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问道:“千葵,刚才你说,往前,再左拐……后头的路怎么走,你还知道吗?”
她点头:“知道。”
他笑起来:“那这次,就拜托千葵救救我了。”
说罢,少年一手抱着她,另一手沉入水中——
泼天的水花向敌人卷去,绯红的烈焰随之炸开!
*
高温下,晶莹的水珠碎开,被击散的水雾向四周溢去,又化为蒸汽。
视线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雾,那两只小爬虫却是趁机藏了起来。
……去哪里了?
大泥鳅不满地吐了口水,眼前的水雾散开了一些,然而,更多的白色雾气聚了过来。
依旧是什么也看不清。
它停在原地,仔细地感受着胡须的颤动。
这个方向吗?
——不是。
它缓缓地转过头,又朝向另一个方向。
——也不是。
正当它疑惑不已时,胡须突然感应到了空气中的灼热感。
是这里!
水弹以最快的速度急速喷出,然而——
上当了。
那火球看着声势浩大,实际上接触到水的第一时间,它就“呼哧”一下就熄灭了。
就在这一瞬间,它的泥鳅皮上被什么东西重重踏了一下——
那只小虫子竟然踩着它的头顶越过去了!
“咕叽咕叽——!”
因着体型巨大,它转向也要慢上许多。
眼见他们就要逃出自己的视线,它愤怒地向墙上撞去!
一下,两下,三下!
哗啦啦啦,厚实的混凝土硬生生被它撞开了一个窟窿,空间当即变得宽敞了许多。
追!追上去——!
*
“它追上来了!”潘千葵的声音中难掩紧张。
大概人的基因里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对巨物的恐惧,亲眼目睹一条能塞满整条走廊的大泥鳅对着他们穷追猛打,那画面简直是要让人做噩梦。
而且,大泥鳅的前进速度并不慢,和它转向的笨重相比,它在直线上的运动堪称迅捷。
“得多转弯,拖它的节奏。”潘千葵下了这个判断后,脑中的路线倏地调整为折线锯齿状。
“往右!”
林暮晃几乎没思考,在堪堪要跑过头之时,他抱着少女一个斜步上墙,又敏捷地跳了下来。
大泥鳅擦过他的背影,扑腾扑腾地向前冲去。
它想转身,却因着庞大的身躯,被卡在了走廊里,气得它嘴里发出了奇异的“咕叽咕叽”声,仿佛是在大声咒骂对方。
咚——!轰——!
更多的碎石落了下来,迷宫几乎要被大泥鳅清扫成一片废墟。
对它来说,这不过是挠痒的程度。
“往左。”
“走中间。”
“右。”
“左。”
“左。”
她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有好几次差点要咬着自己的舌头。
不知道林暮晃的鞋是不是也是特制的,在这样湿滑的环境下,它的抓地功能依旧强悍得离谱,不打滑不说,甚至还没影响到林暮晃的高速移动。
她总算是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快到只剩残影”的奔跑速度,有好几次,她嘴里才刚喊出“左”,下一个路口就过去了。
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调整路线,同时努力让自己能跟上林暮晃的速度——这不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但她竟然做到了。
……不可思议。
这难道是天道给的“心脏”在起作用吗?
在极度专心的状态下,她也无暇思考这个问题。她只知道,她和林暮晃的配合度越来越高,到后头她甚至不需要说话,只要一个眼神,对方就能知道她的意思。
急转,急停,她有种自己正在被风拥抱着飞舞的错觉。
终于,她的手轻轻摇晃了一下少年,示意他注意地面:“水……变少了……”
林暮晃的脚步慢下来。抱着人狂奔了那么久,他的呼吸却还是均匀的,若非体温上升了一些,几乎就和寻常状态无异了。
“它没追上来?”
走廊的积水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环境也比先前干燥上许多。
前面的拐角口就是他们之前下来的位置,如果没有记错,那应当是……尤冠敌的房间。
不知为何,这会儿明明该加快步伐,赶紧离开这里,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却宛如针刺一般扎着他的背脊。
下一刻,他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从前方拐角处,另一条大泥鳅缓缓地滑行了出来。
一模一样的外表,同样是三角形的头部,密布全身的斑点,甚至连斑点的位置和大小都像是原样复制上去的。
他的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刚进湖心寺那会儿,潘千葵喊他看的画面。
双头的泥鳅在水中不断撞击着湖心寺的结界,形似癫狂。
共生,亦或是……分裂?
啪嗒,啪嗒,啪嗒。
身后的泥鳅滑行声也越来越近了。
这是……两头夹击。
它扭动的样子堪称优雅,像是一只不太饿的猫起了玩心,在戏耍逃不出手掌心的老鼠。
它诚心要慢慢靠过来,好叫人拥有希望后,又飞速地跌入更大的绝望之中。
一只泥鳅就够难对付了,现在变成了两只……
潘千葵抱着少年的手一僵,“你就把我扔在这里吧”几乎要脱口而出——
突然,一条橡皮筋突然从天而降,“咻咻”捆住了二人。
隐身,发动!
熟悉的声音鬼鬼祟祟道:“小葵,小林,别乱动啊,是我。”
嘿,你大舅来啦——!
第68章
二人的身形一下子便消失了, 这让两条大泥鳅一时间也有些犯难。
“咕叽咕叽……”
它们向对方的方向滑去,二者的间距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两条泥鳅, 就这么融为一体了。
这场面有些令人作呕, 滑溜溜的黏液从交接的位置淌下来, 一股腥臭的气息在走廊里弥漫开。
融合在一起后,大泥鳅的体型似乎更加庞大了。原本它还能在走廊里穿梭滑动, 现在却是撑得满满当当, 像是给自己硬套上了一件不合尺码的衣服。
它不死心地往前挤了又挤, 但滑动了两步后, 它喷出了些泛着白沫的水渍, 重重地卧在了地板上。
似是想休息一样,它的眼皮困倦地眨了眨, 慢慢地阖上了眼。
也许是故意的, 它躺下的位置, 刚好就在那道空间裂隙的前头。
*
【你们怎么惹上这种东西的?????】
冯骁不敢说话,只敢用简讯表达自己的震惊——光是问号,就打了整整两排。
三阶巅峰啊!
它一尾巴下来,能抽得十个他吐血不止好嘛!
这会儿光是看大泥鳅卧在那里, 他都感觉两股战战——哦不, 是两手抖抖。
一个人吊着两个小孩儿的冯骁:……大舅的手要断掉了!
这会儿他们正悬挂在天花板上,下头就是大泥鳅一甩一甩的尾巴, 透出一股百无聊赖的味道。
啪嗒……啪嗒……啪嗒……
仿佛死亡摆钟在规律地打着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