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吧。”天阳上前一步。
苏烈却严肃地说:“不行,你没有在夜晚的时候,暴露在宫殿外的经历。你不会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而我不一样。我有经验,也有应对那种环境的能力。你出去帮不了我什么忙,还会引来堕落者的关注。”
天阳也不逞强,见父亲既然这么说,便点头道:“那我继续在殿里练习,你,小心点。”
苏烈莞尔一笑,揉了揉天阳的脑袋,便走向大门。行走间,天阳看到,父亲身体涌出一阵深灰光芒,它们在身体周围,构建出一个多面体。
就这样,苏烈走出了宫殿。他一出现在宫殿外,四周空间中那些密集的黑色气带便像触手般探了过来,但在接触到苏烈身体四周的多面光体后,就滑向了另一边去。
苏烈抬头看去,前面来了一只虫人,但和之前碰见的那些黑色油皮的甲虫人不一样。这一只身形高大敦实,直如一座会移动的山头。
它看上去就像一只蝎子,但这只大虫的甲壳,却是厚重如同金属重甲般的盔甲。
它有着极为巨大的螯钳,人立而走,在头部板状的甲壳里,长着七八颗眼睛。
它身上有猩红色的纹路,它们由胸口一块椭圆的结晶体辐射蔓延,构成了极为复杂的花纹,这些花纹以胸口最为密集。
它背后扬起一条节状的蝎尾,那根毒针又长又粗,让人望而生畏。
这只东西落脚沉重,竟然踩得地面微微晃动,四周空间的黑色气带不时纠缠着它,又迅速滑开,就像海草一般。
“果然是‘深渊行走’,你们这些东西只会在‘晚上’的时候出来,就不觉得烦人吗?”
苏烈在多面光体里抬起了剑,指着那被他称为‘深渊行走’的甲虫人:“来来,上次我遇到的那只深渊行走可以领主,你这样的可有点不够看啊。”
仿佛听懂苏烈的话,这只甲虫人狂吼一声,短暂蓄力之后,像炮弹似的撞了过来。
苏烈轻笑了声:“傻子才跟你硬碰硬。”
他轻飘飘地移至一旁,让那甲虫人撞了个空,手上长剑迅疾无比地连刺三记,剑锋穿透了这只深渊行走的厚甲,刺进了肉里,刺得甲虫人吃痛地叫起来,猛地一挥大钳,推开苏烈。
深渊行走转过身,背后那条蝎尾猛地刺出,既长又粗的蝎针像利刃般捅向苏烈胸口。
苏烈脚点地面,不带一丝烟火气息,拉开距离,随后又绕过甲虫人,在它的身体上又刺了一剑。
这一剑,苏烈剑上隐现深灰光芒,捅进甲虫人的厚壳时,深渊行走的‘盔甲’丝毫没有保护作用。
被剑上的灰光一冲,就出现个碗口大小的缺口。苏烈的剑一抽出来,缺口霍然扩大,喷出血泉,溅落血雨。
深渊行走身体上那些纹路亮了起来,猩红的纹路简直就像它浑身浴血,它腾起一股狂暴无比的气息,转过身,疯狂地攻击着苏烈。
它的双钳,它的蝎尾,全都化至致命的武器。被这些部位砸到,坚硬的岩石立时粉碎,但再强大的力量,也要击中对手才行。苏烈的速度虽然没天阳来得快,但他回避着深渊行走的攻击,却非常轻松。
他已经用上了满的技巧,提前预测到深渊行走的攻势,再加上这东西的攻击轨道都是直来直往,回避起来就更简单了。
而在回避的同时,苏烈不时用涌动着深灰光芒的剑,在甲虫人身上东刺一剑,西刺一剑。而每一剑下去,必定捅出一个不小的伤口,不过片刻,甲虫人已经血流如注。
即使这样,这东西仍然没有停止的意思,甚至气息变得更疯狂了。
它那些血液变得灼热起来,它开始在燃烧自己的鲜血,燃烧自己的生命,把所有能够支配的资源,化为力量,并投入到这场战斗之中。
放低重心,甲虫人在积蓄着力量,要释放惊天动地的一击。但在这个时候,苏烈却突然毫无先兆地闪现在它眼前。
在这只深渊行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长剑便扬了起来,自下而上地划出一条灰色光带。
这条灰带仿佛一缕尘烟,轻飘飘地没入甲虫人的体内。
咔嚓!
甲虫人的盔甲裂开,灰带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它继续侵袭,深入虫人身体中,最后从它的后背飘了出来,才逐渐消失在空气里。
深渊行走僵顿地站在地上,它的身体中间,出现了两指宽度的缝隙。
这条缝隙,将它化为两掰!
没有去看结果,苏烈收起长剑,转身往大门方向走去。
他走上台阶时,后面的虫人尸体才倒到了地上,开始分解。但它没有出现遗留物,而且分解时那些污秽的黑泥化成了淡淡的黑烟,飘浮起来,成为了那无数黑色气带里的其中一根。
走进大殿,看到儿子还在练习,苏烈满意地点点头,他收起了那个灰色多面光体,走了过去,随手指点了天阳一番。
第800章 卑鄙
一团星蕴,一团黑暗粒子,皆在天阳的手中‘沸腾’着。
其中,黑暗粒子的喷薄最为壮观,如同一座缩小的火山正在暴发。
苏烈满意地点头:“可以了,花了三个钟头,就基本上熟练运用‘狂’这个技巧。嗯,你的天赋快赶上老爹我了。”
天阳笑了笑,并末接这话。他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在三个钟头里,就基本掌握了这个技巧,那多得了当时云海的训练。
‘满’的训练,让他对星蕴的掌控得到极大提升,让他对这种力量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所以才能在后来,在张冬城的指导下,很快学会了‘隐’。现在则用了三个钟头,掌握了‘狂’。
苏烈朝大厅外看了一眼:“趁天还没亮,你休息一下吧。应该不会再有深渊行走出现了。”
天阳在一根柱子旁边坐下来,背靠柱子,好奇地问:“什么是深渊行走?”
苏烈看了他一眼道:“它们是黑暗的代行者,在黑夜降临之后,黑暗会污染这个世界。这个时候,一些黑暗子民也会被污染,会失去心智。”
“它们会本能地去攻击这些宫殿,它们会想尽办法摧毁这些宫殿,这些家伙,就是深渊行走。”
“深渊行走在死亡之后,会回归黑暗,它们的特性也无法遗留下来,它们最终会成为黑暗的一部分。所以经过日积月累,这座世界的黑暗力量,只会越来越大,而不会稍减一二。”
天阳听得心情略微一沉,这样说来,这座深渊世界最终只会走向死亡。这个时间可能很漫长,但过程无法逆转,终有一日,死亡会如期而至。
这就难怪,堕落者们会想尽办法逃离这里了。
接下来,天阳没有再询问什么,苏烈也闭目养神。父子俩就这样在宫殿中呆了一个多钟头,直到外面的黑色气带开始消退,开始缩进地底深处,苏烈才宣布,新的一天到来了。
观察了一阵,确定‘黑夜’终于过去后,苏烈才道:“行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他们从宫殿里出来,那只深渊猎手依旧走在前面,它把天阳两人,以及杀生巨魔重新引到了昨天的复杂地宫里。
一路走走停停。
期间,他们发现了两座类似祭坛的建筑。看到这些东西,苏烈都出现摧毁。
“这些祭坛会补充深渊行走的力量,修复它们的伤势,昨天晚上如果我没有干掉那东西,而只是伤了它。那么,现在它就会在这其中一座祭坛上,获得复原的机会。”
苏烈解释了他为什么摧毁祭坛,随后又有些无奈地道:“可惜这不是治本之法,祭坛被毁了,过一段时间,它们又会修建一座新的出来。”
“黑暗子民里有一种名为‘深渊建设者’的东西,它们就像一个蚁群里的工蚁,会默默地修建这些祭坛,它们总能修出更多。”
父亲的话,再一次印证了深渊世界终将走向毁灭的观点,这让天阳有些不舒服。
没过多久,深渊猎手找到了一处战斗现场。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天阳又发现了风暴军的士兵尸体。这些尸体惨不忍睹,它们不是手脚扭曲,就是被撕成碎片。
接下来像这样的痕迹越来越多,多到不需要深渊猎手带路,天阳也能够轻轻松松,根据这些痕迹一路走下去。
只是战斗痕迹越多,天阳的心情就越沉重。
显然,风暴军太深入地底了,看上去他们的情况并不妙。
又过了一个多钟头,天阳‘咦’了声,说:“那里有情况。”
苏烈让深渊猎手停下来,父子俩上前,在一个拐角的天然岩缝里,放着一颗手雷。手雷用几乎看不见的丝线绑着拉环,丝线的另一端则系在通道对面的石柱上。
如果有人,或者有黑民经过,没有注意,就会牵动丝线,引爆手雷。
这颗诡雷明显是个陷阱,同时也是一种警报手段。
而且,它的作用是后者居多。毕竟一颗高能手雷,哪怕是在这种空间有限的地方,也发挥不了太大的威力。
“看来风暴的人应该就在附近,而且,恐怕受了伤。否则的话,也不会设置这样的警戒手段。”
苏烈略作分析,便跨过了那条丝线,向前走去。
天阳紧随其后,再走一段,就隐约听到了叫声,听到了沉闷的爆破声。父子俩交换了个眼色,连忙加快脚步。
通道里的景物迅速在他们身边往后退,不过片刻,他们就来到了一座地厅的边缘。这座地厅比起他们昨天进来时,遭遇深渊蛛魔的大厅小了不少,但也能够容纳个一两百人。
现在,大厅的中间处,有一圈人类战斗死死做着抵抗,进行防御。而他们的对手,则是深渊蛛魔、深渊虫人、深渊魔蚯。
其中,还有几道纤细的身影。看上去似是女性,却遍生虫壳。它们行动如风,能够释放如同炮弹似的青色光球。
那些光球极难被破坏,而就算破坏,它们会溅射出一颗颗青色的光点,那些光点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哪怕岩石也会被它们侵蚀出同等体积的孔洞来。
可如果不破坏它们,这些光球会爆炸,会释放浓郁的青烟,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在人类阵地里,天阳第一个看到的,是风暴的女上校,丹青。
这位女上校使用一把青金色的长剑,她运剑如烟,剑势细密。每当那些青色光球飞来,几乎都是她包揽防御的活。
但她的脸色很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而且明显左手受伤不便。随着她的动作,还不时从指尖滴下鲜血。
另外,天阳还发现了一名银骑士,虎驺!
这名银骑士十分悍勇,杀退一波又一波的敌人。就在银骑士旁边,天阳又看到了董方,这个脸上有x型伤疤的男人,此刻同样在浴血奋战之中。
蓦然间,天阳感觉到身边父亲的气息一变。
苏烈微微眯眼,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在脸上一抹,一个光洁幽黑的面具便遮住了他的脸。
“董方是我的。”
他轻声道。
就在这时,天阳看见董方扔出了一颗手雷。但手雷却落在脚边,接着手雷炸起强光,光芒之强烈,足以让人暂时变成瞎子。
地厅中响起惊呼、惨叫以及黑民的嘶吼声。
就连天阳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等到他沟通雾气,‘观察’地厅时,才发现董方和虎驺已经脱离了阵地。
他们丢下风暴军跑了!
光芒逐渐消失,地厅恢复如常,而这时,丹青也发现了这一点,脸色本来就苍白的上校,现在更是白得跟一张纸似的。
她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卑鄙!”
天阳身边刮起了一阵轻风,他转头看,父亲已经冲进了大厅里。
苏烈压根没去管风暴军的死活,长剑挥动,从黑民之中杀了过去,追着董方两人而去。
丹青同样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不由愣了一下。还以为是援兵,结果发现,人家根本没有理会自己,很快已经去到地厅的另一头,扎进了附近的洞穴通道里。
女上校只能叹了口气,大叫道:“收缩阵容,坚持下去,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
可是。
她心里全然无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