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千岚见此,忽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转身朝北辰无忧几人看去,当即求道:“几位,在下求你们救救乌老。”乌老身上有那种布料的衣裳,定然知道那血书的来历。
其实司翊这个样子暗算他们,不说北辰无忧性子就摆在那里,便是高郁鸢看到他那副相貌之时就想宰了他,杀他救这些人也就是顺带的。但此刻俞千岚开了口,高郁鸢不由得反而收回了刚准备伸出去的手,璀璨一笑:“好啊。”
答应得太爽朗,这让身为商人的俞千岚觉得只怕没有这样简单。果不其然,只听高郁鸢笑道:“三千两白银。”
她一时兴奋脱口而出,见俞千岚没反应,心里以为他是嫌贵了,于是又添了一句:“包疗伤。”
“好,好,就按照小果说的办。”俞千岚刚才只是没反应过来,此刻听到高郁鸢的话,连连答应。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若是他们愿意帮自己查清楚这件事情,自己更愿意出大价钱。不过看他们这些人,举手投足间都是不凡贵气,想来不缺银子吧?
所以他以为高郁鸢开口要自己付银子,想来是闹着玩。
“长安你去。”高郁鸢收了人家的银子,却使唤着长安去。
长安哪里敢时候不,不过却瞪了北辰无忧一眼:“你欠我的。”
没想到北辰无忧回以一个冷冷的笑:“你欠她的少么?”
长安顿觉得无比心塞,却还是招呼着休息了许久的水生上前去。
沧月趁机把乌达罗拖过来,如今他五脏已伤,就算是医治好,可他已是耋耄之年,实在是不值得浪费世子爷的这些良药。不过在高郁鸢的注视之下,还是有些肉疼的拿出药来。
小五等人此刻已经反应了过来,只是依旧接受不了他们已经死了的事实。
这样大规模的鬼魂生活在一起,而去没有发现异样,想来是因为这结界的关系,而去他们又是大多在睡梦中死去,因此一直没人发现也是正常的。
看到自己的祖父一副频临死亡之境,方颤抖着身子跑过来,“爷爷……爷爷?”
“爷爷没事。”乌达罗虽然已经九十多的高龄了,但之前一直都是精神抖擞的,此刻却是目光暗淡,神色苍白,他艰难的抬起手,示意小五到跟前来。
小五哭着凑到他的面前,纵然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还是湿润了眼睛,喃喃的唤道:“爷爷,小五在,小五在。”
“都是爷爷的错,如果不是爷爷疏忽,你们怎么会……噗……”他一脸自责,可话还没说完,又吐了一口鲜血。
见此,急火攻心的小五顿时被恨意吞噬,一双看起来平淡无奇的目光,眼珠子顿时出现一抹血红,吓得沧月连连退了两步,大喊道:“小姐救命!”
她虽力大无穷,但是对于鬼魂,还是敬而远之。
“去!”高郁鸢抬掌一推,一张黄符飞出去,直接贴在了此刻满身煞气的小五身上。
被仇恨吞噬了大半的小五一阵痛苦嚎叫,面容扭曲的叫了两声,双膝一软,便跪倒在他爷爷的跟前。
乌达罗刚被孙子的变化吓得不轻,连忙紧紧的攥着他的手:“小五!”
此刻小五已经清醒了过来,只是脑中依旧混沌一片,挣扎着抬眼看了乌达罗一眼,便昏死了过去。
而那边的司翊,在长安和水生默契的攻击之下,竟然无处逃脱,高郁鸢负手站在那里,抬头仰望而去,觉得他今日必定是死定了,没想到此刻自知不敌长安和水生的司翊忽然扔出一物,发出轰隆隆之声,便是高郁鸢等人站在下面,都被那霸道无比的声音震得心慌意乱,沧月和俞千岚一行人更是吐了不少血。
至于上空的小水鬼,直接惨叫一声,顿时直线坠落下来,好在长安将他拉住,可却已是身体变得苍白干瘪。
而神坛四周的小五等人,更是变得虚弱无比,软绵绵的趴在地上,身体也越来越淡。
“不好,他们有飞灰湮灭的迹象。”北辰无忧从长安手中接过小水鬼,与长安默契的给他疗伤。而这话则是对高郁鸢所说。
高郁鸢也没想到那司翊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法宝,而去对于鬼还有这样强大的杀伤力,此刻也顾不得去追他,试着聚灵,可却没有什么用。不禁着急起来,情急之下只听北辰无忧提醒道:“他们是鬼,自该待在他们待的地方,你试一试可否送他们入轮回。”
“不行,结界力量太大,轮回路打不开。”只是顷刻间她就急得满头的冷汗,这些无辜而死的人绝对不能飞灰湮灭,不然定然以后会成为他们的心魔。而去这些都是些善良的人,若是这些人死了还要飞灰湮灭,那么……然就在这时,高郁鸢忽然想起上次在山中遇到的那个自称在奈何桥边卖阳春面的,可是自己却不知道他的名字,情急之下,召出自己的金色小毫,急速在女娲神坛前画起符咒。
这其实是高郁鸢开启轮回路之时常用的开路符咒,不过往时她只要念下法诀就可以了,连符咒都不用画,但此时非彼时,她不但得画符咒,还得用上自己的精神气。
“小姐,你别着急,我可以暂时稳住他们的魂魄。”蓝冰楼也不知怎的,看着这些人的魂魄即将飞灰湮灭,她竟然会觉得心疼愧疚,更是不要自主的飞到了祭坛上空,一串陌生的咒语从脑中浮现。
高郁鸢抬头朝上空的蓝冰楼望去,却见她此刻身上散发着绿色的生机,乌达罗等人既然说她是女娲后人转世,那么想来这便是所谓的大地之母,女娲之力了。她收回目光,集中精力继续画符,待画得差不多,便站在符咒中央,收起金色的小毫,转而咬破自己的指尖,画下那最后一笔,喝道:“开!”
一阵阴阴飓风顿时从树底下卷起来,四下忽然变得凉飕飕的,所有都觉得像是跌入了地狱般的阴寒。
就在俞千岚等人的惊骇表情中,但见符咒中忽然多了两个身影,一白一黑。
“黑白无常!”
“妈的,好不容易休息,是谁不想要命了,竟然把我黑白二爷唤来?”黑无常把玩着手中的索命绳,一面打着哈欠抱怨。
话音才落,就被旁边目瞪口呆的白无常推了一把,“老黑……你……你看!”
“看啥?”黑无常揉着眼睛,满不在乎的朝前面看去,顿时吓得身体一软,哭丧棒顿时掉到了地上,一面还不自觉的扯着白无常的衣角:“老白,我没看错吧?真的是这祖宗!”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鬼差们看到自己似乎都一副畏惧的模样,不过高郁鸢才没想那么多,见着快要支持不住的蓝冰楼:“赶紧把他们带走,不然该魂飞魄散了。”
黑白无常听到这话,连连哈腰点头应声,“是是,祖宗吩咐的事情小的们立马就去办。”这会儿哪里还敢嫌弃鬼多啊,一个个的招呼着上了路。
本就受了伤,在被魔音重伤的乌老被这阴冷从昏迷中惊醒过来,也顾及不了眼前的索命鬼,拉着要走的孙儿老泪纵横,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最后只得不甘的将他放开:“小五,爷爷对不起你啊!”于是嚎嚎大哭起来。
其他的几个老人也跟着痛苦,却不敢挽留自家儿孙半步,就怕晚了片刻,害他们飞灰湮灭,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
黑白无常办事效率也是极高的,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将所有频临飞灰湮灭的魂魄送到了阴间,正欲朝高郁鸢告辞之时,看到她站在北辰无忧的身后,顿时惊得那本来就跟白面糊过般死白的脸上表情扭曲。
向来性子不算沉稳的黑无常更是鬼叫起来:“完了,阎君要哭死了,祖宗又同他在……”
旁边的白无常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急忙一把捂住他的嘴,赔着笑朝高郁鸢告别道:“那个祖宗,咱先回去了,您有空过来坐啊!”
高郁鸢听到这话,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坐你大爷’!这才朝水生担忧的看过去,“怎么样了?”
方才黑白无常的那句话声音不大,但北辰无忧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当即蹙起了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高郁鸢问,才回道:“他替长安挡了一击,只是他是似乎根本没有魄。”
“啊?”这怎么可能,高郁鸢是抓了十几年的鬼,小水鬼跟她认识了这么多年,自己怎么没发现?
北辰无忧一脸你不信你来感应的表情。高郁鸢还不信了,当即手伸到水生的头上,脸色顿时一遍,吓得连忙缩回手:“不会是刚才打散的吧?”
“不是。”北辰无忧一面跟着长安给小水鬼疗伤,一面同她聊天,倒是游刃有余。
高郁鸢再一次将手伸过去,这次多停留了一下,果然如此。“竟然只有一魂。”所谓三魂七魄,他却只有一魂。不过这似乎也很好的解释,他为何如此之笨了,他只有这三魂之一的人魂,也难怪了。
可若是人的话,三魂七魄纵然是分裂了,但至少也要有三缕同时在,而且都是疯傻之辈。
可水生尚有一魂,却没任何痴颠,只是傻。这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缕魂也能自成一体?
不过现在没时间给高郁鸢思考这些事情,现在蓝冰楼元气大伤,沧月等人又被那魔音所伤,北辰无忧跟长安虽然跟自己一样没什么大碍,却要给水生疗伤,所以她只得替众人稳固伤情。
这一折腾,等大家身体有所好转,已经天大亮了。
只是所有的人都还没从昨晚发生的事情中走出来,这一切的一切比起当初在沼泽中求生,就好比恶梦一般,而对于高郁鸢这个被鬼差称为祖宗的少女,更不敢有半分小视,一个个见她的眼神都敬畏无比。
昨晚她用女娲之力救了那些鬼魂,所以乌达罗等人已经很确定她是货真价实的女娲后人转世,那便是南疆圣女。
只是可惜现在圣女的位置早已经被大祭司所替代,而去他们的守护者也所剩无几。
说起此事,还得从几十年前说起,女娲后人的转世迟迟寻不到,所以巫月教便兴起,在短短二十年的时间里就将女娲庙压了下去,更是得到了南蛮王的加封,成了所谓的大祭司。
而在一次交锋之中,女娲守护者中出现叛徒,三十多个守护者,只逃出了乌达罗和其他几人,如今其他几人已经过世,只有他一人尚且偷生。
乌达罗拿着俞千岚的那张血书,虽然写的是汉字,但他一眼就能认得,那是他弟弟师末的字,在加上这布料,他可以更加确定。当即有些激动道:“他们,他们也许还没死。”虽然俞千岚说这血书是梦后收到的,但乌达罗知道,师末的能力一直在自己之上,他神游入梦求救,应该不在话下。只是让乌达罗赶到担忧的,即便师末已经这样厉害,却还是被巫月教的人囚禁。
他们这些守护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以活到一百五十多岁,因为他们身上有着比寻常人还要旺盛的生命力,所以从被选择成为守护者,当初巫月教的人没少在他们身上用巫术,妄想将他们的生命力夺取。
不过这只是他的猜想,一切还要等高郁鸢等人出了沼泽后才能调查。只是有点尴尬的是,蓝冰楼这个女娲后人的转世,居然是巫月教教主的弟子。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在高郁鸢一行人离开此地之时,乌达罗等人并愿意离去。这里是他们子孙出生之地,也是他们魂归之地,而且他们这几个老头也时无多日,所以打算就死在这里。
既然如此,高郁鸢也没在劝说。只是俞千岚一行人是无论如何都甩不脱了,更是想要跟他们一起去巫月教。
这和高郁鸢想的不一样,不是说好给银子,这事儿他们来办么?繁华的京城,那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中,一个青衣秀才模样的男子一脸委屈的垂着头,小声的嘀咕着:“当初我说来这里,你自己也答应了的,现在又怪我,就知道怪我。”
不想这声音叫身后冷艳的红衣女子听到了,当即一把揪起他的耳朵:“你的意思是怪我了?”
青衣秀才吓得连忙把头凑过去求饶道:“夫人,在下错了,在下错了,您快些放开,这大家上成何体统?”
“体统?在本夫人面前,你还摆什么丞相架子?”红衣女子嘴上虽然如此说,但还是恨恨的放开了手,但已寄回不解气的责斥道:“亏得你背上背了那样大一个甲壳,竟然不知如何用。”
“这哪跟哪?”青衣秀才不知道夫人又扯到自己的龟壳上去了。虽然六界中不少人神魔都用龟壳占卜,但这并不代表有龟壳的他们会占卜啊。
红衣女子发了一通气,最后无奈道:“罢了,立刻去南疆,这一次势必不能在错过。”
青衣秀才哪里敢反抗,连连点头:“都听夫人的,都听夫人的。”不过却有些担心道:“此番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咱们所发现的是三殿下的人魂,可是其他的一魂七魄呢?”
他如此一说,红衣女子也担心起来,沉默片刻便道:“实在不行,螺音传消息回去禀报龙君,必定要尽快找会三殿下。”
青衣秀才连连点头,当即从宽大的袖袍中就拿出一只特别的海螺,正要传音,却一把被旁边的红衣女子抢过去:“你疯了,这是人间的大街上,不是咱们四海水域。”这样当街用法术,是想被人围观么?
“为夫错了,这不是一时担心给忘了么。”青衣秀才一脸委屈啊。哪怕到了人间这么久,他依旧还没习惯。
瞪了他一眼,红衣女子道:“咱们去鳞江吧,一路走一路传信。”
一听这话,青衣男子眉间堆积了几日的郁色顿时一消而散。当即同自家夫人找了条分流跳了进去,一入水便成了一龟一虾。
可岸边洗衣服的妇人却吓得连忙丢去手中的衣裳,扯着嗓子大声喊:“救命了,救命了,有人跳河了~”
岸边很快就聚集了不少人,也有几个水性好的下河救人,可是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旁边观望的人群里不禁声音四起:“我瞧着都年纪轻轻的,怎就如此想不通呢?”
“我看那秀才文文弱弱的,那姑娘却是长得美又有气势,兴许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吧。”这种情况不都是小姐恋上穷秀才,家中长辈不答应,然后纷纷殉情么。
☆、第193章 巫师大会
从沼泽出来,已经是七天之后。一行人也到了同御风城蓝土司相交算好的土司大寨。
虽说是大寨,不过跟一座城镇没什么区别,上百户人家围在这峰峦叠翠的山中,四周大山作现成屏障,地势上这阳家土司是占尽了优势。可是却因四处皆是山峦丘陵,所以只能种些高山粮食。比起御风城那大片的水田,他们这里略显贫穷,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处的寨子十分安宁。
一来是地势上易守难攻,二来太过贫穷,所以从来入不了其他土司的眼。不过话虽如此,但因这阳家寨的土司阳克是的亲妹妹阳娑娜是御风城土司的二夫人,所以御风城的富贵,这阳家寨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因此对于御风城的人,阳家寨的人都极其欢迎,连带着高郁鸢他们这些中原人都沾了不少光。
早有脚快的苗家小子跑到土司老爷的府上禀报,所以等蓝冰楼到了土司府前,阳土司已经站在那里等她了。
“叔叔!”蓝冰楼兴奋的跑上前去行礼,一面朝身后的高郁鸢等人介绍:“这是我的朋友,今晚估计要打扰叔叔一个晚上了。”
“无妨,你的朋友就是咱们阳家寨的朋友,各位快请进府。”阳克看了一眼身着汉装的高郁鸢等人,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不过很快浮上的笑意就把那担忧抹去,招呼着众人进去。
蓝冰楼大约不是第一次来,所以熟门熟路的,走在下人们的面前给高郁鸢和北辰无忧领路。
大家已经许久没能好生休息了,所以蓝冰楼做主取消了接尘宴,安排好众人,打发人同阳克说了一声,便沐浴休息。
这一睡便是第二日,蓝冰楼去见阳克时,发现北辰无忧几人也在,吃过早饭准备起身回御风城,却被阳克拦住道:“你已经几年没来阳家寨子了,你阿萝姐山里去了,你就且在这里安心住上一日,带她来了,也好叙叙旧。”
蓝冰楼闻言,也想同阿萝玩几天,可是她担心御风城那边,那郑家虽然身败名裂,但终究没有师姐达到师姐要的结果。师父又那样疼爱师姐,如今师姐身受重伤,自己不但没按照师姐的意思行事,只怕师父会责怪到御风城的头上去。所以她沉默了片刻,还是道:“不了,我还是先回御风城,过一段时间来找阿萝姐姐也是可以的。”
阳克见她坚持要回御风城,不禁着急起来:“不行,你也说了你们一路长途跋涉的,休息一日怎够,何况我已经让人架了火塘,晚上咱们羊圈里抓些肥羊,在拾几条鱼……”
“御风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阳克几番几次的阻拦蓝冰楼回御风城,想来不止是真的要留着她跟那位阿萝叙姐妹情吧?偏这蓝冰楼又没反应迟钝,所以北辰无忧直接开口点破。
他这一问,阳克神情怔了一下,随即敷衍一笑:“无忧公子严重,御风城能有什么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