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文学 > 同人 > 《盗墓架空》无头 > 无头 42
  42.
  瞪着眼前的杂物发楞,我窝在王盟堆放我从警局宿舍搬回来所有家当的房间里,将手藏在口袋里,紧紧握着黑眼镜给我的银色手机。
  稍早的时候我已经翻找过手机里有没有留下任何的讯息,但是那隻手机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简讯,没有任何的通讯纪录,简直就像是从店里刚买来的,全新的手机。我甚至试图将机壳拆开,检查里面是否有窃听器或是卫星通讯器。
  什么都没有。
  我开始怀疑起黑眼镜给我这隻手机的用意,甚至开始怀疑,他今天来到二叔的居所找王盟,是不是根本就是一个幌子。再说,给我手机,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他的后台的意思?
  我迷惑了。
  刚才胸有成竹的认为黑眼镜不会随意对我怎样,甚至说出我知道他的后台是谁这样的大话,其实有一半是虚张声势,我只是纯粹就一些小事情拼凑出最有可能的结果罢了。
  首先,夜探警局的时候,闷油瓶拒绝让黑眼镜和我一起在车子上等他和王盟。对于闷油瓶而言,他和黑眼镜是对立的,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和黑眼镜就是对立的。黑眼睛很清楚的表明了他知道我的身份,他知道我来自吴家,也表明了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招惹吴家三分之二的势力,也就是二叔和三叔。可是,就算知道了这些,闷油瓶还是坚持我必需要跟他一起下车,这意味着什么?
  这代表,黑眼镜虽然忌讳着二叔和三叔,但是在必要时刻还是会对我造成威胁,闷油瓶认为不妥当,所以才坚持不让我跟黑眼镜单独留下。
  而且,黑眼镜的态度摆明了知道我是吴家少爷,却说出不会想惹恼「吴家三分之二的势力」这样的话,这意味着,他知道要是对我动手,吴家有三分之一的势力不会说什么,他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吴家的家务事?知道我父亲很可能不会插手?
  如果不是我跟闷油瓶说明解子扬的事情,我想他也不会知道我跟父亲的关係决裂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如果黑眼镜是外人,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再说,利用别人的七星疑棺阵,像蜘蛛一样只需静静在暗处等待,猎物就会自动上门,这样的手段实在是让我感到太熟悉了。黑眼镜的神通广大,黑眼镜能无拘无束的游走于黑白两道,在这个城市里,只有一个人有能耐当他的后台,只有一个人能和二叔三叔抗衡,对我造成威胁,清楚的知道吴家的内部势力,将整个世界玩弄于股掌之中。
  黑眼镜的后台是我父亲吴一穷。
  所以,或许闷油瓶把昏迷的我带到二叔家门口,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知道,二叔是吴家三兄弟之中唯一一个跟整件事情比较没有关连的角色。
  但这只是我的推测,而且这个推测有一个极大的破绽:二叔和三叔似乎不知道黑眼镜的后台是谁。我不认识黑眼镜很正常,毕竟我有一段时间不曾回家去了,但是如果连二叔和三叔也不清楚,那就很奇怪了。
  不过,稍早跟二叔的谈话,让我觉得这个推测还是极度有可能的。二叔说过,他很难找到关于父亲的消息,很多事情,事后猜测或许是父亲做的,但是却一点蛛丝马跡都寻不到。
  父亲是一个让人难以摸清底细和想法的人,如果连二叔都无法判定谁是他的敌人,谁是他的部下,那有没有可能,黑眼镜就是他的一个秘密手下,装成自己单枪匹马的样子,其实已经跟在我父亲身后许久了,帮我父亲完成他不想要让别人知道是他所做的那些事情。
  我父亲在黑道,就像一股暗流,大多数的人不知道他的存在,但他却是幕后推动所有事件的隐形黑手,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他必然拥有许多的双面间谍和秘密手下。
  他派出黑眼镜来参与这个事件,让我感到非常不安:他派了一个连他自己两个亲弟弟都不知道属于他麾下的部属参战。
  为什么这么做?他想要躲过谁的眼睛?
  这样的推测似乎颇合理,但要是没有黑眼镜的证实,我什么都不确定。这就是为什么,在刚才的谈话中,我不断的引诱黑眼镜主动开口,没有他间接而不经意的话语证实我的推测,我就没有跟他交易的筹码,就算我装的再了然于心。
  ──所以呢?你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我是不能拿我父亲怎么样,就连一向护着我的二叔和三叔也不行。
  ──你不可能影响他。
  他很清楚二叔和三叔等同我的靠山,而他的后台是一个吴家二爷三爷都不能影响的角色。
  衝着这两句话,我知道我对了。
  之所以猜测他不会对我怎样,主要是因为,要是他有意对我动手,在我们追逐闷油瓶的时候,他就该下手了,可是他没有。
  再者,对我动手做什么呢?一点意义都没有。我父亲一向不把我当一回事,除非是要拿我对付那个早以不存在的陈家,或者是想气坏自己的弟弟们,不然毫无理由浪费子弹杀我。
  我知道,我很清楚的知道,那一天,看着我父亲书房白色羊毛地毯上的鲜血蔓延,我知道他让我活下去,他强迫我活下去,虽然他觉得我的命随便怎么样都可以。
  现在我更清楚了,或许他要我活下去,只是因为他的弟弟们,是多么迫切的希望我活下去…
  握紧手中的银色手机,我发现自己非常的不知所措。
  这隻手机究竟是黑眼镜给的?还是我父亲给的?不管是谁给的,他的用意是什么?
  我想起黑眼镜告诉我的话,他要我不要等着别人告诉我真相,想要知道真相的话,就应该自己去追寻。
  我自然也留意到了,二叔和三叔架起的层层保护网:不让我单独外出、我的门外总是有人守着、我一出房间就有人随身跟着、二叔清晨握紧的手枪、三叔严厉的词语警告我在二叔家好好待着、整间公馆戒备极度森严、甚至在我绕着公馆走上几圈之后,都没有发现对外联络的工具。最夸张的是,就连二叔房里的那传真机,似乎也是特製的,只能收,不能发,我这辈子还没看过这样式的传真机。
  他们不希望我去追寻整个事件的真相。
  但是父亲,或者父亲的部下黑眼镜,却给我送来了这银色手机。
  他要我联络谁?他希望我怎么做?他要我帮他什么忙?他希望我这颗棋子,在他佈下的棋局里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我无法探悉他的想法,我只知道,这隻手机,是唯一躲过二叔和三叔所佈下的保护网,能够带领我逃往外面世界追逐真相的通道。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做出抉择:这一隻手机,用,或是不用?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点可笑,之前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怎么样都走不下去了,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决定,更无法去思考任何的事情,明天是一个多么遥远多么抽象的概念。
  现在却渐渐的开始做事情了,思维和感知都慢慢的在恢復,虽然不是说有多大的生存意志或是有多强烈的动机去追寻,但是好像又能接受一些事情了,比如说接受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日子都是一天一天过的这个事实,而活着这件事情,好像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难以忍受了。
  当然,伤口还是在,痛还是在,依旧流淌着鲜血,或许永远不会结成疤。
  苦笑了一下,我不禁自嘲的想着人类的适应力还真是他娘的好。
  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只见王盟绷着一张脸,阴沉的走进屋内,眉头锁的紧紧的,无言的看着我。
  「黑眼镜走了?」我问。
  王盟没出声。
  我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嘴唇:「……抱歉。」
  王盟还是阴着脸,不语。
  「不是顺子他们的错,是我叫他们…」我试图解释,却被王盟打断。
  「他对你说了什么?」王盟声音非常的冰冷。
  我吞了一口口水:「他…其实是我先问的,我问他他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说他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他觉得追逐真相这件事情很无聊也很没意义。」
  「就这样而已?」王盟挑了挑眉。
  「嗯。」
  王盟没有立刻答腔,似乎在评估我说的话是否为真。随即,他椅子一拉,坐下,脚一翘,质问道:「他说你们聊了点文学。聊什么?」
  我苦笑了一下,他还真的不相信我:「没什么,sophocles的oedipusrex。」
  王盟点了点头,眼神还是怀疑着,意示我继续说下去。
  「就是…」我摊了摊手,书我已经放回我父亲的钢琴上了,我只能凭印象回答他的问题:「就是在探讨,人到底有没有自由意志这件事情。这个主角…他,从生一下来,命运就被决定了。那他身边的人…嗯,当然还有他自己,一直很努力的想要挣脱这个宿命,可是虽然他们都尽了一切所能的在避免事情发生,整个事件还是超脱他们所有人控制的,朝着一开始就命定的结局走。」
  我顿了一下:「…或者是说,他们都以为事情是在自己掌控范围之内的,但其实不全然是这么一回事。」
  王盟很专心的聆听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那检察官他跟你说什么?」
  「他啊…」我想了一下,笑道:「他说不要太认真,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不要为难自己。」
  当然黑眼镜他没有跟我真的讨论什么文学,但是我想他一定会这么回答。
  「王盟?」
  「什么事?」
  「你觉得,人,会不会没有真正的自由意志这种东西呢?」既然提到了,我突然很想知道王盟的看法。
  王盟似乎有点意外,没有料到我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沉吟了一下,额头上有一根青筋在他努力思考的时候若隐若现。
  「你…讲…等等,你、你那个问题再问一次,我有点不懂你的意思。」
  「嗯,就是说,」我一边想着,一边试图解释我的意思:「我越来越相信很多事情是註定的,但是我并不是在说什么命运啊星象啊那种比较玄的东西,当然也不是说那些东西不是真的,只是,先不讨论那个…我的意思是,很多事情是註定的,因为大多数的人有固定的一套想法和个性,除非什么非常重大的事件发生,改变了他的行为模式,不然的话,同一套价值观会跟着人一辈子,或许有些细枝末节会调整,但是根本的核心不容易改变。所以,那一套核心价值观引导了我们的行为,我们的行为导致了我们面对某些情况的当下决定。也就是说,那个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註定的,因为一个人的个性註定了那样的结果。」
  我深吸一口气:「那,我的问题是,你觉得,在你自己的个性限制你的行为,别人的个性又导致了别人一贯的作风,在这样无解的限制之下,我们是不是永远逃不过…所谓註定,我们是不是终究没有自由意志,我们是不是…永远…只能在原地打转,无法超脱?」
  「那么所有的事情,包括追逐真相这件事情,是不是就一点意义也没有?」我缓缓的,有些沉重的说道。
  王盟沉吟了一下:「没有意义…倒也不是这么说。不过我认为对于许多事情你不需要那么的…执着。」
  我稍稍皱起眉头,没有说话,等他更进一步的解释。
  「生活这种东西,」王盟缓缓的说道:「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沉重,它不是一个那么艰难的…你不要把它想的那么复杂,你跟着生活走就好了,不要思考的太过度,你把一切复杂化了,这样不对…」
  这样不对吗?我眉头蹙的更深了,可是我并不觉得,装作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假装解子扬没有死,假装前几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都是不存在的,然后这样虚偽的,一无所知的活下去就是对的。
  「可是,有的时候啊,王盟,如果事情…」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事情知道了就是知道了,我没有办法假装我…不知道啊。」
  「为什么?」王盟很直接的反应:「不要想它就好了啊。」
  我被他的回答堵的有点讲不下去,只好抿了一下嘴唇。
  事情不是不要想就好了吧?它就是在那里啊。不要想,解子扬还是因为我的缘故死了啊。不要想,胖葵还是死了,三叔也好闷油瓶也好,现在也还是为着同一件事缠身啊。
  我不去想,事情不会消失啊。
  「…抱歉,或许不是说不要想就好了。」王盟大概注意到我的反应,连忙换了个说法:「应该说,吴少,你应该找一个方法,让自己轻松一点,过生活就好…」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带了一点无奈和嘲讽。
  就是这种时候。我没有办法让家人瞭解我的想法,我知道王盟要说什么,我知道我家人要的是什么,我非常清楚,他们希望我过的快乐,什么都不要想,可是问题的癥结就是:我不快乐啊,只是要我什么都不要想,和不断拒绝我不快乐这样的情绪,并不会让我快乐起来啊。
  这就是我为什么想要跟王盟探讨自由意志的意义,我觉得家人有他们一直以来,对于我的期望,然后他们会有想要将我保护在身后的倾向,那样的举动真的很贴心,让我觉得很愧疚,自己过去是多么的不懂事,多么的残忍。我发现无论如何,不管他们曾经做过什么,我都还是爱他们的,我无法斩断那样的情感。
  但是,我现在面临的现实是,我好像…没有办法只是消极的接受他们所为我铺好的路,连假装都没有办法,我无法接受那样虚偽的活法。
  只要待在二叔的家里,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我却做不到。
  我心里觉得很微妙,之前真的是感觉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我就是不想走了,甚至不想活了这样的念头又再度盘旋在我的脑海里。
  刚拿到手机的时候,我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好像我又愿意走下去了。但是现在,现在是真的感觉到有所不同:我不想要只是消极的待在这里,一点都不想。
  我不见得一定要去追逐真相,当然我担心三叔,担心闷油瓶,也觉得不查下去对不起死去的胖葵,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设法追查事情的真相。但是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这终究是我的人生。
  我希望,对于我自己的人生,我每一个选择,不是被设定好的。我想去追逐真相、我想逃避、我想待在二叔家、或是我想要离开、或是什么都好…这些选择,应该是由我来做。我不会说什么因为这是我的人生所以我有这个决定权这样虚浮的话,但是,最后要去承担这些选择的后果的人,是我自己。选择,跟做了选择之后面临的结果,是一体的两面。
  如果我放手不追了,那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代表了我愿意承担它所带来的后果,代表了未来每次我回想起这件事,我都会永远背负着我没有做任何事,我没有採取任何行动,这样的重担。
  我可能会一辈子感觉对不起胖葵,一辈子不知道闷油瓶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好,一辈子不会知道三叔他究竟是遭遇了什么,不允许任何人插手他的事,一辈子不知道为什么大金牙死了,一辈子不知道这些事情跟我有什么关连,或是,跟我究竟有没有任何的关连。
  而且,最重要的是,要是再有人因为这个事件出了什么意外,而我只是坐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做,我觉得我永远无法原谅我自己。
  我没有办法忍受什么都不做,这个选择所带来的结果。
  但是,如果我去追了呢?握紧口袋里的手机,我抿紧嘴唇。
  我知道二叔三叔王盟潘子是绝对不会妥协的,绝对不会,他们的立场已经很明显了,完全没有任何协商的馀地。
  我知道他们是多么的疼我,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没有一句怨言。如果我去追了,那我就辜负了他们的心意,我就是不知感恩,他们会很忧心的,我已经这么对不起他们了,我还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麻烦?
  可是,最终,这毕竟还是我自己的人生吧。我一个人走,一个人担。
  还是说,这样的说法,只是我在为自己任性的想法,找一个似是而非的藉口?
  ──做出了选择之后,就硬着头皮走下去,仅此而已。
  这好像是胖葵很久以前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或许这个世界,还真的没有完美抉择这样的东西存在。
  「王盟?」
  「嗯?」
  「你现在有没有空?」
  「有啊,怎么了?」
  「你愿不愿意,」我停顿了一下,有些艰难的开口:「带我去胖葵的墓上看看。」
  作者註:
  来讲一件在正文里不会点明的作者隐藏恶趣味(笑)
  记得在31章,追逐闷油瓶的那个段落,黑眼镜不是被直昇机接走了吗?
  他被接走之前,接了一通电话(来电铃声是dieanotherday),通往直昇机的梯子是给人砸下来用力砸到车顶,然后黑眼镜嘻嘻哈哈的在说什么:兇巴婆,难怪嫁不出去…记得吗?
  所以说,既然黑眼镜是大老爷的手下,那么,出动直昇机来支援黑眼镜的那位「兇巴婆」,就是阿寧xdddd
  (当时状况重现,阿寧一边扔梯子,一边大声痛骂:死三八你可以去死了!!)
  dieanotherday是我一直觉得蛮适合阿寧的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