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买!”
苏以沫瞅了眼爸爸,见他没什么反应,笑眯了眼,然后问妈妈奶茶店什么时候分红?
张招娣也没当回事,“你想早点分红,等月底店铺盘点完毕,我让郝思明把账本送过来给你。”
苏以沫点头应了。
车子开得正好时,突然噗通一声,重物摔到出租车的车盖,司机猛踩刹车,苏以沫因为惯性身体往前滑,与挡风玻璃上的那张人脸来了个对视。那是一张生无可恋的脸,眼里全是红血丝,整张脸煞白,额角被撞了个大洞,咕咕往外淌血。
苏以沫愣愣僵坐在位置不能动,突然她的双眼被一只大手盖住,苏爱国急切的声音传来,“别看!小沫,别看她!”
司机突然来这么一下,张招娣和苏爱国撞到座椅上,张招娣坐在司机后面的位置,她额头直接撞了个大包,脑袋都是晕的,等她捂住额头咒骂时,抬眼就看到丈夫一只手流血了,他却顾不得给自己擦血,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女儿的眼睛。
张招娣没看到前面死了人,她只以为司机突然紧急刹车,她视线停留在丈夫的手上,急得不成,“哎呀?你手怎么流血了?”
苏爱国也没想到就这么巧,刚刚他想掏东西,司机突然紧急刹车,手直接撞到车后座夹缝里的硬物,手直接磕破了皮。”
张招娣从包里掏出帕子给丈夫止血,司机下车查看死者,咒骂不已,“你自己找死别找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你这不是诚心害我吗?”
张招娣听到司机的声音才发现死了人。怪不得丈夫要捂住女儿眼睛呢。
张招娣握住女儿颤抖的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是魂都吓没了?她搓着女儿手不停送温暖,“小沫?小沫?你没事吧?”
苏以沫身体颤抖得厉害,她脑子也是清醒的,人没事,也没受伤,就是刚刚那一幕在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司机到附近找了个电话亭报案。苏以沫作为目击人之一,还要留下来做笔录。
苏爱国看着女儿忧心不已,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不说话,傻呆呆看着地面,这情况不太对劲儿啊,他忙道,“我可不可以先送我女儿回去。她只是一个小孩子,我们是大人,我们作证就行了。”
民警蹙眉,“你们刚刚不是说你们没看到死者从哪边来吗?”
苏爱国和张招娣确实没看到,张招娣看的是另一侧,苏爱国当时正想掏东西。只有副驾驶的苏以沫看得最清楚。
司机想要冲过来,“小姑娘,你一定要给我作证啊。我真的是无辜的。是她自己突然冲过来。不是我故意开车撞她。”
苏爱国和张招娣见司机激动,赶紧过来将人拦住,“我女儿被吓住了,你又不是没看到。她会如实说出来的。”
张招娣扶住女儿的胳膊,不停给她顺背,“别怕!小沫别怕!妈在这儿呢。”
苏以沫呆呆看着地面,那女人死前的画面不停在她脑海循环播放,她想忽视都难。她想捂住眼睛,但除了爸爸帮她捂的那下管用,后来再也不行了。她疯狂尖叫想把那张脸赶出脑海。
苏爱国刚开始还想跟司机沟通,看到女儿这么暴躁,他吓了一跳,赶紧冲过来,盖住她的眼睛,小沫情绪这才稳定下来。
张招娣从来没见过女儿崩溃,一时之间有些愕然。
民警看着她这状态,“要不然去警局吧?让心理咨询师给她疏导一下。许多人在看到死人都会恐惧,你女儿年纪这么小,肯定也会害怕。”
张招娣眼睛一亮,心理咨询师?那应该可以。
苏爱国想要放开女儿的手,却被她紧紧抓住。他只好继续将手盖在她眼睛上,“那就去吧。”
苏爱国搂着女儿的肩膀,帮她带路。
警局审讯室,心理咨询师坐在苏以沫对面,苏以沫紧紧抓住爸爸的胳膊不让他走。
张招娣在对面房间,这里有玻璃,可以看到审讯室的一切。
心理咨询师先是示意苏爱国放下手,然后给她催眠,让她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引导她战胜恐惧,缓缓睁开眼。
这个过程很漫长,前期就催眠了三个小时,民警们都睡着了。
张招娣一直盯着对面的女儿,看着她躺在椅子上,情绪很不稳定,时不时就要大喊大叫,她不停为女儿加油打气。
一直到半夜,苏以沫才终于恢复了精神,做好了笔录。
翌日晚上,苏以沫闭上眼睛情景再现。那张脸就像刻在她脑子里一样,怎么都撵不走。
苏爱国和张招娣睡在主卧。
苏爱国迷迷糊糊听到女儿不停尖叫,张招娣太累了,睡得很熟,苏爱国不放心,跑过来查看。
小沫躺在床上,额头全是细汗,双手紧紧揪着被子,时不时还叫几声,苏爱国坐在床边轻拍她的胳膊,好像没什么用。
他试探用手遮住她的眼睛,小沫这才不挣扎了。
苏爱国担心女儿一个人在家会害怕,请了几天假,天天陪着她。
苏以沫觉得自己好多了,就不让爸爸陪。她总觉得自己特别不孝,爸爸天天晚上守着她,白天请假陪她,她还是没有打消卷他的念头。
“爸,我没事了。你不用特地请假陪我。”苏以沫挠挠头,“我想出去溜达一下。”
苏爱国打量她的神色,“真的没事?要不要我陪你去?”
苏以沫摇头说没事,不用他陪,指了指他的黑眼圈,“倒是你,还是在家睡一觉吧。这样子可不能上班。”
苏爱国点点头,目送女儿离开。
苏以沫最近一直窝在家里当瓷娃娃,她就是眨一下眼睛,爸爸都会胆战心惊,生怕她又崩溃。
苏以沫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她原以为自己是个很坚强的人,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她,可原来她是个胆小鬼。看到死人,她会害怕,会颤抖,夜晚甚至会做噩梦。她就是个普通人。
她漫无目的闲逛,刚拐个弯就看到小琴正在卖吃食,其实这样的场景她并不陌生,但是小琴往常卖的是烧烤、花甲、早餐。但这次卖的却是臭豆腐。
苏以沫走过来,闻着这熟悉的臭味儿,再看看这上面如出一辙的配菜,有些诧异,“这是你自己调出来的?”
小琴厨艺这么厉害吗?只是吃过两回就能调出一模一样的味道。
小琴正在给客人煎豆腐,忙得连额头上的汗都顾不得擦,直接用袖子蹭了两下。见她过来,立刻请她帮忙收钱。
苏以沫帮她应付完客人,小琴才有机会喝口水,然后笑眯眯道,“就是之前那位大叔开的摊子。我经常在这边摆摊,跟他混熟了。他家不是拆迁了吗?不打算卖豆腐,就把摊位转给我了。而且免费教我煎豆腐。我想着多学一样也没什么坏处。所以就买下来了。”
苏以沫没想到小琴居然跟许主任混得挺熟,她有些好奇,“他拿到拆迁款了?”
小琴不太清楚,“反正都在传这件事。”
苏以沫也没放在心上,把话题转回来,“你臭豆腐卖得怎么样?”
小琴点头如捣蒜,“这个生意很不错,花样很少,比烧烤简单多了。”
烧烤需要炭火现烤,还要提前洗菜、串菜。臭豆腐一次可以腌制许多块,只要打火就能煎,豆腐进价又便宜,卖的却不便宜,再加上独家配方,赚的比较多。
她煎了一份臭豆腐给苏以沫,然后仔细打量苏以沫的脸色,“你没事吧?我听舅舅说你看到死人,吓住了吧?”
苏以沫接过臭豆腐,小脸羞得通红,“我是不是很丢人?”
小琴摇头,“没有!”她偷偷告诉小沫,“小亮在老家那会儿特别调皮,有一回我们村有个死人,他想看看死人长什么样,就去看了。后来他吓得连厕所都不敢去。还是大白天呢。真的不丢人。”
苏以沫心里舒服不少,嚼着臭豆腐,真好吃啊。
小琴好奇问,“是司机不小心撞的吗?”
苏以沫摇头,“不是。那个人突然冲过来。我感觉她应该是不想活了。”
小琴不太懂法律,“这要怎么判?”
“自杀的话,司机无责。”苏以沫不确定道,“不过家属一定会闹的。不可能一点都不赔偿。”
小琴替司机悲哀,“为什么自杀要撞人家的车啊?她应该去跳河。太可恶了!”
苏以沫也搞不懂那人的逻辑,那司机当时恨不得给她跪下,就想让她帮忙作证。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这次要赔不少钱,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了?
时间很快到了发成绩单的日子。
张招娣特地没有出去工作,而是在家等苏以沫回来。
同学们在教室里议论纷纷,老师好半天没有过来。
邓舒月紧张地搓手,“怎么办?怎么办?要是我没考好,怎么办?”
苏以沫见她这时候才知道着急,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安慰她,“放心吧,只要好好努力,以后还是可以上尖子班的。”
邓舒月握住她的手,“你想上哪所学校?”
苏以沫想都不想就道,“当然是志远中学了。我没有户口,不能上这边的公立中学。”
邓舒月知道志远中学,江爱媛就是这所中学的,听爸爸说,这所中学里的学生要么非富即贵,要么是成绩拔尖的五百名。
她的成绩可进不了全市五百名。
邓舒月从未意识到毕业就意味着分开。她和小沫认识这么久,虽然小沫唠叨了点,喜欢说教,但是她真的舍不得跟小沫分开。
许是心里藏着事,邓舒月倒是不再紧张了。
苏以沫注意到,其他学生有的很紧张,似乎在担心考不好。有的则是完全不在意,反而在讨论暑假去哪玩?
教室内乱糟糟的。不多时,班主任走了进来。
学生们交头接耳讨论,见到班主任,纷纷扭头坐好。说话声渐渐小了,直至消失不见。
“这次咱们班成绩考得还不错。平均分在十个班里排第一。”班主任显然很高兴,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而后开始念名字。
以前苏以沫和刘哲浩并列第一,先念的都是刘哲浩的名字,毕竟他的首字母是l,而苏以沫的首字母是s,要落后他一名。
但是这次班主任却先念她的名字。
一直竖着耳朵,将头竖直,期待不已的刘哲浩失落地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苏以沫语文和数学都是双百,这次全市排名,她与十三位同学并列第一。让我们祝贺苏以沫同学,恭喜她这次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同学们开始鼓掌。苏以沫站起来,冲大家点头示意。
刘哲浩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圈都红了。
苏以沫默默移开视线。
接下来班主任开始念刘哲浩的成绩,他这次考了全年级第二,数学有一道选择题错了,考了97分,语文作文扣了两分,考了98。
邓舒月咬耳朵,“他考的好差啊。怎么会这样?”
苏家搬离了家属区,所以苏以沫不太清楚刘哲浩的情况。
倒是前面的同学知道刘哲浩为什么考这么差,“听说他考试时太紧张,手一直抖。”
邓舒月恍然,考了那么多场试居然还会紧张。这心理素质不行啊。
前面的同学小声嘀咕,“听说他爸可严格了。要是考不好,就要挨罚,可能被他爸吓得吧?”
苏以沫点点头,确实有这种情况。
邓舒月语文考了92,数学考了85。她本人是相当满意的,并且说自己是超水平发挥。之前模拟测试她都没考这么好。
念完成绩,有其他学校的老师进来发宣传单,想让同学们报考他们的学校。
虽然学校是按照街道划分的。但是本校也有一定的名额可以对外招生。这也方便学校吸引优质学生。当然这些是公立学校。
私立学校不存在这些问题。他们可以面对全市招生,不限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