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姜留非常严肃地证明自己不傻:“女儿不缺心眼,女儿很聪明的。你看咱们家新开的两家花想容胭脂铺,已经开始赚钱了,这都是女儿想出来的主意。”
“嗯。”姜二爷站起身伸伸懒腰,“走吧,去用饭。”
姜二爷走了几步,见小闺女低着小脑袋生闷气,便回来敲了敲她的头,叹息道,“傻丫头,爹多给你配几个管事,开铺子赚钱的事让他们去办就好。”
“那女儿干什么?”姜留抬起小脑袋。
姜二爷想也不想地道,“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女儿想赚钱。”姜留回道。
“你赚钱做什么?”姜二爷问。
那当然是因为有了钱,才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姜留马上想到,就算她不赚钱,只要有她爹在,她也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姜留看着她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看着闺女的傻样,姜二爷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走吧,跟爹去北院用膳,多吃点好的,补补脑子”
“……好。”
姜二爷拉着闺女往外走,“和至这两天没来找你玩?”
“他跟着他师父出城了,说是要与哪个道观的观主论道。”姜留与父亲闲聊着去了北院。
正在给三个儿媳分派差事的姜老夫人见儿子来了,立刻命人摆饭,跟着过来的姜留也分到了一碗汤,乖乖坐在爹爹旁边喝着。
姜老夫人看着儿子,心疼道,“什么事情不能白天去办,非要大晚上出去?你看你这几日累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姜留抬头看了看她爹面如冠玉的脸,低头默默吃汤。
姜二爷笑嘻嘻道,“是儿子无能,劳娘您担忧了。儿以后尽量白天把事情办完,晚上早点回来陪您用膳。”
姜老夫人忍不住笑了,亲手给儿子盛了一碗汤,又顺手给孙女添了一勺。
“老夫人,孟家二夫人想进来给您请安。”管事婆子前来报事。
她怎么来了?姜老夫人敛笑,皱起眉头。陈氏刚要开口揽下去呛孟二媳妇的差事,却听二弟道,“娘您歇着,让卿雅去把她打发走。”
陈氏闭上嘴,继续翻看宴客的菜单,心里很不痛快。
雅正站了起来,姜老夫人道,“你去看看吧,孟二媳妇心眼多,别让她把你绕进去。”
“是。”
媳妇走了后,姜二爷才道,“昨晚财神观里发生了一些事,待卿雅回来后,再让她讲给您听。”
一听有热闹,陈氏和闫氏立刻来了精神,巴不得雅正快点回来。
不大一会儿工夫,雅正便将赵氏打发走,返回了北院。姜老夫人径直问道,“昨晚财神观发生了什么事,孟二媳妇过来做什么?”
雅正示意屋里的下人都出去,待关好房门后,她才把昨夜财神观内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当然,留儿推开黄剑云的事被雅正摘了出来,只字未提。讲完之后,雅正道,“孟二嫂过来,是想让咱们陪她们去仁阳公主府,替孟雅娇说情。”
还不待婆婆说话,陈氏就先开口了,“想得美!孟雅娇是孟家的闺女,凭什么让咱们去替她说情!”
闫氏也点头,“二嫂怎么回的?”
雅正笑道,“我跟她说,昨晚的事情仁阳公主还不知晓不晓得详情,若仁阳公主不知,孟家冒然前去请罪,不是多此一举么?我看她也是被指派来的,我这样回了后,她也没多说什么就告辞了。”
“对啊!”陈氏立刻拍手,“就成这个理儿,让孟家人难受着吧,养出这样的闺女,活该她们遭罪!”
闫氏则道,“雅娇看着知书达理斯斯文文的,竟做得出这样的事。”
“孟家人从老到少都一个样,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陈氏还要再讲下去,见婆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才闭上嘴。
姜老夫人道,“这件事也给咱们提了个醒,孩子们一天天大了,每个都有她们的小心思,你们哪个也不能偷懒,该管教就管教,决不能让她们走上歪路,丢下一辈子的污点。”
“是。”姜家三个儿媳站起身,齐声应了。
赵氏急急回到府中,将雅正的话跟婆婆讲了。孟老夫人冷哼道,“姜枫去仁阳公主府待了几个时辰,一定什么都讲了,仁阳公主哪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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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鱼儿咬饵
赵氏垂着手,貌似恭顺地站在婆婆面前,心里愤愤不平。惹事的是大房的孟雅娇,现在却要拿府里账上的银子给她做遮羞布,要她自己的丈夫整夜不眠在外奔走,还要自己去姜家任人嘲笑,凭什么?
大哥外放做官,大嫂跟着大哥去过舒服日子,却留两个孩子在府中。她打的什么算盘,赵氏心里清清楚楚:大嫂不在府里伺候公婆,还要让孟庭晚和孟雅娇占尽尽好处!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赵氏抬头道,“母亲,姜家不肯帮忙,咱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咱们不妨想想能在仁阳公主或黄驸马面前能说得上话,还与咱们有些交情的人家有哪些?”
孟老夫人脸色极为难看,这样的人家,老爷当刑部尚书时一抓一大把,但现在老爷被贬职了,这些人都避得远远的,孟家给不够他们好处,他们哪肯帮忙!
赵氏装作思索良久,才道,“母亲,大哥与黄阁老的二儿子、黄隶的弟弟黄庭是同窗好友吧?”
孟老夫人皱眉,“黄庭远在利州任安抚使,远水不解近渴。”
“但黄庭的妻子在康安,大嫂每次过年时回来,都会与她见面小聚。此事由黄二夫人去仁阳公主面前说和最是合适不过。”黄二夫人与仁阳公主可是亲妯娌,说话怎么也比外人好使。赵氏给大嫂下绊子,也希望孟雅娇的事情尽快解决,免得连累到她自己的女儿。
已经没了主意的孟老夫人觉得二儿媳说得有道理,但她现在不敢枉做主张,只能等着丈夫回来与他商量后再做定夺。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到一天的工夫,西市财神观内孟家大姑娘抱着宁家大公子落水的事情,已传得满城风雨。传到刑部时,已是不堪入耳。最重门风和声望的孟回舟听了些闲言闲语,气得七窍生烟。又因劝了安云昌几次,安云昌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不进去,孟回舟心中堵闷,踩着准点出了衙门大门,到外边喘口气。
谁知他走了没多远,竟发现黄通的马车迎面而来。孟回舟立刻站在路边等着马车靠近,躬身行礼高声道,“黄阁老。”
孟回舟任刑部侍郎和刑部尚书时,与黄通打过不少交道,黄通在几位阁老中算是耿直和气的,所以孟回舟自以为黄通至少也得挑车窗帘子与他说句话,他正好借此机会探探黄通的口风。
但黄家马车竟停也不停,就这么从他面前过去了!马车经过时,孟回舟清晰地听到了里边传出一声低沉的冷哼。这一声,吓得孟回舟去了半条命。
一定是黄隶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了其父黄通,所以黄通才会如此不留情面……
黄府马车的后车帘挑开一条缝,车内姜二爷透过缝隙,见孟回舟一脸惨白失魂落魄,顿时乐得手舞足蹈。坐在他对面的黄雍有些不解,“姜二哥怎笑成这样?”
姜二爷擦擦笑出的眼泪,“咱们一路行来,许多人站在路边行礼,他们都以为车里是你父亲呢。”
姜二哥的快乐如此简单,让黄雍颇为感慨,“若二哥喜欢,以后咱兄弟闲着没事时就坐马车在六部九寺门前逛逛。”
姜二爷可没这个爱好,今日他是按着裘叔的计谋,专程过来吓唬孟回舟的。人吓唬到了,他也该办正事去了,“走吧,咱去我那儿挑马。”
“不是挑,小弟就是瞧瞧,瞧瞧……”爱马成痴的黄雍笑得见牙不见眼。
左武卫的战马是六卫中最好的,蒋锦宗竟舍得让姜二哥去左武卫行营中挑了二十匹好马,这让黄雍馋得直流口水。若非左武卫的蒋锦宗是秦天野提拔上来的战将,黄雍的父亲黄通与秦天野素来井水不犯河水,黄雍定早就跑到左武卫找蒋锦宗要马了。
姜二爷非常真诚地道,“你也知西城衙门地方小,实在养不下这些马匹,你挑两匹带走,算是帮我的忙了。”
“那小弟就却之不恭了。二哥的马若实在没地方养,可用黄家西城外的小马场。”黄雍道。
姜二爷点头道谢,“我再想想办法,若实在不行,就将马匹送到你那去。”
“好,好。”黄雍忍不住地笑。
姜二爷则忍不住地替黄阁老着急: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一个赛一个地能干,怎小儿子就这么缺心眼儿好骗呢?
送了黄雍两匹马后,姜二爷又请自己的顶头上司——京兆府尹张文江到西城衙门挑马。张文江也不客气,一下就挑走了十四匹。因姜枫说得明白,这些马匹是他看京兆府和五城衙门之间传递消息和文书太慢,才厚着脸皮向蒋锦宗讨来的,专供京兆府下发文书使用。
有这么处处为衙门打算的下属,张文江非常欣慰,专门从衙门的开支中划出一笔款项用来购置草料,解决了这批马的喂养问题。
二十匹转眼变成四匹,姜二爷一点也不心疼。因为他已经想出了更好的由头,让蒋锦宗主动给他送好东西上门。
不要,白不要!
姜二爷乐呵呵地回到府中,看着儿子麦色的小脸越来越顺眼了。
父亲这眼神很不对劲儿,姜凌不等他开口,便道,“儿这几日很忙。”
“爹知道。”姜二爷拍拍儿子的肩膀,叮嘱道,“有备无患,这几天忙点是好事。”
过几日,他要跟着父亲直面大周十卫禁军统帅,姜凌心里很紧张。父亲经常进宫面圣,这方面一定很有经验,姜凌虚心请教,“父亲,如果儿准备了很多,最后还是表现得不尽如人意怎么办?”
儿子难得向自己请教,姜二爷十分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道,“你事前认真准备了,上场时就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念头去做。至于如不如别人的意,你不用想也不用管,咱们爷俩的事,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
姜凌……
是他说得不够清楚,还是父亲听错了?
刚走到门口的裘叔听了姜二爷的话,笑道,“二爷说得在理,尽人事听天命。”
姜凌点头。
自己说了一大串,裘叔却只用了六个字就讲明白了,这让姜二爷觉得很没面子。他气鼓鼓地瞪着裘叔,“您老怎这么早就回来了?”
裘叔拱手行礼,“二爷,鱼儿咬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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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陷入魔障的安云昌
姜二爷把裘叔带到书房,立刻问道,“是哪条鱼?”
“安云昌。”
不是孟回舟啊……姜二爷有些失望。
裘叔引着姜二爷分析当前的局势,“安云昌派人监视升道坊青葵巷数日后,今日忽然加派人手,说明他想除掉索永平。二爷试想,他为何要除掉索永平?”
姜二爷懒洋洋回道,“因为当年放火烧刑部的人就是他。”
“二爷一语中的。”裘叔称赞完,接着道,“不管安云昌是不是主谋,他一定参与其中,且出了不小的力。所以索永平的不寻常举动,才会让他如此警惕,甚至不惜杀人灭口。那二爷再想,他前日为何趁着夜色到孟家?”
这还用想?姜二爷回道,“孟回舟也牵扯其中。”
“不错!”裘叔继续道,“安云昌与孟回舟之间发生了争执,这就说明在如何处理索永平这件事上,二人并未达成一致意见。孟回舟没有落入圈套,他定是认为索永平不足为虑。他与安云昌发生争执的关键,应是他认为安云昌乱了阵脚。在战场上,自乱阵脚便是自寻死路。”
“孟回舟老谋深算,最会装相,让他咬饵可不容易。”姜二爷皱眉。
裘叔却不这么觉得,“昨日孟回舟去了秦相府上,等候许久入府,不到半个时辰,出来时步履蹒跚,神色慌张;昨晚又出了财神观的意外,孟二在仁阳公主府门前侯了一夜,未能入内;今早孟二夫人到姜家求助,却被夫人挡了回去;一个半时辰前,孟回舟在刑部衙门口被黄家的马车吓得变了脸色。这几件事凑在一处,足以让孟回舟方寸大乱。当他得知安云昌派人去升道坊截杀索永平失败后,二爷觉得他会怎么做?”
姜二爷皱眉,“想这么多作甚,咱们走着瞧就是。”
裘叔笑了,“二爷一语惊醒梦中人,是老夫着相了。请二爷随老夫出去演出戏,让鱼儿咬紧鱼钩,咱们才能将它拉出水面。”
姜二爷点头,先回北院和西院交待一声,便急匆匆地跟着裘叔出了门,向东市赶去,上马车之前还低声说了一句,“看他姓安的还能逍遥几日!”
姜二爷急切之中带着喜色赶路的一幕,很快传到了孟家和安云昌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