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爷也厌恶地皱起眉头,上前狠狠给了宋颗几脚。他本以为宋颗会潜入儿子房中探查他的真面目,谁知他竟冲着自己来了!
“将军,这贼人咱们如何处置?”姜二爷怒冲冲地问。
宋春平道,“末将奉命前来,所以要留他一口气,带他回去复命。”
留一口气?姜二爷明白了,“此时天色已晚,将军和诸位兄弟辛苦了,先在庄中歇下,明日姜某随你们一同进城。”
安顿好千牛卫将士,姜二爷去西院看儿子。一进门他就吓了一跳,“凌儿,你这是掉粉缸里了?”
姜凌关上门低声问,“父亲,人抓住了?”
“抓住了,揍了个半死。”姜二爷摸了一把儿子的小脸儿,“谁给你抹的?还挺好看。”
姜凌回道,“是妹妹身边的芹白。”
芹白和芹青是姜留身边的两个武婢,姜留发现芹白的功夫虽不及芹青,但她心灵手巧学东西极快,便以玩乐的方式教了她一些现代的化妆技术,今日派排上了用场。
正说着话,裘叔低头走了进来,关上房门低声道,“二爷,咱们……呃……”
裘叔也看到了少爷的脸,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少爷,这是六姑娘的主意吧?”
姜凌点头。
裘叔低声道,“少爷这般模样,与二爷看起来真像是亲生父子。”
“爷向凌儿这般大时,可比他俊俏多了。”姜二爷不同意。
姜凌平静反驳,“男人比的是勇猛。”
“爷力大无比,能扛起前进巨鼎!”姜二爷得意洋洋道。
“那鼎才没有千斤。”
“没有千斤你也扛不起来。”
“父亲像儿这般年纪时也扛不起来。”
“……”
裘叔还是第一次见少爷与二爷斗嘴,觉得新奇又有趣,直到他俩吵完了,才低声道,“二爷,少爷,局势生变,咱们得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第二日一早,宋春平与姜二爷同桌用罢早膳,命人将宋颗提出来扔进,扔进马车里。姜二爷假装才认出鼻青脸肿的宋颗,吃惊地瞪大眸子,“宋颗将军?!”
宋颗被堵住了嘴,呜呜挣扎着要说话。
姜二爷与宋春平道,“将军,此人姜某认得,他是肃州进京献马的宋颗将军,他……”
还不待姜二爷说完,宋春平便虎着脸打断他的话,“末将奉命擒拿私闯柳家庄的贼人,不管他是何人,末将都要拿他回千牛卫复命,请姜大人莫为难末将。”
姜二爷只得停住,爱莫能助地看了一眼宋颗,钻入自己的马车后,姜二爷抱着肚子无声大笑。身着暗红战袍的千牛卫骑马护送姜二爷出庄进城的消息,瞬间吹遍康安城,引得众人在马后跟着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姜二爷的马车径直进了皇城,阻断了众人的视线。皇城内五监六部衙门门前,亦有不少人探着脖子看热闹。
看到过来的果然是二弟的马车,礼部衙门门前的姜松忧心忡忡,又不敢上前询问。马车里的姜二爷挑开车帘,给大哥比了个让他安心的手势。
马车穿过六部衙门停在皇宫门前,姜二爷下车,宋春平等人下马,宋颗也被提了下来。千牛卫殿前大将军孔风阁和叶清峰看到宋颗的模样,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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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任凌生
宋颗几日前护送战马进京时,孔风阁和叶清峰都看到了他的模样。俩人当时还议论说,肃州能挑出个白面俊俏小将着实不易。谁知再照面,这厮已被打得鼻青脸肿,五官都快分辨不出了。
真是……活该!
孔风阁尊圣旨,将宋颗押入大理寺,请大理寺和兵部会审。兵部尚书李增奎见到宋颗青紫交加的脸,只想再给他补上几脚,让他紫成茄子!
丢人现眼的东西,一颗老鼠屎坏掉一锅粥!你调戏姜枫,老子也得跟着承受万岁的怒火。
大理寺卿萧峻平先看了一眼宋颗,又扫了一眼身边的李增奎,然后抬头望着头上高高悬挂的“执法持平”匾额。
这案子要怎么判才能让万岁满意,赐他一块御笔亲书的匾额呢?
按大周律,夜中无故入人家者,笞四十。只笞四十板,必不能令万岁满意,还得深挖,在宋颗身上挖出几个死罪才行。
这些罪过还不能牵扯上左武卫,否则秦相怪罪下来,他可吃罪不起。
萧峻平严厉地目光落在宋颗身上,调戏良家妇至其自尽者,斩。但姜枫是男子,也未因此羞愤自尽,所以这条用不上。那就是调戏朝廷命官?大周律里也没这一条;民以下犯上冒犯官员?不行,论官职宋颗比姜枫还高……
边审边找吧。
萧峻平的目光在玉树临风的姜谪仙和殿前大将军孔风阁身上略停顿,向他们微微点头,才转到李增奎身上,客气道,“大人乃兵部主事,此案由您来主审吧?”
如果李增奎将萧峻平的话当真,那他就是个棒槌,“萧大人乃大理寺卿,此案当有您来主审。”
萧峻平不再客气,令人给孔风阁和姜枫搬来椅子,请二人落座。孔风阁理索当然地坐下,姜二爷官职低,辞座。
萧峻平道,“听闻姜大人尚在病中,不宜劳累,座吧。”
孔风阁和李增奎也跟着让姜二爷坐,姜二爷才在孔风阁下垂手坐下。
待众人坐定,萧峻平“啪”地一拍惊堂木吓得众人一哆嗦,喝道,“下跪何人,所犯何罪,还不从实招来!”
宋春平先抱拳开口,“回大人,末将千牛卫宋春平,昨日奉孔将军之命出城至柳家庄保护姜枫大人。亥时,在姜大人窗外擒获欲入室贼人一名,天亮之后才辨认得知此贼乃左武卫副将宋颗;在姜大人院外擒获帮凶两名,为宋颗部下,现押在堂外。”
该宋颗了,衙役上前拔下他嘴里的破布。
宋颗咳嗽几声,活动了几下裂开的嘴角和僵硬的舌头,才哑声道,“回大人,末将左武卫宋颗。昨夜末将并未无故入柳家庄,而是情有可原,请二位大人容禀。”
谁管你为啥进去!萧峻平冷着脸问道,“你夜入姜家田庄,可得了主家准许?”
“……未曾。”宋颗连忙解释道,“大人……”
“啪!”萧峻平一拍惊堂木,两班衙役用刑杖一同触地,口中“威武”声起,宋颗识相闭嘴。姜二爷觉得这样做很有气势,回去后要让自己衙门的衙役们也学起来。
“罪犯宋颗,无故夜入柳家庄。”萧峻平先坐实宋颗一项罪行后,才问道,“你夜入姜大人卧房,意欲何为?”
姜二爷连忙起身,纠正道,“大人,宋颗未入下官房中,是在院中被擒的。”
萧峻平点头,“罪犯宋颗,你亥时到柳家庄姜大人房前,意欲何为?”
宋颗辩解道,“末将是为寻人才夜入柳家庄,没想闯入姜大人的卧房。”
还想狡辩?
“大人,宋颗见到姜大人房中的灯亮着,就凑到窗下舔破窗纸往里看。窗纸末将带来了,请大人验看。”说罢,宋春平双手将揭下来的两张窗纸送上,衙差上前接过,送到萧峻平面前。
舔破和捅破的窗纸是不同的,萧峻平碰也不碰窗纸,转头看李增奎。李增奎面色难看地点头。
恶心玩意,姜枫的窗纸你都舔!
萧峻平问道,“你舔破姜大人卧房的窗纸,意欲何为?”
宋颗辩解道,“末将听到房内有动静,怕姜大人有危险,才上前查看姜大人是否需要帮忙。”
强词夺理!堂内众人的眉毛同时拧起,想揍他。
萧峻平转头问姜二爷,“姜大人,当时你在房中呼救了?”
姜二爷立刻道,“没有。下官当时身体稍好,正在询问身边人西市政务。听到外边有兵器相交的声响打开门,才知有人闯入田庄。”
萧峻平再问宋春平,宋春平也作证当时姜二爷房中并未发出呼救或打斗之声。
很好!
萧峻平道,“姜大人在房中未与人发生打斗,亦未呼救,而是在商量西市政务。宋颗上前舔破窗纸窥探偷听,意欲窃取西市机密。”
西市有个鬼的机密!宋颗急了,爆豆子般讲道,“大人,末将向姜大人房中验看,一是想查看姜大人的安危,二是寻人。左武卫任老将军一生忠君报国,但其家人惨遭契丹人屠杀,只有其孙任凌生逃过一劫。左武卫将士悲痛欲绝,四处找寻任凌生的下落。末将听闻姜大人之子姜凌九岁时归京,其形容样貌与任凌生很是相似,这才心急入柳家庄一探究竟。”
萧峻平等人闻言,都转头看向姜枫,李增奎目光里含着几分迫切。
真让裘叔猜到了,宋颗想用凌儿脱罪。姜二爷万分诧异地问宋颗,“宋将军若有此猜疑,为何不直接询问姜某,或白日里登门?”
“某曾两度想入府拜会,都未被准许入内。这才让某更加怀疑,迫不得已才趁夜入庄,还请姜大人见谅。”宋颗说得万分坦诚。
这丑东西还敢狡辩,你分明就是觊觎姜谪仙的美色!
宋春平抱拳道,“回大人。末将跟踪宋颗,他入柳家庄后先去西院捅破了姜大人之子姜凌的窗户纸,向内偷窥许久,才转到姜大人院中舔破窗纸。末将捉拿他时,他不解释反而动手欲逃。大人试想,如果宋颗真的问心无愧,他怎么不说清楚,反而急于逃走?”
萧峻平沉下脸,“宋颗,你既已见过姜凌,为何又偷窥姜大人?”
“我……”宋颗一时词穷,“因西院少年不是任凌生,末将想看看这孩子会不会在姜大人房中……”
萧峻平怒拍惊堂木,先坐实罪证,“宋颗不请夜闯民宅,两度偷窥房中情形,偷听姜大人与人商议西城要务,罪责难逃!李大人,您可有什么要问的?”
李增奎没想到萧峻平将最难启齿的一部分留给了自己,咳嗽一声问道,“本官听闻,你前日曾当街调戏姜大人,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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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认罪
萧峻平微微翘起嘴角,对李增奎的识趣很是满意。他啪地一拍惊堂木,喝问宋颗,“竟有此事?还不从实招来!”
“威——武——”两班衙役的威吓声大了很多,显然对这个问题,衙役们也很感兴趣。
宋颗连忙道,“二位大人,末将冤枉啊!末将对姜大人敬重有加,绝不会做出那些伤风败俗的事儿。”
萧峻平转头看李增奎。看吧,你们这群武将整天里嗷嗷叫着,实则是群敢做不敢当的怂货!
李增奎心里暗骂萧峻平和宋颗,厚着老脸质问道,“西城百姓说你当街伸舌舔人,如果不是姜大人躲得快,他的脸就要被你舔到了!”
“还不从实招来!”萧峻平继续喝问。
宋颗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末将与姜大人在街上相遇,姜大人询问末将奏事院的饭菜合不合胃口。末将说奏事院饭菜辛麻,吃得末将舌胎都上火了,才将舌头伸出来给姜大人看。我与姜大人都是男人,没想到这也能让人误解!”
萧峻平径直为姜二爷,“姜大人可认为宋颗当时的行径冒犯了你?”
姜二爷起身,“回大人,宋将军忽然靠近下官,离下官只有寸许时吐舌。他若是给下官看舌头,会离得这么近?下官避开时他还笑得极为轻浮。事发时街上行人甚多,下官可寻店家、摊贩和路过的百姓作证。”
想到那样的场面,萧峻平也浑身不舒坦,言道,“准!”
宋颗依旧是一脸被冤枉的委屈样,他心中丝毫不慌。因为他只是举止亲昵罢了,他又没把姜枫怎样,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他也不认。
大理寺的差官到西市宋颗调戏姜二爷的店铺前,敲锣公告,寻目击者去大理寺做证。以姜二爷在西市的人气,赶来作证的百姓差点挤爆大理寺正堂。但如同宋颗所料,这些百姓只能证明宋颗举止亲昵,但宋颗并未碰触姜枫,难以以此定罪。
宋颗心里得意,萧峻平脸色难看,姜二爷的眼睛看向堂外愤怒的百姓,猜测哪个是裘叔寻来的关键证人。
一名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进堂跪地行礼,“草民贺成,家住西城外贺家村,以打猎和砍柴为生。五日前草民去奏事院送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