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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姐!为首的小宁和织玉,忙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所幸经历了方才这场大战,相较于伤痕累累的妖族魔修,他们身上的伤并不重。
  瞧见廖芥身旁除了那位熟悉的白衣女修,还多了两位未曾见过的修士,小宁和织玉脸上的笑容不变,不紧不慢地行了个礼:阿姐,你看呀,这儿与郦城一模一样!
  织玉:听说他们还在城中建了一处金殿,当真是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白凡凡执起师姐的手,轻轻扬起的唇角多了几分笑意:走,去看看。
  自方才起未再言语的魔修炎鹨瞧见几人已然有人领路,心中本欲一道追随,百般犹豫之际听见廖芥低声嘱咐:叫上所有人,日落之时前去金殿。
  年轻魔修眼前一亮,立时点头:是!
  此间街市与郦城当真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这些都是魔修制造出的幻象,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处景,最终都会烟消云散,归于虚无。
  年轻的孩子们在前方玩闹领路,她与师姐执手并肩而行,偶尔撞见卖花女便买下两枝赠与美人。
  杜照卿紧握着她的手,将手中花枝高举过头顶,任由炫目的日光投下阴影,好似脸上的花影也沾了几丝芳香:说起来,我本不喜欢花。
  见丫头霎时侧头看来,白衣女子眼中的光芒,好似遥遥回忆着过去的光阴:你还记得我们去蜀州参加剑道会时,你曾救下一位卖花姑娘么?她放下手,任由花瓣上的露水染湿衣襟,我见你久去不回,便急着去寻你,远远瞧见你蹲在散乱一地的花丛中,也不知是花衬人娇、还是人衬花柔,那是我第一回 ,觉得花也是这般美。
  白凡凡眼底的笑容不减,径自折下一枚含苞待放的花枝,抬手轻巧地别在师姐发间:那师姐一定记得,那日的我,也像现在一般,为师姐簪花。
  未及收回手,杜照卿便下意识抬手拂过耳际,二人指尖相触,师姐冰凉的指腹终于多了几丝温度。
  她未曾告诉丫头的是,真正令她心动的并非花本身,而是丫头替自己簪花时细致又温柔的模样,是她眼底倒映出的满心满眼的自己,是她拥着自己时散发出每一缕温度。
  她每一次几不可控的心动,都是因为她罢了。
  咳咳。落在后头的君月眯眼轻轻一咳,身旁的翰影连忙指着一旁的商铺拉开她的注意。
  白凡凡旁若无人,干脆十指紧扣握紧对方的手:他们竟将金殿挪来了此处,倒真令人意外。
  金殿?
  我时常入魔城办事,不可能每时每刻住在郦城,便在距阎魔殿不远不近之处建了一座宫殿,不过是个落脚的地方罢了。
  杜照卿轻轻点头:你的下属,有心了。
  几人终是来到金殿,彼时门外除却三两傀儡伺候,并无魔修等候,想来是没有她的传召,不便打扰。白凡凡一时兴起,干脆领着几人观赏起她的金殿。殿外的繁华和殿内的清净形成鲜明对比,她不喜杂乱和叨扰,平素里鲜少有人拜访过金殿,故而内里的模样则推给了小宁和织玉等人来布置。
  她站定在后殿入处,仿佛想起了什么,轻轻一笑。
  见师姐侧头望来,她这才轻轻摇头,领她一道入内,语气中满是询问商议:此处金殿,我曾为她取名思卿宫,可如今佳人就在身边,这名字可还要继续留着?
  杜照卿一听,眼中登时浮现几缕不易察觉的无措,她微垂双眸片刻,才悄然挤出一句:你若喜欢
  若喜欢,便留着吧。
  许是从未见过师姐这般依顺的模样,君月惊诧地微微张嘴,那些她从来不信的二人间秘闻,这一路来屡屡被证实。他们当真如翰影所说,并非单纯的师姐妹情谊
  她惊诧的并非二人间的关系,而是这般光明正大,难道不担心传出去遭人非议、坏了绝尘山的风骨声誉?
  握着剑柄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君月内心挣扎良久,在翰影的再三催促下才回过神,跟上步调。
  廖芥究竟是否修魔、究竟是否无恶不作暂且不论,若是她当真一门心思怀疑廖芥,便不会随着师姐前来此地寻找真相了。她担忧的是,在一切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师姐如此亲近、甚至是偏袒于廖芥,当真不顾自己绝尘山掌门的身份了?
  君月跟在几人身后沉默片刻,随即抬起眸来,心底暗暗出声:不可。
  至少在廖芥所行之事水落石出之前,不可令他们过多接触
  没人知道君月在想什么。
  日暮西斜,受传召而围聚在金殿外的妖族魔修越来越多,他们压低声音议论纷纷,讨论着扎根此处究竟是为了什么,直至人群中衣着光鲜、面色莹润的炎鹨站了出来,上前敲门问候,殿门这才应声打开。
  傀儡人早已被替换干净,众魔修在傀儡的带领下步入其中,止步于宽阔的正殿之中。明晃晃的烛火将正殿映照得明亮至极,众人终于瞧见了高处正襟危坐的青袍女子,小修士们立于一旁斟茶,待退离正殿,廖芥这才百无聊赖地微微斜倚:诸位可知,我今日唤你们来,所为何事?
  第120章 重建斗兽会
  聚集在下方的妖族魔修之中, 除却白日里瞧见的些许,还有不少幻阵破灭后从钟石林中逃出的,他们遭受钟林腐蚀, 衣物遮蔽处传出浓重的肉身腐化的气息,虽止住了伤口的进一步恶化,可若想完全恢复如初尚且还需一段时日。
  许是难以忍受这般臭气, 白凡凡微蹙眉心,忍下了欲将几人轰出门外的冲动, 轻挥衣袖, 便听得无数道轻微的疑惑声响起, 暴露在外血淋淋的伤口登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愈合, 只稍片刻, 便结成了丑陋可怖的黑色痂痕。
  众人面面相觑, 适才还难受得抓耳挠腮的妖族魔修们,立时附身行礼,眉眼间哪里还见不耐烦:多谢魔王大人施手相助!
  西域魔城的人从来不是一点小恩小惠可以收买的, 白凡凡见状也只是微一点头, 语调平静毫无起伏:救你们并非怜悯, 而是我这儿不收闲人。见几人面目之上的感恩转瞬即逝,扶着座椅的指尖一声接一声轻叩,发出哒哒的诡异响声, 我相信, 你们也不甘做他人手下的闲人。
  望见无数双眸中迸射出的质疑不解, 她微阖双目养精蓄锐:想来你们知道这儿是何处。
  云洲, 秦山
  她的双眸霎时睁开,望向了回话的妖族,正是炎鹨:这里不是秦山。视线一一扫过下方众人, 目光平静得未曾掺杂半分情感,却凭空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令人难以生出反抗的心思,无论过去此地是否为秦山管辖,从今日起,不再是了。
  白凡凡缓缓起身,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向下,轻巧地裙摆沿着泛光的石阶,高挑的身形在一众身形庞大的妖族魔修中也显得出类拔萃。
  魔王大人可是接下来有何打算?
  终于有人提到了点子上,她止步在说话的妖族身前,视线略过对方面颊一侧几近骇人的青黑色痂痕:我带你们离开魔城前来云洲,是为了什么?
  妖族沉默了片刻,回:报仇?
  报什么仇?
  报修士无端侵入郦城挑衅之仇?一字一句,犹豫不决,想来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要来云洲便听她一声令下追随而来。
  她的视线无声无息地移开,看向了另一人:你觉得呢?
  另一人则身形瘦削,面目皆隐藏在漆黑的帽兜下:不得不来。
  白凡凡的沉默化作轻笑:怎么说。
  对方沙哑的嗓音如指尖划过粗石:老魔王在位之际,魔城与四海八洲相隔,已然成为两个世界,在修士们眼中,魔城人人死不足惜。他缓缓低头,令人愈加难以分辨面目,老魔王已死,消息势必传出,与其坐以待毙令他人上门灭杀,不若率先出击一来威慑,二来证明如今的魔城不比曾经势弱。
  听他一席话,人群中不少皆恍然大悟,白凡凡也难得露出几分欣赏的笑意。没想到此人一派寡言少语融入黑暗的架势,心底却十分通透。
  那你可知,我们为何不去离西域魔城最近的蜀州,而是绕道云洲?
  黑袍魔修沉默间好似在思忖:因为秦山?
  白凡凡忽而眉梢一挑,眼底的似笑非笑将其周身紧紧包裹。
  转瞬,语气中便多了几分坚定:因为秦山。秦山如今情况不善,老祖问世,荒唐之事屡屡发生,如今的秦山早已不如从前选择秦山,一来是因其地位煊赫,最好震慑他人;二来则是因其如今正邪不分,一个半个身子跨入魔族的老祖,便已然令他们难以抉择,我们率先对付秦山,正好替四海八洲的修士探头,他们轻易不会阻拦
  一长串未及呼吸的话语接连不断落下,一字一句,似狂风骤雨落在众人耳际,震得他们不知如何反应。无数双眼睛一一望向了此间的黑袍魔修,纷纷思忖着此人究竟为谁。他一路来沉默寡言,莫说是众妖族魔修,便是白凡凡,也险些将此人忘在脑后。
  良久的沉默后,白凡凡轻轻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听得面前青袍女子的问话,他终于缓缓抬头,露出一双黑沉不见底的眼眸:颉远。
  来魔城多久了。
  颉远顿了顿,才回:二十年。
  二十年真巧
  白凡凡终是挪开目光,继续沿着人群一一深入,周身难以言喻的气场令旁人下意识回避退开半步,众人中,唯有炎鹨为首的极少数妖族魔修,始终睁着一双坚定又尊崇的目光注视着她。
  你们都听见了,之所以带领你们前来,无非是为了落脚此处打头阵罢了,接下来,会有接连不断的妖族魔修入驻此地宽阔的正殿中是一如既往的冷寂,她的语调破开清冷,似攀沿巨石的蛇蝎,这里,会是我们的天地。
  她的步伐止在了人群最后的一名黑衣人身旁,她微微侧头,两双似深洞的眼珠轻飘飘锁住了他:你觉得呢?
  黑衣人镇定自若,可指尖止不住的颤抖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潮澎湃,他僵硬良久,直至前方妖族魔修探寻的视线一一望向了他,他这才下意识低头行礼,可这一礼,却赫然出卖了他。
  秦山!是秦山的礼!
  人群中不知何人忽而一声厉呵,黑衣人迈着慌乱的步伐退后数步,额间冷汗几欲令其睁不开眼,他惊惧地回头便跑,离开前唯独瞧见了青袍女子眼中的戏谑。
  他必须跑!他要回去,必须把这个消息带回去告诉祖老!
  可御剑腾空不过一瞬,便被无数柄宝器击落。
  白凡凡立在原地未动,身后的妖族魔修尽数越过她向外赶去。人流中,她只嗅见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好似秋日落地的浆果,溅出的汁水散发出隐隐的香甜。
  她悄然回身,妖族魔修之中或有冲出正殿处置秦山修士的,或有伸长脖子看好戏的,亦或有不屑一顾的。众人之中,唯有一身黑袍辨不清面目的颉远站定在原地,可以确定的是,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她与颉远擦肩而过:聪明人,就该收起你虎视眈眈的眼神。
  颉远霎时低下头。
  秦山修士的出现仿似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她从来不会阻拦妖族魔修在自己的地盘暴露本性,可如今看来,是时候该制定些规矩了。
  待众人回归,她已然再次入座,只是目光少了些许犀利,饱餐一顿的妖族顺势将血腥气抹尽。沉默中,炎鹨掩下心底的激动和崇敬,方才魔王一眼辨别出了敌人,而修士混迹在人群中众人竟无从察觉!
  魔王大人,我等既已在此地落脚,可有什么需要我等做的,炎鹨刀山火海必往之!
  白凡凡揉了揉倦意袭来有些难忍的眉心:知道秦山一举成名是因为什么么
  因为秦山老祖这确是原因之一,眼见廖芥波澜不惊带着些许危险的目光投向了他,炎鹨赶忙改口,斗兽大会!秦山轰动四海八洲的缘由是因斗兽大会,秦山素来出手阔绰,宝器珍品不胜枚举,但凡斗兽大会上得胜之人,便可领走筹码。
  只是秦山成也斗兽会,败也斗兽会
  众人正疑惑着廖芥何故提及此,便听得一道不疾不徐的嗓音缓缓亮起:斗兽会销声匿迹二十年,是时候该重见天日了
  众妖族魔修怔住,没等一一问清,便见廖芥缓缓起身,眉眼间充斥着倦意和不耐。
  无需多问,他们已然知晓这位年轻的魔王究竟欲做什么。他们低头行礼,屏息凝神,待青袍女子携着一身迫人的威压离开正殿,他们才悄然松了口气。
  没了廖芥,他们也渐渐胆大起来,四下环顾欲看清彼时的金殿,只是下一息,便感受到一阵威压轰然而来,将众人轰出了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