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苍小心翼翼的将药端了进来,又小心翼翼的将门合上。这才将药递到东方随云的手中。“大人,都煮进去了。”
“会不会太猛了点?”万年青不无担心。
“娘子的病痛太多,下猛药虽然伤身,但好歹却能救回她一命。至于以后的调养,本相会慢慢来。”
万年青急忙示意擎苍出门守望,又道:“可张太医、罗太医说夫人的病得慢慢去除,不能太过猛烈,否则……”
“那两个老不朽,生怕一个不小心将我家娘子治得归了西本相饶不了他们,是以才慢工细活的熬些没用的药。哼,如果按照他们的药方,不说三天,就是三十天,娘子也醒不来。”
知道主子做事一向有分寸,万年青不再多说些什么。只见主子一如既往的轻轻的吹着药汁,最后尽数倒入口中,接着抱起夫人,亲自一口口的喂了下去。那番轻柔细腻之神,看得万年青由不得又叹了口气,“大人,你爱上夫人了?”
爱?最后一口参汤没有喂。东方随云愣了神。如果一个属下都看出来了,他自己还有什么不能承认?这份爱是好是坏?一朵恶花下如何开出善之果?一份仇恨的种子下萌生的感情如何能开出善之花?俊眸微眯看着紧闭的凤眸,东方随云将最后一口参汤吞入自己的腹中,神色复杂的盯着顾青麦看了许久,这才轻轻的将顾青麦重新放在床榻上并盖上锦被捂好。头也不回的对万年青说道:“你可以出去了。”
几不可查的轻叹,万年青躬身退出天字一号房。猛见一身材魁梧、满头白发的老者冲上楼来,他急忙说道:“大人,顾老爷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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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回意外
东方随云闻言,急忙收回盯着自家娘子的复杂眼神,开门作揖,“岳父!”
“贤婿。”顾自强每天到这太和酒楼天字一号房来一趟,看看女儿怎么样了。也亲眼目睹了女婿是如何疼爱女儿的一幕幕。如今乍见东方随云憔悴的面容,心中的芥蒂全然放下,“贤婿,麦子怎么样了?”
“岳父不必担心。小婿敢保证,早则一柱香,迟则明儿一早,娘子就会醒来。”
顾自强急忙走到床榻边,见女儿的脸色泛着一抹红晕。看来是好转的现象。“张太医、罗太医真神了,说三天就是三天。”顾自强难免欣喜,转头看向东方随云,“当然,这也是贤婿不辞劳苦照料有方。”
“小婿应该的。岳父请坐。”见顾自强坐下,东方随云笑道:“娘子自嫁入相府以来,或多或少因了小婿、家母的原因总是病体缠身,只待娘子醒转身子大好后,小婿将带着娘子回门一趟。请岳父大人饶恕小婿回九之期没有归宁之罪。”
“无妨。无妨。只要麦子和贤婿过得好即可。讲不按规矩都无所谓。老头子也不是一个讲规矩的人。”
“岳父一生为人豪爽,生性淡泊名利。小婿佩服之致。”眼见顾自强的眼光停在自家娘子的身上丝毫没有转移,东方随云眸里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岳父,有些话,小婿总觉得要摊开来讲的好。如果总在心中窝着、揶着,反倒将我们东方家、顾家两家真的生分了。”
顾自强回头,有些讶异的看着东方随云,“贤婿想要说些什么?是顾家和东方家两家的四代仇怨?”
东方随云点头,“小婿如果在讲述的过程中有所冒犯的话,请岳父大人见谅。”
喜欢这种耿直的性格。心中也是藏不住话的人,顾自强点头,“贤婿请说。”
东方随云仔细的替自家娘子又捂了捂锦被,这番细腻,顾自强自是看中眼中。只听他说道:“小婿的曾祖父被冤以‘莫须有’的罪名……”
不待东方随云将话说完,顾自强摆手制止,“是我顾家对不起东方家在先,贤婿无需再提及。若贤婿想报仇,尽管将我这老头子的命拿了去。”
东方随云‘哈哈’一笑,道:“岳父大人说笑了。如果真是以命抵命,小婿的爷爷当初不也为了报仇而杀了您的父亲么?”
顾自强轻叹一声,“是啊。当年,你爷爷一力要报仇,并且成功的以‘莫须有’的罪名诬死我父亲。父亲临终前叮嘱再三,要我自立自强,出人头地,为顾家报仇。是以母亲替我更名顾自强。报仇?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就算我报了仇又如何?总有一天东方家的子孙又会来报仇。”
“如此说来,岳父大人放下报仇的心了?”
顾自强沉思半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东方随云探求的眼神,不避不闪,答道:“自从父亲临死前叮嘱我报仇,母亲含悲随父亲而去,我找到你们东方家,不想……唉,当时,你父亲尚未及冠。我和你父亲言及顾家和东方家的一切,都不胜唏嘘,我们二人约定,自我们这一辈起不再有厮杀,不再提报仇之事。所以,我们二人结拜了兄弟,一起投军,一起到边陲,一起打仗,穿一条裤子,吃一个锅里的饭,睡一个坑。”
“有这回事?”
见东方随云神情极度的诧异,只怕是夜老夫人对那段往事从未提及,顾自强回道:“这件事,你的母亲夜老夫人应该知道。如果贤婿不相信的话,可以回去问你的母亲。”
真是大出意外,东方随云一时间还真不能做到稳若泰山,又见顾自强自怀中拉出一条链子来,那链子上挂着一颗浑圆的珍珠,大若鸽卵。东方随云的眼睛不淡定了,闪出异样的光彩。只听顾自强说道:“说来,我和你父亲也是有缘。在去投军的路上。一日经过海边,在海边拾得一贝壳,贝壳中居然有两颗硕大的珍珠。而且大小、光泽一模一样。我们兄弟二人约定好,以后这珍珠就做为我们兄弟感情的见证,虽然顾家和东方家经历了数十年的仇恨,但我们相信两家的仇恨一定会一如珍珠般,经过岁月的洗礼,经过疼痛后终会磨得平平整整。”
努力平复心神,东方随云将珍珠随意捏在手中看了看。“果然是珍珠中的极品。”
“你可曾见到你父亲的那颗珍珠?”
东方随云紧抿下唇,垂下眼眸,眸中略过一丝诡异之彩,半晌方答道:“没有。”
“也是啊。你父亲仙逝的时候你尚在娘胎,何曾会见过?”顾自强轻叹一声,将珍珠把玩在手中,又道:“后来,我和你父亲二人将军饷存了起来,然后全部给了一个能工巧匠。请那匠人将这两颗珍珠精心打造成能够穿戴的链子并且将珍珠中间掏空,如果有心愿的话就写个字条将心事藏在珍珠中,如果有不满再或者有什么秘密,也可以写张字条放在珍珠里面。有时我和你父亲二人会旋开对方的珍珠看对方的心愿、不满抑或秘密。那段时日,是老夫最为舒心快乐的时日。”
看着顾自强含笑、怀念、向往的神态不似有假,东方随云再度拿过珍珠,眼神极其的复杂,“原来这珍珠可以旋开么?看着浑然一体,也未见任何磨合的痕迹啊。”
“这就是那能工巧匠的厉害之处。不知其中秘密的只当是一颗完整的珍珠。有谁会发现其中的秘密呢?再说自从那匠人过世后,这秘密只有我和你父亲二人知道。只是如今,随着你父亲的仙逝,这世间知道其中秘密的只有我一个喽。唉,也不知道,你父亲的那珍珠链子到了何人之手?”顾自强一边说着话,一边迳自又去取那珍珠。
东方随云眉头轻跳,松手,看着顾自强又将珍珠链子重新放入怀中。只听顾自强又道:“如今,这颗珍珠一直跟随着我,就是为了使我时刻记得你的父亲,记得我们那段兄弟情份。”
“不想岳父和父亲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小婿回去后,得好生向母亲询问求证。”
东方随云的话露出丝丝怀疑,顾自强自然听得出来,他低下头长叹一声,“转眼二十载已逝。自金沙江一战,我……误杀了你的父亲。你母亲当时只怕是恨我入骨,对往事必不会提及。我找了你们母子许久,奈何总是不见你们母子的消息。为了这件事情,我时有到你父亲的坟前请罪,发誓要找到你们母子并给你们母子安定的生活。直到十年前,我得到消息,你们母子回了京城,过上了安稳的日子,我方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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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回反问
为何顾自强所言和母亲所言绝然不一?东方随云的眼中布满疑问。可他坚信母亲不会有错,再怎么说,小时候他和母亲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一直躲避着追杀。在他童年逃难的日子里,那些追杀他记忆犹新。直到他十岁那一年,母亲告诉他,追杀他们的人叫顾自强。想到这里,东方随云的眼睛不自觉的看向顾自强怀放珍珠的地方,眼色更深了。
顾自强再度叹了口气。“我知道,如今我说这些你肯定难以相信。但这一切是事实。不管怎么说,你父亲是死在我的手上,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他……如果你要报仇,老头子的命尽管拿去。这样的话,我还可以下去陪着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再也不会孤单了。”
错?保护好?东方随云眸色越来越有光彩,继而轻笑二声,“岳父是顶天立地的护国英雄,说的话小婿岂有不信的道理?只是这段误会也好、误解也罢延续了二十年,要让小婿全信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即便小婿现在说小婿相信了,不恨顾家了,岳丈大人又信么?可是,再怎么说,小婿也是读过那么多年的书的人,经过那么多年的官场,终是懂得孰是孰非的一些大道理。父亲和岳父这一辈都知道冤冤相何时了的道理,如果小婿仍旧抓着过往的仇恨不放的话,岂不是连父亲都不如。正所谓江山辈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岳父要相信小婿,仇恨总有全然放下的一天,只是还需一个过程而已。小婿娶娘子,就是要时刻的禁醒自己,放下屠刀,忘却仇恨。”
东方随云的一番话听得顾自强热血沸腾,激动的站起来。“贤婿。你能如此坦然自己的胸怀,我这个老头子已是很高兴了,够了,够了,相信你的父亲也可以含笑九泉了。那我这个老头子原来做的一切都值了、都值了。”
顾自强的话,东方随云又有些不解了,什么是值?什么是够?正疑惑间,传来顾青麦虚弱的声音,“爹?”
“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