喜王爷归来,实乃我墨王城子民之福!”
荆墨皮笑肉不笑的扫视了四人一眼,一步踏上台阶,器宇轩昂的往王座上坐下,一手还不忘将那陆小果一把揽入怀中,与自己一般同坐在王座之上。
也是此举,四人才注意到同他回来的,还有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容貌绝美妖魅的女人。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传说中命无红鸾的王爷竟然当着众位诸侯的面,将一个女人搂入怀中。而且这个女人不是连玉,不是通天候的女儿。
其他三位侯爷眼中难免是有些看笑话的意思,都纷纷朝通天候望过去。
通天候也纳闷了,感觉像是什么极其讨厌的东西卡在了喉咙一般,试探的问道:“不知王爷可知道玉儿那丫头的消息?”
荆墨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俊眉微微一挑:“通天候你这个问题倒是叫本王如何回答?本王怎会知道贵千金的消息?”
“可……可连玉那丫头一直守在地宫之外……”通天候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荆墨待着慵懒的口气打断:“怎么,这么多年了,侯爷的修为不进反退,不会连个傀儡都认不出来,还是念女心切,没曾注意?”
陆小果听到荆墨从善如流的听到这话,忍不住抬眼角朝他扫视了一眼,心道他原来竟然是这般无情之人,那连玉之前明明一直守在他沉睡的地宫之前,此刻在他口中,却成了傀儡,可怜那姑娘芳心寄错了人啊。
不过陆小果随即一阵骇然,自己怎么了?这样不正好么?若是他因一个女人的柔情蜜意就移情别恋,那到时候所托非人的就是自己了。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陆小果真想扇自己两个嘴巴。
此刻通天候,满脸青红一片,那地宫门口的的确是傀儡,他此刻也是有口难辩。最后只得讪讪道:“想来,是那丫头到哪里疯玩去了。”
本来以为此事就这样揭过,哪里想到那荆墨竟然十分不悦道:“几位侯爷以后可要看好自己的儿女,不要到时候找不着人影便都来找本王。本王虽说是一方之王,但是这等琐碎小事,本王实在抽不出时间替你们寻找。”
他这番话似有些在埋怨通天候,可是这话却是对其他几位王爷所说的。
几位王爷都暗自瞪了通天候一眼,原本所有周详的计划,此刻竟然丝毫不能进展半步,最后还是那急性子的烈火侯忍不住问道:“王爷才醒来,依照微臣的意思,不如王爷您近几日现在王宫里,由着微臣几人来保护王爷安全,王爷意下如何?”
弦月和满月一听此话,顿时都有些紧张的朝荆墨望过去,这烈火侯到底是心急了,就这么迫不急的的想要软禁王爷么?
然而,在满月二人的担忧中,荆墨竟然很愉快的应下,而且很是爽快:“既然如此,就麻烦几位侯爷了。”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反而让烈火心中惊骇,按照常理,这个时候墨王不是只醒得过那几乎护法么?怎么会答应了呢?他若是不答应,自己还可以判断出墨王的修为还没有恢复,可他这样爽快的答应,反而叫人心中没有底。
但是,烈火侯又抱着侥幸的心态,也许这个荆墨只是故作镇静稳住他们罢了,他们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