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要写一封上书,呈给秦王。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我去看看,他写好了没有?”
殷食其道:“试试总比没办法好吧。你别去打扰他,让他一个人好好地写。”
李斯在家里闷头想了一天,终于写出了一篇上疏,呈送给秦王。送上去之后,很久没有消息。众人都觉得没有希望了,李斯夫妇已经在收拾行装,准备回楚国老家。听说很多外国客卿,也开始要动身了。
这时候,有同僚来通知李斯,秦王看了李斯的上疏,被打动了,取消了逐客令。
“太好了!”李斯夫妇两人听说这个消息,高兴得不得了,抱在了一起。殷家全家也都很欣喜。
云音很好奇,“你的奏章写的是什么内容?居然就打动了秦王?”
李斯有些得意地说:“这篇上疏的名字叫做《谏逐客书》,我背一遍给你们听吧,”他真把这篇文章背诵了一遍。
“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穆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邳豹、公孙支于晋。……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雠,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
云音听完李斯写的文章,吃了一惊,果真是写得很好!这位荀子的学生,确实才华横溢!
李斯因为这件事,因祸得福,不但没有被驱逐出秦国,而且他的才华还被秦王所赏识,升了官,成为客卿。
而先前被抓起来的郑国,也坦言向秦王承认,修建水渠,确实是韩国的疲秦之计。但是,这渠一旦修成,会对秦国的农业灌溉,有很大的益处。
秦王也接受了他的建议,继续修建水渠。果然,渠成之后,秦国引泾河水灌溉两岸盐碱地四万多顷,粮食产量成倍翻番增长。关中从此沃野千里,秦国因此更加富强,因此这条渠也被命名为郑国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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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李斯请尉僚到府中叙话。
子敏正好要出去街市上买一些头面首饰,让云音陪她一起去。魏僚带来的小女孩,在李府呆不住了,云音两人正好带她出去逛一逛。她们现在已经知道,这小女孩名叫烛光,是尉僚故友的女儿,父母双亡,尉僚就把她带在身边。
两人买完物品,乘坐马车回去。在车上,云音说:“这小女孩,也挺可怜的,这么小,父母都没有了,还好遇到了尉先生!要不然,可怎么办呢?”
子敏道:“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他一个男人家,怎么带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呢?他自己生活都没有着落。我家相公,是来秦国多年,才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他虽然答应帮尉先生举荐,可是六国的士子里面,有才华的人很多,哪有那么容易出头?”
“也是,”云音说:“不过尉先生能照应故友的孩子,说明他为人不错!”
马车停在李府门口,侍女过来扶子敏下车。两人下了车,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李府附近,已经停了一辆车轮鎏金的马车;而府门口,守着几个带着刀剑的武士,却不是李府的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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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团
子敏有些迟疑,她刚要进府,却被门口的武士拦了下来。她有些发懵,“你们是什么人?我自己的家宅,我干嘛不能进去?”
过了一阵,她终于弄明白了情况,原来竟然是秦王在里面,同李斯尉僚两人谈话!这些人是秦王随身的侍卫,在府外守卫。
子敏云音两人正想着要不要马上进去,烛光看到几个凶神恶煞的侍卫,忽然大声哭了起来!云音连忙去哄她,又带她到附近集市上,买了糖果。
等她们再回来李府,秦王已经离开了。尉僚也起身,带了烛光告辞。据李斯说,是他请秦王过来,和尉僚见面的。秦王很赏识尉僚的才华和观点,要封他官做。
云音也告辞回家。她心里想,这尉先生真是幸运,才到秦国没有多久,就得到秦王的赏识。可能,他也的确有过人之处吧!
过了一些天,子敏回娘家来找云音,说给她介绍个好差事。
云音问她详细的情况,她说:“尉先生做了官,现在很忙,想找个人帮他带小孩,就是那个小女孩烛光。他给的酬劳不错,我就想到了你。”
云音呆住了,“他这么快就做了官?运气还真好!”
“别提了,”子敏道:“这人是个怪人。王上和他长谈几次,要重用他,他居然不愿意在秦国为官,还差点跑了!幸好,我夫婿和蒙恬把他追了回来。现在,他做了高官,还搞的很勉强一样!”
“高官?多高的官?比李斯如何?”殷氏听到还有人不愿意做官,有这么离奇的事情,也忍不住来问。
子敏道:“他现在成了秦国的国尉。听我相公说,这是高官,主管全国的军政。”
云音看子敏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就知道这职位,恐怕要比李斯的高。“国尉?那尉先生不是一步登天了?他原先还不愿意?真奇怪!”
“是呀,归根结底,还不是靠我家相公推荐,”子敏还是酸溜溜的口气,“音姐姐,我看那小女孩和你很投缘,这差事不累,尉先生给的工钱也不错,就是临时帮他的忙,你考虑一下?”
“可是,我不会带小孩,”云音还没有生养,确实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烛光已经三岁了,又不是婴孩,不难带!”
“等等,”殷氏问道:“小敏,你说的那位大人,他成亲了吗?是带他的孩子吗?孩子的母亲到哪里去了?”
殷氏一连串地问了许多问题,子敏一一给她解释,“尉先生已经成亲了,原配在他老家呢。”殷氏听说尉僚已经成亲,有些失望,但她听到工钱可观,又有点动心。
“尉先生现在身居高位,音姐姐去帮他的忙,一来可以散散心;二来可以认识一些官员,从中挑选一个好夫婿,也不是不可能,”子敏建议道。
听她这么说,殷氏先同意了。云音也觉得,烛光那小女孩可爱又可怜,去帮一下忙还有钱拿,也不错。如果做不了,再让他找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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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云音就到了国尉府,成了小女孩烛光的临时保姆。
国尉府就坐落在咸阳繁华的大街上,是个大宅子,很气派。因为主人的品位,里面倒是没有多少华贵的摆设,布置得很雅致。后院还栽种了很多修竹,凉爽清雅。
烛光这个小姑娘很乖巧,就是有些胆小,她和云音相处几日,很粘云音,云音也很喜欢她。尉僚虽然做了高官,但是人不错,没有架子,待云音也客气。
国尉府中人也不多,就是住了尉僚和他的几个弟子,还有寥寥几个仆人。云音和烛光住在后院的一间大屋。他这里别的不多,倒是有很多书简,天文地理、诸子百家和经史,什么都有。弟子们和云音,都可以拿来看。
尉僚忙完政务,下午有空的时候,还会给弟子们讲讲学,他学识渊博,讲得生动有趣,云音有时候也忍不住站在门口听一阵。
主人家和气、居住环境好、还有书看有课听,虽然带孩子有点辛苦,云音对这个新差事基本还算满意。
尉僚有个叫王敖的弟子,在魏国跟他学习多年,也跟在他身边;另外还有一个年轻人蒙恬,是秦国武将世家的子弟,也拜他为师,向他学习军事。
云音对尉僚充满了好奇,她来了一段时间,对他有了一些了解。他军政双修,对军事政治都有研究。云音听他和弟子们谈话,他致力于统一天下,让整个天下成为一体。
一开始,国尉府门前不太平静,总有人上门来挑衅。尉僚没有军功,却直接担任了秦国军事的最高长官,秦国贵族们不服气,派人来和他辩论。尉僚很少亲自出面,如果对方派出的是有学识的博士,他就让王敖等口才好的弟子出面,和他们辩论;如果对方派出的是武将,他就让会武艺的蒙恬等弟子,和对方的人较量。
云音在府里,常常有热闹看,倒也不寂寞。而且,她住在这里还清净,不用天天听母亲念叨自己的终生大事。
尉僚当了国尉,在秦国安定下来,就想去魏国故乡把结发妻子接来。可是却接到家乡的书信,通知他妻子已经病逝了。他告假回故乡奔丧,回来后消沉了好些天。云音是临时帮忙,本想着等他妻子来了,就可以离开;看到这个情况,烛光没有人照顾,她只能继续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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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下午,烛光在屋内睡午觉,云音歇息一阵,出屋来坐在后院的竹林底下,看看书。微风吹来,很是凉快惬意。
“云娘,在看书?”
云音抬头一看,尉僚穿着日常的米色麻质长袍,捧着一本书简走过来。
“先生,”她连忙起身招呼。按照道理,云音应该叫他“大人”,但是以前一直叫先生,叫习惯了,就没有改口。
尉僚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在对面的竹席上,笑道:“你既识字,多看点书,挺好的。我房里的书简,你可以随意取来看。今日清净,适合读书。”
云音谢了他,也笑道:“这些秦国人真是无聊,常常来门前挑衅,扰了先生的清净。”
“也难怪,”尉僚道:“秦国的前一任国尉,是名将白起。白起打仗,百战百胜,人称杀神。白起之后,这个职务一直空置。我一来秦国,未立寸尺之功,就占据了高位,难怪有人不服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没有见面。小包子不是神助攻,是拖后腿的。。。
☆、太后
云音皱眉道:“白起就是个屠夫!当年长平之战,坑杀我几十万赵国士兵,真是丧尽天良!”
“确实残忍!不过,秦国这么做,是为了消弱赵国的实力。这应该也是当时的秦王和丞相范睢的意思。赵国当时差点就被灭国了!后来是侥幸逃过。”
“是呀,”云音道:“后来是范睢怕白起功劳太大,让他撤兵,我赵国才逃过一劫。第二年秦军又攻赵,幸好魏国信陵君窃符救赵,几国联兵,解了赵国的围,联军反过来攻打秦国。”
这段历史,云音听说书人讲过,在家里父兄也提过,所以比较了解。
“你知道的还不少,”尉僚有些惊奇,“一般的女子,不太关心军事。”
云音不好意思地笑笑,事关自己的国家,怎么也要关心一下,“如果各国能不打仗,就好了!”
尉僚又说:“百年以来,各诸侯国之间,或者为了地盘、或者为了争霸,一直战争不断。如果要不再打仗,除非天下能一统。”
“天下一统,是先生的愿望吧?”云音问。
尉僚点头,“是的,这是我平生的夙愿。我入秦来辅佐秦王,也是为了实现这个愿望。”
“可是,先生,统一天下,秦国就要灭掉其它六国。你是魏国人,如果有一天,秦国攻打魏国,你要怎么办?”
“到了那一日,为了统一的大业,当然要顺应天意,”尉僚坚定地说。
人人都爱自己的祖国,尉僚要帮助秦国灭掉自己的故国,云音不太明白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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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年,秦国出兵,攻打韩国。
这段时间,李斯也得到了秦王的重用,被任命为廷尉,主管秦国的刑狱。
这天傍晚,云音带着烛光从外面回来,看到国尉府门前站着一个人,正在和守门的家丁说话,几个家丁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云音看这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面容清俊,衣着简朴。云音上前询问,这人道:“我、我姓韩,来拜望尉僚大人,烦、烦劳通报一声。”
“这位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吗?”国尉府可不能随便进去,要问清楚。
几个家丁挤眉弄眼地在忍住笑,这人有些紧张,“我、我……我是……”
云音终于发现,这人说话不顺畅,应该是有口吃的毛病。看他的样子,多半是别国来的士子,来求尉僚举荐的。但是各国的才子,不管是不是有真本事,一般口才都很好,一开口都能滔滔不绝地讲几个时辰。尉僚和李斯也很能讲。这人如果真的口吃,恐怕不可能得到重用。
这人顿了一下,又艰难地说道:“我是韩、韩国的使、使者,有、有事求见尉、尉大人。”
“你是韩非公子?”云音听到他是韩国使者,惊讶地问。
这人点点头。
几个家丁更是惊奇,他们没有想到,韩国的公子,居然是个结巴!
云音睁大眼睛看着韩非,这几天,她天天听尉僚念叨这个韩非。韩非是韩王的儿子,主修法家,写了《孤愤》、《五蠹》等书,秦王嬴政看了,很赏识他。秦国出兵攻打韩国,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得到他。如今,应该是韩王派他来出使秦国,尉僚肯定很愿意见到他。
“公子快快请进,”云音连忙把他迎进府里,来到内室。
尉僚见到韩非,果然很高兴。两人以前在齐国见过面,互相打了招呼。
“公子,多年未见,如今见到你,真是快事!李斯是你的同门,你去见过他了吗?”尉僚知道,韩非和李斯,都是荀子的弟子,有同门之谊。
“尉兄,我、我去过李斯处,他、他未在府中。所以我、我先来拜访、拜访你。”
“快请坐,来人,倒茶!李斯如今是廷尉,公务繁忙。公子,你可知道,我国王上,对你赞赏至极!他说,如果能与你见面交谈,死了都没有遗憾呢!”
韩非听说秦王这么推崇他,并不开怀,“如今,秦、秦国攻打我韩、韩国,大兵压境,我心里、心里很担忧。”
两人继续交谈,云音退出了内室。她心想,这韩非一脸担忧之色,倒是个爱国的人。可惜他虽然有才,韩国却太弱小,根本抵抗不住秦军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