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怡听着,呸呸呸了三句,“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们啷个会死!来之前我可是在郑铎的身上摸了三下的!兄弟们,与其在这里当活靶子,不如……”
三人瞬间默契地一跃,到了那趴着歇息的马前。
马儿像是感觉到了主人的热血沸腾,挣扎着嘶鸣着起了身,三人翻身上马,提着兵器迅猛的朝着那燕军中杀将过去,直直地朝着那沈青安袭去!
沈青安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幕,骂道,“疯子!你们又不能撒豆成兵,哪里来的援军,不过是鸡蛋碰石头罢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后军之中,一阵骚动。
沈青安猛地回头一看,却见身后不知道何时,竟是出现了一支装备齐整的军队。
这不是任何一支,同他交战过的军队,更加不是段怡的段家军!
只见那飞扬的旗帜上,写着龙飞凤舞的“顾”字!
不光是他,苏筠也瞧见了!
他一跃三尺高,像那窜天猴似的,大喊着挥着手,“你们啷个来了!”
他这么一跳,简直就是个活靶子,无数的箭支长枪,朝着他戳了过来,苏筠大骇,“救救!”
段怡颇为无语,“这个瓜皮娃儿!你喊舅舅,你就是喊爷爷,那也不顶事啊!”
骂归骂,段怡同韦猛还是默契的掩护苏筠,待他落定马上。
苏筠脸红扑扑的,激动的说道,“是剑南军,是剑南军!”
段怡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襄阳城正面乃是汉水,他们三人抢先一步回来救人,段家军的先头大部队,怕是还要再等上一小会儿方才能够抵达。
先前她便发现,燕军身后有异动,似江面有船。虽然心中有了猜测,却也不敢确认。
毕竟顾从戎十分的注重承诺,他当日在锦城发过誓,说剑南军不会参与大战,要闭锁道门,待天下大定之后,方才……
可万万没有想到。
段怡低下头去,嘴角轻轻地翘了翘。
“同我去杀了那沈青安!”
有了援军,荆州军亦是士气大振!待那剑南军杀入燕军之中,燕军无暇攻城,那城楼之上的长孙老将军,果断的开了城门,只留那弓箭手在城楼之上呼应。
其他的儿郎们,一个个的披甲挂帅,随着他迅猛地冲了出去。
一时之间,整个襄阳城外,一片混战。
段怡同苏筠还有韦猛,骑着战马,突破冲冲包围,此刻已经冲到那沈青安跟前。
郑铎曾言,沈青安手底下有六员大将,此刻亦是还有二人在身边。
左边圆滚滚的,像是一只河豚一般,手中拿着二把斧,立即迎上了韦猛。
而另外一人,瞧着约莫三四十来岁,身材修长,留着黄须,瞧得出年轻之时,亦是自有一番风流模样。他手中握着一把铁扇。
那铁扇尖头,寒光闪闪,带着隐隐绿意,一瞧便是淬过毒的。
“小心有毒!”段怡朝着苏筠提醒道。
苏筠嘿嘿一笑,“这一路上我肚子饿了,吃了一瓶祈郎中给我的解毒药!莫说这玩意了,就是如今我拿那鹤顶红当酒喝,那也活蹦乱跳!”
段怡一梗,吹,你就可劲儿吹!
你当那鹤顶红是长孙凌的眼泪,随便一接就是一铜盆!
段怡想着,见苏筠迎上了那毒铁扇,提着枪便朝着沈青安刺了过去。
她虽然脸上带着笑,一张嘴跃跃欲试,心里却是丝毫不敢大意。
当初在襄阳城同田楚英对战一事,她还历历在目。那田楚英是沈青安的徒弟,便这般本事。那么沈青安,便更加不用说了。
还有段思贤,当初在襄阳城的时候,她同崔子更加起来,都叫他给逃脱了。
虽然如今她身经百战,功夫一日千里,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段怡对待这沈青安,还是提了十二分的小心。
她眼眸一动,长枪直直的朝着那沈青安的喉咙刺了过去,那沈青安稳如老狗,手中长剑轻轻一拨,便将段怡的攻击给化解了。
这兵刃交接之下,段怡便敏锐的觉察到了诡异。
沈青安的武功路数,同那陇右的李光明,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路数,李光明使用重剑,大开大合,与其说他在使剑,倒是不如说他在用铁板砸人。
每一剑下来,那都刚猛异常,打出了气吞山河的感觉。
在段怡军中,像这样武功路数的人,格外的多,韦猛尤其。
她对战多了,自有克制的方法。
而眼前这沈青安的剑,却宛若鸿毛,轻飘飘的,你同他交手,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力好似都没有了着落点。
段怡想着,心中越发谨慎。
“怎么,胆小如鼠,没有勇气自宫么?恰好本人乐善好施,可以动手帮你。”段怡嘴上胡乱地说道。
见那沈青安不为所动,亦是不恼,她眸光一动,手上攻击不停,嘴中又道,“段思贤就在附近,你想要逼他出来,可是他手中,有你想要的。”
沈青安微微一笑,“师弟倒是好命,生了个本事女儿。你很聪慧,可惜我早该想到的,他这个人薄情寡义,又对郑王死忠,是个认死理之人。”
段怡听着,并没有从沈青安的话语中,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她想了想,又道,“陈鹤清,想从我手中骗走河山印。我阿爹宁愿帮他,也不帮我这个女儿。你知道的吧,河山印就是关键所在。”
沈青安瞳孔猛地一缩,“果然……”
他一说完,立马脸色阴沉了下来,手上的攻势,亦是变了。
“你诈我!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的话,陈鹤清那个蠢猪,怎么都觉得能从你手中骗走河山印!”
段怡瞬间笑了,“怎么办呢!我现在知道了啊!唉,人太聪明了果然不好,瞧谁都想蠢猪似的,一诈一个准,没意思没意思!”
第三四八章 沈青安!死
段怡嘴上好似掌控天下,可心中却是虚得很,说是那嘴强王者亦是不为过。
河山印定是有秘密,且这秘密,有一半掌握在父亲段思贤手中。
这东西一定事关重大,是以陈鹤清愿意以国土来换河山印,沈青安假意娶段娴,几次三番争对于她,都是想要引段思贤出现。
可说到底,秘密究竟是什么,她是一无所知。
四周都是金戈铁马之声,这一战打到这里,除却肉搏,毫无章法。
段怡余光一瞟,只见那长孙老将军坐在马头,他的肩膀被段娴用匕首扎破了,尚未来得及止血,他的手背被箭支贯穿,如今削了那箭的两头,看上去血肉模糊的。
可他却好似感受到不到任何疼痛似的,一招收割一条人命,鲜血溅了他一脸。
“护卫主公!屠尽燕贼!誓守襄阳!”长孙老将军怒吼出声。
荆州军听到这声音,立即响亮的呼应道:“护卫主公!屠尽燕贼!誓守襄阳!”
段怡心中一凛,她收回了视线,手腕一沉,挡住了沈青安的长剑,紧接着她陡然发力,那长枪瞬间像是重了数倍一般,凶猛地朝着沈青安戳去。
沈青安心中一悸,顿时感觉不对。
沉默不语的段怡,就像是暴风巨浪来临之前的海面一般,竟是比她聒噪之时,要令人生寒数倍。
竟是让他再也生不出半分轻视。
段怡的攻势,一浪接过一浪,又快又狠,每一枪都比之前要重上许多。
二人对战,几乎是招招见血,沈青安的剑轻,像是那细细的钢丝线一般,每一剑都将段怡划出一道血口子,宛若凌迟,对阵下来,段怡的战袍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
段怡枪重,一枪比一枪刺得更深,沈青安轻晃了一下身体,往后退了三步,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胸前的那处伤,已经深可见骨。
这才惊觉起来!
他咬牙切齿的看向了段怡,“我又中了你的计!”
有来有往,他是轻轻一割,段怡却是恨不得将他的心肝肺都给捅出来!
高手过招,快得几乎没有时间思考,二人皆是血淋淋,他心中还在惊叹这小娘子不愧是段思贤的女儿,果真是有天赋在身,小小年纪竟是同他打了个半斤对八两。
可事实上,只有他是重伤的那一个!
段怡却是没有理会,甚至连腔都没有搭。
她手中的长枪,又比上一枪更重了一分,朝着那沈青安的心口猛戳了过去。
沈青安感觉到这一枪中蕴含着的浓重杀气,脸上大骇,再也不敢接招,有些慌乱的朝后退去。
可他还没有退上几步,就感觉到身后一凉,一个黑影陡然闪现,黑如墨炭一般的匕首抹在了他的脖子上,鲜血喷涌而出。
沈青安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想要回过身去看,可是他却是没有这个本事了。
“师父命我,清理门户。”黑影轻轻地说道。
段怡长枪戳了个空,她收了枪势,朝着沈青安身后的那人看去。
只见那人戴着一顶斗笠,大白天的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背上背着一柄剑。
他的手中,拿着两柄黑色的匕首,站在日头底下,像是一个脸上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傻缺。
“谷雨!”段怡冷冷地看了过去,“段思贤在哪里?”
谷雨朝着襄阳城外的江面的看去。
隔得甚远,又被千军万马遮挡着,倒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你这么个打法,是想要今日一战之后,便再也不拿枪了么?既是如此,不如把河山印交出来。”谷雨轻轻地说着,他的声音竟是有几分少年的清脆。
段怡强忍住了轻颤的手。
这种一浪强过一浪的枪法,她可以用,但对于手造成的负担极大,这一招若是杀不了沈青安,怕不是形势就要逆转了。
上一回,她在襄阳城对战田楚英的时候,便用的这种疯批打法。
这一回,沈青安的武功更高,她付出的也就更多。
她使出了破釜沉舟的本事,却是叫眼前的谷雨偷了桃子捡了漏。
“河山印早被我的食铁兽用来擦屁股,不知道扔到哪个粪坑里了。若是他想要,你叫他来襄阳做那倒夜香的,自去捞便是。”