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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 第 85 章
  萧诚走后半个月,长安城中一切如常,段子卿的生活也一切如常,白日里有宴赴宴,若没有宴就后宫、武邑侯府轮着跑,偶尔约上田艳羽外出闲逛游玩,也会跟宁海郡王妃聊聊家常,瞧着是跟萧诚在时没什么区别,可到了夜里,段子卿就窝在萧诚的书房里,一待就是半宿。
  萧诚走后,萧诚的书房桌案上就空出了一个位置,那位置是留着放一个匣子的,每日晚饭之后,胥仁都会抱着一个匣子跟段子卿一起走进书房,关上书房的门后,就将那匣子放在书案上的那个空位。
  匣子里装着各式各样的小纸条,纸条上写着各种各样的消息,有水素送来的,有席谦送来的,也有萧诚埋在各处的眼线送来的消息,全都装在这一个匣子里。
  原本这些消息是可以让胥仁先筛选一遍,然后再将重要的送给段子卿看,可有些事情是只有段子卿才知道的,那些看似寻常却与阴谋有关的细枝末节也只有段子卿才能看得出端倪,因而段子卿就只叫胥仁先看一遍,然后再一个不差地送到她这里。
  段子卿一坐又是一个多时辰,胥仁担心,却也只能给段子卿捧上一杯茶:“王妃,歇一会儿吧。”
  “多谢,”段子卿接过茶杯,却只抿了口茶就转手将茶杯放在了一边,“灾区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胥仁忙答道:“王爷传回的几封家书上都说一切顺利,并未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
  听到这话,段子卿哂笑道:“他那家书能看吗?除了一切顺利就是并无大碍,余下的就全都是废话。”
  “呃……这个……”胥仁一脸的尴尬,“王爷大概也是怕王妃担心,而且依王爷的能力,多半也能大事化小,逢凶化吉。”
  段子卿撇撇嘴,道:“回信的时候也跟他说长安一切安好,旁的都不必写。”
  “这个……”胥仁干笑两声。
  虽说长安确实是一切安好,可他给王爷的回信里,说得最多的就是关于王妃的事情,因为王爷问得最多的就是关于王妃的事情,旁的事情,王爷还真是并不关心。
  段子卿笑笑,没说什么。
  突然听得“咔哒”一声轻响,段子卿猛地仰头看向屋顶,眼神凌厉。
  不必段子卿吩咐,胥仁立刻奔出门去,一转身就跃上屋顶,随口喊了句“有刺客”。
  吴王府内的护院立刻呼啦啦地涌了出来,奔着胥仁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段子卿不紧不慢地将字条都收回匣子里,然后将匣子扣好,抱进怀里。
  不一会儿,书房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黑影翻窗而入,却在瞧见段子卿时呆住,转身就要原路返回,可再把窗户推开时,那人却意外地瞧见了长孙若言面无表情的脸。
  段子卿转头看着那从头到脚穿了一身黑的人,淡然笑道:“来者是客,何必急着走?”
  那人回过神来,又转身向门口奔去,结果又被黑锦给堵了回来,再转身想袭击段子卿时依旧是使了先机,竹心和云心二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左一右地站在书案前。
  段子卿瞟了眼被堵在书房里的黑衣人,摩挲着手上的匣子,温声道:“是武明炎还是路坚?夜探吴王府书房这样重要的事情,他该不会随便找个人来吧?”
  武明炎和路坚都是萧永府上的门客。
  没想到会被点到名字,武明炎的眼神一震,有些慌了神,再看看淡定的段子卿,武明炎突然出手攻向竹心。
  段子卿哂笑一声,坐在椅子里动都没动一下。
  这一场四对一的比斗根本就没有任何悬念,长孙若言和黑锦是段毅一手教导出来的,竹心和云心又是萧诚特别训练出来的,要撂倒一个武明炎简直轻而易举。
  于是当知道中了调虎离山计的胥仁返回书房时,武明炎已经被长孙若言制住,遮着脸的黑布也被人拿了下来。
  武明炎看着段子卿,疑惑问道:“王妃早就料到郡王会有此一举?”
  段子卿摇摇头,一脸无辜道:“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料中这样的事情?自从王爷离开长安之后,他们四个就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而我每日晚饭之后都会来书房坐上一坐,坐得累了才去睡,你们没打听清楚吗?”
  武明炎顿时一脸懊恼。
  段子卿笑笑:“黑锦,搜身,看他是来吴王府里找东西的,还是来吴王府送东西的。”
  “是。”沉声应下,黑锦就毫不犹豫地对武明炎上下其手,倒是叫武明炎尴尬不已。
  “王妃。”黑锦最后搜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段子卿。
  段子卿将那信封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然后就毫不犹豫地拆开来看,看过一遍之后就笑了。
  “将他关进柴房,好生看管。放出消息,就说吴王府进了两名刺客,却都给跑了。”
  “王妃!”武明炎突然高喊一声,“王妃,您这是要给郡王下套?您就真的一点儿都不顾念旧情吗?”
  段子卿冷下了脸,沉声道:“武明炎,我与他,本就没有旧情可言,他是为了什么来接近我,你比我清楚。我若不顾念旧情,此时就该拎着你进宫面圣了!只是我给他一条活路,但能不能活,就看他的运气了!押下去!”
  “是。”长孙若言和黑锦立刻就押着武明炎去了柴房。
  胥仁盯着段子卿手上的信封,担忧地问道:“王妃,那信里写的什么?”
  段子卿没有答话,只将那封信递给了胥仁。
  那信是以灾区某位官员的名义写的,具体写了些什么,段子卿其实没有细看,大概就是要联合萧诚贪污赈灾银粮。
  段子卿叹息一声,道:“王爷那边八成是碰上了麻烦。”
  萧永敢把这东西送进吴王府,那八成是在萧诚南下的路上设了埋伏,至少得让一部分赈灾的银粮去向不明,这贪污的罪名才能成立。
  “王妃,这……”
  这事儿若真是闹到圣人面前,罪名成立的话,即便圣人了解王爷的心性,怕也要对王爷的能力感到失望了,而百官和百姓向来易被引导,若王爷的信誉因此受损可如何是好?
  沉吟片刻,段子卿便提笔写了一封信给席谦,要席谦安排席家的商队南下走一趟,去将他们之前收购的粮食取出来送给萧诚,若萧诚那边已无大碍,那这粮便算是席家的善心,若萧诚那边的问题没能解决,那这粮便刚好能用来填补空缺。
  待长孙若言回到书房,段子卿便要长孙若言将那封信亲手交给席谦。
  “王爷那边的事情,便让王爷自己处置吧,我们也没空管他。”
  盯着从武明炎身上搜到的那封信,段子卿陷入了沉思。
  该怎么做才能叫萧永不能再次反击?
  而如段子卿所料,押着银粮走在半路上的萧诚确实遇上了点儿小麻烦。
  ☆、86. 第 86 章
  萧诚带兵护着赈灾用的银粮出京往南,才刚路过一个小村庄就停下留宿,待第二日清早,萧诚却将队伍分成了四部分,从长安带出来的羽林军依旧随萧诚沿既定路线南下,只是原本装着银粮的货车上有六成都换了别的东西,而被换下的六成银粮则分成三部分,押运的人全都是萧诚藏在这村子里的私军,这三批人马扮成商人,各自随机选择路线南下。
  而那藏在村子里的私军是萧诚决定常驻长安后从西北军中调过来的,全都是曾在萧诚麾下随萧诚四处征战过的,各个都能以一当百,算得上是萧诚的亲兵了。这事儿萧诚向皇帝请示过,皇帝信任萧诚,也深知长安城中早晚都要有一场混战,届时羽林军和龙武军都说不准是由谁掌控,有这样一队人马藏匿在长安城附近,皇帝也能安心。而且能想到要藏这样一支军队也是萧诚的计谋,将此事禀报给皇帝是萧诚的忠心,因此皇帝并不担心。
  然而就在四支队伍将要汇合之际,萧诚却收到消息,其他三支队伍均受到攻击,一支遭遇山匪,这倒还好说,除了几个人受了些轻伤,银粮一点儿没少,但另外两支队伍却是遭遇流民哄抢,兵将们不敢伤人,勉强只护住一半的银粮。更糟糕的是,萧诚这边也遭遇流民,幸而被抢走的并不是赈灾的银粮。
  露宿的山林里,萧诚、殷明、刘翰和骆毅面色凝重地围坐在一起。
  “四支队伍都出了问题,若说这是巧合,那咱们也太倒霉了些。”殷明抬眼看着萧诚。
  “怎么可能是巧合!”骆毅瞪着眼睛说道,“就咱们遇到的那些哪是流民?哪里的流民身手那么矫捷?这分明就是有人安排了人故意来抢!”
  偏那些人混在流民之间,当时他们的队伍又被流民冲散,怕伤及无辜,他们连剑都不敢拔,竟是眼睁睁地看着人都跑了,太他娘的窝火了!
  刘翰蹙眉道:“对方十分了解王爷的行事作风,而这样的人屈指可数。”
  除了圣人、皇后、王妃,就只有王爷的那些兄弟了解王爷的脾性了,而其中总将王爷当成对手的定阳郡王怕是最了解王爷的。
  “现在说那些都没用,”萧诚沉声道,“等他们都到了,立刻清点一下,看咱们差了多少银粮,在见到归州府牧之前,得把这些补上。”
  他们离开长安之前,他有发公文给归州府牧,写明了这一次将会送到归州的银粮数目,如今少了这么些,他很难跟归州府牧解释,就算归州府牧不会为难他,这事儿也是会被如实禀报给父皇,到时候他该怎么跟父皇解释?说他半路被抢了?他带着这么一队精兵强将出来,却还被人给抢了,父皇会信才怪。
  “怎么补?”骆毅瞪着眼睛看着萧诚。
  萧诚叹一口气,向殷明伸出了手:“把地图给我。”
  “是。”殷明立刻将地图给萧诚递了过去。
  刘翰凑到萧诚身旁跟萧诚一起看着地图,随口说道:“江淮一带水系颇多,一旦发生洪灾,那多半江水沿途都要遭殃,因此江淮一带的富商都把私家粮仓建在没有大江大河的地方,譬如巴州和歙州。可要想让这些富商免费开仓放粮八成是不可能的,这些人可滑头得很。”
  殷明撇嘴道:“可若要去买咱们手上也没钱啊。”
  萧诚盯着地图,一言不发。
  若当真是萧永阴他,那劫了银粮之后,他在长安城内就必会有所动作,萧永若动,子卿就必会知道……这一次,他便将声明都托付给子卿了。
  “依计划行事,就跟归州府牧说短缺的银粮还在路上。”
  “在路上?”骆毅一脸茫然,“在哪里的路上?”
  刘翰白了骆毅一眼,道:“王爷说还在路上,那就还在路上。”
  “可它不在路上,也来不了啊,这也拖不了多少日子啊。”
  萧诚扬起嘴角,沉声道:“就拖到它来,在余下的银粮到归州之前,一定要拖住归州府牧,不能让他把折子递上去。”
  “是。”殷明和刘翰应下,骆毅却还是一头雾水。
  等其余三队人马赶到归州秭归城外,萧诚就领着大队人马大摇大摆地进城,全军统一口径,无论是谁问起,都说余下的银粮还在来的路上。
  归州府牧乍一听这话就觉得短缺的银粮大概是不会到了,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只是往年负责赈灾的人下发给他的公文上写着的数目就比朝堂实际派发的要少上许多,这吴王大概是第一次办赈灾的事情,竟是实打实地写了朝廷派发的数目。
  可吴王要贪下那些银粮不要紧,好歹也给他一个可信的理由啊,将帅出身的吴王亲自押运还能被人给抢了,这根本就说不过去啊!
  萧诚却不理会归州府牧的疑惑,只让殷明牛皮糖似的黏着归州府牧,绝不给他上呈奏折的机会,即便归州府牧将折子发出去,殷明也会在折子出城前给截下,再大大咧咧地送回归州府牧手上。这一系列的举动可把归州府牧给搞糊涂了,心想就算吴王备受皇帝信赖,也不该胆大至此吧?这简直就称得上是胡作非为了。
  眼见归州府牧眼中的疑惑变成了愤怒,萧诚依旧不理,该跟工部官吏去修堤坝就去修堤坝,哪里再有决堤就带兵去救人,上山下水的,瞧着还真是爱民如子,只可惜短缺了那么些银粮,到底不是个正直之人啊。
  等了半个月,就在归州府牧放弃挣扎准备随萧诚胡闹时,突然就有人带着大批银粮来到了归州。
  秭归城门前,席谦灰头土脸地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拂了拂身上的灰土,才走到萧诚面前,单膝跪地:“参见王爷,路上遇到点儿麻烦,属下来迟了,还请王爷责罚。”
  萧诚跟席谦不熟,更是不认得灰头土脸的席谦,因此将席谦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好几遍,萧诚才上前扶起席谦:“没事,来了就好,大家……兄弟们都没事吗?”
  “都没事。”咧嘴一笑,席谦凑到萧诚面前,低声道,“王妃吩咐属下来的。”
  听到这话,萧诚总算是放心了:“长安城中情况如何?”
  “属下离开前还一切安好,这会儿就不知道了。”席谦也很想知道长安城里的具体情况,可发给段子卿的每封信都只能得到同样的回复,那就是一切安好,知道段子卿是不想他担心,席谦就更担心了。
  将银粮交给归州府牧和殷明他们处理,萧诚就带着席谦找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说话。
  “你是……?”
  席谦拱手作揖,淡笑道:“在下席谦,长安席家三子。”
  “她是什么时候跟富商勾搭上了?”萧诚嘟囔一句,又问席谦道,“这银粮是席家的?”
  “不是,”席谦摇头,“粮是春天那会儿王妃吩咐收购的,花的也是王妃的钱,银也是王妃出的,与席家无关,王爷不必担心。”
  萧诚的眼角跳了跳。
  他才没在担心席家会找他要钱!
  “辛苦你了。”萧诚抬手拍了拍席谦的肩膀,这一拍就拍出不少尘土。
  萧诚尴尬地收回手,席谦也有些尴尬,解释道:“抄近路来的,就是有些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