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叔?”
“裘叔被二爷叫去说了一会儿子话,出来后就带着人去了后院。”
姜留缓缓翘起嘴角,带着人去后院,看来是去收拾澄空大师的药田了。要下山了,她该干点什么呢?姜留看着窗外温暖的阳光有了主意,站起身慢慢向外走。
她走到门边时,专职保镖鸦隐把她提溜到门槛外再放下,跟在她身后。暴脾气的鸦隐跟了姜留三个月,脾气也磨没了。眼见着姜留忍痛一点点站起来,鸦隐对这她是真心敬佩,保护她时多了真心和耐心。
姜留一步步挪到姜凌窗前时,姜凌抬头看着窗外露出的小脸扬起笑容,心情也舒缓了。
“哥,走-走?”
姜凌放下书出门,也不问去哪儿,跟着她往外走,走路时拉着她,过门槛时抱着她。姜凌喜欢照顾妹妹,因为照顾她时,会让姜凌产生一种自己很有用、很可靠的自豪感。
姜留寻到爹爹上山那日带她看落日的忘俗石,拉着姜凌坐下,等着看日落。
上次看日落时是大暑天,如今已过重阳了,天高气凛烟霏云敛时再看日落又是另一番景象,却依旧美得让人窒息。姜留甚是满足,给姜凌介绍这里,“这-是-忘-俗-石,看-日-落,最-美。”
只有在姜凌面前,姜留才会多说几个字。因为他很安静很有耐心,是个很好的倾听对象。
姜凌转头找了找,未见哪里刻着“忘俗石”这三个字,便问,“名字是父亲告诉你的?”
姜留点头,眼睛下弯嘴角上翘,笑得极为开心。
寺里的和尚都懒得出奇,不会有闲心给石头起名,怕是姜二爷随口说,妹妹就记住了,姜凌想着待会儿吩咐姜财把这名字刻在石头上才行,免得下次寻不到了。
看见妹妹笑,姜凌想起姜二爷的话,便跟她讲,“你这样笑不傻。”
姜留晓得他为啥这么说,投桃报李地回道,“哥-黑-也-好-看。”
这不算虚话,姜凌高鼻梁高眉骨,双眼皮长睫毛,论五官来真的很不错,可能因为他的家乡肃州干旱多日照,所以他的皮肤干燥肤色偏暗,在经常多待段日子该能养回来。
姜留真不觉得姜凌这样难看,不过京城的人既然选她爹当第一美男子,想必这里人的主流审美是她爹那挂的,所以姜凌这般的可能不吃香。
姜凌抿抿唇,心里满是忧伤。
他不想好看,他想变强。见过姜二爷后,他相信姜二爷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了,因为他想不出来男人再美会是什么模样。这个父亲跟他的爹爹完全不一样,爹爹是骑大马拿长枪的大将军,是男子汉。这个父亲比娘亲还漂亮,男人漂亮有什么用呢?他能上马杀敌保卫家园吗?
落日的余晖将姜凌的小脸染成古铜色,脸上的愁任再美的景致也化不开。待到天上的彩霞转做淡墨色时,姜凌认真讲,“我要变强。”
“嗯。”他很努力他想报仇,姜留都知道,“哥-很-强。”
姜凌转脸,“不强。”
姜留很坚定地说,“比-我-强。”
姜凌笑了。
姜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很阳光很纯粹,比她爹笑起来一点也不差。
“回到姜家后父亲不在时,哥会保护你的。”姜凌握拳,去姜家第一件事——揍姜三郎!
“嗯。”姜留美美地笑了。父亲和哥哥、姐姐都护着她,她会走了,身边还有忠心的奶娘和丫鬟,未来的日子定会很美好。
“阿嚏!”身后裹着斗篷的书秋煞风景地打了个喷嚏。
风凉了,姜凌站起身,“鸦叔。”
鸦隐蹿过来,利索地将姜留抱起回寺院寮房。赵青菱见姑娘和少爷回来了,连忙招呼着摆饭。
饭桌上只有她和姜凌,姜留疑惑,“爹-呢?”
“二爷今晚与修善、修缘两位大师一同用斋饭,让少爷和姑娘不必等他。”
修善约七旬上下,是藏云寺的主持,很有佛相;修缘据说是跟澄空一块出家的,约五旬上下,是个精明的和尚。爹跟他们一块吃饭要商量什么?
姜凌用完饭回房,问姜财,“裘叔在何处?”
“裘叔陪着二爷去见两位大师,想把澄空大师的药田里的药材弄走。”
姜凌又问,“是裘叔的主意,还是二爷的?”
姜财笑得狡猾,“是裘叔,他想开药材铺子。”姜二爷模样是好但脑袋不可好使,让裘叔一煽乎就两眼金光地跟着去了。
后院寮房内,姜二爷正睁着眼睛说瞎话,“澄空走的时候,把崖下的房屋药田留给在下了!”
桌对面的修缘怒睁双目,“你休得胡说,那是藏云寺的!”
姜二爷反问,“大师有凭证吗?”
“那本就在藏云寺旁,就该是藏云寺的!”
姜二爷笑了,“连青山还在爷的柳家庄旁呢,照大师这么说连青山该是在下的,这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在下的!”
“施主这是要不讲理了?”修缘气得呼哧。
姜二爷双手一摊,“不是在下不讲理,是大师的道理讲不通啊。”
这个无赖!修缘转头寻师兄支援,却见修善师兄正闭目念经!
姜二爷身后老实憨厚的裘叔站出来当和事佬,“大师,二爷,您二位都消消火,这事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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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开铺子的本钱
修缘的徒弟当度见裘叔插嘴了,开口就要把他顶回去,“地方就一块,怎么就好商量了?”
裘叔忠厚的笑容被他脸上扭曲的伤疤压了下去,看着有几分狰狞,“那地方是澄空大师的,现在澄空大师远行所以将地方给了二爷照看,待澄空大师回来,地方还是他的。澄空大师虽不是贵寺的住寺僧,但与贵寺的关系不差。大使和我家二爷都是好意,实没必要为了谁替澄空大师看家而伤了和气。”
“就是!”姜二爷附和。
一直未开口的主持修善大师也道,“裘施主言之有理。”
主持师兄的话让修缘憋火,挣扎道,“既然是为澄空师弟看家,谁看不是看呢,何必劳烦姜施主。”
终于上钩了,姜二爷垂眸,压住满眼的得意。
裘叔思索后附和,“大师的话也有道理,只是……”
自认为占了上风的修缘得意地瞟了姜二一眼,“那澄空师弟的院子就由我等代为照料吧。”
姜二爷假装嘴硬,“若大师愿意替在下看家,在下是没什么意见的。”
“施主上山不易,还是贫僧派人看顾最为合适。”修缘占了上风,语气变得温和了。心中则得意的很。什么叫替你看家,这是澄空师弟的地方,等澄空师弟回来就没你小子什么事儿了,澄空师弟不会来,我藏云寺的人就一直看着!想抢藏云寺的地盘,没门儿!
裘叔提道,“时值深秋,药田里的药草该收了,不知贵寺的师傅们可有人懂得如何打理药田,又有闲暇……”
这个……真没有,修缘正琢磨时,当度眼睛一亮,“裘施主这几月一直给白矾师叔打下手么?不如由您来整理药田的草药吧,我等不懂药理,白白将草药糟蹋了岂不可惜?”
姜二爷一挥衣袖,“既然如此,裘叔就将药草收了再下山吧。”
“是。”裘叔拱手应下。
既然这事儿成了,姜二爷也起身告辞。修缘觉得自己从姜二手里抢回了澄空的院子,当度为一众师兄弟免了收药草的苦差事,师徒二人都很满意地走了。
待众人散了,主持修善摇了摇头,双掌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三天,姜财去山下雇的十个挑夫便上山了。辅助将军管理边城军务的裘叔,指挥人收拾十亩药田乃是牛刀小用,只花了一日的功夫便将这些药材的根、茎、叶、果等分类整理,挑回柳家庄晾晒炮制。
初时还得意洋洋的修缘见着挑夫们一担担挑药材下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姜家小子的目标就不是院子而是药田里的药材,否则他雇的挑工能来的这么快?!
修缘用力磨牙,上次坑走了庙里大半的香火钱,这次坑走了十亩药材,好,好你个姜二!当度用鼻子哼了一声,酸讽道,“之前挥金如土的姜二,现在连几根草都挖空心思的算计,姜家果然败了!”
山下柳家庄内,姜二爷听着裘叔噼里啪啦地报着开药铺所需的银钱和人手,若刀裁的双眉微皱,“买铺子要这么多银子?”
裘叔点头,“老奴找了几家牙行,这已是最低了。再便宜的地段铺子确实便宜,但便是开起药铺来,怕也没生意可做。”
若是以前,姜二爷拿出五百两银子就是小事一桩,但现在却难上加难,“山上弄下来的药材兑成银两有多少?”
裘叔不赞同用药换本钱,“二爷,这些药材的药效比从药农手里收上来的要好上许多,但咱们不能说药材的来处,拿出去卖也卖不上价,留着创招牌为上。”
那缺的钱该怎么办呢?众人七嘴八舌地提议。
跟了姜二爷三月的姜宝提议,“二爷再去赌坊转转?”
姜二爷别的本事没有,赌运却极佳。这几个月他缺银子用都是去赌坊取,以至于赌坊的管事见到姜二爷,脸都是黑的,姜财却觉得极为痛快。
“赌靠的是运气,还不如某去讨些为富不仁的不义之财回来!”鸦隐提议,赌博有风险,还是劫富济贫靠谱。
姜猴儿摇头,“铺子何必另找,咱们府上就有,二爷回去后跟大爷和三爷商量腾出一家来就成。便是府上的都不合用,两位姑娘不是还有俩家铺子么?小人记得这之中就有一家是药铺!”
听了姜猴儿的话,半路入姜家的三人都看着姜二爷。在里屋听他们议事的姜留也惊讶了,她和姐姐有六家铺子?!
这太惊喜了有没有!她知道母亲王氏嫁妆丰厚,但没想到居然还有铺子!她最喜欢开店了,虽然铺子与网店有很大差距,但怎么也是店啊,还是自家的不用付租金的实体店啊!
旁边的书秋嘟囔,“那些铺子都被王家人攥着呢,有跟没有一样!”
姜留者才想起来,王氏的嫁妆都在王家人手里攥着呢,精神气顿时没了。赵青菱瞪了多舌的闺女一眼,小声跟姜留解释,“铺子是夫人留给两位姑娘当嫁妆的,谁管着都抢不走。”
姜留装作傻儿吧唧地点了点头,只可惜她年龄小,很多话不能说,很多事不能做,手痒啊!
外屋,姜二爷也不赞成用王氏留下的铺子,“府里的铺子可以问问,其他的不必考虑。若是府里的铺子不合适,爷再想办法就是。”
莫说王氏把嫁妆留给了两个女儿,便是她把嫁妆扔了,姜二爷也不会沾手,他可不想让王家人嘲笑他惦记亡妻的嫁妆。
只有没出息的男人,才会惦记妻子的嫁妆!
“二爷,王家人把三姑娘送回来了。”庄子上的管事进来报事。
听到这话,赵青菱放下手里的针线,从里间走了出来,“二爷,奴婢去迎迎吧?”
姜二爷最烦见王家人,“没什么要紧事,别带他们来见爷。”
三月不见的小姐姐回来了,姜留也缓缓站起身,打算带着书秋到出迎。谁知不大一会儿,姜猴儿就跑了进来,“二爷,王家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都来了,非见您不可!”
姜二爷冷哼一声,“见我?她们要见凌儿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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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王家来人
王家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那不就是小胖丫的外婆、大舅母和二舅母吗?姜留停住刚迈出去一半的腿,差点趴在地上,以她这个身体状态去见王家人,怕是不大妙。
王家和姜家虽然是姻亲,但关系却并不好。
这事儿,还得从姜二爷与妻子王氏的亲事说起。姜二爷虽然才不出众但却容貌惊人,再加上他爹官居刑部侍郎,所以京中想嫁给姜二爷的女子并不少。但在姜二爷娶什么样的妻子这件事上,他祖母和母亲产生了分歧。
祖母姜太夫人出身书香世家,也想为最疼的孙儿娶书香门第之女。在她看来这样门户教养出的女子谨守礼仪道德,能照顾姜二爷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