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有人和她说这些话。
她能想的到对着自己说这些吗?
而且,自己今个儿出来虽然说是有意的,但目的却并不是这个丫头。
遇上她纯粹是偶然。
自己便想当着外人的面留个好印象,可现在,这丫头竟然顺势追问自己,啥时把她们接回去?
要不是杨方氏之前说过这话,这丫头脑子能转的这么快吗?
“太太,您怎么了,您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杨长英一脸关心的问着,她圆溜溜的大眼里充满了担忧,突然的,她看着高氏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捂住了嘴,一脸紧张,惊惶的后退了好几步,“啊,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你,你别当真啊,那些话真不是奶奶说的,是,是我自己想的,我,我……”她‘我’了两声,小脸成了苦瓜样儿,咬着唇在地下跺了下脚,竟是不再看高氏等人,扭身跑了。
杨长玲看着她跑远,不禁气极了,“哎你回来,你胡说什么呢,奶奶才不会接你回来呢,你娘就是个贱人,你也是……”
“行了,人都看不到了你还喊什么,刚才也没见你说什么,马后炮。”竹菊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难看,瞪了眼杨长玲,扭头她和春花两人去扶了高氏,低声劝着,“主子您别多想,那丫头的话肯定不会是真的,她是想您和杨老太太离心呢。”
这话听的春花侧目,对着她赞赏的点了点头,也轻声劝着,“主子,竹菊说的对,我瞧着那丫头眼神溜的很,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定是想着她们母子几个不得好,便也一心挑拨着您和老太太不和呢,您向来聪明,可不能上她的当。”顿了下,她又加上一句,“那样的话,姑爷心里会怎么想?若是当真因了这个而和姑爷……可是得不偿失的。”
“我知道,咱们回吧。”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哪里还有什么逛街的心思?
杨长玲是满心的不想回家——才来镇上呢,怎么就回去?
可这里哪有她说话的份?
高氏的一声吩咐下,一行人便直接转头上了不远处的马车,朝着前河村驶了回去。
……
不动声色的恶心了一回高氏,又和茶楼的掌柜谈了一笔不大不小的生意,虽然赚的银子不多,但蚊子腿也是肉呀,本着这样的心思,杨长英是心情高兴的很,走在半路,她指挥着周家兄弟两人帮她买了半扇猪肉,又买了条鱼,想着家里头一个病人,刘氏身子骨也不好,至于自己这身子,也不是个健康的,嗯,正该都补补,她便索性又买了一只鸡回家炖汤喝。
周国军看着她这样大手花钱,很想劝她几句,不过几次都被杨长英给把话题绕了去,最后他便晓得,人家这是不想让他多说呢,便也把想劝的心思抛开了去,杨长英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不过,在她看来,赚或是存再多的银子,可没有个好身子骨,钱都送到了药铺里,有个毛用啊,所以,便装做不知道周国军的心思,大包小包的提回家。
杨长英和刘氏等人居住在镇西头。
远远的便看到自家门口围了不少的人,她心头便是一跳,把手里头的东西丢给周国军,她丢下一句‘我先过去看看’撒腿便走,周老二看着地下的东西抽了抽嘴角,“哥,这丫头真把咱们当成她家下人了啊。”哪里有这样的啊,他们现在是合作,合作关系!
周国军瞪了他一眼,弯腰把东西捡起来,默不作声的往前走。
杨长英才走到人群后头,便听到里面刘氏愤怒的声音,“你,你含血喷人,我,我都不认得你……”
“哟,这么快就不认得爷了啊,当初咱们两个快活的时侯,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啊,你还说,杨家老大那个短命鬼不能陪你,我可是比杨家老大活儿好多了,让你快活的紧……怎么着,这下瞧着杨老大回来了,转眼不认人?”人群里面,一道阴阳怪气,极是轻挑,带着猥亵的男人声音响起来,这还不罢休,那声音又冷笑了两声,“咱们两个的事儿岂是你想赖就赖的?你腋下可是有一颗红痣的,可对?”
“刘氏,这可是你亲手送给我的肚兜哦,鸳鸯戏水哦,这总是你的针线活吧?瞧瞧,这鸳鸯绣的多好?啧啧,咱们两个可是不止一次做了野鸳鸯哦。”最后这句话却是带了几分的得意洋洋,赖皮。
“好啊,刘氏,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你竟然敢给我儿戴绿帽子,我今个儿非得撕烂你不可——”
这是杨方氏的声音。
杨长英已经挤到了人群中间,瞅到不远处人群里的一张脸,她的脸色铁青。
这是,人都到齐了吗?
也罢,那就索性今个儿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她不动声色的自人群里退出去,从后面的院墙翻进去,直奔灶间,抄了把菜刀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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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的议论纷纷,对着刘氏指指点点的,刘氏觉得自己好像全身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到了大街上,她即羞又气,又觉得难堪,她甚至觉得要是自己早点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受这样的羞辱,被人指着鼻子骂,指着脊梁骨用异样的眼神嘲笑,讥讽?
一时间,她站在人群当中想的痴了,傻了。
她的对面,是前河村里一个有名的混混,赖皮。
打小就做尽了混账事儿——
气死娘,打死爹,然后,被本家的叔伯兄弟赶出了家,只分得了靠村最西头的破屋两间。
他也不以为意,整日里偷鸡摸狗的竟也活了下来。
其实他真的早就盯了刘氏不短的时间了。
可是刘氏警觉啊。
避他如蛇蝎。
好几次他都没能下得了手。
这一刻,看着刘氏被自己几句话挤兑的脸色惨白,那弱不禁风,似是一阵风就能把人给吹倒的虚弱样儿,反倒激起他心头的一股决心,这个女人,他早晚要上了她!在曹赖子的眼里,刘氏是没有男人庇护,又被自家婆家赶出来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这样的人不是敢好欺负的吗?他越想越妙啊,好像已经把刘氏压到了身子下头,眼神带着猥琐,语气也极是挑逗,“你也别怕,你现在也是没人要的,咱们好歹也是做过鸳鸯的,依着我说呀,咱们两个就凑合着过吧。”
杨长英站在人群里,双手垂下来,掩在宽大袍袖里的右手紧紧的攥了把切菜刀。
她在等着——
她要看看这群人到底会把她们母女几人逼到什么地步!
刘氏已经回过了神,她全身都在发抖,明明就要倒下去的样子,却强撑着让自己站在那里,她看着曹赖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说,我和你,我……你刚才的那些话,你可敢对天发誓?老天爷在上,要是我有半点对不起杨家,对不起我夫君的事情,我宁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死无全尸,你呢,你可敢?”
她的话带着颤抖,那声音明明不大,却震的曹赖子心头轰的一声响。
甚至,他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
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怕了一个女人,不禁又有些恼羞成怒,“你这个女人简直是胡说八道,我手里有你的信物,我还知道你身上私密的地方,你如今瞧着你那男人又回来,还有了钱瞧不上我也就算了,竟然颠倒黑白,胡说八道,简直是太,太……”
“太怎么样,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我没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
杨长英还是心软了,刘氏能撑到现在已经出乎她的意料。
这是一场战争。
和杨家人的战争。
事关她们母女,杨家两方的生或者是死。
她不能让刘氏一个人站在这里面对敌人。
“你是谁,哟,我知道了,你不是被周家赶出来的那个小杂种么?没事,她们嫌你,我不嫌你啊,丫头乖,我和你娘好歹也是做过夫妻的,来,你好好劝劝你娘,反正老杨家不要她了,咱们一家人好好过……”他对着杨长英摆摆手,一脸的轻挑,竟然走到杨长英跟前,想要去摸她的脸——这丫头,生的真好啊,这小脸儿,鼻子眼的,真好看……
杨长英看着他的手伸过来,眼中厉色一闪,想也不想的抬起了右手。
切菜刀快狠准的劈到了曹赖子的肩膀上。
疼的他嗷的一声怪叫,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抬起来对着杨长英的脸就掴了过去。
只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杨长英呢,杨长英抬起脚,照着他小腹上就是一下。
她深恨曹赖子刚才那一番话对刘氏的羞辱,这会儿一脚下去那是半点力道没留,要不是不能在大庭光众之下杀人,刚才那一刀她对着的就不是他肩膀,而是曹赖子的胸口或是脖子啥的,为了这么个渣人陪上自己可不值得啊,她深吸了口气站在了刘氏的跟前,一只手提着刀,一只手握住了刘氏的手,“娘,这狗东西竟然敢无赖你,左右她们不想让咱们活,大不了咱们和他们拼了。”
她的话很轻,好像是平日里随意说出来的闲话。
声音平静。
眼神平静。
可就是这种平静,让杨方氏以及隐在人群中的杨平程心头隐隐的发寒。
这丫头,到底想要做什么?
杨长英想做什么?
众人很快就看到了,她用力的握了下刘氏,“娘,您还有我和同子呢。”这一刻,她无比的庆幸自己之前一个劲儿的给刘氏灌输坚强,哪怕是为了她们也不能倒下的话,这一刻她也只能用自己姐弟两人来提醒、唤醒刘氏,让她万念俱灰、想要一了百了前记得她还有一丝的牵挂,她上前两步,站在了刘氏的跟前,眼角余光扫到人群中不动声色往后退的一个身影。
想要悄悄的离开吗?
杨长英冷笑了两声,扯了嗓子突然道,“爹,爹,这个无赖诬陷娘,爹,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们的。”
她一脸的感激,激动,双眼发光的望向人群中的某处。
随着她的眼神所到之处,人群自动散开。
一袭青色直裰,眉眼温和雅然的杨平程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爹,奶,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不管我们的,我和娘总算是等到奶奶和爹来接我们回家了。”杨长英喜极而泣,对着杨平程带了哭腔,但心里却是憋了股子气啊,一股邪气儿没地儿发,右脚一用力,直接就对着还倒在地下的曹赖子右手踩了过去,疼的曹赖子嗷嗷的叫唤,杨长英却是直接无视,只是一脸惊喜的瞧着杨平程母子两人,“爹,这个混蛋以前就一心打娘的主意,现在他看着我们娘几个被奶赶了出来,以为能如意了,他还说这事儿是奶奶和您指使的,爹,这人实在是忒可恶,您放心吧,女儿已经请人去了衙门,待会官老爷定会好好的审,任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胡攀乱咬的。”
杨方氏一听这话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这要是把曹赖子见了官,这小混账肯定会说出自己来的啊。
这可如何是好?
杨方氏没了主意,只是紧紧的攥住了杨平程的手,一脸急切的道,“老大,你可得拦下,这事儿绝不能送官。”
杨平程也是一个意思。
这件事情,绝不能沾官!
且不说涉及到他亲娘,传出去他怕是没脸在这镇上待了。
他安慰了两声急的团团转的杨方氏,扭头,对着杨长英板了脸,冷冷的一哼,“你瞧瞧你那是什么样子,好好的女儿家打哪学的土匪一样,没有半点的礼仪风度,还不赶紧把刀放下,把那,那人给放开?”眼角余光看了眼杨长英冲着他晃了晃手,切菜刀在阳光下散发出一股寒意,杨平程心头一跳,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再次摆出副严父的模样,“爹也是为你好,你是个女儿家这名声日后还要不要?赶紧把刀放下,这里,这里万事有爹爹我呢。”
“嗯,我就知道爹爹不会不管我们,不会由着这个男人硬往爹头上戴绿帽子的,爹,你不知道娘为了你,这些年哭的眼都半瞎了,娘的针线早就荒废,哪来的什么肚兜,这分明是有人陷害娘的。”话罢,她一弯腰,却是低下头对着曹赖子的身上胡乱拍了两下,然后,她对着一脸惊恐的曹赖子轻轻一笑,“说出来是谁主使你的,我就放了你,不然,你就准备疼死啊。”
“我……啊啊啊,我说,我说,求你了,饶了我吧。”
曹赖子在地下疼的直打滚,声音恐怖,如同频死的野兽,他滚到杨长英的脚边,想要伸手去抱杨长英,杨长英却是抬脚把他给踹开,“说出来是谁指使你隐害我娘的,你就会不疼了哦,真的,你要相信我啊,不然,你可是会继续疼,直到疼死为止哦……”
曹赖子能在前村里人面前横了好些年,不过是没见过比他更横,更不要命的啊。
现在被杨长英这架式一弄,刀砍,脚踹,再加上痛不欲生。
哪里还有什么想法啊。
本能的指着杨方氏就喊了起来,“是她,是她,都是她指使的,她给了我五两银子,她,她说让我诬陷刘氏,她,她还说只要刘氏名声臭,臭了,就能便宜我了……”他一个大男人疼的在地下打滚哭,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呜呜,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我就是想娶个媳妇,真的,我,我真想娶……”
杨长英弯弯一拳,咔嚓,把曹赖子的下巴给卸了下来。
而后她抬头,朝着一脸惊惶,缩在杨平程身后双腿直打摆子的杨方氏嫣然一笑,“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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